本书下载于书本网http://www.bookben.cn/ 也欢迎您去书本网下载更多优质全本小说:http://www.cndmoz.com/ 书名:重生之小三变奏曲 作者:无妍 章节:共 60 章,最新章节:完结章(三更) 备注: 这其实是一个悲催的女人,重生在老公小三的身体里,于是让大家都跟着悲催了的故事…… 某妍滴专栏,求包养~(*^__^*) ~ 如果喜欢,请收藏吧,谢谢!收藏此文章 感谢有爱制作的封面! 本文接到编辑通知,将于本周末(11.6)入V,入V当天双更,V后日更至完结!还请大家继续支持妍子~ 23.24.25三章会成为倒V章节,到时我会红字注明,请看过的大家千万不要购买! 妍子完结旧坑 ================== ☆、第一章   我觉得我被老天爷耍了,以一种比棒打落水狗还要落井下石的方式。   我躺在病床上,呆滞地望着天花板,三个月来没有一个人来看我,人缘差到了极致。   病房里的窗开着,夏日的凉风卷着雪白的窗帘,窗台上立着一只细瘦的花瓶,里面仅有的一支天堂鸟仙鹤独立姿态优美,显然是今天早上刚换过的。   我顺着窗台将视线瞥向病床旁的柜子,上面放着只果篮,果篮上面躺着一份报纸。   我扯了扯嘴角,伸手把那报纸拿了过来,上面的时间果然显示是今天。   不需要特意去看,整张版面的头条已经跳入眼底——方氏集团总裁今日为爱妻礼葬!   “本报娱乐讯:方氏集团现任总裁方靳先生的爱妻叶媚女士于三个月前遭遇车祸身故,当时在德国柏林参加展销会的方先生立刻赶回。上月18号,方先生为爱妻举办了告别式,并选定今日将爱妻礼葬于名园区的方氏家族公墓。图为方氏集团现任总裁方靳先生怀抱爱妻的骨灰正要前往家族公墓的情景。本报记者欲要上前采访,不料被几名身穿黑衣的保镖阻拦,不过随后在礼葬结束后,方先生表示,今晚在方家位于天门区的别墅里会为爱妻举行最后的告别仪式,届时将会接受记者的采访。并且据知情人士透露,今晚到场致意的人有向氏集团……”   接下来那些著名的商界人士、学界人士、名制作人、名经纪人等等的名字我兴趣缺缺,方氏集团是科研产品领域的大财阀,这些年也涉及影视投资一类的领域,往文化圈里扩张。这些到现场来致意的人,目标肯定不是我,我已经是个骨灰被埋入方家公墓里的死人。   “方总裁夫妇的爱情是一场童话,他们相识于德国巴黎广场的菩提树下大街,相恋于柏林大学古朴的林荫小道。他是她的学长,也是方氏集团的接班人,不顾家中的反对迎娶家世平凡的她,或许是他这一辈子做过的唯一一件任性的事。他们的爱情被誉为现代的灰姑娘童话,然而嫁入城堡的灰姑娘却在与王子步入婚姻殿堂的五年后,遭遇了她的婚姻危机。就在方太太车祸前的半年,频频有人拍到方先生与一年轻女子相携出入酒店舞会等场所,也有知情人士透露,这一年轻女子正是方氏集团公司的高级翻译H小姐,而更有目击者称,H小姐与方太太同时出现在车祸现场,但是当记者赶去方太太所在的医院时并未见到H小姐。而记者却拍到了方先生回国后直奔妻子病房时抱着妻子尸身痛哭的一幕,现场催人泪下。上月18号的告别会上,方先生也是神色憔悴,眼睛里满布血丝,看起来为爱妻的逝去很是神伤。而今天据知情人士透露,方先生为爱妻准备的骨灰盒造价一百八十万元……我们有理由相信,灰姑娘的爱情童话是存在的,不管外界怎样谣传,方先生始终爱着他的妻子。对此,我们衷心希望方先生能够早日走出悲痛,也希望方太太一路走好。”   我不知道我怎么能把这段看完,我只知道在看见最后那句“一路走好”时,我突然不可遏制地想笑。   原来我不仅仅是一个骨灰被埋入方家公墓里的死人,而是一个骨灰装入一百八十万元的盒子里,然后埋进方家公墓里的死人。因为骨灰盒的值钱,所以世人有理由相信我的丈夫是爱我的。   我以为我可以放声大笑,结果我只是仰起头,咧开嘴,嗓子里面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是涩涩发疼。眼睛似乎充了血,有些热。我握起拳头,猛地砸向自己的胸口,一下比一下慢,一下比一下钝,只是想要逼迫自己收起某些激发泪腺的情绪。   车祸前的半年和醒来发现自己重生的这三个月,我流的眼泪已经够多了。   现在我不需要这些无用的东西,我该想的是以后要怎么办。   我不知道方靳砸了多少钱给媒体,但是我敢保证,他死个老婆媒体就把版面给他整得跟国丧似的,一定是吞了不少好处。看看上面那段文稿写的,多文艺!这报纸发出去,能骗不少纯情少女甚至喜欢八点档的阿婆吧?   我以前看娱乐八卦,对“据知情人士透露”这样的话从来都是嗤之以鼻,哪有什么知情人士?根本就是编纂出来博取读者信任度的。越是这样写,这条消息就越是有八成的可能不靠谱。不过今天我得改变一下看法,这段报道里的“知情人士”实在是太给力了!上面指出的那个“方氏集团公司的高级翻译H小姐”几乎就直指当事人!   没错,在车祸前半年里,我确实发现了方靳有一些出轨的蛛丝马迹,而报道上的爆料也没有错,那个女人还真的就在方氏集团公司里做法语方面的高级翻译。   她名叫韩婷婷,车祸那天,她约了我摊牌。   我知道娱记这段时间跟得紧,所以找了家私密工作做得很好的高级会所。私人的包间里灯光柔和,被丢在茶几上的包着纸巾的保险套却让人觉得恶心。   韩婷婷的脸上得意里带着示威,她说的话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这是靳哥的。我之所以敢把它拍在你面前,是因为它确确实实是靳哥的。我知道你是个家境普通的女人,但是你给靳哥暖了五年的床,从他那里拿到的钱也一定不少。如果你怀疑,你尽管可以拿些钱去做个DNA鉴定,看看它到底是不是靳哥的。”   我知道她是在恶心我,在故意挑拨我的怒气,好让我一怒之下回去跟方靳兴师问罪,甚至是跑去公司里大闹。可惜她把我叶媚看得太简单,我很了解方靳,他最厌恶女人对他大吵大闹,他喜欢乖巧听话的女人,虽然我在他眼里从来都是个叫他头痛的女人。   或许正是因为这样,所以……他才出轨的吧。   这种想法叫我心痛,但是我却不能在韩婷婷面前表现出来,我善于谈判,不善于认输。   我笑了起来,从鼻子里哼笑出声,疑惑不解地看着韩婷婷说:“或许这东西真的是我丈夫的,但是,我怎么就能知道这东西就一定是用在你身上的呢?”   我结婚五年,从来没觉得丈夫这个词从嘴里说出来会是今天这样的心情。恶心,这就是我此时此刻最真实的感觉。我知道我心里还有其他情感,翻涌难言。这种感觉就好像是所有的情感一起在百米跑道上赛跑,所有的都发了疯似的往前冲涌,结果最疯狂的那个冲破了黄线,我上去揪着它挂着前面的号码牌一看,上面写着倆字,恶心。   韩婷婷显然段数不够,她没想到我非但没中她的诡计,反而笑着质疑她。我想我的笑在她眼里应该是嘲讽的,所以她才愤恨。她大概把她手上提着的包当做是我,否则她不会把那柔软的皮面抓得道道狰狞。我有些惋惜她用漂亮的法式指甲做这样的抓挠动作,更替那LV的新款包包肉疼,但是我更希望那包包就是韩婷婷,这样我可以拿着剪刀,把她一块一块剪得粉碎,把她千刀万剐。当然,在我心里已经被千刀万剐的还有一个人,方靳。毕竟这世界许多事都是一个巴掌拍不响,尤其是床上运动。   韩婷婷被我的态度激得很恼火,她起身对我撂了狠话:“我告诉你叶媚!我跟靳哥早就认识了!如果不是你们在德国读大学的时候我家里正好出事,这个方太太轮不到你来做!我叫你做了五年的方太太,你应该知足了!告诉你,不出三个月,我一定叫你滚出方家大门!”   “那好啊,你可以尽管去和阿靳说,我等着他把离婚协议书拍在我面前的那一刻。”我也站了起来,气定神闲地从她身旁经过,然后回过身来指了指茶几上那团恶心的东西,说道,“就像你把它拍在我面前一样。”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方靳,我会同意和你离婚。因为,你和韩婷婷真的太他妈是一路人了!   但是,那张离婚协议书我没能等来。   那天,我比韩婷婷先一步走出包间,她被我说的话气到,追在我后面出来。我听见她的高跟鞋踩着地面,声音很吵,但似乎还挺有节奏。她气急败坏地喊我停下,我只当没听见。这里是高级会所,出了门就是大街,我不想与一个疯子为伍。   服务生为我开了门,问我需不需要他们的人把车开来门口。我表示不需要代劳,因为一旦找人代劳,我势必要留在这里等,身后那个歇斯底里的女人就会追过来,让我和她一起变成猴子,站在门口给人看热闹。   我不想在外面上演闹剧,所以我出了会所独自前往地下停车场。韩婷婷纠缠不休地追了过来,我只想快些找到自己的车,然后上车,把这个疯女人隔绝到车门外,然后在她死命地拍打车窗时,给她一个气定神闲的微笑。而后脚下踩上油门,开车潇洒地离开,叫这个爬我老公床的女人去吃我的汽车尾气!   但是,人乐极了的时候就会生悲。我这辈子从来没体会过乐极生悲的感觉,却在第一回体会的时候就玩了把大的。   我发誓我真的不知道这种口碑特别好、服务特别周到的高级会所,它的地下停车场里竟然会有待客泊车的服务生开着顾客的车在里面潇洒地大秀车技,大玩漂移。   那服务生被我撞见,显然吓呆了。而其他两个为他的车技拍手叫好的服务生也早已吓得说不出话来。   但是真正说不出话来的人却是我。我眼睁睁地看着那车朝我冲过来,我听见刺耳的刹车声,听见身后几步远的地方韩婷婷躲闪不及被我撞上的惨呼,但其实我听得最清楚的,是我的骨头碎裂的声音。   我以为这辈子再也没有睁开眼的机会,所以当我醒来的那一刻,尽管身上疼得难以忍受,我还是体会到了实实在在的欣喜。我躺在病床上望着宽敞明亮的单人病房,劫后余生的感觉还没有完全来得及体会,并且升华出对人生新的感悟,病房的门就打开了。   护士推着车子进来,上面放了杯水和一些药片,礼貌地对我说:“韩小姐,您身上的麻药药效应该过了,如果觉得疼的话就吃片止疼药吧。”   我应该是刚醒,脑袋还有点反应不过来,直到护士拿了水杯过来,我才慢慢回过味儿来,宽容地笑了笑,打算告诉她她弄错了。我姓叶,不姓韩。   但是嗓子的干哑却让我说不出话来,我太需要喝水了。   我伸出手去接护士递过来的水杯,却在看见自己的手指时彻底愣了。我的十指上竟然做着法式美甲,有的指甲已经断了,还有些指甲油已经脱落。我向来欣赏自然美,从来不做美甲,但是有个女人喜欢做。我对她用指甲抓挠皮包的白骨精动作印象深刻,并且记住了她的指甲款式和花色。   我望着自己的手指大约有五分钟,当我的眼前有些发黑的时候,我瞥见了护士推的车上面挂着的牌子,那牌子上写着三个字:韩婷婷。   我不知道自己花了多久才反应过来这可笑的可能性,但是我清楚的记得我当时的第一反应。   我特别想从床上爬起来跑到医院外头,随便找辆车,让车再撞死我一回。   作者有话要说:趁着中秋节开新坑~哇咔咔~祝大家中秋节快乐!也希望妍子的新坑能得到大家的支持~这两天过节,家里有点忙,可能会隔天更,过了这两天文就会日更的。鞠躬~ ☆、第二章(补全)   重生这件事我一直无法释怀,重生在韩婷婷身上更是叫我觉得这个世界太玄幻。老天爷跟我开了个玩笑,这个玩笑无疑是恶意的。   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女人都不能叫我如此恶心。   我没有办法将这身体的任何一部分视为是我自己的,每当我想象着这身体曾经赤|裸在床上,她的双腿缠上方靳的腰身,手臂环上方靳的脖颈,他们交颈厮磨挥汗如雨。我就几近崩溃。   我厌恶这身体,最初的一个月里,这身体凡是没被绷带缠起来的地方,无一例外地被我抓得血肉模糊,我心里好像真的想要将韩婷婷千刀万剐,但是这种痛苦却换成了我来承受。   医生觉得我的精神极不稳定,每天都来为我注射镇定药物。尽管如此,这三个月来,我仍然靠着止痛药和安眠药才能入睡。只是每天早晨起来的时候,总能看见窗台上的花瓶里插着一支新的天堂鸟,床头柜上放着新的果篮和一份报纸。   这是一家私人医院,护士说这些都是医院为病人准备的,但是我却觉得没这么简单。   如果真是私人医院,那么为病人准备的报纸就应该是财经、娱乐、生活等各类报纸都有,但是每天放在我面前的却只有一份——上面的头条一定是方靳。   这件事一定是有人在背后安排的,我几经猜测,觉得这个人不太可能是方靳。   因为我出车祸的时候方靳刚好在德国出席一个展销会,我和韩婷婷被车撞到后按照常理来说,应该被送到同一家医院抢救,但是媒体却称在医院里没有见到韩婷婷。这就说明,在出车祸以后,有人赶在大批的记者到来之前就把韩婷婷给转走了。而且我相信,这段时间以来,外面一定有不少的娱记在追查韩婷婷的去向,但是自我醒来至今,我的面前没有出现过一个记者,医院的保护工作做得非常好。   这不得不让我觉得,有人在背后保护着韩婷婷。   这个人,我大概有些头绪。   事实上,我对韩婷婷虽然称不上熟悉,可也并不算陌生。   韩家早年家境殷实,虽然算不上豪门,在商界也算有些头脸。我和方靳在大学刚认识的时候,常见韩婷婷飞到德国来见他,那时候我见她不过十六岁,却打扮得热辣,火红的裙子跑车,张扬尽显。当时我还调侃方靳,说:“现在的女孩子实在是有点疯狂,不过这种热辣的配你这种冷阎王正好合适。听说你喜欢丰满的女人,她别的地方不说,胸够大!”   方靳听得脸色发黑,森然的笑意里,我听得见他拳头狠握的声音。   “谁告诉你我喜欢丰满的女人?”他问。   “向包子说的。他说你小时候就喜欢胸大的女人,看见大胸的女人就挪不动脚。”我很痛快地招供,并笑眯眯地挥别大步离开的方靳。至于向家的二世祖会怎样,并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   往后的一段日子,向包子的凄惨生活暂且不提,韩婷婷倒是再没出现过。我本来以为她总算是发现了方靳不喜欢太张扬的女人,打算换个样子再来。却没想到,我再次见到韩婷婷的时候,已经是大学毕业后,在方氏集团的公司里。   那个时候我才知道,韩婷婷家里出了事。韩家在商战中失利,她的父亲被债主逼到自杀,母亲后来也因为这事病故了。韩婷婷的生活可谓经历了一段日子的大起大落,她的性格和作风且不提,她从小接受了精英教育,社交本事非常好,更能说一口流利的法语,于是就在方氏集团公司里做了高级翻译。   我从来没在意过这件事,我一直不赞成女人防老公出轨像防虎狼一样。我觉得,有心要出轨的男人,防也防不住。要是没有那个心的,那也就没有防的必要。   我这种放养老公的方式曾经被向包子骂作没心没肺,有几回我见他恨不得掐死我,但是我却胸有成竹。一来我了解方靳,相信我们之间的感情,二来我认为我应该相信他。   我这种自信的姿态或许是老天最看不得的,所以,结婚五年,方靳的出轨给了我一记重锤。   当我透过调查公司查到韩婷婷身上的时候,天知道我当时的心情。但是我却通过调查公司知道了一些别的事,比如当年韩家在商场中失利,所欠的巨额债务却一夜之间被还清了。这个人我起初以为是方靳,后来才知道是唐季彦。   唐氏集团是近二十年来才在商场上崛起的新贵,如今已是房地产方面的巨头。唐季彦正是唐家的三少爷。当年唐家刚在商场中崛起时,曾与韩家交好,两家离得近,韩婷婷和唐季彦小时候常在一起,说是青梅竹马也不为过。   我对唐季彦不熟,只陪着方靳在酒宴上见过几回,虽然只说过几句话,但是拜他所赐,我每天都能在娱乐杂志上看见同一张脸,以至于每回我在杂志上看见他的脸,就有种看的是上一期杂志的错觉。他的见光率实在是太高了,花边绯闻随处可见。有一段日子,我甚至有要去投诉娱乐杂志偷懒赚钱的冲动。   唐季彦是怎样的人先不谈,他对韩婷婷的保护却是显而易见,甚至这家医院可能就是他安排的。   但是,这一切如果真是他安排的,我又不能理解为什么他这几个月来,从来没来看过韩婷婷?   我摇了摇头,觉得头有些疼。今天想的事真的是太多了。   我闭着眼睛将报纸胡乱扔回果篮上,尽量不去看报纸上方靳冷峻的脸。   车祸至今已经过去三个多月,我仍然没有办法接受自己竟然在老公的情人身上重生了的事。   尽管如此,我的情绪倒是比以前稳定了一些。就算我再厌恶韩婷婷,伤害她的身体,疼痛也不过是由我来承受。而且,我实在是不想再体验镇定剂打在身上那种梦生梦死的感觉了。   我知道,我现在最应该想的是以后该怎么办,但是有的时候,感情总是先于理智,只要一想到这身体是韩婷婷的,我就说不出地别扭,要想用这具身体怎么过以后的日子,简直摧心挠肝般地难受。   于是我就这么躺在病床上,每天看着有方靳新闻的报纸,内心纠结挣扎,一日复一日。   医生见我不再伤害自己,渐渐不给我开镇定药物,身体一天天地好起来,但我晚上依旧要靠着安眠药才能入睡。   这天早上医生来时说,我大概再需要一个星期的时间就可以出院了。   我这才突然想起来,我出了院,已经回不了原来的家了。   有些事,终归是逃不掉,该想的时候还是要想的。   然而,还没等我想出以后要怎么办,这晚病房里就来了一个人。   白色的FINR LAY西装,病房床头的小灯映着男人的眼,随意的姿态里掩不住的嘲弄。   “怎么?终于想开了,不虐待自己了?”   唐季彦站在床头,浪荡子的模样和在商业舞会上和杂志上看到的没什么两样,让人很难摸清他的心思。   我抬起头来看他,却不答话。这家医院果然是他安排的。只不过,我还以为他对韩婷婷的态度会好一点,没想到竟是这样的。   唐季彦见我不说话,轻嘲地弯了弯嘴角,随意地倚上病床旁的小柜,拿出一支香烟来却没有点上,至少绕在指间把玩,吊儿郎当地说:“我给你准备了去意大利的护照,你下个星期出院就去意大利避避风头。”   我仍然抬着头端量他,闹不清楚他既然看起来有些关心韩婷婷,又为什么会有种嘲讽的态度。   “这些报纸是你叫人放在我床头的?”我答非所问,想先摸摸他的意图。至少要弄明白他和韩婷婷之间到底是怎样的关系。   唐季彦眼里的嘲弄更盛,笑着歪头看我道:“怎么?你不是想着方靳么?我让你在病房里也能天天看见他,够体贴了吧?”   我望着他不动,他轻笑一声,把烟扔到床头柜上,双手撑到病床上,俯身对上我的眼,语气依旧是轻嘲的,“你该不会是后悔了吧?后悔玩了把大的,把方靳的老婆命都玩进去了,还险些搭上自己的。”   我不说话,也不曾移开眼。这么近的距离,尽管病房里的光线的昏黄的,我仍旧从唐季彦的眼底看见了别的东西。   隐在轻嘲底下的淡淡寂寞和苦痛。   我心里咯噔一声,尽管以前猜测过,但现在这种感觉更加强烈。或许,这个世人眼里的浪荡子,唐家的三少爷是爱着韩婷婷的。   我还想再看得真切些,唐季彦便已经转了身,点起床头柜上的那支烟,吞吐的烟雾里淡淡说道:“唐家在意大利有些势力,应该可以保护得了你。”   “保护我?”   我第一次开了口,唐季彦却轻嘲地笑了起来,“我这些天给你看方靳的报纸,难不成你还不肯死心?他始终是在意他老婆的,就算结婚五年叶媚没能给方家生下一男半女,就算你能爬上方靳的床,你也不可能嫁进方家。你这次的祸闯大了!”   我直愣愣地盯着唐季彦,脑袋像被锤子打了,嗡嗡作响。只觉得嗓子眼里一股冲涌的热气,我咬着牙狠狠咽了下去,胸口却生疼难言。   我嫁进方家五年,确实没能为方家传宗接代,方家为此受了不少闲言碎语,公婆对此事也对我有些不满。我对老人想要抱孙子的心情很理解,也曾经坦诚地对方靳说过,虽然离婚我很舍不得他,但是他作为方家的独子,如果想要一个继承人而选择和我离婚,那么这张离婚协议我一定会签。   当初嫁进方家是因为我爱方靳,如果离开,也是因为我爱他。我是一个自尊心很强的女人,就算是离开,也要走得有尊严。   可是每当我向方靳提起这件事时,他总是黑着一张脸,还曾经因为这事和我争吵过。在我心里,我一直以为他是爱我的,可是在我车祸出事前,我真的发现了他出轨的蛛丝马迹,而且调查公司也查到了韩婷婷。今晚,唐季彦的话也证实了这一点。   方靳和韩婷婷之间,的确是有不轨关系的。   为什么?方靳,为什么我提出离婚你不放我走,却要用这种方式来对待我们的婚姻?   我不能容忍,也无法原谅,但是我却忍下了眼里的泪。从我醒来发现自己重生在韩婷婷身上的那一刻起,我决定不让这个女人的眼为他流一滴眼泪。   或许是我的样子让唐季彦看不下去,他有些烦躁地掐灭了烟头,俯身过来说道:“婷婷,放弃吧。这话我说了几遍了,你总是不听!现在好了,叶媚死了,方靳正疯了似地在找你,让他找到你,你就死定了。”   我捂着胸口抬起头来,慢慢咧开嘴笑了起来,比哭还难看。   这到底是怎样的孽缘,韩婷婷死了,我在她的身体里活了过来。现在方靳要找韩婷婷算账?呵!这世上还有比这更好笑的笑话么?这一切凭什么都要我来承受?   “现在不止方靳在找你。”唐季彦说,“向家的老二向晟回来了,我这些天被他盯得死死的,今晚是好不容易得空出来的。”   向晟?   我有些惊讶,向包子居然也回来了。我还以为他整天就在非洲草原上和豹子为伍了呢,看来这小子还是有点良心的。   嘴角的笑容还没散开,心里就生出了苦涩。他能从非洲回来是好事,只是,如果不是为了我的死讯回来的该有多好……如果我没死,现在也许正和方靳陪着他一起喝酒,听他说那些日日夜夜的草原历险记吧?   “三天后我再来,放心吧,我会想办法把方靳和向晟的视线引开。我带你去机场,你到了意大利自然有人接你,避过这两年的风头你再回来。”   唐季彦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我抬起头来。   “我不去。”   韩婷婷犯的错,凭什么要我替她受着?   我缓缓笑了起来,看得唐季彦莫名其妙。   躲着过日子从来都不是我叶媚的风格,韩婷婷的身体虽然叫我厌恶,但是我仍然是叶媚,以前的叶媚从来都不曾变过。   或许,方靳,我可以用韩婷婷的身份和你再接触一次。   我叶媚的婚姻不能死得不明不白。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隔天更O(∩_∩)O~现在是零存稿发文,妍子手上没有余粮,这年头,余粮神马的都是浮云啊浮云 ☆、第三章(修虫)   出院那天在晚上,唐季彦来接我。我看着病房里墙上的挂钟指针指向凌晨两点,不由玩味地弯了弯嘴角。   回过身来时,正撞上唐季彦有些探究的眼神。   我知道,我在他眼里,一定是个有所改变的韩婷婷。可是,这不关我的事,鬼门关里走上一圈,是谁都会升华点人生感悟出来的。要不然我还能怎么办?我总不能扇他两巴掌,凶巴巴地吼:“你丫给我看清楚了!我不是你那个青梅竹马到现在还没把到手的死鬼韩婷婷!我是她爬了床的男人的老婆?!”   一个人的灵魂占据了另一个人的身体,任谁也不会相信这么荒唐的事。我想我如果说了,今晚就出不了院了,可能要转精神病院。   于是,我果断闭嘴不谈,任唐季彦去想破脑袋。只是挑了挑眉,对他手里拿着的假发和墨镜有点兴趣,“我又不是明星,怕被人认出来,这大半夜的偷偷出院,用得着这么全副武装?”   “你不是觉得自己很有明星范儿么?让你体验体验。”唐季彦将假发和墨镜丢到床上,随意地倚在旁边环胸看我,语气有些玩笑,眼神里的探究也在这气氛下遮掩了几分。   我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我天生带了些懒骨,明星那种累死累活、人前风光人后那啥的职业我想都没想过。韩婷婷觉得自己有明星范儿也有点奇怪,在我接触到的上流社会的女孩子里,大多以学些高雅艺术为荣,她们心底其实是有种“明星如戏子”的观念的,女孩子爱美是正常的,但是真要她们去做艺人,她们是决计不肯的。韩婷婷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好吧,其实韩家也算不上豪门世家,韩婷婷的想法也不是很难理解。只不过,我有些不懂唐季彦这个男人,一个上流社会流连花丛的公子哥,他到底有多喜欢韩婷婷,才能在明知她爬了方靳的床后,还待她至此?   我摇了摇头,唐季彦的事情还是不要太花心思去想得好,毕竟那是他和韩婷婷有关系,不是和我有关系。   我摆了摆手,没动床上的假发和墨镜,直接开了门走出病房,“不需要那种东西,我没觉得我有什么地方不能见人。”   几个月没有踏出病房,当我站在医院外头时,夜晚的凉风吹过来,明明还是夏天,身上却觉得有些冷,心里也生出悲凉来。这家医院建在郊区,我望向远处也望不到城里的霓虹繁华,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却在这时开到了我面前。   我不知道唐季彦是什么时候去开车的,但是我见他从这辆连标志都没有的破烂车上下来,顿时笑了出来,“有必要这样么?我是要去偷渡吗?”   不等唐季彦打开车门,我就自己动手,径自上了车坐到了后座上。唐季彦上来的时候,眼底的惊讶还没掩饰过去,车开出去大约有两三分钟,他才说:“为了把你请上这辆没什么身份的车,我可是练了不少说辞。”说完,他还叹了口气,听起来挺惋惜。   我挑了挑眉,想起韩婷婷当初开着大红跑车到大学去找方靳的情景,觉得以她的个性确实可能嫌弃这辆车。只可惜,我不是她。当年我爸开着家里一辆二手ZE的两万块不到的小车去机场接我回家,我都觉得那是高级货,享受得不得了。后来嫁给方靳,我仍然对上流社会的奢华不敢苟同。坐着这样的车,我反倒觉得自在些。   “为了避开人的耳目,我安排的人会在进入市区后混在行车里接应,这一段从医院到市区的路上,我们开着这样的车保险些。”   唐季彦的解释我只是笑了笑,还没等说话,车子便猛烈地一个急刹车!   我上车的时候系上了安全带,头还是撞上了前面的座椅,顿时一阵晕乎,只听见四周刺耳的刹车声震得耳膜都有些痛。我摸着撞疼的额头,还没来得及说话,亮如白昼的灯光透过车窗玻璃照进来,前后左右都有,晃得人眼疼。   我听见唐季彦砸了一下方向盘,说了一句:“别下来!是方靳!”   唐季彦下了车,我坐在车里,心扑腾直跳。过了许久,嘴角才弯出一个嘲讽的弧度。唐季彦再谨慎,却还是被找到了。方靳的性子和能力,他能做到什么程度,我心中自然是有数的。   他想见韩婷婷,正好!我也想见他。   我伸手去拉车门,想要下车,这才发现车门被锁了。不过,想起这车是辆连标志都没有的低档车,所以我并没担心,立刻从后座上起来爬向前面的驾驶座。车里被四周的灯光照得睁不开眼,我只能摸索着按上驾驶盘旁边的解锁钮。那钮虽然在,但是按下去以后没反应,我坐回后座开了开车门,果然打不开。我顿时翻了翻白眼,忍住爆粗口的冲动。   靠!敢情小看了这车,丫竟然是改装过的!   这至少说明唐季彦对韩婷婷的安全真的很在乎,但是此时此刻,我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四周停的车发动机都没熄火,响声里我耳朵竖得老长也听不见方靳和唐季彦在说什么。我拍打了两下车窗,又敲了两下,心里琢磨着我踹烂车窗,帅气地滑出车窗外,潇洒地出现在方靳面前的可能性。   摇了摇头,我明白这种可能性在做梦的时候可能比较高。   不过,或许我就是在做梦吧,我真的从车窗里出去了。不过不是我想象的那种詹姆斯·邦德一般帅气的身手,而是被人拽着头发拖出去的。   正在我想得出神的时候,车窗的玻璃突然被人用撬棍砸了个烂,我忙着躲避飞溅的玻璃碎片,头发却被人揪住。我感觉脸颊和脖颈上全是血,被拉下车的时候,手按在车座上,玻璃渣子扎进手心里,血顿时淌得厉害。   夜晚的凉风吹在身上,我却觉得浑身都是热的,不是热血沸腾的那种,而是心里是冷的,身上却出了汗。输人不输阵,我尽量不让自己看起来太狼狈,脚一落在地上就想挺直了身子,给那些保镖一记冷艳高贵的眼神,先唬住三两个再说。但是那些货不给我这个机会,我的手被粗鲁地反剪在后,腿弯被谁踢了一脚,膝盖顿时一痛,扑通一声撞在地上,被人压制得死死的,头几乎磕在地上。   前头听见唐季彦愤怒的叫骂声,我却已经管不得他。我努力挣扎了两下,只看见自己脸和脖子上的血往地上的碎玻璃上滴,车灯晃着,血红刺目。   “放开我!”我心里并不觉得害怕,在我决定以韩婷婷的身份再接触方靳的时候,就想到了会有这种场面。我冷喝着,想让那些保镖放开我,可惜方家的保镖向来都是冷血不讲情面的。   一双擦得锃亮的男士皮鞋出现在我的视线里,我呵斥保镖的声音卡在了喉咙里。那双皮鞋我太熟悉了,那是我亲手给方靳挑的,车祸前,我为他买的最后一双皮鞋。   方靳冷而低沉的声音飘进我的耳朵里,“韩婷婷,车祸死里逃生的感觉,好么?”   虽然他问的是韩婷婷,但是,在所爱的人面前这么狼狈地磕着头,感觉不可能好到哪里去。我挣扎了两下,这回身上的压制倒是松了松,只不过保镖没让我起来,只是凶狠地扯着我的头发让我仰起脸来。   额头伤口的血淌到了眼睛里,有些刺痛,我透过另一只能看清楚的眼睛望向方靳。他冷淡地抽着烟,眼睛漆黑一片,像望不见底的深渊。他淡淡垂着眼俯视我,车灯照在他的裤管上,感觉上他就像是踩着光辉降临人间的神祗,而我就是匍匐在他脚下的蝼蚁。但是,也就只有我这只蝼蚁知道,方靳对待敌人的狠辣和他骨子里的恶魔本性。   我缓缓扯起嘴角,最后竟然笑出声来,但是,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在笑什么。   方靳并没有阻止我,他很有耐心地看着我笑,只是神情从头到尾都没变过。   直到我笑得肺里的空气没有了,才咳嗽了两声停了下来,然后没事儿人一样向方靳眨了眨那只满是血的眼,打招呼道:“方先生,好久不见。”   方靳看了我一会儿,笑了。那笑容在别人眼里一定是如同撒旦一样美丽致命的,但是在我眼里除了森然,只看得到催命。他缓缓蹲了下来,捏起我的下巴仔细端详我的脸,语气轻得像是在说情话,“还不够。我在停尸间里看见阿媚的时候,她脸上的伤比这多了五道,身上的骨头断了十八处,而你的,还没断。”   我知道我死得惨,但是没想到脸上的伤口还这么多。我虽然算不上什么美女,但是女人好歹都是在乎脸的……   为遗容的哀悼没持续一秒钟,只听见咔嚓一声,我顿时疼得叫都叫不出来,张着嘴巴合也合不上,我这才知道,我的下巴被人卸了。   “我真的很好奇,你怎么能在害死了一个人后,还能这么心安理得地在我面前笑出来。”方靳的声音依旧是淡而轻柔的。   而我,只有拿眼睛瞪他的份儿:我为什么能笑的出来?我为什么就不能笑?我就是那个被害死的人。   “咔嚓!”   又是一声,我强忍着剧痛下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怒狠狠地盯着方靳,却听他说道:“想说什么?”   我知道我的下巴又被他接上了,我强忍着疼看了他一会儿,说道:“我也很好奇,你为什么能在情人面前为老婆算账算得这么理所当然!”   方靳眯了眯眼,我看得见他眼里的冷残,却仍然嘲讽他:“方先生,我爬了你的床,你也受用了。这个世界上,出轨这种事一个巴掌拍不响。你觉得叶媚死得惨,是不是应该先在家里折磨一下你自己?好抵销一下罪过?”   方靳愣了一愣,很短促地皱了皱眉。我感觉被深透的视线盯上,却仍然不管不顾,几乎歇斯底里地控诉,“你整死我是为了给叶媚报仇还是为了让你自己心里好受点?你以为我死了她就能瞑目了?你错了方靳!真正叫叶媚死不瞑目的是你背叛了你们的婚姻!”   这句话我几乎吼光了全身的力气,原本才刚刚康复的身体就有些虚弱,身上失掉的血液渐渐让我有些头晕,但是我努力睁着眼,不想有一点要倒下去的软弱被方靳看见。   我活过来,就是为了弄明白我的婚姻死在哪里。我活过来,就是想看看这个让我爱得死去活来的男人,他在我死了以后,会过什么样的日子。   方靳的眼睛幽深黑暗,他端量了我很久,似乎在思考什么,车灯的照射下,他眼底似乎有诧异不解的光闪过,但终究都归于冷沉。   他捏着我的下巴,力道里带着侵略的男性力量,一字一句地在我耳边说:“犯了错就该受罚,我怎么惩罚自己是我的事。但是你这样的女人是不会惩罚自己的。我不介意慢慢折磨你。”   他从我身边站起来的时候,我似乎看见了他深邃的眼底里划过的疼痛。他径自走进最前面的豪车里,保镖们放开了我,也纷纷上了车,一辆辆地从我身边离去,只留下呼啸的车风和尾气。   我站都站不起来,只觉得心凉透了。方靳并没有辩解,说明他和韩婷婷的事确实是事实……曾经,我是抱着侥幸的心理的,希望一切都是假的……   唐季彦什么时候奔过来的我并不知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坐在了被砸烂的那辆车的驾驶座上,唐季彦拿着手机在车外给人打电话。这个杂志上艳史不断风流花心的男人,正一脸焦急地对着手机怒吼。我虚弱地笑了笑,韩婷婷虽然死了,但是有个这样待他的男人留在世上,她也算上幸运的……   而我呢?当年那么固执地嫁给方靳,以为找到了此生的真爱,可是到底什么是爱,我已经分不清了。   这晚,我强撑着意识等着唐家的人来拉着去了一家私人医院包扎了身上的伤口,然后被唐季彦带着去了市中心的一处公寓,那不是韩婷婷的住所,我猜可能是唐季彦给韩婷婷准备的躲避所。   本来打算问,但是我实在没了力气,进屋便倒在了床上,睡死了过去。   以后的事,只能等醒后再做打算了。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要踊跃留言啊嗷~~留言是鞭策瓦的最好方法= = ☆、第四章   我醒来的时候,唐季彦正坐在床头看着我,下巴上全是胡渣,与杂志上风光的公子哥模样判若两人。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对不起,我没保护好你。”   我咧了咧嘴,却说不出话来,喉咙像被火烧过,浑身上下都疼。   唐季彦把我扶起来,拿了水来,却是用碗盛着的。他挽了衬衣的袖子,亲自用勺子舀了送到我嘴边。我嘴角抽了抽,有些尴尬,觉得实在是受不起。尽管左手上缠了厚厚的绷带,我还是坚持自己端过来喝了。   对于我的拒绝,唐季彦并没坚持,只是苦笑了一下,好像已经习惯了。只是说道:“你暂时先住在这里吧,昨晚方靳的样子你也看到了,你那套公寓暂时是回不去了。我叫人去你那里拿了些衣服来,这里也请了佣人,她们会照顾你的生活。”   我听了这话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韩婷婷的那套公寓就算是能回去,我也是不愿意在那里住的,我没办法住在一个到处都是她的气息的屋子里。而且,按照道理来说,唐季彦提供的这套公寓我也不应该答应住下来的,毕竟我不是韩婷婷,没办法理所当然地接受这些。   但是我现在成为了韩婷婷,以前属于我的东西都已经没办法再用,而韩婷婷的钱和东西我是决计不会用的。这样考虑下来,我眼下除了接受唐季彦的帮助好像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不过,这只是一时的。我在德国读书的时候读的是编剧,嫁给方靳后也写过两本书和一部剧本,虽然反响很好,但是这些事却让我的婆婆有些不满,她希望我做一个相夫教子、没事陪着长辈聊天打牌、要不就和交往的贵妇们逛街Shoping的豪门媳妇,但是我却坚持自己的观点:女人,就算是嫁的老公再有钱,在经济上也是要独立的。婆婆觉得我自恃才华,心高气傲。其实,我只不过是想自食其力罢了。   豪门世家和平凡人家之间永远有一道鸿沟,不过,这道鸿沟现在对我来说已经没有再去烦恼的必要了。   “婷婷,我知道你脾气倔强,从不听劝。可这一次,你真的应该听我的安排。”唐季彦的声音将我拉回现实。   我扯着还有些疼的脸笑了笑,点头道:“好。谢谢你帮我安排这些。”   这话叫唐季彦愣了,我又在他眼里看见了探究的神色,他有些怪异地笑了笑,嘴上却开玩笑道:“鬼门关里转了一圈,性子转了?跟我道谢?你没发烧吧?”   我挡过他伸到额前的手,心里直骂这丫的有受虐倾向!我算是看出来了,韩婷婷以前指不定有多不给他好脸色呢,以至于这男人被蹂躏得习惯了,不过是说了句谢谢,他就这么大反应。   唐季彦见我躲开了他,眼里虽然有些落寞,但是脸上却多了些安心的神色,“你没事就好。我曾经答应韩姨要好好照顾你,结果还是没能劝住你,叫你经历了这些。”   我愣了愣,心里突然酸了起来,自醒来后心底一直深埋着的某些情感被揭了出来。   我母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病故了,父亲一直没有再婚,含辛茹苦地将我和弟弟养育长大。我性子好强,读书也肯用功,高中毕业的时候终于拿到了学校的保送名额,去了德国柏林大学读书。我弟弟叶归因为母亲早逝的缘故,一心向医,我大学毕业那年他刚好考上德国的一所医科大学,这些年我一直用自己的薪水供他读书,贴补家用。父亲如今年纪大了,身体也有些不好,这次我的车祸应该对他们两人的打击很大。我不知道看了媒体的那些报道,他们会不会再受到什么伤害,可是我实在不能以韩婷婷的身份出现在他们面前……   家人的事我一直埋在心底,这件事和方靳的事一样,叫我晚上一直睡不好。   唐季彦见我脸色不好,以为是刚才提到韩婷婷的家事所致,忙说了声抱歉。我看了他一眼,没心情说话。他便起身说道:“我这就安排人回你的公寓收拾些衣服,公司里有事,我先回去一下。这里安排了佣人和保镖,你放心,我不会再叫你出事的。”   “等一下!”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叫住了唐季彦,虽然有些尴尬,但最终还是开了口,“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唐季彦很惊讶,却看起来很开心,头点得很干脆,“什么事?只要你说的,我都帮你办到!”   我尴尬地笑了笑,努力叫自己看起来自然点,“你能不能帮我查查叶媚的家人现在过得怎么样?呃,她毕竟死了,我心里有点……”   唐季彦好生端量了我一会儿,当我以为他会像那晚在医院里那样嘲讽我时,他已经转身走了出去,声音透过背影传来,“良心发现是好事,放心吧,我帮你办。”   唐季彦虽然那天晚上在方靳手上吃了亏,但好歹是唐家的三少爷,办事效率还是挺高的,第二天唐家送衣服来的人带了我父亲和弟弟的消息来。   叶归还没回德国,正留在父亲身边照顾。他提前完成学业,申请了市中一家有名的医院做实习外科医生,三天前刚去。我打听了那家医院的名字,心里怎么也静不下来,有种强烈的想去看看他的想法。哪怕只是在远处望上一眼也好,我想要亲眼见到这小子过得好不好。怎么说呢?我对这小子大概就有点所谓的“长姐如母”的情结吧。   我在公寓里养了一个星期的伤,这期间定时有唐家的家庭医生来看我,但是却再没看见唐季彦。   后来我才知道,唐家上个月看好的两块投标地被方靳抢了。方靳估计是在为唐季彦帮韩婷婷的事报复,唐氏集团虽然是房地产方面的巨头,但是在资产上还是比不上方家。见方靳插手,唐季彦被家里召了回去,紧急应对。   我听见这事时有些担忧,我知道方氏集团公司的项目运作情况,方氏是国内外科技方面的大财阀,这几年慢慢往文化圈里扩张,我出车祸前,方家已经在几个签好的项目上投了资,资金流被牵制住,更何况还有本行的项目在做,其实不该冒险再往别的领域扩张,尤其是跟唐家这种巨头抢生意。这两块地我相信与其是方靳对唐家的一种报复,不如说是威慑和警告,他大概也只能做到这种程度的干涉了。毕竟方靳是生意人,没有利益的事他不会做。他不会为了报复把自家公司往险路上推的,方家的元老们也不会允许他这么做。   但是,我仍然有些担心。我太了解方靳了,现在他不会有大动作不代表以后不会有,那些投资的项目总有完结回报的时候,到时候如果他改而往房地产方面扩张,也不是没有可能。所以说,唐家短期内还不会有事,但不代表两三年后不会有场大战。   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虽然在唐季彦眼里,他帮的是韩婷婷,但毕竟受益的人是我。如果方靳要在商场上报复唐家,我想我大概不能坐视不理。   不过,这也是以后的事了。眼前我急切要做的就是亲眼看看家里的情况,然后就是先自食其力再说。   我提出要去市中心医院去一趟,保镖打了个电话给唐季彦,我在电话里极力扮演一个有所愧疚的韩婷婷,唐季彦只是笑了笑,声音里有点疲惫,只是嘱咐了我要变装去,不要被人发现了之类,然后又跟保镖在电话里交代了几句。我本来不喜欢戴那些假发和墨镜,但是无奈这次在我面前的不是唐季彦,保镖这种人群都是不好说话的,我大概是对那晚被方家保镖的暴力还有点心理阴影,于是这次在唐家保镖的面瘫脸下终于妥协,乖乖戴上假发和墨镜,钻进车里,往市区去了。   老实说,我只想在远处看看叶归,真的没想到要与他相认。但是,我发现自从我重生在韩婷婷身上以后,事事都不那么顺心。   我来到医院门口,正撞上叶归从里面出来,他一手插在白色的大褂的兜里,一手扶着个病患从医院大门出来,高挺的鼻梁上架着金丝眼镜,阳光下,笑容和煦儒雅。   去年过年的时候叶归忙着学业,没来得及回来,我大概有一年多没看见他了。现在坐在车里,见他站在阳光下,已经有一副男人的样子了。心里说不出的感觉,欣慰里有一些酸涩,但更多的,还是骄傲的。   我戴着墨镜,觉得没人会发现我,于是就肆无忌惮的望着叶归。或许是我的眼神太过热忱留恋了,又或许是冥冥之中我们姐弟之间的感应,叶归竟然在送走了病患后,转过头来,望向了我。   我们的视线撞上的那一瞬,我心里咯噔一声,赶紧低下头去,心扑通扑通地跳,手搭在摇车窗的把手上,却有点僵硬。我心里使劲嘀咕着别过来,可是又有点希望他过来。   保镖发现了情况不对劲,他们想要开车,司机正拿眼神询问我,我摇摇头,终究还是不希望司机开车。   正在这时,叶归走了过来,他透过车窗笑着和我打招呼,语气温和,让人觉得如沐春风,“这位小姐,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我本来还挺激动,一听这话顿时什么感觉都没了,只想用眼白看这个不成器的弟弟。他上初中的时候,曾经喜欢隔壁班的一个女生,但是默默盯了人家一年,都快盯成近视眼了也没跟人家搭上话。我知道以后痛心疾首,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在他耳旁密授了泡妞的技巧,我教他说:“你可以跟人家女孩子说,‘嗨!这位同学,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那时候,这句话算不上老土,但是,但是!叶归啊叶归,你叫我说你什么好!你怎么从初中到现在一点长进也没呢?   我狠瞪着叶归,他却手放在白大褂的口袋里,笑得温和儒雅。我顿时有点内伤,感觉一拳头打在棉花上。这时我才想起脸上戴了个大墨镜,遮了大半张脸,瞪他他也看不见。于是我索性笑了起来,点头道:“对,我和叶先生确实是老相识了。你要不要到车里来和我叙叙旧?”   我改变主意了,自从醒来后,我对一切事情都有些精神紧张心力憔悴,见着家人的感觉比我想象中的要更重要。眼下我的情况实在是太糟糕了,方靳正盯着我,不知道要怎么折磨报复我。向晟听说也在找我,如果落在他手里,估计也讨不了好。而唐季彦的帮助我没有办法坦然接受。叶归这小子从小在我的欺压教育下,心思素质一向强悍,我需要和他坦明一切,我需要他的帮忙。   于是,我坐在车里,热切地望着叶归,几乎把墨镜望穿。   叶归也感觉到了我不寻常的热忱,他和煦的笑容不改,眼却看了看我车里的保镖,眼底略过思索的神色。   我立刻吩咐保镖下车,保镖不肯,掏出手机就给唐季彦打了电话,我在电话里跟唐季彦好说歹说,他才勉强同意,并说一会儿就来,然后就挂了电话。   我一听这话心里有点急了,我必须要赶在唐季彦来之前让叶归这小子相信我就是叶媚。但是等我把保镖都赶下车,等着叶归上车时,他却站在车外不动了。我抬起头,见他眼里的寒光透过眼镜射来,几乎要把我射穿,一直挂在脸色温和的笑容也变得冷淡。   “我还以为是谁,原来是韩小姐。”   作者有话要说:妍子正努力让男主在五章之内出场QAQ,看看下章能不能出来吧~ ☆、第五章   “你要是想知道你姐的事,就和我上车来说。”   时间紧急,我没时间看我亲爱的弟弟对韩婷婷的冷脸,只能抛出这个诱饵。叶归果然微微皱了眉,思忖半晌,上了车。   我见他上了车,就迅速摇上车窗,把车门从里面锁上,然后也不给叶归说话的机会,便先声夺人,从他出生时我陪着老爸在医院里等候老妈分娩说起,说到他三岁时想念母亲跑到隔壁阿姨家喊妈妈,然后赖在人家家里一天不走;五岁时和人抢玩具被人一拳头打成了熊猫眼,然后哭着回家找我给他报仇;九岁时还在尿床,十四岁时暗恋某个女生,笨到一年都没跟人家搭上话,好不容易学到的搭讪的话到现在都还在用……之类的糗事像倒豆子一样噼里啪啦地说了个遍,直到把叶归说懵了,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对待我为止。   “我是你姐!”我见他懵了还不算完,又丢出一个重磅炸弹,不把他炸晕不算完。然后吐了口气,倚到一旁去等他的大脑自己去运作。   果然,这么玄幻的事没人愿意相信。   但是,叶归的反应算是比较给力的了。他最起码没认为我得了精神病,他只是用了一点时间隔着那副金丝眼镜将我上上下下端量了个遍,然后,眼底寒光不减,只是冷笑道:“韩小姐,这个玩笑不好笑。”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是在开玩笑了?我刚才在说你小时候的糗事时,那种发自肺腑的情感流露,你感受不到么?”我倾身过去,努力睁大眼睛给他看,好让他看出里面的诚恳来。   虽然身体换了,可是我的性格没变,我相信叶归不可能感觉不到。   他往后避开我,眼里的神色果然变幻莫测。但是依旧不信,“韩小姐,我不得不佩服你,你学的还真有几分相像。而且我小时候的事还真是劳你费心了,找调查公司查得这么清楚,用了不少人力物力吧?我实在不明白你查这些有什么意图,也不想听你再编故事。我姐姐的死跟你有关,我正打算通过法律途径为我姐姐讨个公道,你倒自己出现在我面前了。那正好,请你等着收律师函吧。”   说完,他就打算解了车锁,开门下车。   我一看急了,拽了他的胳膊就在他耳边吼:“丫又不是钱多了烧的!谁费那么多人力物力调查你小时候那些裹尿片儿的事!调查公司就是再有本事,也不可能知道你左边的蛋上有颗痣吧?!”   我发誓,我真的不是有意揭他的私底的。   “要不要我把小时候帮你洗澡时取笑的话再说一遍?”尽管叶归的嘴角已经开始抽搐,什么温和什么儒雅,全部破灭了个干净。但是,我依旧很好心地问他。   “……不用了。”叶归风中凌乱,好半天才将信将疑地问,“姐,真是你?”   我听了叹了口气,心里哀悼。为什么一定要我把话说到这么无耻的份儿上他才相信我是他姐呢?难道我在他心目中的形象就是这样的么?我一直以为很光辉来着。   哀悼归哀悼,我还没忘记时间不多。于是马上把出车祸当天发生的事和醒来重生这几个月以来遇见的事详细地说了,“我知道这件事很难叫人相信,但是事情就是这样。小归,我本来今天只是打算来看看你,没想过要和你相认的。但是想想我现在的情况不乐观,除了你,我想不到还能信谁。”   车里的气氛一下子沉了下来,只要一说起和方靳有关的事,我所有情绪就都活跃不起来了。   也正是因为这样,我才感受到叶归强烈的情绪起伏。刚才在医院门口看见的帅气温和的实习医生已经像是变了个人,一下子变成了个孩子,我明明看见他眼里有泪,他竟然一把将我拥进怀里,紧紧抱着,声音有些颤,“姐!我以为……一年前去学校前你给我做的那碗面是最后一次了。”   我哭笑不得,敢情这小子就记挂着我做的饭?本想打趣他,嗓子里却像是卡了东西,怎么也说不出话来。我无法用言语来形容这一刻的心情,但是却有一种震撼在其中。我真的没想到,叶归会拥抱我,难道他不觉得别扭吗?   叶归或许是太激动了,所以顾不上这些,但是我却觉得别扭得不得了。我一时还接受不了这女人的身体碰我弟弟,所以我给叶归抱了一会儿以后就拍了拍他的背安抚,然后从他怀里退了出来。   “老爸身体怎么样?”我低着头,掩饰自己的情绪。虽然想说的话很多,但是时间不多,我只能问要紧的。   “老爸受了很大的打击,我照顾他住了一段时间的院,现在已经在家里休养了。这期间方靳来看过几次,老爸都没见他,他留的钱和东西我们也没要。现在我们家和方家已经划清界限了。”   我听了心里苦痛,却觉得他们做得对,“小归,有你照顾老爸我就放心了。等过段时间,我有办法能自食其力了,我就拿些钱给你,你给老爸买些补品。你是学医的,知道什么对他身体好。”   “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叶归微微皱了眉,“你既然没死,就应该跟我回家见老爸,他要是看见你,一定什么病都好了!”   “你确定?让我以这副样子见老爸?”我挑眉,笑了笑,冷哼道,“她没有资格见我爸。”   叶归看着我,眉头皱得有点紧。   这时,车窗的玻璃却被人急切地敲打了起来。我神色一凛,低声对叶归说道:“改天我再找你。”然后,我便开了车门。   果然是唐季彦来了,他喘着气,神色还有些急切,见我开了门便首先将我全身上下打量了一遍,好像是在确定我有没有受伤。   我心里暗笑,叶归可不是方靳,就算我真的是韩婷婷,他也不会打我的,他只会通过别的途径解决。   唐季彦见我没事,这时叶归也下了车,他这才笑了笑,向叶归伸出手去,说道:“我听说婷婷约了方总裁的小舅子见面,所以赶来见见。听说叶先生可是德国外科医学大师里恩先生的高徒,今日一见,果然仪表不凡。”   叶归这时也已经恢复了温和儒雅的样子,只是笑容淡了些,他只是短促地跟唐季彦握了握手,然后就放进了衣兜里,说道:“我姐姐已经去了,现在我们叶家和方家没关系。韩小姐对我姐姐的事心怀愧疚,虽然她很诚恳地想请求我的原谅,但是我想这不太可能。不过我姐姐的事,我会通过正当途径解决。我还在工作中,不能在外久留,抱歉。”说完,他就走了。   唐季彦一直等到叶归进了医院,这才坐进车里,开口就埋怨,“婷婷!你这样做实在是太自作主张了,你有没有想过,那是叶媚的弟弟,听说他们姐弟俩从小相依为命,感情很好。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全,你就不怕他像方靳那样……”   “事实证明他没有。”我打断唐季彦的话,见他眉宇间神情急切,却带了些疲惫,这才想起方靳和唐家作对的事,心里顿时有点过意不去,“抱歉,因为我的事,给你和你家的公司添了很多麻烦。”   车上空间有点幽闭,唐季彦听了这话沉默了,他端量着我,比以往更专注,让我有些不自在。   “婷婷……你有没有觉得,你变了很多?”   “鬼门关里转了一圈,有很多事都看开了。”我笑了笑,让自己看起来坦然些。   这两天,我心里酝酿重操编剧旧业时才想起来,尽管没人会想到韩婷婷的身体里换了个灵魂,但是我和韩婷婷还是有很多地方不一样的。这不仅仅是用“鬼门关里转了一圈,有很多事都看开了,所以性子变了一些”这样的话就能搪塞得过去的。比如:韩婷婷大学里学的是公关事务,她法语说得非常棒,从小家庭的熏陶下,钢琴和小提琴演奏得也很好。而我不喜欢唱歌,碰见聚会唱歌的场面能避则避,更别提钢琴和小提琴那种高雅艺术了。要我鉴赏一下倒还勉强,要我弹奏根本就是要了我的命。最重要的是,法语我一个音都不会,相反德语和英语说得很流利,而以前在大学里见到韩婷婷时,她只会说几句简单的德语……   我觉得,头顶有一大团乌云盘踞着。   编剧这一行业不一定非要接受过专业教育的人才能从事,有很多很著名的编剧都是从别的行业跳槽来的,艺术的关键在于灵感。所以,这件事我倒是能有办法搪塞过去。   可是,别的事呢?   我自然不想以韩婷婷的身份生活一辈子,但是暂时我还不能被唐季彦发现我不是他的韩婷婷。毕竟,我想要以韩婷婷的身份接触方靳,在我为我的婚姻讨个公道之前,我必须要掩饰身份。方靳已经说他不会放过我,如果这时候再被唐季彦发现我不是韩婷婷,我不敢保证他会怎样对我。我无论如何也不能叫自己陷入腹背受敌这样的事里。   我需要周全的计划,以提防和应对将来可能遇上的事。   不过,今天暂且没事。唐季彦虽然还有点不适应,但对这个理由倒也能接受。而且,唐氏集团里很明显还有事,他把我送回公寓后就又回了公司。   我松了口气,见过了叶归,知道了父亲的情况,我的一部分心思也总算是放下了。   接下来,为了我能成功地重操旧业,我要准备见一个人。   我必须要以韩婷婷的身份说服他和我合作。   这个人在大学时期和我的关系出了名的铁。那时候,我俩恨不能勾肩搭背、穿一条裤子,虽然因为有方靳在,肩没敢搭,裤子也没敢真的穿成一条,但是这并不能影响我们之间深一脚浅一脚建立起来的革命友情。   这个人,就是向氏集团的二少爷,向晟。   作者有话要说:OTZ……好吧,下章男主登场 ☆、第六章   向晟有个别名,名曰向包子。不是因为他长得胖,相反,向晟笑起来很阳光,利索的短发,麦色的皮肤,牙齿很白,眼睛炯亮有神,我经常会有种要闪瞎了眼的感觉。最重要的是,他笑起来的时候带着些孩子气,脸颊鼓鼓的,左脸颊上竟然还有个浅浅的酒窝。感觉上就好像拿根筷子一捅,里面就能流出香浓的肉汤来,看着特别有食欲。   我从小就喜欢吃包子,看见他的脸时顿时大爱,向包子这一爱称从此定音。   除了这个别名,我有的时候会叫向晟为二世祖。有钱人家的孩子,总爱玩些高雅艺术,以显示自己的高品位。女孩子多喜欢学些钢琴、小提琴,没事读读诗歌,画画油画,男孩子就爱玩玩赛车、摄影什么的。   向晟就酷爱摄影。但是他从来不拍人,常常自诩为“大自然的记录者”。曾经在非洲草原上拍一只豹子猎食,追着那只奔跑的豹子跑了几百米。明明开着越野车去的,有车不用,他这种不要命的二货精神曾经让我佩服得五体投地。   向晟对摄影的爱好已经到了痴迷的程度。自从我和方靳结了婚,他就更是一头扎进了世界各地的名山大川,常常看到他的摄影作品发表在权威杂志上,可是就是不见他人回来。在我眼里,这货已经从“大自然的记录者”升级成了“大自然的儿子”,与泰山拜把子称兄道弟去了。   所以,当我看见他一身文明的打扮,西装革履地坐在向氏集团的总经理办公室里看文件,顿时有点脑袋当机,反应滞后。   算算我和向晟有四五年没见了,自从我和方靳结了婚,就只和他通过几回电话。然后他的电话就长时间地“不在服务区”,每当拨不通他的电话,我就知道他又一头钻进了哪座大山或者沙漠去了。   五年没见,大学那会儿的阳光大男孩,如今身上已经有了成熟男人身上也不多见的狂野味道。就比如说现在,我被他漆黑的眼睛盯着,感觉就好像被一只黝黑的豹子盯紧的猎物,一种危险的感觉,让我浑身上下的神经绷紧到了发疼的地步。   我今天来是谈合作的,可不是为了挨揍。所以我马上笑嘻嘻地和向晟打起了招呼,“嗨!向总经理,好久不见。”   向晟黑漆漆的眼珠盯着看了我好一会儿,微微一笑,露出森森白牙,“韩婷婷,你可真有勇气。”   嗯嗯,我也这么觉得。从重生到现在还从来没听过夸奖,这句就先当夸奖收下了。   “方靳给你的教训还不够?”向晟盯着我,像只蓄势待发的豹子,话里的潜台词有点叫人心颤。   “够,够!对我来说当然是太够了。但是对方总裁来说好像还远远不够。所以,我今天来这里是有件事,希望能与向总经理合作。”   “合作?”向晟有一瞬间的怔愣,等反应过来便是一笑,只不过那笑跟笑白痴差不了多少。   我当做啥也没看见,游说道:“向总经理,我知道你和方太太是很好的朋友,她的去世一定让你很伤心。我承认,我破坏别人的家庭和婚姻是我的不对,可是这种事情,一个巴掌拍不响。方总裁也要负一半的责任。”   向晟挑了挑眉,不以为意,“那又怎么样?方靳要找你算账,那是你的事。至于他没照顾好阿媚,我自然会找他算账,用得着和你合作么?”   “你要怎么找他算账?”我也学他挑眉。   向晟却双手抱胸,往座椅里一靠,嘴唇薄薄地抿成刀子,“那不关你的事。你只需要知道,我向晟虽然从来不为难女人,但是为了你,我可以破例。”   “不用不用,我这样的小人物,不值得向总经理为我破例。”我表面上很狗腿子地赔笑,心里却笑惨了。直把向包子从里到外夸了个遍!只差没给他鼓掌叫好。这男人不愧是我的革命友人,大学时培养起来的友情果然是坚不可摧的。   只不过,现在不是感动的时候。我今天必须要说服向晟和韩婷婷站到同一阵营上去。这种感觉,呃,老实说,有种……微妙的纠结。   在向晟脸上的不耐和嫌恶爆发之前,我果断地收敛了不正经的笑脸,正色了起来。   “向总经理,老实说,在我看来,你大哥不会允许你因为私人恩怨就跟方靳对着干的。你生方靳的气,要找他的麻烦,也无外乎在公事上和他作作对,给他添点赌。可方靳向来公私分明,你在公事上跟他作对,对他来说,真的无关痛痒。到头来,觉得懊恼的只会是你。”   方家近几年开始往文化圈里进军,而向氏集团正是这个圈子里的龙头。这也是我找上向晟的原因。   我现在的情况,根本就由不得我自由投稿。杂志社和出版社的流程我很清楚,是需要提供真实的个人信息的。韩婷婷的名字现在是满城皆知,我要是去投稿,一定又要搞出大新闻来,到时候方靳知道了,他想从中阻拦,不过是出点钱的事。我只有投到向家的旗下,才可以接受向氏集团的庇护。而且,可以更快地进行商业运作。   “听你的话,好像还挺为我着想。”向晟话是这么说的,眉宇间的锋锐之气却逼面而来。   “当然不是。”我实话实说,“既然是合作,自然是互惠互利的。我选择向氏集团是因为目前只有向总的公司能为我提供庇护,而我也会为公司创造经济利益。除此之外,向总如果和我合作,应该可以想象方总裁会有多郁闷。”   向家和方家两家是世交,资产上两家不相上下,只不过领域不同而已。方靳目前正对付唐家,就算他知道我投到了向家旗下,也不会冒险对付向家的。所以,可想而知,他想整我又不能明着整我的感觉,一定很纠结。   这个道理,我想向晟应该明白。   “向总经理,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方总裁和我一样有错。这个世界上任何对叶媚好的人都有资格替她打抱不平,但是,唯独方总裁,我觉得他没有这个资格!你不觉得,用我来对付他,是对他最好的惩罚吗?”向晟的脾气倔,为了动摇他,我不得不抛出更有诱惑性的砝码。   向晟嘴角一扯,“果然是最毒妇人心。”   “比起方总裁来,我还差得远。”我无所谓地耸耸肩,心里松了口气,隐隐觉得刚才那段说辞奏了效。   向晟却在这时又盯紧了我,眼神刀子似的在我脸上划了划,“我警告你,不要以为我对你的提议有些兴趣就以为你可以和我向晟成为合作伙伴。你只会是公司旗下的一个小小的员工,别以为我会给你提供特殊的照顾。要是你敢耍花样,我随时可以踢你出去,任凭方靳处置。”   我顿时觉得向晟刀子似的眼神简直就像佛祖一样,管他有多凶,反正这话的意思就是他已经同意了。   “三天后,你去公司的人事部面试。翻译部里现在缺个端茶倒水的杂工,你正好可以派上点用场。”   呃?   我愣了愣,撇去这个职位里羞辱韩婷婷的意味,我觉得我有必要提醒向晟,他的理解太先入为主了。   “向总经理,我没说过我要应聘翻译部门的工作。”做翻译的话,那不是很容易就露馅了么?虽然我也想和向晟相认,但是他如果知道我是叶媚,以他的性子一定会处处护着我,这样一来,很容易会被方靳发现真相的。这可不行,我只有暂时连向晟也一起瞒着了。   “你的要求好像还挺多。”向晟的脸色有点青黑,我毫不怀疑他想拧断我的脖子。   为了表示我不是故意要挑剔,我努力地微笑再微笑,“向总经理叫我做端茶工,我是没意见的。毕竟能承蒙您的照顾,给我一份工作,我就已经很感激了。”   我只差点头哈腰,这话谁听了都是舒服的,只可惜向晟这货偏偏不识趣,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别在我面前玩这套!”   我脸上笑容不变,暗地里咬牙切齿,内心早已扑上去,把他揍成了胖头鹅。   “可是,端茶送水的工作要天天呆在公司里,而我与向总经理合作的目的可是与方总裁有关的。所以,我想应征一份见光率高一点的工作,比如……不知贵公司招不招募签约剧作家?”   向晟一愣,连带着脸上所有厌烦的表情都为之一僵。他霍然抬眼,语气森冷如冰,“韩婷婷,阿媚是编剧出身,你现在要进入这个行业,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   “我能打什么主意?难道叶媚是编剧出身,别人就不能入这一行了?”我明白向晟对我的保护,可是我必须要说服他。不过,说自己的坏话的感觉不太好就是了。   向晟冷哼一声,手一摊,“别人无所谓,谁爱入谁入。你不行。”   我心里把他又一顿胖揍,“我为什么不行?”   “你这个女人太过恶毒,我没办法相信,你目的纯良。”   “我只不过是觉得这个行业比公司里端茶送水的职位有见光率而已。”   “想要见光率,向氏集团旗下有艺人公司,正好适合你这种借床上位的女人。”向晟说的话一点也不留情,“我很好奇,你这样的女人到底有没有羞耻的底限。你勾引方靳的事还嫌见报率不够高?别说向氏就算旗下有艺人公司也不会捧你这样的女人,鉴于你的人品,我有理由相信,出自你笔下的文字也一定会误导大众。”   向包子这丫的怎么这么难搞定!亏我以前还觉得他很可爱很阳光!可爱你妹!阳光你妹!   吐槽归吐槽,我还没打算放弃。我只是和他对视了一会儿,然后转身就走,走到门口时,回过身来笑道:“向总经理,我觉得你受到大自然的召唤太久了,好像已经忘了人类的社会是追名逐利的,这一点跟你镜头下的那些野生动物可不一样。我现在名声是不怎么好,可是胜就胜在话题性够高。你说……在媒体到处找我的时候,在人们对我有很浓的八卦兴趣时候,我以剧作家的身份发表的作品,其潜在的商业市场会有多少呢?如果你不明白,我想,你大哥应该明白。我今天之所以没直接去见向总裁是因为他实在是太忙了,预约有点麻烦,我不想花时间等。不过,既然你不愿意和我合作,我也不怕等上几天。以向家和方家两家的关系,如果我说我是韩婷婷,相信向总裁一定会见我的。”   向晟的大哥向天旻可是个很成功的商人,他在商场上的手段不亚于方靳。这些年来有个不肖弟弟只顾着离家摄影,向家的产业几乎是靠着向天旻一个人撑起来的。有利可图的事,他可不会管我的名声是怎样的,他一定会感兴趣!而且韩婷婷以前在方氏集团里做过高级翻译,也接触过一些项目,现在向氏和方氏在一些领域也有些竞争,我想向天旻可能会对这些有点兴趣。虽然我不可能泄露那些商业机密,但是只要向天旻对我有兴趣,我一样可以进入向氏。   不过,我还是希望能跟向晟合作。毕竟我熟悉他,在他身边,我会有种随意舒服的感觉。就算他对我恶语相向,我也知道他不是针对我。   我不知道是不是刚才说的话对向晟有些触动,但是他确实改变了主意。   “追名逐利是么?好,我就看看你这追逐名利的女人能走多远!”向晟笑了起来,饱含恶意,“你记着,我招揽你来向氏是来对付方靳的。拿出你的手段来,让我看看你要怎么对付方靳。要是被我知道你有别的心思,不用方靳,我第一个不会放过你。至于你欠阿媚的,先记着!我会叫你还的!”   “这么说的话,向总经理是同意了?”我挑挑眉,心里松了口气。至于那些威胁的话,我全当它小风刮过。反正是威胁韩婷婷的,又不是威胁我的。   我慢慢笑了起来,心想今天的谈判虽然困难重重,但是好歹成功了,可以进行下一步计划了。   可是,正当我喜不自胜的时候,我抬起头来,正对上向晟灿烂的笑,他牙齿亮得几乎闪瞎了我的眼。   然后,他说了一句让我几乎想打爆他头的混账话。   “想应聘我们向氏公司,一切都得按着程序来。不过,我说过我会为你破例,今天就为你破第一次例好了。以后你的作品都需要经过我的审阅,以确保你创作出来的东西不会毒害大众。而且我对你的创作实力很抱有保留意见,这样吧,你先创作一部剧作给我看看。我给你……嗯!一周的时间好了。”   一周……   我真的没想到,这辈子,我叶媚还有嘴角抽搐,脸色发黑的时候。但是我更没有想到的是,我这辈子会有幸以另一个人的身份,看到了向晟的本性。   向包子,你这货在大学的时候真是伪装地太纯良了!   作者有话要说:嗷~~撒花,欢迎男主登场!昨天更了,今天又更了,而且字数饱满,打滚求表扬~~~ ☆、第七章   我一路上骂着向包子,回到公寓的时候,毫不意外地看见唐季彦正在房里焦急地等着。保镖灰头土脸地站在一旁低着头,屋里的佣人没一个敢出声。他见我回来,脸上难看的神色收敛得很快,马上就从沙发上站起来,走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一副轻松调侃的样子。   “去哪儿了?还挺能干的嘛!保镖都被你甩掉了。”   “去找向晟了。”我把假发和墨镜摘下来丢到沙发上,实话实说,“虽然知道我这么做一定会叫你担心,但是如果我告诉你我是去找向晟,你一定不会同意。所以,抱歉。”   我今天确实是甩了保镖偷偷去见向包子的,方法是被人用到熟烂了的尿遁。这法子虽然很俗,但是俗就表示它被很多人用过,而且,有管用的地方。   果然,我在商场里谎称要去洗手间,然后在里面换上事先藏在包包里的外套和假发,最后成功地从商城的侧门偷溜了出去。   唐季彦听了这话,再没淡定得起来,虽然进屋时他已经打量过我了,现在又上上下下将我打量了一遍。   我坐在沙发里,笑着调侃道:“别看了,他没把我怎么样。”   唐季彦让保镖和佣人先退下去,这才坐到我对面,头疼地问:“你到底想干什么?先去找叶归,这次又去找向晟。你不知道这些人都对你恨之入骨么?方靳随时随地都有可能找你的麻烦,你甩开保镖一个人在外头,万一出了事,叫我怎么对得起当初答应韩姨要好好照顾你的事?”   我端着咖啡杯子,笑而不答。这次与上次出院的时候不同,不是市郊,也不是凌晨。唐季彦把公寓买在市中心的繁华地带,我大白天出门,方靳总不可能青天白日地让人在闹市区对我不利。现在不少八卦刊的记者都千方百计地想把韩婷婷挖出来,方靳又不傻,干嘛这时候给自己制造绯闻话题?况且,他上次对我的教训已经够狠了,他临走时说会好好折磨我,我估计他以后会用别的方法对付我。   不过,这些话我没对唐季彦说,只是说道:“这次不一样,算是个好消息。我说服向晟让我进入向氏集团了。”然后就把在向包子那里的谈话简略地跟他说了说,这件事是瞒不了他的,只能实说。   唐季彦很震惊,我果然他眼里看见了探究和不解,“剧作家?婷婷,你到底在想什么?怎么突然有这种想法?”   自从明白了我和韩婷婷在性格以外的好多现实差异之后,我觉得,最有可能发现我不是韩婷婷的人就是唐季彦,所以我一见他有这种神情,马上就在心里思索起来。想象着如果是韩婷婷做出这样的决定,那会是基于一种什么样的心理。   然后,我冷笑一声,轻轻搅拌着杯子里的咖啡,语气里尽量露出一种恨意和疯狂,“剧作家怎么了?难不成叶媚是剧作家出身,我就不能做了?我不但能做,而且会比她做得更好!你等着瞧吧,好戏才刚刚开始。”   唐季彦看了我很久,我不敢抬起眼来,只是盯着杯子里的咖啡,心跳的声音沉重而不安。然后,我听见对面传来一声叹气,语气里有些自嘲和悲悯,“我以为你真的有点改变了,没想到,还是这样。”   “我已经尽量在改了。”我深吸一口气,抬头与唐季彦的目光对上时,语气已经是平静的,“我这么做还有个原因,那就是我不能在你的保护下过一辈子,我不想一辈子都靠着变装才能出门,不想走到哪里都有保镖跟着,不想躲躲藏藏!”   我以为我可以平静,没想到这番话说到最后,还是激动了起来。有一种几乎歇斯底里的情绪堵在胸口,无从发泄。   这样的一副身体让我觉得难堪,压抑。我想走在阳光下,无论是逛商场、逛游乐园,还是去图书馆、休闲吧、爬山、远行,这一切都应该是惬意而阳光的。   我不喜欢躲躲藏藏,我宁愿自己站出来。   或许正是因为这种情绪是发自内心的,所以唐季彦看了我很久,沉默以对。他走的时候,把保镖带走了,只留下两个佣人。   我对他这种做法心里还是感激的,只是却没有时间再多去想别的。我快速收敛了心情,因为向包子给的期限就只有一周。   这么短的时间完成一部剧作是不可能的,就算我已经有灵感,也不可能完成地这么神速。所以,思来想去,就只有挑着向晟话里的漏洞下手了。他说要我创作一部剧作给他看看,没说一定要创作完。   所以,当一星期后,我拿着创作的稿子来到向晟面前的时候,笑得特别阳光灿烂。当然,我努力没让自己的眼角流露出太多看好戏的心思。   向氏集团大厦的总经理办公室在37层,落地窗外,城市的繁华尽收眼底,可是厚厚的玻璃却隔绝了室外的喧嚣,屋里安静得只有书稿翻动的声音,阳光从窗外照进来,暖融融的。   我一时有点无聊,觉得向包子这货装得太像评委了!瞧他这一副认真的模样,我还真有种喊他一声“向老师”的冲动。不过,冲动归冲动,在脸皮上,我显然比他薄一点。我是不好意思打断他享受评委的美好时光的。   无奈之下,我只好把注意力转向别处,这一看,我顿时对他的办公室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我记得一周前来的时候,这间办公室里只摆着几盆绿色植物:落地窗角上有两盆,办公桌旁边有一盆,远处的会客区沙发旁边还有两盆。可是,怎么今天一下子多出了这么多?我数了数,竟然有三十六盆!叫得上名字的有巴西木、龙血树、散尾葵、白鹤芋、非洲茉莉还有橡皮树,全部做成了盆景,另外还有一大部分我叫不出名字的品种,郁郁葱葱,长得很欢快。   我顿时就乐了,觉得向天旻对他弟弟的管教实在是太放任了,关系到向氏集团脸面的总经理办公室,被这货搬来搬去,竟然在一周内,搬成了花草养殖基地。   这时,花草养殖基地的总经理总算完成了他评委的工作,从办公桌后抬起头来,敲了敲稿件,“你没完成。”   哦,没完成。   我转过脸来,笑眯眯地望进向晟漆黑的眼珠,“向总,您上回说要我创作一部剧作您看看,可是没说要我一周内要创作完啊。而且,我觉得您跟我要这部剧作,无非就是为了看看我的作品能不能入眼,有没有商业价值。虽然这还是未完成稿,可是不妨碍您看了它之后对我的水准做出评判。”   这就是说话不说清楚的悲催。小样!跟姐斗!在大学的时候,你这包子什么时候斗赢姐了?   我内心唧唧咕咕,畅快的心情下觉得向包子眼里的刀子好像也不是那么凌厉。但是他好像看我的笑脸特别地不顺眼,所以在又看了几眼剧稿之后,他就把它扔到了一边,问:“我很好奇,你怎么会写这种剧作。”   我笑了笑,答:“没什么,经验之谈而已。”   “经验之谈?”向晟挑了挑他好看的眉,嘴角弯出个冷嘲的弧度,“以你一个第三者的身份,去诠释一个女人对于婚姻遭遇第三者后对爱情的思考?你的经验从哪儿来的?”   我脸上的笑容更盛,没错,我写的就是这样一个故事。   男人和女人相识在贵族私立大学的一堂课上,对于教授的提问,穿着随意得有些土气的女人举着手踊跃地发言,看在其他同学眼里,就好像努力表现自己的跳梁小丑。嘲讽的笑声把神圣的大学课堂变成了黑暗的角斗场,而女人的眼睛似乎是这黑暗里唯一一抹耀眼的光。那光里透出来的坚定、隐忍和希冀几乎一下子打动了男人。   他开始慢慢关注她,一步步相识的日子里,她的坚韧、她的不屈,她的快乐和永不磨灭的希冀为他打开了一扇大门,那里是他从未涉足过的世界,他为她的坚强折服、心疼,也心动。   终于,他们在大学毕业那年准备结婚。可是他们的决定遭到了父母的反对,门第的差异所形成的矛盾自古都没有变过。他的父母为他安排了名门望族的小姐相亲,那个女孩温柔、贤淑、优雅、知性,她的乖巧懂事是他父母眼里合格的儿媳人选。可是他这时的眼里心里早已装不下别人。他在自己从出生就被父母给安排好的人生轨迹里第一次试着自己掌握方向,可是,他所驶出的方向却在多年后成了他苦恼、反思和疑惑的根源。   上流社会的光与影,光鲜与糜烂,真情与假意,美酒与陷阱,一切的一切,在仰望的时候觉得美好的东西,深处其中才觉得适应有余,融入艰难。就像她以前世界里的坚强和不屈,那一切吸引他的东西,在时间的打磨下,慢慢变成了他眼里莫名的高傲和自尊,她的不懂得妥协和她的不能融入,慢慢磨光了他的耐心,让他觉得心烦。   摩擦、争吵、冷战,身心疲累。   他开始思考,或许当初父母安排的那个乖巧听话的女人,才是适合自己的。   ……   故事到这里停住了,我交给向晟的剧稿只写到了这里。其实,并不是一星期的时间让我把故事停在了这里,而是我已经无法再往下写。   除去故事里的一些夸张手法和艺术渲染,男女主之间的感情变化多多少少融入了我和方靳的缩影。里面男人的心思是我自己揣摩的,只有我自己知道在揣摩这些的时候,心里有多大的痛苦和折磨。   我真的不希望方靳的心里也是这样的想的,但是他的出轨已成事实。我失眠了两天两夜,也无法下笔去写男主人公出轨那段,我始终想给男女主人公一个转机,我不想他们无法挽回。   但是,我必须去写。因为这篇剧作既不是交给向晟的作业,也不是为了向氏的商业利益而生的剧本,它实际上只是我写给方靳的回忆录。   让我看看,这篇剧作发表出来的时候,你会是怎样的反应。   而对于向包子,其实我真的没有骗他,这真的是我的经验之谈。我不是第三者,自然写不出以第三者为主人公的故事来。   不过,这个理由不能跟向包子说,我只是笑答他:“向总,我相信许多人看见了这个故事,会有和你一样的疑问。有疑问,才会想了解,想剖根究底才会有市场、有商业运作的价值。”   我知道,向晟一定也会觉得这个故事和方靳与我的经历在某些地方很像,所以我才在他瞅着那份稿件的眼神里看到了一点纠结。不过,我怕他会因为这样就否决这份稿件,所以笑着补了一句。   “向总,你从现在可以开始期待了,期待方总裁在这本剧作发布的时候的脸色。只可惜不能挖开他的心看看,否则,一定很精彩。”   向晟抬起眼来,漆黑的眼底变幻莫测,他竟然没有嘲讽或者警告我,只是公事公办地问:“你完成它需要多久的时间?”   我挑挑眉,觉察出向包子这娃心情似乎有点低落,我猜想他可能是想起了在我们在大学那时候的美好时光,于是就简单明了地答:“大概一个月吧。”   “好,那我就给你一个月的时间。下个月的今天,你来公司签约,这部作品的发布会公司会给你安排。”   “那就多谢向总了。”我本来还想调动点情绪,说几句煽情的话,以表示我对向包子识货的感激、感动到快要落泪的心情。但是,我估摸着,以我现在韩婷婷的外表,向包子对我的容忍度可能出奇地低,所以我还是不要在这娃明显心情低落的时候惹他的好。毕竟我不想带着瘀伤或者别的什么伤出现在作品发布会上。   所以,道谢过后,我就决定离开了。   可是,在转身的时候,我的视线又瞥到总经理办公室里的光景,出于个人良心和在大学时期建立起来的革命友谊,我在开门走出去的一刻还是忍不住回头提醒了向晟。   “向总经理,希望我下次来公司签约的时候,你的花草养殖基地不会升级成森林。”    ☆、第八章   向晟的信用还是很不错的,虽说我一个月之后才去向氏公司签约,但是关于剧作的一些风声,在我回去之后就慢慢放了出去。   向氏集团旗下最赚钱的无疑是三家经纪传媒公司,除了诸多的一线艺人、模特,也不乏大牌的导演、编剧,除此之外向氏还有五家独立的工作室。每年都会有新剧的发布会,有的好剧本也会单独召开发布会。这次却因为是向晟回到自家公司后第一次高调的商业活动,外界的关注格外大一些。   剧本的内容和这个名叫Amy的编剧的身份,外界猜测纷纭。   “据知情人士透露,这篇剧本主要反应上流社会与平民阶级的婚姻遭遇现实冲突后,所引发的关于爱情的思考。这不由不让我们想到了前段时间方氏集团总裁夫人的车祸事件,在那之前,一直有消息称方总裁夫妇遭遇了婚变,而导致这场婚变的方氏集团公司高级翻译H小姐至今未曾露面。更令人猜想连篇的是,向氏集团总经理向晟先生与方太太在大学时期曾是很要好的友人,之前一直在外自由摄影的向总也是因为方太太的车祸才回到了公司。这不得不让我们猜测,这次的剧本是意有所指呢,还是向总在用这样的形式纪念故去的友人呢?我们能从这篇剧本里看到多少方总裁夫妇爱情之路的影子呢?一切只能期待发布会那天。”   这篇报道混在各种各样的猜测和报道中,我看到的时候只是笑了笑。看来我得改变杂志和报纸上关于“据知情人士透露”这一说的看法,有的时候,这句话还真不是骗人的。   这篇报道里的消息显然是向晟放出去的,看来这包子还不是和大自然融合得太彻底,人类社会里的一些手段他还是懂的。这条消息混在各种各样的报道中,不至于铺天盖地,可也引发了不少关注度。   炒作手段恰到好处。   签约那天我进入向包子的办公室的时候,是带了那么一点兴奋和期盼的。我的手握上门把手的时候,脑子里电影般掠过一些奇怪的画面:门一打开,一股大自然的清新之气扑面而来,我享受地闭上眼。再睁开眼的时候,看见两只草泥马在森林里欢快地奔跑……   我承认,我是有点恶趣味,所以当我看见向包子的办公室只是维持了花草养殖基地的样子后,内心多少有点纠结。   不过,向晟显然比我还纠结——在看过剧本之后。   我终究还是没让男女主人公突破万难重归于好,现实的距离和永远也无法契合的价值观注定了两人分离的结局。   “我还以为你的结局会是女主人公车祸身亡,男主人公和他那个名门小姐的第三者步入婚姻殿堂。”向晟抬起头来,眼里毫不掩饰的嘲讽和寒厉。   我庆幸当初想到说服向晟合作来对付方靳,如果不是这样,眼前这个男人大概早用他的利爪把我撕碎了,他采取的方式也许会比方靳更直接。   “向总该不是以为这部剧本真是我用来意淫的产物吧?我既然入了这一行,就自然会遵守一些职业道德。总不能什么都照着那件事来写,结局的发生与剧中的人物性格以及所处的现实有着不可更改的必然性。结局停在了男女主人公分道扬镳的那一刻,镜头里不断回放着他们相识相爱的美好时光。至于男主人公和他的名门小姐最终有没有在一起并没有交代的必要,有的时候,留给观众一些思考和想象的空间反而更好。”   向晟对于那句职业道德的话冷嗤了一声,哼道:“也对。要是剧本里男主人公真的和第三者在一起了,你大概会心里不平衡吧?你不择手段地追逐了方靳那么多年,就算爬了他的床也没能借机上位,反而搞得他现在对你恨之入骨。果然,现实不是剧本,差距真是令人觉得戏剧化。”   对,是够戏剧化的,戏剧化到我跑到了韩婷婷的身体里。   我心里翻了翻白眼,脸上装出一副尴尬的样子。向包子见了果然觉得嫌恶,也懒得再和我啰嗦,只告诉我一周后有发布会要开,然后就让我离开了。   我当天便拿到了签约后的一部分薪酬,回到公寓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唐季彦打了电话,表明了我想搬出去,在外另租房子的想法。   虽然向晟并没有提醒我,可是我能想象得到,我在发布会上露面后,一定会引起一段时间的风波。我不想被八卦周刊的记者查出我住在唐季彦名下的房子里,然后再给他带来什么烦扰。至于这段时间受到他照顾的人情,以后有机会再还,而他对于韩婷婷的感情,我应该是永远也无法还的。   唐季彦在电话那头愣了一会儿,然后就语气轻松地调侃道:“你知道我的,反正那些八卦周刊也是天天盯着我,和你传传绯闻我很乐意。反正你发布会那种阵仗都敢去了,应该也不介意再添点小绯闻了。”   我笑而不答,这些天来也算是对这个男人有点了解了。他用这种玩笑的语气说话,应该是不会强留了。   果然,他见我不再说话,就只叹了口气,用埋怨的语气说了句:“开个玩笑而已,至于沉默抗议么。”   最后,唐季彦说什么也要陪我一起去看房子,我知道他是要确定韩婷婷居住的地方是不是安全,心里对他的心意感慨得紧,于是也就同意了。   房子还是挑在市区,一处离向氏公司只有二十分钟车程的小公寓。我不喜欢太大的地方,于是挑了间40平的小居室,唐季彦的意思是买下来,却被我回绝了。我的钱还不足以在市区买一套公寓,付月租的方式倒是挺适合我。房子里的家具很齐全,我也没什么可以搬来的东西,只添置了几套衣服,当天就住了进来。   发布会当天,我提前到了向晟的办公室。向氏有专门开记者招待会的展厅,我现在和向氏签了约,原则上属于他们的员工,所以必须要和老板一起到现场。   打开办公室的门的时候,我愣了愣。   向晟一身黑色的西装倚在落地窗旁看城市的风景,他双手环胸,晨光从透过落地窗洒在他身上,当初那个大学时总是笑得像个阳光大男孩的男人,身上竟然已经多了些沉敛的锋厉。   他转过头来,一下子背了晨光,麦色的肌肤,漆黑的眼睛里有一种深潜的野性。被他盯上,我一瞬间有种不能动的僵直感。   好在这种感觉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我看见向晟皱了眉,黑了脸。   “你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今天?发布会的日子啊。”我暗暗吐了口气,然后把办公室的门关上,但是却仍旧站在门口的位置,没走过去。   向晟应该也不喜欢我离他太近,所以也不介意我这样和他遥遥对望,只是挑了挑眉,把我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问:“然后?你就穿成这样出席发布会?”   我顿时顺着他的目光打量自己——一件格子衬衣,一条褪色的牛仔裤和一双帆布鞋。   我绝对不承认这样的打扮土气,最多它只是有点……自然风貌而已。   “韩婷婷,我很奇怪,以你招摇的个性,今天这种场合,怎么会穿成这样?”向晟皱着眉,露出森森白牙,“你现在是向氏的员工,该不会是想在发布会上打公司的脸吧?还是说,公司在你心目中的地位随便到了这种程度?”   我一愣,随即咬牙切齿,暗骂这货还学会把问题上纲上线了。但是脸上却得做出一副比窦娥还冤的苦逼表情来。   这不能怪我!哪个女人不爱美?可问题是我现在就算是照着镜子,也没办法对现如今这张脸产生审美的情趣,梳妆打扮,顾盼自赏这样的事,实在是太难为我了。   当然,我跟向晟解释的理由不可能是这个。   我陪着笑,真挚地望着向晟,“向总,您误会了。其实我是听说您酷爱大自然,不喜欢奢华虚浮的东西,所以我才以最自然的风貌来公司的。瞧,我为了营造这样的风貌,还特意扎了马尾,戴了休闲帽!”我侧过身去,对向晟甩了甩我的马尾辫,脸上带着朝气蓬勃的笑容,力求让他相信我是故意把自己打扮成这么具有亲和力的装扮的,而不是因为我偷懒。然后,我给他扣了一顶很不错的高帽,是老板一般都喜欢听,“向总,我的风格怎样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您是我的老板,员工当然应该迎合老板的喜好。您说是不是?”   我甩马尾甩得欢快,向晟的脸则彻底黑成了锅底。   他用仇恨的目光盯了我半晌,然后,突然露出的灿烂笑容再一次闪瞎了我的眼。我只听见他从牙缝里挤出的话,“现在,你的老板让你去换衣服。”   然后,他大步走向总经理办公桌后,拨通了桌上的内线电话,办公室里很快进来了一个打扮职业化的女秘书。那个女秘书一进来就用目光对我的服装表示了深切的关注。   “韩小姐的记忆出现了点问题,把今天开发布会的日子当成了员工郊游日。带她去更衣室里换套礼服。”向晟对秘书小姐的吩咐里好心带了解释。   我立刻被带去了化妆间,然后在哇塞不愧是大经纪公司礼服特么的真是款式时尚任君挑选哇塞竟然还有专门的化妆师秘书小姐你要不要这么尽忠职守我靠向包子姐这个梁子跟你结大了的吐槽中,被换上一件Gabbana的红色单肩鱼尾礼服,连妆都给化好了。   向晟的秘书绝对是个称职的姑娘,她完成了任务还不忘对我夸赞一番:“韩小姐,这样的装扮真的很适合你,妩媚优雅,气质华贵。我们公司又多了一位才华横溢的美女编剧。”   我对这样的夸奖并不觉得受用,脸上还得对她笑笑,表示感谢。事实上,我根本不想去看梳妆镜里的脸,尤其是这一身红色艳丽的装扮,总让我想起韩婷婷以前张扬火辣的开着跑车去学校里找方靳的样子。   我立刻起身,以不能误了发布会为由,快速地出了化妆间。然后,跟在向晟这货胜利的步伐后,步入了发布会的展厅。   大厅的里坐满了受邀的记者和一些企业的名流,闪光灯从我跟着向晟走上台去的那一刻就像星光般洒落下来。记忆里除了我和方靳步入婚姻殿堂的那段日子里,好像再没受到过媒体这样的追逐。   有些记者应该已经认出了韩婷婷的样子,现场里有些小小的骚乱,有些人并未见过“方氏集团高级翻译H小姐”的相貌,所以还有些不明就里。   然而,现场很快在向晟的一句发言下变得沸腾。   “大家好,欢迎出席我们向氏公司新作的发布会。我是向氏集团的总经理,向晟。在我身边的这位,就是这部《光影佳期》剧本的编剧Amy,韩婷婷小姐。”   现场有一瞬间的安静,记者们开始面面相觑。突然,闪光灯的光亮就像爆炸一样地刺激着我的眼,几乎睁不开。铺天盖地的疑问,话筒堆成了小山,现场有点混乱。   正是在这样的混乱里,我突然觉得身体有点冷,有一道残酷的视线锁着我,这种恐怖直达心底的感觉让我一个激灵,我顺着这道目光望了过去。   果然,我看见了一个期待中的身影。   方靳。    ☆、第九章   和方靳一起进入发布会场的还有向氏的总裁,也就是向晟的大哥向天旻。两个人从会场的后面进来,记者群正热切地盯着我,除了安保人员和大厅四处的工作人员,暂时还没人发现他们两个。   向天旻带着方靳在离记者席有点远的座位上坐了下来,然后将目光投向台上。   台上的灯光很亮,尽管如此,我还是觉得闪光灯太过刺眼。但是,面对这么多的媒体,我知道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都不会逃过镜头的抓拍,除了微笑别无他法。   何况今天还有方靳在场,好戏已经开场了。   记者们的问题像倒豆子般噼里啪啦地砸了过来,我弯了弯嘴角,尽量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从容自信。   “韩小姐,之前听说这部剧本的内容是反应上流社会与平民阶级的婚姻遭遇现实冲突的故事,请问是这样的吗?”   我从各种各样的尖锐提问里挑了句温和的,回答:“是的。”   那记者见我回答了她的问题,脸上露出欣喜的表情,马上追问:“请问你为什么会想创作这样一部剧本呢?”   “因为爱情和婚姻是我们生活中永恒的命题,我身为女人,当然也关注爱情在婚姻中的持久度问题。我们小时候都看过童话故事,王子和灰姑娘的爱情步入婚姻殿堂,然后永远幸福快乐地生活。这样的结局虽然很美,但是在现实里真的会这样吗?我只是想通过这部《光影佳期》将现实的婚姻生活展现在大家面前,期望能够引起一些思考。”   那姑娘一边听我说,一边不住地点头,然后竟然拿出一本便携记事本,仔细地做着快记。她明明拿着采访用的录音笔,竟然还在做记录工作。我顿时觉得维持的笑容有点打结,仔细一看才发现,这记者姑娘留着披肩的直发,笑容甜美,气质文静乖巧,年纪和气质都像是刚毕业的学生,还没有沾染上行业中的一些气息,难怪她问的问题那么温和。   周围的记者很快看不下去了,她旁边的一个妞厌烦地瞪了她一眼,那眼神好像在说:不会提问还占这么好的位置!然后胳膊肘使劲拐了她一下,在她踉跄着险些摔倒的时候,挤过来抢了她的位置。后面的记者也趁这个功夫往前挤,很快,那姑娘就被淹没在了后头。   我也很快被淹没在了尖锐的提问中。   “韩小姐,请问你这部剧本的灵感是不是来源于方氏集团总裁方先生与方太太的爱情?之前有消息说你是介入方总裁夫妇的婚姻的第三者,请问有没有这回事?”   “方太太出车祸那天,有人称看见你和方太太一起被送往医院,请问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方太太的车祸是不是和你有关系?你为什么今天才肯露面?”   问题的中心很快向着豪门婚姻丑闻转向。我看了看那提问尖锐的记者,她手中的话筒上贴着“星际娱乐”。这家杂志社以专门爆料丑闻闻名,写的东西极尽抹黑之能事,当初我嫁给方靳的时候,他们就狠挖我的家世,找人跟踪偷拍,极尽所能地把我写成了一个受不了家庭平凡苦难处心积虑往上爬最终勾搭上有钱老公的心机拜金女。   那个时候,我家人的生活受到了严重的打扰,我因此很恼火。方靳为此警告过这家杂志社,还动用了一些关系,直到我们结婚过后才让这家杂志社恢复经营。   而今天,韩婷婷又被他们揪住不放。可惜的是,方靳这一次应该不会再对他们的尖锐感到恼火,至少,从他一直盯着我的深不见底的眼瞳里,我猜他大概会巴不得这家杂志社把我往死里逼。   这世界,有的时候,还真是有点奇妙。   我的笑容慢慢有点大,看了那记者一会儿才不紧不慢地回答她道:“很多消息都是捕风捉影的,我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期盼别人的婚姻不幸福,总要想尽办法找出个第三者来为别人的婚姻添上一些风波。身为这个风波里的人,我觉得我的生活受到了很严重的打扰。无奈我无法左右媒体和舆论的导向,但是我可以澄清事实。为了不让我和方太太受到这次风波的搅扰,所以那天我约了她去私人会馆,想要跟她解释清楚这件事。可是我们也不知道那家会馆里会有待客泊车的服务生在停车场用顾客的车秀车技。这件事情我也是受害者,方太太的去世我也很难过。”   这段说辞是我早就编好了烂熟于心的。虽然不见得所有人都会相信,但是它可以混淆一部分视听,只要有人相信,我就至少不会被千夫所指。以后出门逛街也少些被人指指点点。韩婷婷是做错了事,可是我不想替她受罚。至于剧本的灵感来源一事,我并有回答,这件事还是让人去猜的好,毕竟都说清楚了,就没那么好的商业价值了。   那个记者果然没那么好打发,她马上又进行了下一轮的攻击,“可是,据称韩小姐以前读高中的时候就曾追求过方总裁,几乎每个月都会飞去德国,方式极其热烈。请问这件事情你怎么解释?”   不愧是星际娱乐的记者,调查得可真全面。我笑了笑,反问:“这个世界上没办法和自己的初恋走入婚姻的人占了绝大部分。谁都有情窦初开的时候,难不成你学生时代暗恋的人娶了别人,你就要去做第三者?十五六岁时候的事,现在想想,谁的心态都应该成熟多了吧?”   那个记者愣了愣,对我反问她的态度有些不太满意。   我的笑容再次扩大了些,好心提醒她:“今天是《光影佳期》剧本的发布会,请大家的提问回到主题。方太太已经去世了,我想最伤心的就应该是方总裁了。他今天也在发布会现场,请大家多少体谅当事人的心情。”   我边笑边抬眼,悠然自得的视线与方靳幽深的眼眸撞在一处,我挑挑眉,心里某些黑暗的地方生出些不是滋味的玩味。   我把韩婷婷做过的事情撇的一干二净,你会允许么?你会声明一切,让韩婷婷千夫所指,让叶媚在死后背负上豪门婚姻里的可怜女人的叹息,还是会选择忍气吞声?   我突然很恶毒地想看看方靳忍气吞声的模样,想看看他为了方氏的脸面在公众面前表示他和我的婚姻一直和睦的假面孔。   众多记者没想到方靳也在会场,当他们纷纷回头,非但看见方靳也在,甚至还看见了向天旻的时候,会场又引起了一些骚乱。   众多媒体记者纷纷向方靳围了过去,我隐约在诸多提问里听到了“方总裁今天来会场是不是跟韩小姐有关”之类的话。   我弯了弯嘴角,准备看好戏。   就在这时,身边突然射来一道凌厉嘲讽的视线。我转过眼去,笑看向包子。   这货从上台到刚才,眼睁睁地看着我被媒体围攻,这时候竟然还瞪我!   好吧,其实我不应该跟他计较,毕竟他瞪的不是我。   我耸耸肩,正打算不理他,他却轻轻侧身过来,表情像是在闲聊,声音里却有点咬牙切齿的意味:“你可真会装!”   我对这句夸奖很受用,也微微侧身,和他闲聊:“难不成向总希望我承认一切?那怎么行?我现在可是向氏的员工,一个品德在红线以下的员工会影响到公司形象的。我这么会装,也是迫于形势。”   向晟眯了眼,在我觉得这包子会奋起咬人、将我一击锁喉之前,赶忙快速地摆正了姿态,若无其事地坐好。至于他内不内伤,那就不在我管得到的范围之内了。   我抬起眼来,想继续欣赏方靳被媒体围攻的事态,可是却愣了一愣。   方靳正在媒体记者的簇拥下向我走来,然后,他在离我三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他并没有开口说话,记者们咄咄逼人的提问已经代替了他。   “韩小姐,我们刚刚获悉,你在加入向氏公司之时,并未解除与方氏公司的签约合同,请问是这样吗?”   “按照法律的相关规定,方氏集团法务部打算对你的违约行为提起法律方面的诉讼,你将赔偿巨额的违约金。请问你对这件事情有什么看法?”   闪光灯再次雨点般落在我身上,我和方靳对望着,竟然要命地觉得这一刻是那么地似曾相识。那个时候我们的婚讯曝光,我也是这样被媒体围着,他在这时向我走来,深沉的眼底有着叫我安心的宠溺,我被他护在怀里,安全地带出媒体的包围……   这一刻,他的眼依旧是沉的,却让我望不到底。   这件事确实是我疏忽了,应该说,是我先入为主了。因为在我心里韩婷婷已经死了,所以在我的潜意识里,在寻求进入向氏的时候,压根就没想过她和方氏还存在合约的问题。   我不知道韩婷婷和方氏签的合约里有什么样的内容,更不知道违约金有多少。只能说,方靳今天这个反击,够狠够漂亮,也够让我措手不及。就算我今天的表现能让一部分人觉得我是冤枉的,可是违约的事却是明明白白的。   我听见有记者把矛头指向了向晟,“向总经理,韩小姐在和方氏集团还存续着合约的时候与向氏公司签了约,请问你之前知道这件事吗?你为什么要提携她进入向氏呢?”   回答这个问题的,却是向天旻。   他一身浅灰色的西装,优雅的微笑里却散发着慑人的气场。这气场震得四周的记者安静下来,乖乖听他说话。   “这件事阿晟并不知道,我也是刚刚在和方总裁闲聊时才得知的。韩小姐的剧本我前两天看过了,她的才华是向氏所欣赏的,所以我们暂时不会考虑与韩小姐解约的事。但是我们也不会介入她与方氏集团的合约纠纷,这件事是她的私事,与公司无关。”   面对自家公司剧本发布会上出现违约丑闻这样的事,向天旻几句就断得干净利索。我以前就觉得向天旻和方靳骨子里是一种人,区别在于方靳待人是拒人千里的冷,向天旻则是优雅的疏离。不过,我得感谢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商人,也庆幸自己的的剧本在他眼里可以为公司带来利益,所以,他并没有当场和我解约。不然的话,我的境地就真的是很堪忧了。   方靳对向天旻这个决定显然有些不快,我甚至能感觉到两个人视线交汇时擦出的碰撞。最终,向天旻提出要与方靳商议一下某个项目的计划案,两个人就公事公办地离开了。   之后发布会也在向晟的安排下结束了,他带着我在工作人员的保护下出了会场大厅,直到周围都安静了下来,他才在走廊上停了下来,回过身来幸灾乐祸地问:“怎么样?之前还信誓旦旦地说要惩罚方靳,现在反被他倒咬一口,滋味好受么?”   我这时心情已经平静了许多,听了向晟这话不由笑了笑,说:“他要是那么容易对付,他就不是方靳了。我只是没想到他会从这里下口就是了。至于滋味好不好受,我觉得总经理您现在看起来倒是挺好受的。”   既看了方靳不爽,也看到韩婷婷吃亏,对于向包子来说,这大概是最爽的了。   向晟咧嘴一笑,这一笑我几乎看到了当年那个俊朗阳光的大男孩,这还是我见到他回来以来第一次这样笑。   我看得有点呆,有点感慨,向包子却摊摊手,留给我一个可恶的“你活该”的笑容,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翻了翻白眼,也打算回去。   可是走近门口却发现记者仍聚集在公司门口,他们看见我纷纷冲上来,门口的保安赶忙拦住,我趁机折返回来,在走廊上等了大约有一个小时,那些记者还是没有离开的意思。我想了想,剩下的可以出去的路就只有地下停车场了。   停车场里亮着灯,可是里面依旧暗沉阴森,一排排的车停着,安静、整齐,却有种冰冷的气息。我一踏进去身体就不由自主地发起抖来。   我猜大概是上次车祸留下的心里阴影,否则耳边不会总有种尖利的刹车声的幻觉。我的拳头不由自主地握起来,手心里渗出了冷汗。我感觉自己的呼吸有点急促,精神紧绷着,却不敢转头往四周看,只能拿眼睛左右不住地瞟。   来地下停车场,真是个不妙的决定。   我在心里想着,眼睛却慢慢闭起来,深呼吸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在心里默念一、二、三!然后猛地睁开眼,冲着停车场尽头的光亮拼命地跑。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身后突然有股力道勒上了我的脖子!   我大惊,心里的恐惧无法用语言形容,肺里却呛进了空气,想咳嗽脖子却被人勒住,一时间胸口胀痛难忍。这时我才用余光看见勒住我脖子的是一个男人的手臂,我又惊又怕,本能地去抓那人的手,拼命踢打,口鼻却被那人用力捂住,空气越来越少,就在眼前的一切开始发黑的时候,忽然觉得脖子一痛,然后世界就彻底黑了……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国庆了哇咔咔~提前祝大家国庆快乐!吃喝玩乐,姑娘们,不要大意地上吧! ☆、第十章   我醒来的时候脖子很痛,入眼的光亮有点昏黄,身处的空间有点狭小的压抑,似乎是在车的后座里。我脑袋有点晕晕沉沉的,反应了很久才反应过来,之前应该是被人打晕了。   惊恐的感觉这才后知后觉地涌出来,我顿时想爬起来,这一动才发现手脚被绑住了,嘴上也被贴了胶带。身体长时间的蜷缩在一个地方导致有点酸麻,这一动之下就从躺着的后座上摔了下去。虽然落差不是很大,但是落地方式是很惨烈的脸朝下,我顿时明白了镇关西被鲁达一拳揍歪了鼻子时,为什么会有“咸的、酸的、辣的,一发都滚出来”的感觉,我只觉得眼泪都飙出来了,鼻子里有股热热的东西流了出来。   背部突然传来一股大力,一阵天旋地转,我眼前渐渐不发黑的时候,已经稳稳当当地坐在了后车坐上,身旁坐着个很健壮的、戴着墨镜的黑衣保镖。   直觉告诉我,这男人就是从背后勒住我,然后又把我打晕了的人。我顿时在心里把我所知道的所有诅咒粗口全部爆了一遍,力求深厚的怨念能让这个男人将来生儿子没咪咪生女儿没鸡鸡!可是,等我内心发泄过后,又觉得这男人多少有点冤大头。其实我不应该诅咒他,我应该诅咒的是他的老板。   此刻,他的老板正坐在车的驾驶座上,低头翻阅着什么。他明明知道我醒了,却似乎并不急于找我麻烦,而是很入神地在看着放在膝上的东西。车里很安静,我只听见纸张翻动的声音。   我不知道方靳明明和向天旻谈生意去了,怎么会出现在停车场,但是我确定前面的那个背影是方靳的。他的背影,化成灰我都认识。而这里所处的位置,我透过车窗往外看了看,应该还是向氏公司地下的停车场。   我内心的恐惧几乎一瞬间散去,绑架者是方靳总比是其他不认识的人要好,至少我能估算一下他的目的。我猜他应该对我写这部剧本很恼火,虽然今天发布会上他已经很漂亮地反击了我,可是向氏表现出对这部剧本很感兴趣,这让他心里很不快。所以他今天绑我到他车里,无非就是嘲讽、羞辱、威胁、恐吓这样的目的,至少他不会一刀结果我。对他来说,折磨对手永远要比结果对手更有趣。   车里的安静叫我不爽,我有点恶毒地不想叫方靳安静地做他自己的事。凭什么他把我绑上车,却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让我等他做完了自己的事,然后再屈尊降贵地来威胁我?我心里气不打一处来,尽管那个健壮的保镖就坐在我身旁,我还是挑衅地用绑着的双脚使劲跺着车,然后用身子死命地撞击车门,尽管我知道车门肯定被锁了。   那个保镖很郁闷,他应该恨不得一把掐死我,但是又怕制止我的动作会带来更大的动静,引发方靳的不满,于是他只能皱着眉头,凶神恶煞地瞪着我,企图用眼神杀死我。   但是很遗憾,他凶狠的眼神对我来说就像是振奋剂,他越郁闷,我越痛快。于是我使足了吃奶的力气在方靳的豪车里折腾。   终于,豪车的主人受不了地转过脸来。   也不知道是我的幻觉,还是车里的顶灯昏黄下产生的错觉,方靳转过脸来看我的一瞬,我竟然觉得他眼里似乎有些复杂的神色。   但是这神色一闪即逝,就在我以为是错觉的时候,我看见的已经是一张熟悉的冷而华贵的面孔。   方靳把手里的东西在我眼前晃了晃,问:“这剧本真的是你写的?”   我仔细看了看,他手里拿着的果然是一份《光影佳期》的剧本,他刚才一直在看的,就是这个?那个时候我很想冲他叫一句:“嘿!伙计!看回忆录的心情怎么样?”可惜我的嘴被胶布粘着。   方靳看了那保镖一眼,突然撕拉一声,我确定那个保镖在撕胶布的时候饱含了他对我刚才行为的不满,否则的话我不会这么疼。我皱着眉瞪了他一眼,把刚才在心里对他的诅咒又默默念了一遍,这回一点愧疚心也没了。   转过眼来的时候,方靳依旧用他冷淡的眼神盯着我,仿佛在耐着性子等我回答。   我对他挑了挑眉,用还在流鼻血的鼻孔看着他,算是回答。   方靳皱了皱眉,眼神里带着嫌恶,说出来的话阴气森森,像索命的阎王,“你也配写这样的故事?”   这回我真的笑了,带点嗤笑,“方总裁,我发现您变幽默了。您也配说我不配?”   方靳森然地笑了笑,深不见底的瞳眸直直望进我的眼底,一字一句地说:“只有我才配说你不配,只有我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女人。我真的很好奇,你是怎么说服向晟答应让你加入向氏的?你这样的货色,他真的肯收?”   我望着他,也懒懒地笑了起来,带了些嘲讽,“真的很抱歉,方总裁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货色,竟然还能让我爬了你的床。我真的很好奇,你当初是怎么想的?口口声声说自己爱老婆,现在还一副要为亡妻报仇的模样,可是你怎么觉得自己配?你的思想和内心还真是矛盾,反正我这样的货色是怎么也理解不了的。”   我有点把握不准我现在的心态了。我当初决定以韩婷婷的身份接近方靳,是想弄明白他为什么要背叛婚姻,为什么会和韩婷婷搞在一起。可是,现在他就在我面前,我有些控制不住心里那些酸甜苦辣的情绪。我只想嘲讽他,哪怕激怒他,仿佛只要看着他不爽,我所承受的一切就能有个舒缓的发泄口,我就会好受些。   而方靳真的被我激怒了,他眼里不再是冷寒的,而是浸染上一种残暴,一股原始的男性力量禁锢住了我的脖子,只有一只手,却足以掐死我。   然后,我听见了像是一锤子砸在头顶的话。   “你该不会忘了你是用了什么手段爬上我的床的吧?要不是你事后以怀孕的名义找到我妈,要她出面护着她的孙子,我会允许你这种女人呆在我身边?可恨你后来自己没本事保住孩子,竟然还不死心地去找阿媚!我方靳这辈子做过的唯一一件后悔的事,就是那天让你跟进了帆浦瑞公司的合约案……”   后面的话我再没听清,我只知道我脑子里到处都是“怀孕”、“保住孩子”的字眼,然后,只觉得天旋地转。我隐约想起车祸大半年前,方氏是正在和法国的帆浦瑞公司谈一宗新型产品的企划案。那段时间我和方靳正闹冷战,我的婆婆对我无法为方家传育继承人的事一天天地不满,外头的杂志舆论风声也越来越大,我感觉压力很大,也有些愧疚。可是我知道方靳的母亲在生他的时候因为难产落下了很多病根,从他小时候起就身体一直不好,所以他很疼他母亲。方靳是豪门世家里培育出来的标准的继承人,国学、外语、金融、管理……甚至他还要学音乐、绘画、哲学和朗诵诗歌,以求达到上流社会品味上的高雅高贵。他从很小的时候就被穿上小西装礼服出席各种各样的商业舞会,他见到的是大人们表面上杯酒寒暄的场面,私下里肆意吞噬的商战。他没有童年,或者说,他的童年里学会的只是手段和人情世故。   我记得我以前翻看方靳小时候的照片,他从来不笑,总是孤零零地站在一幢幢不同但是豪华的建筑物旁,冷淡地任人拍照。我曾戳着他的照片取笑他是面瘫脸,那个时候他的眼底是温暖的,他从背后抱住我,说:“如果是你的话,一定可以生个快乐的宝宝出来。”   我那个时候差点哭出来,虽然没回头,可是我感觉得到他的期盼。我想,他一定不想将来的宝宝过着和他童年一样的生活。我甚至想做一回母猪,给他生一群孩子,然后让他们在花园里嬉戏追逐,吵吵闹闹……   可是,上天好像对我这个身世平凡的女人能嫁入豪门有着和世俗一样的看法,他大概觉得我已经够幸福了,不允许我幸福得再圆满一些。   当我知道我不能让我们的家庭更圆满一些的时候,我很想找个地方躲起来痛哭一场,可是我最终没有哭出来,我只是建议方靳考虑下离婚。毕竟他的生命从出生起就不是属于他自己的,他必须为他的家族着想。为了这件事,我们不知争执了多少回,每回他冷着脸出门去公司,其实我在看着他的背影时,心里是有那么一点甜蜜的。只是这种甜里带来很多的苦涩,我知道,这件事不可能无限期地拖下去。   可是,我多么希望这一切的一切是发生在我们签字离婚后。但很可惜,事实不是这样。   我尽可能地去理解方靳母亲的做法,也逼自己去接受假如有一天我离开,方靳会和别人组成新的家庭,这个家庭将是圆满的。可是,我无法接受我的离开是因为第三者和她肚子里的孩子的介入,这让我觉得,我离开的尊严受到了践踏。   所以,尽管从方靳的话里,韩婷婷和他发生关系是用了什么手段,但是我只要一想到他那时还在坚定地不同意离婚,一方面却默认另一个处心积虑的女人保住肚子里的私生子,我就接受不了。   我想起我们争执最激烈的时候,方靳曾经跟我提过,他说他会想办法说服家族里的人,同意我们从外面的孤儿院里领养一个孩子。   我那时候我觉得这个主意特别理想主义,他的家族根本不可能同意方家的产业将来交给一个跟家族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何况方靳的身体是正常的,甚至精力很旺盛。   但是,我直到此时此刻,才隐隐约约明白了一点。   难怪当时方靳看起来胸有成竹,他不会是想把韩婷婷的孩子抱给我养吧?可是他怎么就敢肯定我会接受他这种荒唐的做法?他怎么就敢保证韩婷婷那样的女人会把母凭子贵入主方家的筹码给他?当然,他有的是手段!我不敢想象,如果方靳动了这个主意,韩婷婷的下场将会是怎样。但是有一点我可以肯定,那就是我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肯定会接受这个孩子。   太狠了!方靳绝对干得出来这种事。但是,如果我知情的话,我宁可离婚,然后让他和韩婷婷爱怎么搅合怎么搅合,也不会去接受这样的婚姻的。   我承认,我有点完美主义,而且有精神洁癖。   可是,这个世界,鱼和熊掌永远不可能兼得。我们三个人的结局似乎是这句至理名言的又一印证。   我不知道此时的心情是怎样的,想哭哭不出来,想笑被人掐着脖子发不出声。我觉得,我这辈子最难受的可能就是这一刻了。   这时,方靳却毫无征兆地放开了我。   我顾不上其他,忙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这时,几页打印纸向我拍了过来。   “阿媚已经不在了,我有的是时间陪你玩!你可得撑得久一点,别让我失望了。”   方靳的嘲讽落在我头顶,我只顾低头看歪在腿上的那份文件。果然是违约的索赔书,别的我都懒得看,最先瞅的就是下面的数字。   240万……   “听说你在市区租房子住?干嘛要租呢?要唐季彦买给你不就好了?”方靳说话的语气像是在谈论天气,当我抬起眼来的时候,看见的却是他嘲弄的眼神,“如果你再这么不知所谓的逞强,那间公寓的钱只怕很快就付不起了。不过,你向来是个懂得享受的女人,不该你承受的东西你从来不会傻傻地受着。比方说你家里当初欠下的巨债,只要一夜,就可以还清——用你的身体。这次,你还是可以去找唐季彦,我相信他很乐意。”   方靳笑了笑,好看归好看,却是冰冷的。   我脑中有点空白。怎么唐季彦不是单恋苦恋韩婷婷么?他们之间发生过关系?可是……可是我接触他的这段时间以来,完全看不出来啊!   我很诧异,但是这种表情我不想在方靳面前露出来。所以,我抬起头,挑衅地看着他。只是在抬起头的一瞬,鼻子有点痒有点疼。我猜测,大概是鼻血凝固了,所以有点难受。   然后,我要命地生出些恶毒的心思来。再然后,我真的做了。我毫不犹豫地向前倾身,把半干不干的鼻血,擦在了方靳价值千万的豪车副驾驶座的靠背上。   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反正240万的违约金我都要还了,也不怕赔他的洗车费!有本事,他叫我把这辆车的钱赔给他!   旁边的保镖嗷地一声,表现得比他老板还心疼和愤慨。我理也不理他,只是抬起头来,笑眯眯地向方靳展示我擦干净的脸,挑衅的意味很明显,“方先生,您是知道的,现在外面有很多记者正打算围堵我,如果我就这样出去,我脸上的鼻血在他们眼里指不定会被解读成什么。反正我鼻子受伤也跟您的绑架行为有关系,而且我的手脚又被绑着不能动弹,所以只好委屈您的车帮我擦擦了。”   我以为我会看见方靳皱眉、嫌恶然后愤怒的眼神,但是我竟然从他眼底看见了诧异和一瞬间的怔愣。   我懒得去猜他的心理,实际上我现在心里很乱,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么无所谓。   “如果您话都说完了的话,请让我下车。”现在,我只想离开。   这回方靳倒是没为难我,只看了那个保镖一眼,然后,我的手脚就恢复了自由。   我一刻也不愿意呆地下了车,拜方靳所赐,我想我在公司里磨蹭了这么长的时间,那些记者应该已经散了大半了。另外,我现在心里乱糟糟的,估计也没心情去恐惧这处该死的停车场了。   但是,我还是很不爽。只要一想起今后好不容易要好起来的日子就要陷入巨额债务危机,我就觉得这么忍气吞声地离开实在不符合我叶媚的性格。   所以,我在下车走了两步后又倒了回来,敲了敲方靳的车窗。   车窗摇了下来,露出方靳皱着眉头的脸。   我冲他笑了笑,故作轻松地摇了摇手上的240万违约索赔单,“方总裁,要债要选个吉利的数字。又二又死的多不好,放心吧!违约金我会我多还你十万块的,我觉得那个数字特别适合现如今的你。”   作者有话要说:字数饱满嗷嗷~打滚求表扬~ ☆、第十一章   发布会那天韩婷婷和方氏集团的违约事情果然成了娱论头条,尤其是第二天,各家杂志都对这件事做了大版面的报道,对方氏总裁亲自到场追债的事讨论热烈。这种事情,企业名流总是占了先天的优势的,在众多媒体的追捧中,方靳变成了弘扬企业诚信的光辉领导者,甚至还有杂志对这件事的讨论上升到了社会诚信的高度。而我,当然就变成了那个两面三刀、唯利是图、为了转行跳槽不惜违约、损害原公司利益的势力女。   当然,也有很多杂志关心的依旧是韩婷婷和方靳之间的桃色绯闻。我那天在发布会上的澄清并没有让所有人都相信,其中最牛的当属星际娱乐那家杂志社。那天采访我的那妞应该对我的态度很不满,所以他们竟然把我那天的动作表情来了个全方位的分析,把一张张笑脸照贴在版面上,说:“以这些照片上从容自信的表情来看,谁也不会相信韩小姐跟向氏签约的时候,竟然隐瞒了和方氏还存续着合约的事。”所以,星际娱乐就凭着这点分析,就给我打上了“演技派”的标签,然后反证我之前想撇清和方靳的关系的发言也在演技范围内。   对于一个学表演的人,我对演技派这样高的评价表示受宠若惊。同时我在心里提醒自己,以后再看见处在舆论的风口浪尖上的新闻人物,一定要对此人抱有一些宽容度,因为媒体对舆论的导向实在是太轻而易举了。   整整半个多月,外头的娱论还没有消停的趋势,我的住所却曝光了。上次我从停车场里出来时,并未被等候的记者发现,所以我的住址是谁在后头操纵爆的料,我心里有数。   拜这个人所赐,公寓的楼下经常日夜有记者守候。不过这真的没给我造成什么困扰,相反帮了我很大的忙。因为娱论来势汹汹,《光影佳期》的剧本也受到了很大的关注,所以我在三天前接到向氏公司的电话,收获了一个好消息。   向氏决定将《光影佳期》剧本制作成电影,片方由公司担纲,但是投资方却给了方氏集团。虽然电影的制片方和投资方通常情况下是一个人,但是也有分开的情况。有的公司只管投资,制片则委托给专业的人员。我猜想可能是向氏考虑到两家大集团合作的宣传效果,但是我接到电话的时候,还是对方靳投资这部片子的心理感到有些嘲讽。   他是不是觉得这部戏很像我和他的回忆录,所以才一定要自己投资?   虽然这只是我的猜测,但是《光影佳期》的剧本能开拍对我来说无疑是个雪中送炭的好消息,至少能解决我大半的债务危机。   今晚,公司就将有一个商业舞会,届时一些导演、艺人和投资方都将到场。当然,身为编剧,我也必须出席。   我抬头看了眼桌上的闹钟,时间指向晚上七点,差不多也该是出门的时候了。   这时,门铃响了。   我愣了愣,当发现门外站的是唐季彦的时候,顿时嘴角抽了抽。   “你怎么来了?楼下那么多记者!你怎么上来的?”我不得不开门。   唐季彦进了屋便倚在门边轻佻地笑道:“我没看错吧?你这是在关心我?”   “我不是在电话里跟你说过了么?要你这段时间别来看我,唐家的事情已经够多了,你被记者发现和我牵扯上关系的话,到时……”   我话没说完就见唐季彦倾身过来,脸几乎贴上我,脸上的笑容仍然带些调笑,“你真的在关心我?”   我赶紧往后退了几步,皱起眉来心里考虑着以韩婷婷的性格该怎么面对这样的情况。说实话,我以前还没觉得唐季彦这样开玩笑有什么,现在在得知他和韩婷婷可能有过亲密关系之后,总觉得很别扭,毕竟我现在是这身体的主人。所以,在被他看着的时候,我总有种不管穿什么衣服,都被人看着裸|体的感觉。我承认,我是担心他跟我接触会给他带来麻烦,但是这与男女感情无关。   唐季彦这时候却笑了笑,又退回了门边,说道:“今晚的向氏的舞会我也出席,我怕你一出门被记者围上不容易脱身,所以特地绅士一回,来接你。”   我哭笑不得,很不好意思地打断了唐三少爷身为浪荡子的绅士理论,“你没发现,你出现在我家楼下,我会更难脱身么?”又多了一条绯闻,不被围个水泄不通才怪!   “那可不一定!就楼下那些人的阵势,我几乎天天见,早就如鱼得水了。你跟我在一起保准没事。”唐季彦笑着打包票,“我早就说过了,我绯闻够多了,不差你一个。以前倒算了,你现在也是话题女王,也不差我一个了。所以你不觉得,我们两个扎堆,正好绝配么?”   我只是笑了笑,故意忽略他话里有些类似表白的语句,无奈地说:“反正你都已经上来了,我还能说什么?那就走吧。”   唐季彦却站着没动,只是笑看了眼我的装扮,“我以为你会穿礼服,以前你衣柜里总有很多礼服。”   我知道韩婷婷爱穿礼服和一切风光出位的东西,所以我必须得为我这身宽松复古款式的浅灰大毛衣和肩上披着的咖啡条纹围巾,以及腿上的一条牛仔裤的懒散装扮做出合理的解释。   “就如你所说的,反正我最近话题够多了,也不差这一条了。”   唐季彦似乎认同了这个解释,他并没有说什么,然后我们就下了楼。   当我们双双出现在楼下时,果然受到了记者的围堵。而唐季彦对付媒体的功力果然是千锤百炼过来的,他很大方地搂着我的肩,笑道:“大家还不知道么?你们的工作做得不彻底啊,哈哈。我和婷婷可是多年的好友了,我们从小就是邻居,一起长大的,这些年来一直保持着联系。正好今天向氏的舞会我们都去,那就结伴喽!也省得各自再找男伴或者女伴。我们俩有段时间没见了,正好聊聊。”说完,就绅士地拉开车门把我请了进去,然后开车潇洒地离开。   “媒体就是这样的,你有所隐瞒,他们就会觉得你一定目的不纯,然后在报道中就会大加猜测,越猜越负面。你大大方方地告诉他们,他们反而容易相信,报道也就能客观些。所以有的时候,导向是要靠自己去掌握的。”车里,唐季彦说道。   我觉得挺有道理,看不出来,他还真的挺有一套。不过,这个问题我们并没有讨论多久,我只是告诉他慢点开车,我们甚至还在市中心绕了一圈,等到了公司会场的时候已经离舞会开始只有五分钟了。   我和唐季彦双双进入会场时,里面已有各色商界和演艺界的名流大腕,红酒杯影,低声笑语,表面上和谐美好,暗地里都在角逐较劲,恨不能笑容里生出刀子来,把对手一击封喉。   我的心情突然有些低落,这些画面看着实在有些时空穿梭的感觉,我以前不就是常陪着方靳出席这些舞会么?只不过现在我们身边都换了人而已。   方靳这个男人无论走到哪里都很耀眼,就算他的气质是那样的冷淡,但是他所站着的地方总能吸引很多女人的目光,就如同今晚。我一进会场就看见他身边围着一圈女人,向氏旗下的一线红姐几乎齐上阵。   我弯了弯嘴角,把脸瞥向别处。   只是,这一转头,正好对上一双猎豹一般野性十足的漆黑眼睛。   “你是故意的。”向晟走过来,对我露出森森白牙,语气很肯定。   我眨了眨眼睛,表示纯良和无辜。   向晟皱了皱眉,眼里露出嫌恶,很明显被我的表情恶心到。我内心却已经在挥舞着胜利的大旗,大呼扳回一城的感觉真爽!   对!姐就是故意的!上次姐犯了个错误,在发布会开始前半个小时到了公司,所以才给了你这包子把姐弄到化妆间里换衣服的机会。所以这次姐就故意踩着时间到,看你还能有什么辙!   向晟笑了起来,不错眼地盯着我,刀子嗖嗖的。   我佯装看不懂,继续笑得乖巧,就是不接他的眼刀。   或许是我们之间的气氛太过诡异,唐季彦终于在旁边出了声,他对向晟伸出手,笑道:“向总经理,好久不见。”   向晟这才看向唐季彦,跟他握了握手,笑道:“确实是好久不见,怎么唐少你挑女人的眼光还是这么差?”   唐季彦丝毫不气,反而笑道:“向总真会开玩笑,我的眼光一直是最好的。”   我站在旁边,感觉这两个男人的话题实在跟我没啥关系。我既不承认我是那么差的,也不觉得是最好的,而且,他们讨论的是他们的眼光。   所以我有点无聊地左看右看,然后看见向天旻请方靳上了台,两人正对这边投来关切的目光。我顿时好心地提醒向晟,“总经理,舞会好像要开始了。”   两个男人听了这话果然结束了无聊的话题,唐季彦走到会场中间,我则跟着向晟走上了台。   接下来就是向天旻和向晟两兄弟的发言,无非是介绍剧本、编剧、投资方和一些场面上的话。我站在台上,面对下面一张张打扮精致的面孔投来的目光,只管微笑不语。只是心里对和方靳站在一起有点滋味难言。   舞会开始后,就是演员们的角逐场了。我是编剧,选角的事我管不着,所以就趁着唐季彦和一些名流碰杯寒暄的时候,从服务生那里拿了盘子,夹了小山堆一样高的蛋糕点心,又拿了一杯红酒,然后躲到阳台上的角落里偷吃去了。   秋天夜晚的风有点凉,但是吹在脸上感觉还是很清爽,至少比呆在舞会里让人头脑清醒。我索性坐到了地上,把红酒和蛋糕都放在一旁,一边吃喝一边看着外头的风景。   刚吃了没一会儿,就见向晟走了进来,他一进来就深吸了一口阳台上的凉风,似乎打算松口气,但是却敏感地感觉到身后不对劲,转身看见我大咧咧地坐在地上时,刚放松下来的表情顿时又皱紧了,问:“你躲到这里做什么?”   我抬头看了眼向晟,又低眼扫了扫地上的食物,意思是叫他自己看。我懒得开口,驱逐的意味很明显,这地儿是姐先占了的,你这包子往别处躲去!   向晟顺着我的目光看了眼地上盘子里被咬到一半的蛋糕和点心渣渣,眼里一瞬间有异样的神色闪过。   我看了他的神色,也是些微一愣,突然觉得这个场景有点眼熟。   我和向包子当初认识的时候就是在大学开学的舞会上,我因为不习惯舞会,所以拿了点心就躲到阳台上去吃,没想到遇上了同样不喜欢这种场面的向包子。我们两个在阳台上遇到,聊了几句发现投机,没几分钟就坐到了地上一起吃喝,我把盘子里剩下的点心推给他,他也不嫌弃,身上丝毫没有富家子弟的贵气,反倒像邻家的大男孩,让人有种放松愉快的感觉。   只不过,今晚可有点不太一样。我的皮换了,向晟并不知道,所以他对于这种巧合怔愣过后,便是嫌恶。   “你饿死鬼投胎的?”他恶声恶气。   我却突然来了兴致,捉弄他的心思一下子生了出来。   于是,我很是那么回事地点了点头,恨不能挤出两滴眼泪来,悲惨地说道:“向总,我现在身负巨额债务,已经三天揭不开锅了,如果不是收获了剧本开机的好消息,我可能下个月就要搬去市郊的小胡同里去安窝了。好在公司英明,救我出水火,让我感受到了身在集体中的温暖,我真的是感激不尽。不过,我还是想问一下,咱们这么英明的公司,有员工低保制度么?如果有,麻烦老板您一定要垂怜啊……”   我也不知道我本来是哭穷,怎么哭到最后变成了要债。但是我看向晟的脸色已经快和黑夜融为一体了,所以马上识时务地改了口,“我知道,我明白,公司不是福利社!但是,呃,咱们公司餐饮部有一次性餐盒吧?不知道我可不可以申请几个,把舞会上吃剩下的食物打包回家?”   我本来是想开开玩笑,制造下欢乐气氛,挽救一下向晟的心情的。但是话一说出口,我就发现这个主意不错,至少可以节省我好几天的饭钱。而且,浪费是不好的!   向晟盯了我很久,然后慢慢笑了起来。虽然这笑声让我有种身为猎物的感觉,但是还好他什么都没做,只是笑完了说道:“我发现你当编剧真的是屈才了,你应该做演员的。”   “真的吗?”我很高兴,立刻从地上蹦了起来,问,“那要是这样的话,是不是代表我可以拿双份薪水?”   我知道向晟是开玩笑的,当然,我也是开玩笑的。   不过向包子这货的幽默细胞好像退化了,他摇了摇头,很明显不打算再理我,转身就想往舞会上走。   但是,他刚转身,脚还没迈出去,脸色就已经沉了。   我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正好看见方靳往这边走来。   方靳似乎是找向晟有事,但是走过来发现我也在阳台里,顿时眼里又冷了几分,对向晟说道:“我一直觉得你帮她可能跟阿媚有关,不过现在看起来,你们似乎相处得不错。”   向晟盯着方靳,我从来没发现他身上散发的气息有这么沉凝的一刻,阳台上的凉风吹着他利落的短发,黑夜好像和他融为一体。   突然,他咧嘴一笑,眼里的光在黑夜里好像炫目的阳光。   “老子乐意,你管不着!”   作者有话要说:放假的时候,对于JJ的抽,作者桑总有种又爱又恨的感觉啊 ☆、第十二章   我很震惊,心想这还是当年那个处处矮方靳半截的向包子?这些年没见,这孩子霸气了呀!   我很想鼓掌叫好,只可惜形势不对。   向晟对上了方靳,气氛冷硬。方靳眼神幽寒冷沉,深邃不见底,只这样站着,就有让人如置冰窖之感。而向晟的眼里却好似一团火焰,刀锋出鞘一般煞气逼人。两个男人对视着,空气里的火药味越来越浓。   我也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滋味,这要是在大学的时候,我指定站在向包子一边,为他摇旗呐喊,指望他一鸣惊人,搓搓方靳的锐气!当然,这之后向包子被报复的悲惨日子不在我的管辖范围内,我只是纯粹的想看好戏而已。   但是,现在我怎么也提不起看好戏的心情。或许是因为当初三人的关系现在已经在经历了一些事后不复当初,所以玩闹的心情也就提不起来了。我不希望向晟和方靳动起手来,他在外面独自游荡那么多年,现在总算是回家了。外界对于他这个向家的小儿子关注很大,《光影佳期》这部剧可以说是向晟回家后第一件有所作为的事,今晚的舞会很重要,我不希望传出他和投资商大打出手的负面新闻,这对他不好。至于方靳,我也理不清我此刻对他是种什么样的心情。   我给自己找了个借口——毕竟他们两个人是因为我车祸的事剑拔弩张,身为导火索,我应该负责灭火。   不过话到嘴边的时候又被我吞回去了,我突然想起来,以我现在的样子,一旦开口,很有可能就是炮灰的下场。   我对当炮灰没兴趣,思前想后,我决定先溜出阳台,绝对不能让人发现我跟他们两人在一起,不然明天可能会传出什么三角绯闻来。我计划着溜出去后,在舞会上随便找个人聊天,再不经意地“发现”阳台上的方靳和向晟,让别人来救这场火,这样就可以避免很多风波。   可是,很多时候,计划总在变化之外。   正当我屏住呼吸,努力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然后后背紧贴着墙横着往外挪的时候,前方突然传来一个女人温柔甜美的声音。   “方总裁,总经理,我没有打扰到你们吧?”   我心里咯噔一声,暗叫不妙。原因是我已经就要成功挪出去了,正处在一只脚在外,一只脚在里的尴尬境地。   这个女人到底什么时候过来的?都怪我把注意力都放在了提防方靳和向晟发现我的行动上了,根本就没注意可能出现的意外情况。   不过,现在后悔已经晚了。随着向晟和方靳循声望向那个女人,我感觉到两道杀伐的目光戳在身上,看来我已经被打上了偷溜的烙印了。   我心里叹了口气,不管怎么说,这个女人的出现也算是解决了向晟和方靳之间的火药味,只不过我惨了那么一点点而已。   “啊,韩编剧也在。”   诡异的气氛里,那个女人再次笑着开了口,就好像察觉不出我们三个人之间的僵局一般。   我抬起眼来,这才仔细端量起了这个女人。她的笑容和她的声音一样甜美,只可惜天生甜美的女生一般都带些小女生的气质,可是她的眼里却看不见小女生特有的那种清澈可人,她气质上的沉稳典雅,让她的甜美笑容看起来有点违和感。   很显然,她的乖巧是演戏的结果。而且,我加入向氏算是新人,虽然我确实是这部剧的编剧,但是因为身陷各种风波中,到今天为止,我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称呼我为“韩编剧”,一般他们都是叫我韩小姐的。   这个女人我看着有点眼熟,但是一下子又叫不出名字,很显然,她的名气不是很大,在演艺圈里大概处在二线的样子。这样一来,她对我有些讨好的嫌疑和她来找向晟和方靳的目的,我想我大概已经了解了。   我冲她笑了笑,说:“不用这么客气,叫我Amy就好了。”这英文名字是我特意取的,主要是我不想一直用韩婷婷的名字,再者,它的发音其实和“叶媚”有一点点像。   “Amy姐。”那个女人马上就笑着点了点头,问道,“我没打扰到你和方总裁还有总经理的谈话吧?”   “没有,你来的正是时候,我刚要去拿杯红酒来。方总裁和总经理好像有事要说,至于你有没有打扰到他们,那得去问他们。”   编瞎话谁不会?我就不信她过来的时候没看见我正打算往外溜,只是她仍然坚持在这个节骨眼上过来,根本就是想要不经意地拆穿我,然后给方靳和向晟留下一个好印象。这个女人很聪明,她心里知道我这个编剧对演员的选角起不了什么作用,但是表面上还是很尊敬我。好事都让她做了,也算得上有些手段。只不过,方靳和向晟好像都不是吃她这一套的人。   我笑着走进舞会,从服务生那里拿了杯红酒,边喝边注意着阳台上的情况。果然,没多久那女人就悻悻然地转身回到了舞会上,在她转身的那一刻,我好像看见她皱了皱眉。   我以为向晟和方靳经人这么一打扰,应该会罢手休战。可没想到那女的走了以后,他俩仍然没有从阳台上离开的打算,两人对视着,不知道说了什么。方靳背对着我,我看不见他的表情,只是看见向晟握拳,冷笑。   舞会上轻柔的乐曲突然变得有些冷,我打了个哆嗦,心叫不好,赶紧在舞会上搜索合适的人选。   然后,我就看见了江瑶。   这个女人是演艺圈的新晋一线女明星,娱乐传闻她是靠着投资商陪睡上的位,甚至还给她取了个“瑶姐”的戏称,实在是骂人不带脏字。虽然娱乐传闻大多不可信,但是江瑶有一副惹火的好身材,气质妩媚倒是真的。据我观察,这个女人有一股锲而不舍的冲劲,刚才我进会场的时候,围在方靳身边的一线女明星不知道有多少老前辈,江瑶身为新红却霸占着方靳身边最好的位置,而且直到方靳和向天旻上台发表讲话前,她面对方靳的冷淡都依然坚|挺。就像现在,她虽然正陪着几个商界名流闲聊,眼睛却不停地四处在看,然后她看见一个服务生端着托盘在不远处经过,就笑着跟眼前的几个男人说了句什么,然后转身离开了。   我一看,知道机会来了。于是几口把手里的红酒喝光,然后快步走过去,在江瑶取酒杯的时候,把手里空着的酒杯放在了服务生的托盘上,取了新的来,然后装作不经意地抬头,笑道:“咦?这不是江小姐么?我看过你演的《江城往事》里面的李心然,印象很深刻。”   她抬眼一见是我,先是愣了愣,然后显得很兴奋,说道:“原来是韩编剧。能被编剧赞誉演技我当然很开心,但是就是因为李心然的成功,所以最近片商约谈的几部片子都是那种流落风尘的女子角色,说实话我有点头疼,一直在想办法寻找突破。可是,你知道,好的剧本和适合的角色不是那么好找的。直到我前段时间看见了韩编剧的剧本,我觉得里面的女主人公就是我所寻找的那种坚强不屈、独立顽强的女人,生活的一切磨难并不能将她打倒,爱情和婚姻的挫折不过是增添了她人生的阅历。虽然她最后失去了那段婚姻,但是我觉得她反而磨砺得更加有女人的韵味,我相信她会在以后的人生路上走得比以前更辉煌。如果这次我能拿到这个角色的话,我有自信能让她通过我,真实地展现给观众。”   她滔滔不绝地说了一大段,说到最后我都有点懵了。我真没想到这个江瑶的性格会是这样直接的,她和我见的第一面,说的第一句话不是寒暄,而是明明白白地告诉我她想要争取这个角色。   我慢慢笑了起来,觉得这种个性至少不讨我的嫌,所以我举杯调侃她道:“你不觉得你跟我说这个浪费口水?毕竟你能不能争取到这个角色,我说了不算。”   “不见得吧?我也算是阅人无数了,怎么说也有点经验。”她笑了笑,有点神秘地压低声音,笑看我,“都是女人,就别装了。你当着那些狗仔的面当然不承认你和方总裁的事了,但是在我看来,你看他的眼神有点像是看……旧爱。”   我一下子愣了,心里某个地方似裂了一块,生生的疼。好像捂了很久的旧伤被一个陌生人揭开了,那感觉又疼又尴尬。   但是江瑶的话还没说完,她向四周看了看,又在压低了声音说道:“还有一句话,你别怪我多嘴啊。按照我的观察……我觉得咱们总经理好像特恨你,每次看见你都好像豹子盯着案板上的肉,恨不得吃了你。你说,他到底为什么那么恨你?虽然外界有人猜测当年咱们总经理喜欢的女人最后成了方太太,所以咱们总经理才去了外头游荡了很多年,最近回来也是因为方太太车祸去世的事。但是我不这么看,我倒觉得这个版本不过是欲盖弥彰用的,这么老套的版本也想拿来骗人?所以,据我观察,我觉得咱们总经理很有可能是、很有可能是……”   她话说到一半不说了,很神秘地往四周瞅。   “是什么?”我对她的猜测并不感兴趣,只是随口接上问问,问完了就喝了口酒,想用酒来压一压刚才心里的不适。   “是Gay!”江瑶说。   我一口酒吞在嗓子眼里,顿时吞吞不下去,喷又喷不出来,呛得抓心挠肝,还必须得小点声折腾,以求不要引起别人的注意,可想而知,这种感觉,语言描述不能。   江瑶见我没引起多大注意来,这才拍了拍我的背,接着向我抛她的重磅炸弹,“真的!咱们总经理很有可能是Gay!而且他喜欢的应该和你喜欢的是一个人!当年方总裁娶了方太太,咱们总经理受打击之下就背井离乡,这次听说方太太去世了,他以为又有机会了,所以才肯回来。没想到一回来就听说你挖了方总裁的墙角,你说,他能不恨你么?”   我摆摆手,心里很佩服这姑娘能一见面就跟我分享这么……这么重口的老板秘辛。但是我现在没有时间跟她深入讨论,我只能边抚着胸口边朝阳台的方向一指,说:“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你看见了没,咱们老板正和方总裁在阳台上深情对视呢。我正因为不好意思打扰他们约会,所以才过来的。但是你对这角色这么执着,要不要去试试?”   江瑶这姑娘绝对和我见过的大部分女人不一样,她顺着我手指着的方向望过去,立刻两眼放光,然后很重地在我背上拍了一下,“韩编剧,我太感谢你了!要是这角色真的被我拿到手,我一定请你吃饭!”   说完话,她就踩着高跟鞋杀过去了。我望着她的背影好几秒,想着要是今晚向晟和方靳没打起来,我就请江瑶吃饭。   想归想,我还是要做万全的准备。于是我见江瑶走过去了,就又开始在四周搜索起其他合适的人选来。打算着万一要是一会儿江瑶折戟沉沙了,我就再指点一个妞儿过去。我就不信,来个车轮战,他俩之间的火药味还能持续多久!   可是我有点低估了江瑶的本事,她过去了大概只有五分钟,当我再次往阳台的方向望去时,就看见方靳点了点头,不知道和她说了句什么。而向晟则往我这边望过来。   我和他黑沉沉的视线撞上,顿时愣了一愣。只见他竟然走出阳台,径直朝我走了过来。   舞会上柔和的灯光将他挺拔的身影从阳台的黑暗里剥离出来,他的眼底却没染上柔和,刀子似的眼神划在我身上,越来越近。   我知道,这个时候我应该感觉到的是危机感。但是,很不合时宜的,我脑袋里这个时候竟然盘旋起了江瑶刚才的那段Gay理论。   然后,我望着向晟大步而来的样子,感觉微妙了……    ☆、第十三章   向晟越走越近,我怎么也无法制止脑袋里那些奇妙的胡思乱想,这个时候我才了解到江瑶这妞儿一段推论的杀伤力。我嘴角抽了抽,觉得我很有可能笑场,所以在向晟还有三两步就走到我面前的时候,我默默转过身去,准备用后脑勺迎接他的杀气。   “你搞这么多事,到底想干什么!”向包子这货并没有因为我用后脑勺迎接他而放弃对我的攻击,反而怒气更盛。   我心里叹了口气,又默默转回来。只是眼盯着酒杯,板着脸,费了好大劲儿才管住嘴角不抽搐。   大概是我这个样子有点像是低头认错,向包子在用眼神杀了我一会儿之后,就改成了嘲讽,“别以为我没看到是你叫江瑶过去的,你到底想干什么?你真有那么好心想她拿到这个角色?我看你是不想看见方靳被我揍吧。”   “不要这样说嘛。”我又叹了口气,这才抬起眼来说道,“总经理你不是没揍下去么?这说明你也知道今晚这种场合不适合揍人。”我一开始找上江瑶确实是想让她去救场,可是接触之后我发现这姑娘不错,她身上的那股子冲劲和我剧本里的女主人公学生时代的性子有点像,所以这个角色如果交给她会很令人期待。只不过,这些话我只在心里咕哝了一番,没敢说出来。以向包子现在对我的仇恨心理,我要是开口帮着江瑶说不定会害了她。   “哼,你的意思是,你搞这么多事,是在为我着想?”向晟眯了眯眼,冷哼一声,明显认为我有阴谋。   我心里叹息着韩婷婷的人品,脸上则笑了笑,有点怪异地望了望向包子,说道:“总经理,自恋是不好的。虽然咱们现在是利益共同体,但是我主要还是为我着想。你想想啊,万一你和方总裁打起来,让人看见我也在阳台上,那不是又得上娱乐头条?”   果然,向晟听了这话给了我一个“我就知道”的眼神,然后可恶地笑了笑,嘲讽道:“你以前不是很喜欢出风头么?这次给你出个够!”   “你也说是以前嘛!今时不同往日,这不是落魄了嘛!”我耸耸肩,笑了笑,尽量装出是在和向晟聊天的样子,以求不引起周围的注意,“不过,我刚才也说过了,我们现在是利益共同体,这部剧如果成功了,对我们都有好处。我和方总裁的事媒体并没有证据,所以给他们猜猜,反而能帮我们炒作一下。可是今晚如果真打起来,那可就是坐实了的丑闻。影片还没开拍,制作人和投资商就大打出手这样的消息,绝对对影片的宣传是不利的。”   我说完还冲向晟举了举手中的酒杯,努力要让我顾全大局的光辉形象把他只顾个人情感的小私形象比下去。   他却看着我不说话了。   我一开始还挺开心,心想小样你终于自惭形秽自愧不如了吧?不过后来我又想,自己这样把老板比下去有点不太厚道,所以我又嘿嘿地笑了两声,凑近了一步小声给他支招,“总经理,我觉得吧……你要是真觉得心里这口气憋得慌,大可以找别的时候出!比如说,找个月黑风高杀人夜,趁着方靳从哪个商业舞会上出来的时候,把他拖到角落里,头上套上麻袋,揍他个满头包生活不能自理!呃,当然,你动作要利索点,最好找几个人引开方家那些个保镖。我跟你说,方家那些保镖,可是我见过的世界上最没人性、最机械冷血、最……”   我说这些话的时候努力让自己看起来笑得自然些,以忽略心里提议揍方靳的时候掠过的苦涩的味道,可是,一番努力都付诸流水,话没说完就停了下来。   因为我就发现向包子的眼神有点不太对劲。   他定定地看着我,眼神深处有些不解和茫然,或许是舞会上柔和的灯光的关系,我竟然在他眼底看见了一丝疼痛和辗转。尽管如此,他依然盯着我,眼神不曾错开半分,反倒看得我有些不自在,慢慢别开眼去避开他。   这时,他开了口。   “韩婷婷,你的性格和以前变了很多。”   我注意到他话里的肯定意味,其实我自己也知道我根本就装不来韩婷婷。也就是偶尔见到唐季彦的时候,我会收敛一下自己原本的个性,其他的时候我根本就不想装她,我怕我自己会精神分裂。说到底,还是本性难移,一个人想要完全变成另一个人,实在是太难了。   回想起来,我在向晟面前的时候,好像也从来没有刻意装过韩婷婷,我还是我,只是外表换了。可是,我选择了对向晟隐瞒,因为我觉得现在还不是摊牌的时候。   我能理解向晟的心情,如果我特别讨厌的一个人突然变得像我的一个朋友,我大概也会很纠结。这件事,算是我对不住向晟。   我心里生出些愧疚和负罪感,这时,向晟却慢慢摇了摇头。我抬起眼来看他时,他仍旧盯着我,眼底的复杂之色却已经看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令人发颤的森冷。   “或许,你根本就没变。我以前就该知道,你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女人。你追逐了方靳这么多年,得到的却是如今这种下场,你心里怎么可能甘心?只是我没想到,你竟然为了报复,连这种手段都用得出来!”向晟的眼神好像要生吃了我,他眯着眼,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我应该夸奖你的演技,你这种大咧咧的没心没肺的表演还真有点像阿媚。只不过,我有点不明白,你费尽心思到底是为了得到什么?你是想以这样的方式让方靳爱上你?还是因为你知道我爱阿媚,所以想靠着这个让我长久地把你留在向氏?”   我几乎跳起来,丫的向包子你敢不敢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谁大咧咧!谁没心没肺!亏我把你当成革命友人,你小子就是这样看待姐的?   可是,我还没跳起来,脚就似乎黏在地上拔不动了。   他刚刚……说什么?   我愣愣地盯着向晟,脑袋有点懵,想倒带又发现脑子一片空白,根本倒不回去,感觉上这比听到江瑶那段Gay理论还要像重磅炸弹。之后向晟说了些什么我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只觉得他嘴唇不停在动,声音却没进入我的脑子。直到舞会散去,唐季彦从女人堆里抽身出来,表示要送我回去,我才慢慢地回过神来。   我不想叫唐季彦看出不对劲来,所以点了点头,准备和他一起出去。这时候,身后有人叫住了我。   “韩编剧。”   我一回身,见是江瑶。她踩着高跟鞋小跑过来,脸上带着兴奋的笑,说道:“韩编剧,今晚要谢谢你。我拿到试镜的机会了!下周要是试镜过了,我一定请你吃大餐!”   我笑了笑,说道:“不用谢我,其实今晚的事应该是我谢谢你。下周试镜我一定会去的,到时期待你的表现!”   说完,我和江瑶握了握手,她跟着她的经纪人走了之后,唐季彦把车开过来,我也就上了车。   车里很黑,一路上市区的灯光映入车里,昏昏黄地引人入睡。我记得以前跟方靳出席过舞会后,在回家的路上我总会在后车座里小睡一会儿,可是今晚我却一点睡意也没有,脑子里总是不断重复着向晟那段话,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可思议。   我记得以前我和方靳刚恋爱时,因为方靳的性格太强势,而我骨子里也是好强的人,所以我们两个人常常有些碰撞。郁闷的时候我就拉着向包子去路边小店里喝最廉价的啤酒燕麦,这小子每次都很够义气,陪着我大骂方靳不是东西,把他小时候的糗事从头数落到尾,不知给我支了多少恶整方靳的狠招。当然,最后实行失败了以后,惨的那个人都是向包子……   这不可能啊!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男人喜欢毫不忌讳地跟自己讨论胸围和经期的女人呢?这口味也太……呃,特别了点。   我怎么样也理不出个头绪来,车子却已经开到了公寓楼下。   唐季彦停了车,却没把车门打开,只是从驾驶座上回过身来笑道:“应该恭喜你这部剧本的成功。至少不必搬住所了。不过,这里天天有狗仔守着,你要是觉得烦,可以考虑换个地方住,我可以帮你安排。”   “那倒用不着,娱论不可能永远关注我的,等这段时间过了,他们也就慢慢没这么积极了。再说了,我也不怕被人拍。放心吧,该逛街的时候我绝对不会闷在家里的。你不是也说了么?有的时候大大方方地,反而对自己有好处。”我笑了笑,手放在门把手上,表示我想下车。   唐季彦却没这么着急,他笑了笑,那种不正经的样子又来了,问道:“不请我上去坐会儿么?现在可是私人时间,我以为你会想要我单独恭喜你的。”   我听得出这话里的调情意味,佯装镇定地笑道:“行啊,只要你能保证明天的娱乐杂志上不会有今晚你跟我一起上楼的照片。”说完,我冲后视镜的方向瞧了瞧,那里明显跟来一辆车。   “你刚才不是说了大大方方的,对自己有好处么?我只是上去坐一会儿,又不在你那里过夜。”唐季彦挑眉笑道,明显不好打发。   我笑了笑,心说竟然还会反将一军了。不过,要是玩辩论的话,我可没那么容易输。   “你没忘了今晚在楼下对那些记者说的话了吧?你说咱们只是朋友,如果你跟着我上去,很难不让人想歪,这无异于自己打自己的脸。你确定你要上楼?”   唐季彦看了我一会儿,然后冲我比了比大拇指,随手按开了车门,说道:“好吧,你赢了。你先上楼,我看你开了灯再走。”   我心里松了口气,谢过他就上了楼。   一星期后,我接到了公司的电话,说是请我去演员的试镜现场。   我仍然对那晚向晟的话有点介怀,想起去公司一定会见到他,竟然心情有些杂乱,一时不知道该拿什么样的心态去面对他。但是我不能不去,我对这部剧本倾注了很大的心力,而且对江瑶的试镜,我很期待。   所以,我收拾妥当了就打算出门,心想着试镜完就请江瑶吃顿午饭,算是谢谢她那天帮了我大忙。   可是,我刚准备要出门,桌上的手机就响了。   手机的铃声一响起了我就愣了,那是一首上学歌,是小时候我用来恶搞着叶归起床的闹铃声。自从上次去医院找过他,我们每天都通过电邮联系,只是很少通电话,号码彼此都用了特别的铃声提醒,并且说好了只有在有要紧事的时候才用。   我急忙接起电话来,心怦怦跳。   果然,电话那头传来叶归有些紧张的声音。   “姐,你现在有空么?来趟医院!爸今天早晨晕倒了!”    ☆、第十四章   我急急忙忙出了门,转了几路公车,最后又钻进了地铁站,三转两转,觉得应该甩掉了狗仔之后,才去了市中心的医院。   一路上,我和叶归通着短信,我知道父亲有高血压的毛病,以前劳累的时候就曾经晕倒过。我嫁给方靳后,小归也去了国外读书,家里的情况比我们小时候好了许多,父亲才过了几年安逸的日子。那段日子他的老毛病从来没犯过,这次竟然又犯了……我知道这可能跟我车祸的事有关,所以一路上我都手脚冰凉,也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样的滋味,总觉得心口有什么东西堵着,想发泄又找不到出口。   到达医院的时候,我的手脚都是冷的。我急冲冲地按着手机短信上叶归发来的病房号码在走廊上边跑边找,然后在走廊拐角终于找到了那间607的病房。   叶归告诉我,父亲现在还没醒来,但是已经没什么危险了。虽然心急如焚,但是来到病房门口时,我仍然放低了脚步,很怕吵到他。   我把手轻轻放在门把手上,刚要推门进去,就听见屋里传来了说话声。   “方先生,我父亲的病没什么大碍,让您亲自来探望,我们实在是受不起,您请回吧。”   这声音是叶归的。   我愣了愣,心里打了个突儿,知道他所说的方先生一定是指方靳。可是,他什么时候到的?小归怎么没跟我说呢?   一连串的疑问,病房里这时传来方靳的声音,“阿归,我知道你和爸现在都很怪我。你姐姐的事,我不想辩解,对爸的责任我不会放弃的,这是我唯一能为阿媚做的了。如果你担心爸醒来后看见我会情绪激动,你可以估量一下爸什么时候会醒,在那之前,我一定会离开。”   方靳的声音一贯的冷淡,但是这种认错和低姿态的话,他以前真的很少说。我听着,心里五味杂陈,还没品出到底是种什么滋味,嘴角就已经无意识地弯了起来。等我反应过来,才知道原来我的第一反应是嘲讽。   这些天来,我对那天被方靳绑进车里听到的话一直无法释怀。我想起自己重生以后最想弄清楚的一件事就是我的婚姻死在了哪里,结果我发现,就算弄明白了方靳出轨的原因,我心里某些情绪还是得不到宣泄。   我至今为止都很少照镜子,每当洗澡的时候心里就有种特别厌恶的感觉。我知道,重生在韩婷婷身上是老天跟我开的玩笑,可是我很难说服自己不去怪方靳。   所以有的时候,我会生出一些报复的心思来。或许以韩婷婷的身份去魅惑他会是件很有趣的事,他不是说很爱我么?让我看看他到底有多爱。如果他爱上现在的韩婷婷,那是否会是件很有趣的事?到时候我可以跟他说:“嘿!对不起,我是你的死鬼老婆。”   我咧了咧嘴,有的时候我自己都觉得这种在脑中一闪而过的想法真的很疯狂。理性上,我觉得这么做实在很无聊,可是感情上如果不找点刺激的事情做,我会对如今的身份无所适从,不知道老天把我弄到这个女人的身体里到底想让我怎么样。   所以,我的手握在病房的门把手上,真的开始慢慢转动起来。只要我推门进去,就可以给方靳来个震撼式的出场。   他一定会惊疑,问我:你怎么会来这里!   然后,我就一副被人撞破的惶恐和不知所措,支支吾吾地告诉他,我走错房间了。   方靳当然不会笨得相信这样的话,他一定会对我起疑心,然后慢慢试探。游戏就此展开,计划看起来还不错。   我慢慢转动了门把手,真的很想进屋。   却在这时,听见病房里方靳又开了口,“今天有演员的试镜,你身为制片,不能不在场,还是先回去吧。”   制片?我手上的动作僵住,连带着脚步也顿住,然后就听见病房里传来一声冷哼。   “方总裁身为投资商虽然可以不在场,但是这部片子对你应该有特殊的教育意义吧?还是你回去盯着,我在这里陪叶伯父。我不用算计叶伯父什么时候会醒,他醒了我正好陪着他聊聊,反正他看见我也不会情绪激动。”   “是么,向总经理不会忘了,病人最需要的是休息吧。”方靳的声音不冷不热,带着些嘲讽。   “那可不一定。对叶伯父来说,有人陪着他聊天解闷,反而有助于舒缓郁结。”向晟一点也不落下风。   “我倒是不知道,向总经理对学医还有一套,这么了解病人的需求,怎么不去做护工?”   “这种事想想就知道,不过方总裁这种只顾工作,很少理会家人心情的人是不会了解的。你不信我,总该信阿归吧?他是学医的,你问他!”   我确定叶归点了头,因为病房里一阵冷飕飕的沉默,然后我就听见了向包子扬眉吐气的声音。   “所以说,应该我留下。陪人聊天这种事,不适合方总裁你这种不善言辞性格冷淡的人。”   我几乎能想象得出,向包子此时此刻是何等的耀武扬威。   我有些黑线,慢慢把门把手又转了回去。没想到向包子也来了,既然他在这里,我自然是不能现身的。我只想把方靳绕进去,可不想折磨向包子。   现在,我只想知道这两个男人来看我爸的事,为什么小归没告诉我!   不过,这个疑问也不是困扰了我很久,想了一会儿我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于是我慢慢笑了起来,顺手把口袋里的手机当成叶归捏了又捏,然后转身出了医院。   走出医院的时候,我给叶归发了条短信:“你小子敢给你姐设套!晚上我再来医院看爸,到时候再找你算账!”   我到了公司的时候,导演和几个试镜的演员都已经到了。向晟不在,导演果然没开机,我进屋的是时候,几个演员正围着导演聊天,江瑶先看见了我。   “今天是怎么回事?方总裁和总经理都翘班,韩编剧又迟到了。你们商量好的吗?”江瑶踩着高跟鞋,风风火火地走过来,头一句话就是调侃。好像那晚舞会上聊过几句后,她已经跟我自来熟了。   “方总裁和总经理不在?”我惊讶的问道,然后说,“我今早吃早餐的时候有点胃疼,所以先去了趟医院。”   结果江瑶听见这句话后就睁大了眼,然后神秘兮兮地把我拉到角落去,小声问道:“你去医院了?有没有见到总经理和方总裁?今早他俩本来是到了的,结果方总裁的秘书过来说方太太的父亲生病住院了,方总裁就急匆匆地走了。当时咱们总经理在旁边也听见了,然后也着急忙慌地跟着去了。哎!你当时没看见咱们总经理那个脸色,一步也不离地跟在方总裁后头就出去了,紧俏盯人的动作那个熟练啊!所以我说我的猜测没错,你还真倒霉!情敌竟然是个男人……”   江瑶摇了摇头,我则笑了笑。虽然这妞儿的版本不靠谱了点,但是托她的福,我也算是明白了今早的大体情况。看来是方靳和向晟得知我爸住院的事,然后就赶过去了。他们开车过去的速度指定比我坐公车钻地铁三绕两绕要快,所以他们就比我先到了。至于叶归那小子为什么没通知我……哼哼,这小子一定是想叫我和他们撞个正着!如果能一下子揭穿身份的话,那自然是最好不过了。   “Amy姐。”   这时候,身后突然有人叫我。   我一回头,立刻就认出了那个女人,是那天舞会上在阳台揭穿我逃跑的那个女人。我没想到她也在这次演员的试镜现场。说实话,我不认为她合适我的女主角,只不过,如果她愿意尝试里面那个富家千金的角色,也许倒还和她的气质有些契合。   “Amy姐,我听你刚才说胃不舒服?我这里带了热的燕窝,本来是留着试镜过后喝的,现在还没动过。要不要拿来给你喝一下?”   那女人脸上的笑容和那晚舞会上一样甜美,可是怎么看都和她身上的气质有着太多的违和感,说白了就是假。我注意到她说话的时候望了江瑶一眼,而江瑶也毫不避让,直接就回瞪了过去。那个女人却在这时把目光收了回来,笑盈盈地望着我。   我笑了笑说:“谢谢你的好意,但是我刚才吃过药了,医生嘱咐我说暂时不要吃东西。不好意思。”   那女人听了脸上并没露出尴尬来,她很体贴地笑了笑,然后就离开了。   她一走远,我就回头问江瑶:“她叫什么名字?我觉得她有些眼熟,但是一下子想不起来。”   “宋芯伊,她可是公认的古典美人,所以演了几部古装戏,只可惜每一次都是女二。跟我每次演风尘女子的命差不多,都是些不讨喜的角色。但是我演技比她出位,所以我上了一线,她还在二线徘徊。她这次应该和我一样,想来个大转型,可惜女主角只有一个,所以,你明白的。有人看见我勾搭编剧大概心里不爽了,于是就送来了温馨燕窝粥。不过,她也知道你这个编剧对演员的选定起不了什么作用,所以你一说不需要,她立刻就走了。”江瑶说话还是那么直接。   我听了这话不免笑问:“那你呢?既然我这个编剧对演员的选定起不了什么作用,那你干嘛还站在我旁边?你没看见他们吗?都围着导演转呢!只有你还费力地来勾搭我这个编剧。”   江瑶耸了耸肩,“我勾搭你可不是因为你是编剧。可能是因为咱们两个人娱论风评都有点差的关系。你也知道,风评这种事不过是娱乐导向。整天被娱论夸作玉女的有可能是欲女,整天爆绯闻的也不一定就风骚出位。尤其我们身在这一行的,就更不信娱论那一套了。所以,管他风评怎么样,我倒是觉得跟你合得来。”   我真的没想到能以韩婷婷的身份交到朋友,不过能遇到江瑶这样的朋友我真的很开心,所以也就摇了摇头,实话实说:“你还真是有什么就说什么,你这样的性格,在娱乐圈里能混上一线,总觉得是块奇葩。”   江瑶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反正我就是这样,有什么事就直说,不喜欢拐弯抹角。有几个投资商还挺喜欢我这种性格,你知道的,他们的世界里虚情假意尔虞我诈的多,所以我有的时候还真占了不少便宜,讨了很多人的喜欢。只不过,我也树敌不少就是了,有些人就是很讨厌我。对于这样的人,我也没办法。反正至今为止,我对自己这种性格没什么不满意的,至少它让我的生活圈子变得很分明,朋友就是朋友,敌人就是敌人,不存在灰色地带。”   我挑了挑眉,越来越觉得挺喜欢这姑娘。因为她直接的特性正是我欠缺的部分,所以才能让我赞赏和羡慕。如果我有她一半的直爽,现在就不会这么纠结了。   我向江瑶伸出手去,笑道:“既然当我是朋友,以后就叫我Amy吧,但是千万别叫我Amy姐,这会让我想起宋芯伊那张……呃,言不由衷的脸。”   “言不由衷?哈!对,对!就是言不由衷,原来你也有这种感觉!我还以为,只有我的感觉特别敏锐呢!”江瑶笑了起来,我对她夸人顺带着夸自己的作风很赞赏地点点头,她伸手过来和我握了握,说道,“既然是朋友,以后可不许见外!你叫我瑶瑶、阿瑶、小瑶什么的都随便你,但是别叫我瑶姐,原因你知道的。”   我点了点头,转过身去看了看导演的方向,现在摄像、灯光都到了,却全都无聊地坐在一旁,几个男女演员围着导演有说有笑。   这时候,只听江瑶在我身后说道:“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了,你这部剧本对方总裁和咱们总经理来说意义重大,所以这部剧可不是能靠着什么小手段上位的。别说大白天的围着导演转了,就是晚上围着也不管用!这部戏,必定是要靠着演技上位的。所以我真的很期待,作为从小就喜欢演戏的人来说,遇上一部纯粹的剧很不容易。老实说,剧本里几个考验演技的场景我都反反复复在家里练习过很多遍了,今天真的是跃跃欲试呢。只可惜,向总他们今天不回来的话,试镜就只能往后拖了。”   我听了这话心里也思量起来。我也挺期待江瑶的试镜的,这部戏对我来说很重要,每个演员的表现我都有些急切地想了解,今天也是我期待很久的日子。如果往后拖延,扫兴什么的倒还在其次,主要是我今天没能看成我爸。虽然知道他的病情没有什么危险,但是我还是有些担心。我打算晚上再去医院,但是如果那个时候向晟还在病房里陪着,我会很困扰。   思来想去,我借着上洗手间的功夫给叶归发了条诱惑性的短信:今天要试镜,想办法把那只包子劝回来!坑蒙拐骗随便你,总之一个小时后,我要看见他出现在公司片场。亲爱的弟弟,组织考验的时候到了!完成这个任务算你有重大立功表现,功过相抵哟!    ☆、第十五章   我觉得应该是我从小对叶归的教育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所以在短信发出去十分钟后我就收到了回复:向大哥和姓方的已经离开了医院,他们答应明天再来看望爸。所以,晚上的时间是姐的,小弟恭候!   我盯着手机屏幕挑了挑眉,心想看在这小子办事还算利索外加认错态度良好的份儿上,今晚就暂且不修理他了。   我回到试镜片场的时候,导演正好接完电话,正让演员们去各自准备。我冲江瑶笑了笑,然后看着她去了化妆间,这时,导演拿着剧本走了过来。   “小韩,今天试镜的内容就拍这一场吧,你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这导演姓王,身形比较精瘦,鼻梁上架着副眼镜,知性又有些严肃的感觉。他在圈儿里的作品以严谨著称,拍的商业性大片不多,但是口碑却很好,因为他拍的片子内容都比较有内涵,属于言之有物的类型。但是他性格有些严肃,不太容易跟人热络。刚才几个试镜的演员围着他闲聊,也没见他说几句话。所以他来找我,我有点惊讶。   我把剧本接了过来,看过之后笑道:“这场很考验演技,我没有什么意见,一切听王导您的安排就好。”   导演点点头,然后面无表情地接回剧本,又回去指挥其他工作人员了。我这才明白他不过是循例问问,不过即便这样,我对这位王导还是有些好印象。其实除了改剧本的事,像这种试镜拍哪一场的问题他可以不用问我的。   不过他挑的这一场也是让我有些在意的,因为这一场讲述的是女主人公发现丈夫出轨的戏。   这天夜里,丈夫没有回来,这对女主人公来说已经是常事了。经历了争吵和冷战,她明显感觉到丈夫对她一天天的冷淡,他们之间的鸿沟仿佛越来越深,最近这段时间他们几乎很少交谈。这晚,她吃了两颗安眠药才迷迷糊糊睡着,然后,她做了梦。   她梦见了他们相识的时候,他亲自开着游艇载着她到海上吹风。那天,天空很蓝,只有几朵白云在头顶上飘着,游艇飘在大海中央,小得就像一叶孤舟。他停下游艇,任两人漂浮在无边无际的大海,船上悠然响起琴声小调,他用纯正的俄语为她念诵普希金的诗歌,并在船上教她优雅的舞步,天上有海鸥在叫,时间仿佛停止,仿佛要一直这样,直到地老天荒。当天空迎来晚霞的时候,他们牵着手走上了岸边。他的身影在晚霞里挺拔而高傲,她拉着他的手,带着他从海边慢慢步行,华灯初上的时候,他们走进了一条熙攘的街道,逛夜市的男女在街上挤着,她拉着他看那些廉价古怪的小商品,他眼神里的新奇成了她的笑话,就像她起初的舞步娱乐了他一样。她毫不保留地笑话他像个没逛过街的孩子,然后带着他去路边摊上吃东西,他们每个摊子点上一两样,边走边吃,然后寻找着下个小吃摊。   猎奇,探索,他们在各自的生活里找着自己没有的部分,欢声笑语,这就是他们恋爱的美好。   当她醒过来的时候,嘴角甚至还挂着笑。她起身打开窗帘,觉得世界仿佛豁然开朗。   没有什么难关是过不去的,毕竟,他们有着那么美好的过去。   她开始联系那些上流社会所谓的朋友,无论是逛街还是舞会,她全部来者不拒。她始终相信自己,她不认为她会没办法挽救他们的感情。爱情总要有些牺牲的,既然当初她选择了他,她就愿意为他更融入一些。这段时间的冷淡不过是婚姻生活所必须经历的磨合。   然后,这一天就这么来了。   那是一场俱乐部举办的化装舞会,参加舞会的人都要戴上一张精美的面具。但是,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他那挺拔而高傲的身影在人群里是那么的优秀,她甚至不需要去看就能感觉到他的气息,就像那天他们牵着手在晚霞里走上海边,海港上任何一个男人都无法进入她的视线,她的眼里只容得下他。然而此时此刻,他眼里容着的却是另外一个女人……   “喂!Amy!你怎么了?”   有人很大力地拐了我一下,我惊醒过来,跳得老高,回过神来一看才发现整个片场的人都用一种奇怪的眼光看着我,江瑶正努力对我挤眉弄眼,眼珠子都快歪了。我顺着她歪向一旁的眼神看过去,这才发现向晟和方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两个人正用一种不耐的眼神盯着我,我看得出这种眼神里有着憎恶的情绪,我猜大概是因为我爸住院的事。   “啊,抱歉,我走神了。试镜要开始了吗?那请开始吧。耽误大家了,不好意思。”我装作啥也不知道,转身走到后头的座位上坐下,特意把第一排的位置留给了方靳和向晟。我知道他们一定不想和我同坐,所以我在坐到后面的时候还特意冲向晟笑了笑,然后递给方靳一个柔情似水的眼神,以示我的体贴。   当然,这个眼神在方靳眼里显然不是那么美好,但是他眼睛里的怒气在我看来却很有趣,我毫不避讳地回看过去,他眼里有一瞬间的怔愣,我这才笑了笑,把头转开了。   既然要玩游戏,我不介意玩把大的。现在游戏才刚刚开始,你别叫我失望才好。   这时候,导演走到向晟身边问试镜是不是要开始,向晟点了点头,这才和方靳坐了下来。他们两人的关系显然不怎么好,两人的座位间故意空了一个空位。试镜的演员这时候才都走到我后面的座位上坐下了。   男女主角的试镜是首先进行的,江瑶作为新晋的一线自然排在前面进行试镜。但是这次为了增加难度,导演并没有安排对手戏,而且一切实际拍摄时候的场景和人物都不存在。演员需要演独角戏,自己去想象场景,体会人物的心理,把握自己的演技。这比实际拍摄时候的难度要大。   我有些担心。江瑶那种直率有冲劲的性格,驾驭学生时期的女主角是没有问题的。但是女人走入婚姻之后,心态和性格多少都会有些改变。尤其在决心挽救婚姻的一刻发现了丈夫的出轨,她那一刻的心情是怎样的复杂,光是理解和分析就是要花不少心思的。而对于怎么样表现出来,我对江瑶能把握住多少心里有点没底。   然后,灯光突然就打开了,试镜片场一片安静。   我看见一个穿着洁白礼服的贵妇慢慢走进来,她眼睛上戴着精致唯美的银色面具,嘴角弯着迷人的弧度,步子优雅。她举着酒杯,穿梭漫步在舞会的人群中,低声与人交谈着,举止端庄典雅。她几乎就是一个上流社会出生的女人,她说过会为了他选择融入,她真的办到了。只是,细心的人会发现,她的礼服裙角有些短,她不像其他贵妇那样穿着曳地的长裙,她的裙子刚好到地面,当她踩着高跟鞋优雅地抬起脚来时,从来不会担心踩到过长的裙子而出丑。这是他第一次带着她参加舞会的时候传授给她的小秘诀,那个时候她别说跳舞,就连穿着高跟鞋走路都觉得不适。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的舞步已经很优美,高跟鞋也已经成了她生活的一部分,可是她始终没有忘记第一次时他给她出的主意。在她心里,永远保留着爱情最美丽的时候刻下的那一份甜蜜与幸福。   她怀着这种甜蜜和幸福以及对未来的憧憬穿梭在人群里,然后,她看见了让她永生难忘的一幕。   一个女人将她的手放在了她的丈夫手中,他牵着那个女人走进舞池,优雅而绅士,就好像当年他们相恋时一样。那个女人的舞步顺从而矜持,每一步都任由他的带领,她是那样的乖巧顺从,甚至激起了他许久没有的保护欲。他亲自为她取那些盘子里美丽诱人的食物,甚至体贴地为她擦拭嘴角。   “你今晚很美。”   舞会里优雅的琴声和四周的轻声笑语并没有把这句话传进她的耳朵,但是他的唇形向她传达了一切。   很美?那一刻她心里涌出难以言说的愤怒,但是,其中却伴随着一种令人嘲讽的醋意。她用一种尖利的眼神去审视那个女人,这种可怕的眼神,就像当初她站在他身边时曾经感受到的一般。   但是这一刻,她并没有发现自己是一种怎样可怕的心态和眼神,她的眼里只有那个“今晚很美”的女人。她比自己年轻,脸蛋儿圆润,笑容甜美,是个柔美乖巧的女孩子。曳地的长裙礼服并不适合她,却让她的气质显得端庄,端庄到足以配得上他。   然后,她突然就愣住了。似乎一下子明白了什么,脑袋里却一片空白,感觉头皮发紧,头重脚轻。周围的声音慢慢变得无法进入到她的耳中,她的视线也变得狭小,世界渐渐地只剩下她自己和那个女人长长的礼服裙角。   她眼神呆滞,胸前却开始慢慢地起伏,深埋在记忆深处那些甜蜜和幸福的画面开始慢慢破碎。这一刻她明白了“曾经”的含义,她那么珍视的曾经在他眼里是一种过时,在她还保留着穿着长度刚好的裙子时,他眼中的美已经变成了曳地的长裙。   周围的声音又慢慢回归她的耳朵,只是那些声音却似乎变了调。原本的低声交谈好像变成了窃窃私语,周围的人仿佛全都在看着她,连这场化装舞会都好像变成了一场阴谋。仿佛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她的丈夫今天会带着另一个女人参加舞会,而只有她一个人被蒙在鼓里,她来这里的唯一结果就是被人看笑话。   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发起抖来,她的眼前有些恍惚,她闭上眼,摇摇头,想把这些窃窃私语的声音甩掉。当她再次睁开眼,世界并没有美好多少,她看到的是会场里女人们优雅的舞步、美丽的长裙……   长裙、长裙,到处都是长裙。整个舞会里,只有她一个人穿着这种不长不短的裙子。   原来,她一直没有融入,她一直都是她们中特立独行的那一个。   她的眼睛终于开始被雾色模糊,精致的银色面具也掩饰不住她脸上的苍白。她往后退了一步,几乎想要逃出这个令她感到羞辱的地方,然而步子却在后退了两步后顿住了。她隔着舞池里转动的男女望向她的丈夫,面具下的眼睛被雾色笼罩着,看不清是怎样的情感。她只是倔强地睁着眼,不肯眨一下,强烈的爱与恨,透过她起伏的胸膛传达着令人心酸的情感波动。   然后,她眼中的水雾似乎动了动,她抬起脚来,似乎有一种要冲上前去的劲头。然而,她只是抬了抬脚,紧抿着的唇线慢慢变得苦涩而自嘲。   她最终并没有走过去,或许她想起了他们相恋的时候,或许她并不想在众目睽睽下让自己感到更加羞辱。她只是慢慢地往后退,高高地昂起脖子,眼里的泪最终一滴也没有流下来。   她转身离开的最后一刻,轻轻弯起嘴角,似乎这是此刻她能给自己保留下来的最后的尊严……    ☆、第十六章   当江瑶慢慢的从场中退下来,她的脸上甚至还保留着入戏的表情,那些令人心酸的高傲和自尊并没有从她身上褪去,试镜的片场一片安静。   过了许久,导演率先站起来鼓了掌。   我很激动,激动到什么也不顾地就冲过去拥抱了她。   “谢谢你,阿瑶!”除了这句话,我没办法说出其他的来。我真的没想到她能把握到这种程度,她的表演和我心里的情感起了共鸣,一场哑剧,没有场景和人物,我却好像能看得见那些。   江瑶也很激动,导演和我的举动几乎对她拿到这个角色下了定音锤。   等我们都慢慢从激动的情绪中走出来,我这才转身往回看。我特意看了方靳一眼,我不知道江瑶的表演对他的心里有没有什么冲击,但是他应该知道,以我的性格,如果真的亲眼看见了他的背叛,我的反应一定会跟剧中的女主角一样。   方靳正盯着江瑶,只是他看的却好像不是江瑶,似乎正透过江瑶看向一个很远的地方。他的眼神不像平时那么冷酷,而是带了些滞涩。他很少流露出这样的表情,我知道,这场试镜给他的内心冲击很大。   我弯了弯嘴角,这一刻心里有些残酷的畅快。   只不过,这种畅快在瞥向一旁的向晟时,就变了味儿。   他没有看任何人,只是胳膊支在腿上,用手抹了两把脸,然后抬起头来,深吸一口气,把脸转向了别处。他似乎不想看我,也不想看江瑶,我看见他的拳头握得很紧,然后慢慢松开,之后又紧紧握上。   我皱了皱眉,心似乎跟着他的拳头紧了紧,然后泛起一种说不清的怪异感觉。这都怪他那天在舞会上说的那句不知道真假的话,害我今天看见他,都不知道该用怎样的心情去面对。   我深吸一口气,心里的不自在取代了之前那些感觉,连看见方靳纠结的快感都好像索然无味了。   我抬起头来看了看后面坐着的其他的试镜演员,今天竞争女主角的演员有四个,但是看了江瑶的表演后大多脸色苍白,她们应该知道自己没什么希望了。之后的试镜,水准果然比不上江瑶,她们在装扮上都很用心,然而在演技上都有些浅。有的人看过江瑶的表演后可能受了影响,大概是觉得她做过的动作表情,如果自己再做起来多少会让人觉得是在效仿。所以,碍于面子,她们都采用了其他的方式,但总不那么尽如人意。倒是那个宋芯伊让人有些意外,她没有去管哪些表演方式是刚才江瑶用过的,也不规避那些效仿的嫌疑,她的表演手法与江瑶有些像,但是气质上的原因始终成为一个硬伤,我觉得她没有办法真的理解角色的心理,她所做的表演有些刻意和流于表面。说白了,就是表演的痕迹太过明显,入戏不够深。   最终,这部戏的女主角顺利被江瑶拿到。而男主角通过试镜,决定交给向氏旗下的王牌艺人舒卓航。江瑶和舒卓航以前在《江城往事》中就曾合作过,也算是熟人,他们两人搭档挺令人放心和期待。   配角的试镜安排在下午,几个没选上的艺人便打算先回去。我见宋芯伊脸上有些苍白,她很快就收拾好了东西,跟向晟、方靳和导演打过招呼后就打算离开。   “宋小姐。”我叫住了她,“我觉得你很适合剧中的女二号,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下午试试。”   宋芯伊很惊讶,但接着脸上就有点很尴尬的神色。我知道,这剧里女二的角色绝对不讨喜,而且我邀请她的时候也发现现场中几个参加下午配角试镜的艺人脸色不太好看,不过这不关我的事,我必须为我的剧本负责,我希望由适合的人来演。   宋芯伊显然比我想象的还要有忍耐力,她是个懂得抓住机会的女人。虽然女二号不是她想要的角色,但是能在这样一部备受关注的戏中露脸,很明显比什么都不做要强。如果她把握得好,一样可以很出彩。她懂得这个道理,所以在询问过向晟和导演的意见后,欣然点了头。   下午片场试镜的时候,宋芯伊没少受那些艺人的白眼,但是她对这一切似乎都视若无睹。试镜的时候,她的状态完全看不出受了上午的影响,她把心情收敛得很快,试镜的人物因为跟她本身的气质很合拍,所以她表演的过程顺风顺水,最终水到渠成地拿下了这个角色。   一天的试镜,大家都显得很累,但是也都很兴奋,因为剧组的人员终于确定了。江瑶精神最好,率先提议晚上剧组的人一起去吃大餐聚会。   这个提议本来很正常,但是我担心着我爸的病情,晚上要去医院。而向晟和方靳两个人看起来也兴趣缺缺的样子,但是其他几个艺人和剧组的灯光、摄影和几个场务都很努力地附和江瑶,兴致高昂地要求聚会。   最终,向晟和方靳也都勉为其难地点了头,我则不好意思地摆了摆手。   “实在是不好意思,我早晨起来的时候胃就有点不舒服,今晚的大餐应该是无福消受了,我想早些回去休息。呃,要不这样吧!咱们剧组的人先拍张照片,算作纪念今天这个日子。然后你们去聚会,我欠大家的开机那天晚上给大家补回来!怎么样?今天就放过我吧。”   听说我不去,江瑶有些遗憾,但是我早晨跟她说了我迟到是因为胃不舒服,所以她很干脆地点了头,然后嘱咐了我几句。其他的人倒是无所谓,一来我跟他们不是很熟,二来我今天不去的话,开机那天还得补他们一次聚会,他们当然乐意。而向晟和方靳就更巴不得我离他们的视线远远的。   所以,我很顺利地逃了这次聚会,在看见他们开车离开公司,后面跟着的记者也都离开了以后,这才溜出公司,打车往医院去了。   我在医院外头买了些补品和水果,走进住院部大楼的时候,外头的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这次和早晨不同,607病房外头的走廊上,叶归已经站在那里等我了。他看见我,远远地就迎了过来,把我手中提的袋子和礼品盒都接了过去。   我看着他这副殷勤的样子,笑而不语。直把他看得脸上那让人如沐春风的笑容有了裂痕,最后举手投降。   “姐,你说过功过相抵的。”叶归笑了笑,然后瞅了眼自己的裤子口袋,“你发来的短信我可没删,保留着证据呢!”   “好啊你!跟你姐还学会来这套了!我是那种不守信用的人么?”我咬了咬牙,本来想一巴掌扇到他脑袋上,举起手来的时候才发现,小归已经比我高出了一头多,身形挺拔俊秀,那副金丝眼镜架在鼻梁上,笑容温和知性。他两手提着东西,躲都没躲,只是笑望着我,仿佛就等我像小时候那样教育他。我笑了笑,手握成了拳头,轻轻捣在了他胸口上。   “爸怎么样了?”我问他。   “中午醒过来了,刚才他吃过饭,护士拿了药给他,现在又躺下了。病情基本上不太要紧,明天再观察一天,没事的话后天就可以出院了。”叶归说话的声音很轻,他一直对我笑着,笑容里有种让人安心的魔力。他把手上提着的东西挨着走廊的墙角放下,我放轻脚步走到病房外头,隔着窗玻璃往里面瞧。   父亲正躺在病床上,脸上没有多少血色,他闭着眼,眉头皱着,睡着了都似乎很不安稳。我的眼神落在他已经花白的发上,眼睛突然热得有些刺痛。我想起十二岁那年父亲第一次昏倒在家里,小归那时候还小,是他跑下楼去叫的计程车,我背着父亲到了车里,我们把他送到医院里,整整在走廊上站了一晚上。那晚,那种怕失去亲人的痛苦我们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小归抓着我的衣角,发誓一样地说将来要做医生……   “姐,回家来吧。你知道,对爸来说,没有什么比你还活着这件事更能让他开心的了。”叶归走到了我身后劝道。   我转过身来,头低着,努力不叫小归看见我眼里的刺痛,只是低声说道:“我不是跟你说了么,她没有资格见我爸。而且,我现在的处境你也知道,那些八卦杂志天天盯着我,我要是以这副样子跟你和爸走得太近,我不敢保证你们会受到怎样的娱论猜测。我不想让你们再因为我受到伤害,你懂吗?”   “我们不在乎这些,姐!你为什么非要给自己这么大的压力?从医生的角度上来说,我觉得有些枷锁是你自己给自己的,其实你可以不考虑这么多的问题,想办法让自己轻松一点,你才能慢慢接受现在的样子。”叶归的语气不重,他很温和地在劝我。   我抬眼瞪了他一眼,笑骂:“你是外科医生,别抢人家心理医生的饭碗。”   叶归笑了笑,感觉上不管他长多大,在我面前都是那个小时候流着鼻涕眼泪跟在后头的小屁孩。   “我有选修心理学。”他说。   我把眼瞥向别处。其实我也知道我可以不想这么多,但问题是我不能不想,这身体带给我的是另一种身份,而这个身份所带来的人际关系和问题是实实在在存在的。这么现实的问题,我没有办法躲避。有的时候我也会想要是能依赖别人该有多好,可是光是有个想法就让我觉得很不习惯。从小到大,我的事情都是自己解决的,有时连家里的事情也不例外。最重要的是,我知道无论过多久,我可能都没办法适应韩婷婷的身份。我每天早晨醒来穿衣的时候,都会想起这身体曾经和我老公有染。这不是我故意去想的,而是看见自己的身体时会自然而然地想起来,然后往事就会像放电影般在脑子里过一遍。这些日子以来,这种纠结和痛苦早就成了枷锁,我想除非我不在韩婷婷的身体里了,否则这种枷锁一生都不会从我身上除去。   我低下头去皱了皱眉,不想再说这件事,于是换了个话题,问道:“对了,你现在在医院实习,再过几个月就可以成为正式的外科医生了。医生的工作会很忙,要是遇上手术爸一个人在家里要怎么办?虽然他手脚还利索,可是万一又发生今天早晨这样的情况,而你又不在……”我实在不敢往下想。   以前我在方家的时候,小归在德国读书,那时候都是方家的佣人在我家照顾我爸,我平时也常回去,差不多隔天就回去陪陪他,所以那时候倒挺放心。可现在不同了,方家的佣人我们已经不用了,我又不能露面,小归不可能二十四小时地陪着他,这可怎么办?   我想来想去,最后只能说道:“实在没办法,只能请家政了。家政公司交给我去找,我会找家正规的信誉好的公司,薪金我来付。这事交给我吧,你别管了。”我想着,至少要为我爸做点事,这样我心里能好过一些。   “可是你不是还替那女人背着两百多万的债么?能行么?”叶归问。   我耸耸肩,“你放心吧。债多了不愁,眼前这部剧本至少能还一半。而且你姐我又不是这辈子只靠这一部剧本吃饭!再多的债我也不愁,老娘我日子照过,我就不信,他能逼死我!你就放心吧,对付方靳,我心里有数……你笑什么?”我话说到一半就皱起了眉,原因是我发现叶归这小子不知道为什么笑得特别轻松,一点压力也没有的样子。   我立刻觉得不对,忙问:“怎么了?”   “姐,我就说你可以不用这么操心的,你偏不听劝。”叶归笑道,“爸的事现在已经轮不到你管了,向大哥早上就解决了。”   “……包子?”我愣住。   “嗯,向大哥他……呃!”叶归笑着要跟我解释,可是才说了几个字,话就戛然而止。   我心里咯噔一声,见他脸上的笑容有点僵硬,眼一直望着前方。   我顺着他的视线就转过了身,顿时觉得眼前有点发黑,心怦怦跳了起来。   向晟站在走廊尽头,尽管离得很远,但是他看见我那一刻的诧异和怒气几乎可以烧到我身上。   “韩婷婷!你有脸来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哇咔咔~被撞个正着,下章是对手戏啊对手戏 ☆、第十七章   向晟的怒喝回荡在医院的走廊里,听在我耳中却觉得像一颗定心丸。他叫我韩婷婷,那就说明他刚才什么也没听见。   可是这货不是去参加聚会了么?怎么来了医院?   我转过身去以杀人的目光拷问叶归,你小子不是说晚上的时间是我的么?怎么半路杀出个向包子?别告诉你丫的吃里扒外!   叶归很无辜的望了我一眼,但是没敢开口说话。   这时候,向晟走了过来,我不用转身就能感觉到背后有一大片的阴影,像恐怖片里的背后灵一样。   我转过身来,面对这个背后灵,努力把嘴角扯起来,笑着打招呼:“嗨!总经理,晚上好。聚会这么快就散了吗?你来医院做什么?哎呀我看你脸色不好,该不会生病了吧?”我急忙转过身去,装作不认识叶归,对他说道,“哎,这位医生!这里有病患!麻烦你赶紧给看一下呀!”   向晟很明显恨透了我这一套,他咬牙切齿地瞪着我,“你别咒我!幸好我不放心叶伯父,中途退席过来看看,要不然我还真不知道你脸皮厚到这种程度!你来这里想做什么?”   我当然不能跟他说我来看我爸,于是我睁着眼编瞎话,“来医院当然是看病了!我不是说了胃不舒服么?”   向晟眼一眯,气势咄咄逼人,“看病看到住院部来了?”   “哦,天黑了,眼神不好走错路了,不好意思。我这就到门诊部看病去,拜拜!”话一说完,我立刻脚底抹油。只要想想刚才我和小归的谈话会被他无意间听到,我现在心还在怦怦跳,所以我现在只想先溜了再说。   “回来!”向晟在我身后怒喝。   我脚步顿住,翻了个白眼,默默转回来。   向晟看了眼墙角堆着的几袋子补品和水果,冷道:“这是你带来的?拿走!”   我愣了愣,面对向晟极具穿透力的怒气灼灼的目光,我没办法抬起头来,只能低着头,视线绕过他的裤脚,直戳向他身后的叶归。   我和叶归的默契是从小培养起来的,即使我是用杀气的目光盯着他的脚,估计也能让他浑身不自在。   于是,我如愿地听见了他的笑着打圆场的声音,“呃,向大哥,你误会了,这些东西是我给我爸买的。”   “你买的?”向晟这才回身去看叶归,我暂时从他的目光下得到了解脱,但是还没松口气就听他问,“这些水果早晨就买了很多了,伯父这么快就吃完了?”   我顿时一愣。   只见向晟的视线在那些袋子上扫了扫,又问:“上面那盒补品我早晨来时不是带了一套么?你又去买?”   向包子这货总是在该笨的时候异常的智慧。我心凉了大半截,在他转过身来狠瞪我之前,赶忙低下头去,心里哀悼这些东西今天看来是必须要带走了。   向晟只是回过身来看了我一眼,然后又转过身去看叶归。我慢慢抬起头来,他背对着我,我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是听得见他诧异的语气,“这些东西明明是她买的,你还替她掩饰?你打算收下?你是不认得她,还是忘了是你姐姐是怎么死的?伯父现在还躺在病床上,你忘了这一切都是谁的错?”   向晟说到最后,语气已经发寒。他锋锐的目光在我和叶归身上扫过,然后我就觉得头顶笼罩起了一大片乌云。   向晟往前迈了两步,离我很近,在医院清冷的走廊上传达着逼人的压迫感。他盯了我很久,似乎在琢磨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问:“你在公司说你想早点回去休息,难不成你出了公司就来了这里?”他问完以后,没等我回答就又转头望向了叶归,“算算时间的话,你们聊的够久的啊。”   我愣了一愣,心里咯噔一声,暗叫不妙。   果然,走廊上的气氛开始变得诡异起来。向晟的眼神扫在我和叶归身上,无论是疑惑还是深思,都足以叫我心惊肉跳。   我觉得向晟已经起了疑心,所以不能任由他就这么怀疑下去,于是说道:“好吧,我承认我是特地来医院的。今早听江瑶说叶伯父病了,我觉得有些愧疚,所以就来看看。”   “愧疚?你?”向晟挑眉看着我,嘴角带着嘲讽的哼笑,“你是真的道歉来的,还是想假惺惺地做些事好让自己心里好受一些?你觉得叶家的人会稀罕你的愧疚?”   “我当然知道没那么容易被原谅,叶医生一开始并不想跟我谈,是我缠着他跟他聊了很久的。”我用很坦诚的目光望着向晟,只希望减轻他的疑心。   但是我的苦心好像都白费了,这货完全不上钩,听了我的解释反而抬眼望了叶归一眼,不紧不慢地问他道:“然后?你被她缠着聊了一阵的结果就是忘了她是害死你姐姐的罪魁祸首,不仅打算收下她的东西,还打算替她掩饰?”   “不是的,向大哥。你误会了。”叶归的表现还算镇定,他笑了笑,打算安抚向晟。   向晟挑了挑眉,问:“哦?我误会了?那你们这是在唱哪一出?有没有能让我理解的版本?”   我听了这话皱了皱眉,心说这包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智慧了?他既然有这么细腻的心思,以前帮我恶整方靳的时候怎么就净出些馊主意呢?害得我每次都跟他一起倒霉,为此还严重质疑过他的智商。   我心里嘀咕,但是也知道,这货智商的问题我可以以后再研究,现在最要紧的是不能再让他这么不依不饶下去了。于是我沉下脸来,几步走到墙角那里把买来的东西提了起来,说道:“总经理,我知道你们不会接受我的道歉,我今天来也没想过能获得你们的原谅。正如你说的,我只是想来看看叶伯父,这至少能让我心里好受些。既然你们这么不待见我,这些东西我带走就是了!”   说完,我伶着东西转身就走。为了表示我的生气,我故意把地板踩得咔咔响。其实,鬼知道我现在有多想光速从向晟面前消失。被他那种锁定猎物的视线多看一秒,我就多一秒被怀疑的危险,今晚真是太背了!但是我知道这时候不能心急,只有脚步沉稳才能不露出更多的破绽。   这时,我听见后头叶归对向晟说起了话。   “呃,向大哥,抱歉!今晚的事……”   “行了。”向晟打断了叶归,语气还有点沉,只是没再揪着今晚的事问他,而是叹了口气,说道,“怪不得你姐说你对付女人的本事四级伤残,连以前追隔壁班的女生还是她帮你写的告白词,现在看来一点都不假。亏你对着那种女人还能聊这么久,你要知道,像那种女人,你对她客气反而会害了自己家人。明白么?”   叶归没出声,我的嘴角却抽了抽,我几乎能想象得出来这小子回家后会在电邮里用怎样温柔的语气询问我关于“四级伤残”的问题了。   这时候,向晟又说道:“我今晚过来除了想看看叶伯父的情况外,还想跟你说叶伯父的事已经安排好了。我上午走时跟你提过的秦姨已经答应去照顾叶伯父的起居了。你放心好了,秦姨很会照顾人,性格温柔又会陪人聊天。最重要的是她年龄和叶伯父相仿,应该比年轻人之间有共同语言。另外我平时也会常去看望叶伯父的。总之,你姐姐虽然不在了,她的那一份有我来担着,你安心工作,别有压力……”   后面向晟对叶归说了些什么,我已经渐渐听不见了,我拐进拐角,打开电梯的门,走了进去。   我难以完全琢磨出自己的复杂心情,只是看见电梯间的钢制的墙壁上映出自己略微弯起的嘴角,有些苦涩,又似乎有些庆幸。   在走出住院部的大门时,我抬头望向六楼病房的方向。   包子,谢谢你……   我怀着感激的心情回到公寓,一路上心里都是暖的。但是对于被向晟撞见的事还是有些心有余悸,我不知道离开时的那些举动有没有消除他的疑虑,但愿他别太起疑。   这样的疑虑让我担忧了几天,然后叶归就通知我说我爸要出院了。   我得知这个消息,实在按捺不住想看着他出院的心情,最终决定偷偷去医院外头,心想着只要远远地看看他就行。   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我并没有多想。虽然我知道我爸出院的时候一定会有一些八卦杂志的记者去医院门口堵人,但是我想只要我不被人发现在现场就可以了。   那时候,我对自己甩狗仔的办法还是很有自信的。但是,如果那时候我知道这么做的后果以及后来由此引发的一连串的事件,我想……呃,我还是会去的,但是我一定会重新制定一下偷溜到医院的方法。   但是,人是没有预知能力的。所以,当第二天我看见星际娱乐的杂志封面和里面的内容时,我后悔得肠子都青了,直觉得事情要坏!   作者有话要说:哇咔咔~为聪明的包子鼓掌~事情还没完~哦活活活 ☆、第十八章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那天我用了最近一直很管用的甩狗仔的方法,出了公寓先转了两路公车,半路趁着人多拥挤的时候挤在人堆里下了站,本来我打算步行穿过几条商业街,然后再打车去医院,可是我怕那样太耽误时间,等到了医院我爸已经出院了。于是就匆匆忙忙只绕了一条街就打车到了医院门口。   我没敢进去,只是坐在车里隔着暗色的车窗玻璃望着医院大门。没等一会儿就看见叶归和向晟搀扶着我爸从医院里出来,两个人陪着他有说有笑。阳光照在我爸身上,他显得老了很多,鬓边生了很多白发,脸色也不太红润。但是可能是向晟来接他的关系,他显得很开心,一直在跟向晟说着话。   我见他不知道跟向晟说了句什么,向晟先是愣了愣,接着就大笑了起来,平日里那种凌厉之气尽去,温暖、热烈,阳光下耀着人的眼。那个我以前所熟悉的阳光大男孩,现在笑容里多了些男人的爽朗。唯一不变的,就是左脸颊上仍然有个浅浅的酒窝。   我伸出手指来,习惯性地向前戳了戳,手指却碰到了冷硬的窗玻璃。我愣了愣,接着摇头暗笑,习惯这种东西真的是很难改变。   我坐在车里,看着向晟把车开过来,然后下车和叶归一起扶着他上车。这时候,突然从四周围上来几个记者,对着他们猛地一通拍照,然后一个劲儿地提问。   叶归护着我爸上了车,向晟一个人站在车外,他皱着眉,表情里多了些凌厉冷硬,眼神刀刃一般在那些围着的记者身上扫了一圈。虽然很明显不耐,却隐忍着说了几句话。   我心里有些恼火,虽然理性上明白娱乐杂志就是靠着挖人八卦吃饭的,这也是人家的工作,可是当自己的家人和朋友受到打扰的时候,还是无法做到那么理智。   我坐在车里,尽管车窗的玻璃是暗色的,我还是尽量压低些身子,只希望向晟早早摆脱那些记者。   可是,就在这时,我看见向晟皱着眉抬起眼来,眼神远远地掠了过来。   我愣了一愣,正在反应的当口,就见几个记者已经举起了相机朝这边一通猛拍,然后就有一些人开始往这边冲。这个时候,我就是再惊愣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司机先生,麻烦开车!”幸亏我喊的及时,在车子被堵住前就让司机开了车。   回到公寓的时候,我的心神已经稳定了下来。除了去医院的路上被人跟踪了这种猜想,我想不出其他出问题的环节。要是平时被跟拍也就算了,但这次去医院的事要是被爆出来还真的是很麻烦。   果然,第二天我在星级娱乐的封面和娱乐头条时,心里凉了半截。封面上是向晟和叶归扶着我爸从医院门口出来时的照片,然后照片的右下角专门圈了个红色的圆圈,里面放的是一辆出租车的照片。虽然这张照片上看不出里面坐的是什么人,但是标题却足够吸引人——“岳父出院女婿未到,绯闻小三医院偷探!昔日好友接翁出院,谈笑甚欢好似翁婿!”   内容就更是极尽推测,我以为杂志上只是会针对我的举动大加猜测我和方靳的关系,没想到连向晟都给扯了进去。星际娱乐实在是有名的臭嘴,他们竟然因为向晟去接我爸出院的事就猜测我生前可能是和向晟有奸情,而方靳因为得知这件事一气之下才和韩婷婷好上。杂志上更对向晟去医院接我爸的动机大加质疑,甚至说他挑拨了我爸和方靳翁婿之间的关系,导致我爸对方靳心存不满,所以当天方靳才没出现在医院。   我看这杂志说得有模有样,心里烧起一股火气,刚把这杂志甩到地上,桌上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我拿来一看,是唐季彦打来的。   我一接起电话,就听见他调笑的语气:“行啊,又上头条了。最近的娱乐版面上我都有点失宠了,下回再弄这种新闻也捎上我吧,让我也露露脸。你是知道的,我这种人上娱乐杂志都习惯了,有段时间不露脸,我还真不习惯。”   我一听就笑了,说道:“你想露脸自己想办法,别跟我搀和。你知道,那些杂志是想尽办法黑我的,跟我沾上关系的没一个是好名声的。”看看向晟就知道了,不过这话我倒是没说,毕竟在唐季彦眼里,我和向晟不应该很熟的。   “好名声?我哪有什么好名声啊。我上次不是跟你说了么,咱们两个正好凑作堆。”唐季彦在电话那头也笑了起来,只不过说完这话他就话锋一转,虽然仍是有些调笑,但是话里却能听出些深意来,“上次在你家楼下你倒是善辩,我还以为你真把我的话记那么清楚呢。”   我愣了愣,想起那天唐季彦来接我时在车上说的话,他说媒体就是这样的,你有所隐瞒,他们就会觉得你一定目的不纯,然后在报道中就会大加猜测,越猜越负面。你大大方方地告诉他们,他们反而容易相信,报道也就能客观些。   我猜他的意思大概是问我昨天在媒体发现我时,为什么没大大方方站出来表明来意,反而叫出租车司机开车,这看在别人的眼里很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要是平时倒也无所谓了,可今天是去医院,我爸就在向晟的车里,我怕我站出来让他看见会刺激到他,所以只能选择离开。还有一点就是我前两天去医院探望我爸就被向晟逮了个正着,他那天已经起疑心了,昨天我又偷跑去医院,谁知道这小子会不会疑心更重。这也是我最担心的事了。   我现在真是悔得肠子都青了,早知道昨天好好部署一下去医院的路线就好了。我哪知道那群狗仔的跟踪技术升级了呢?我这样三绕两绕的都被他们偷拍到了,连坐了几路公车都拍下来了,打车的牌照都拍得清清楚楚,这些放在杂志里,虽然车里的人脸没拍清楚,我可以打死不认,但是这时候我认不认已经没有向晟这小子起疑心重要了。   唐季彦听我不说话,可能以为我恼了,便笑了一声,说道:“我可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希望你小心一点。我知道你对叶家人有愧疚,但是你还是不要接近叶父的好,我想他不会想看见你的,万一他情绪激动出了什么事,方靳和向晟都不会放过你的。过两天你的剧本开机,要不要我去片场陪你?”   “不用了,事情是我惹出来的,我自己想办法搞定。”我拒绝了唐季彦,又和他随便闲聊了两句,然后才挂了手机。   《光影佳期》开机那天,我早早地就去了片场,江瑶正在化妆间里化妆,一见我进来就瞪大了眼,赶紧叫化妆师先暂停一下,然后拉着我去了角落里,问道:“你怎么来这么早?现在还没清场呢!那些记者都在剧组里,本来他们想来个男女主角的采访,可是我在化妆,他们就先采访舒卓航去了。等会他们回来要是看见了你,非要围堵你不可!”   “我就是想让人采访,所以才来这么早的。”我轻松地笑了笑,拍了拍江瑶的肩膀,“赶紧去化妆吧!我看你这精神满满的样子,想来你是不紧张的了。我对你的演技可是着迷得很,我会全程盯着你的!”   “谁说我不紧张的?你摸摸我胸口,心跳都一百八了!”江瑶抓着我的手就往她胸口摸,我无语于这个女人的大条,她却趁着这个功夫凑过来小声说道,“咱们总经理还没来,不过方总裁已经到了。我进化妆间之前跟他打过招呼了,他看起来脸色很臭,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你去医院偷偷探望他岳父的事,总之你今天小心点,别撞他枪口上。”   我挑了挑眉,方靳脸色很臭?那不是挺好么?他要是心情好了,我就要不爽了。   江瑶重新坐下来化妆去了,我开门出了化妆间,抬眼就看见不远处这次扮演男主角的舒卓航和方靳正被一群记者围着,他们忙着提问,根本没看见我。而方靳却是正对着我的,他一抬眼,我们俩的眼神就在空中撞上。   我勾起唇角笑了笑,酝酿了一个柔情万种的眼神抛给了他,然后,我看见他的眼神更阴郁了。   我心里顿时痛快了,转过身迈开步子,打算再留给他一个优雅地迈向洗手间的背影。但是,这种优雅在踏进洗手间的时候突然间就变得有点蛋疼了。   剧本开机的片场是在一处旧式的大学校园,这处办公楼是给剧组休息用的,洗手间是男女共用一间洗手池的那种。我刚一踏进去就看见一个男人正在那里,他抬起眼来,透过镜子看见了我。他刚洗过脸,脸颊和头发上还沾着水珠儿,有几滴在开了两颗纽扣的衣领上,漆黑的眼珠瞅着我。我保证,我这时候心颤绝对不是因为这男人的气息有多狂野,而是因为这货是向晟。   我嘴角抽了抽,心说江瑶不是说向晟没来么?他怎么就被我在这儿碰上了呢?我现在最不想碰见的人就是他,冤家路窄到在厕所都能遇见,这该是怎样的猿粪啊?我心里叹了口气,暗叹这时候头顶没有灯光,否则我一定45度角仰起脸来,摆个明媚而忧伤的造型。   我一边胡思乱想,一边也还没忘注意着向晟的举动。他并没有转过身来,只是透过镜子盯着我。我被他看得难受,马上调动起面部的表情肌,打算递给他一个柔弱小绵羊的无辜表情,以此来表示那天医院的事与我无关。   可是向晟这货从来就不给我机会,他在我表情调动到一半的时候就转过身来,倚在洗手台上问道:“我记得试镜那天你说过,开机的时候要请剧组吃大餐的吧?”   我顿时呛了一下,呆愣了两秒,然后往左边看了看——确定那是男厕,之后又往右边看了看——确定那是女厕,然后看向向晟,怪异地笑了笑。   “总经理,大清早的,你的口味不至于这么重吧?这地儿讨论吃大餐的问题。”他就不怕里面正有人大着?当然,这话太恶心了,我怕说出来连我自己都恶心到,就决定不拿它恶心向晟了。   向晟完全不以为然,甚至还冲我咧嘴笑了笑,态度相当的友好,“鉴于你这女人的人品,我觉得赖账的事你绝对做得出来,所以我好心提醒你一下,晚上带够钱。”   说完,他就兀自走了出去。   我转过身去看着他大步离开的背影,皱起眉来心里有点觉得不对劲。   这小子对我的态度不应该是这样的啊!我还以为他会问那天我去医院的事呢!怎么他什么都没提,反倒提醒我晚上聚会的事了呢?这事我当然是没忘的,不过凭我一开始的想法,我觉得方靳和向晟应该都不会去的,毕竟是我邀请的聚会。可是看这样子,这小子今晚会去?   我摸了摸下巴,心里顿时拉起警戒线。   有鬼!一定有鬼!    ☆、第十九章   我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闪光灯几乎闪瞎了我的眼。堆成小山般的话筒、尖锐的提问,我当然不会天真的以为事情这么凑巧,刚从洗手间出来就被人看见,然后逮个正着。   我抬起眼来,透过那些刺眼的闪光灯往前看,果然看见远处一双冷酷嘲弄的眼睛。我勾了勾嘴角,心里有些玩味。这可真是风水轮流转啊,刚才还是我看方靳的好戏,现在轮到他看我的了。   只不过,他大概要失望了,谁看谁的好戏还不一定。   “韩小姐,你能说说你那天为什么会去医院吗?你不是说你跟方总裁没有私人关系吗?既然这样为什么会去看望方太太的父亲?是不是因为你心里有愧?”   一只话筒差点戳上我的下巴,上面星际娱乐的标贴让我挑高了眉毛。   “你问的是那天你们杂志上登的事么?”我盯着那个星际娱乐的记者看了一会儿,话说得很不客气,“其实我也正在考虑着找贵杂志社讨个说法。我不知道你们是从哪里拍的照片,随便找个相像的人影就说是我,连几路公车和出租车的牌照都有,做得这么逼真,想让人不信都不行。我记得上次我签约向氏的时候已经澄清过了,有人不信,想要继续求证,这我也无话可说。可是这一次是不是做的太过了?”   只要一想起那篇报道上对向晟的诋毁,我就气不打一处来。当然,今天的态度是早就算计好的。   星际娱乐的记者显然对我的态度很不满意,那姑娘皱着的眉头有点苦大仇深,瞪着我的眼神充满了敌意和针对,“韩小姐,你敢发誓那天的人不是你吗?是不是你,我想你心里清楚。我们星际娱乐这样做也只是想给公众一个真相,公众有知道真相的权利!”   我心里啧啧了两声,心想好官方的口气!这姑娘挺会煽动现场情绪。我不说话了,只是盯着那姑娘瞧,直到四周渐渐静了下来,只能听见闪光灯噼里啪啦的声响。在场的记者可不是只有星际娱乐一家,相互也算是竞争对手。那些记者虽然不知道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看见我和星际娱乐的记者之间气氛不对劲,马上就开始对着那姑娘拍了起来。这姑娘也算经得起阵仗,她寒着脸眼睛死死盯着我,绝不肯落了下风,只可惜她一直霸道地抵着我下巴的话筒渐渐低了下去。   我慢慢笑了起来,这时候才开了口,“这位记者小姐,公众有知道真相的权利,这话你说的不错,但是你们那天报道的事情真的是真相?你刚才问我敢不敢发誓那天没去过医院,要是我敢发誓我没去的话,你是不是也敢发誓你们那天所报道的就一定是真相?其中没有一点胡乱的猜测、诋毁?你们是不是敢发誓那天的报道遵守了媒体人最基本的职业道德,只对事实进行了报道,其中没有一点对公众知情权的误导?”   那姑娘一时语塞,她大概知道不妙,眼珠子一转就想开口反驳,不过我没给她这个机会。今天,我是一定要把星际娱乐这家杂志社拉下水的。   “记者小姐,我记得你刚才说过,那天我去没去医院自己心里有数。那么,你们的杂志是不是真的在为公众的知情权服务你们自己心里也有数。大家都要生活,为了销量这样的事我可以理解。但是有的时候是不是可以请你们在报道的时候笔下留情?那篇报道的内容我反复看了很多次,里面有关方太太生前事的很多猜测,请问你们在做这些猜测的时候有没有证据?那天是她父亲出院的日子,你们有没有想过,老人家刚刚大病初愈看到这篇关于女儿的报道,心情会怎样、身体会不会有影响?”   闪光灯爆炸似的打过来,只不过这一次主角除了我,又多了星际娱乐的采访班子。我心里有点玩味,明天杂志报刊的话题我几乎能猜到,一定是光影佳期的编剧对上星际娱乐,火药味十足!或者还能引发一点关于媒体报道中职业道德的讨论。我应该会再一次被推到风口浪尖上,不过这些如今我都不在乎了。至少我把星际娱乐这家杂志社拉下了水,这么多年以来,向来都是他们说别人,这次要叫他们尝尝被人戳脊梁骨的滋味。那篇报道里诋毁包子的仇,我也算是给他报了!   不过,星际娱乐的记者久经战阵,都不是吃素的。那姑娘听我说了这么一大堆,也慢慢反应了过来,她一看情势不好,立刻想要挽回,问道:“韩小姐倒是挺关心方太太的父亲,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关心呢?”   “就算只是一个普通人,也会首先去关心舆论会不会给老人家的身体带来影响的。何况你们这篇报道是因我而起。”我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向那姑娘,心里却哼笑了一声。今天可不是去医院那天了,我为了把星际娱乐拉下水,在家里反反复复演练了很多次,把有可能在现场出现的情况全都思考过了。   果然,那姑娘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时,我笑了笑,换上面对媒体该有的笑容,对着其他杂志的记者说道:“关于我和方先生之间的事,我已经解释过了。如果大家不信,你们不妨问问被卷入这件事里的另一个当事人。”   闪光灯过于刺眼,远处方靳的表情我看不太真切,不过因为我刚才已经说得好些记者没话说了,所以这时候方靳对于他们来说大概有种像台阶一样的作用,几乎一秒钟都没有停留,我眼前的话筒和闪光灯便疯狂地转移了阵地。   我在那些记者身后懒懒地勾起唇角,丢给方靳一个挑衅的眼神,然后胜利地走向化妆间。   江瑶已经化好了妆,正站在门口看热闹,一见我过来就兴奋地笑道:“真行啊!看不出你还有演讲的天赋,我可是头一回看见星光娱乐的记者吃瘪,太精彩了!看来我需要对你深入了解才行,给个机会吧!”   我暗笑这女人真是腐到一定程度了,笑骂道:“行了,你今天好好表现。我那天不是说过开机就补个聚会给大家么?就今晚吧!明晚咱俩再单独约会。”   江瑶一点也不跟我客气,很爽快地点头答应。   这天因为是开机第一天,拍摄的量并不大。这处旧式的大学校园里,要完成一半部分的男女主角学生时期的戏。我看着江瑶穿着一身略显土气的衣服抱着课本坐在公共课的课堂上,很难不想起我和方靳在德国刚刚认识的时候。尽管心里不好受,我仍然守在片场外头的角落里,盯着场内不打算逃走。这部戏我会完完整整地在现场跟完,也算是给自己的感情一个交代。   傍晚的时候,拍摄工作结束,我提出要请剧组的人聚餐,众人欢呼同意。江瑶问我去哪家,我刚想说让他们自己选,向晟就从摄影师旁边走过来开口说道:“我知道市区有家挺有情调的涮烤吧,以前去过两回,感觉还不错,就去那家吧,我带路。”   我一听心肝顿时有点抽痛。这货说的涮烤吧不会是我知道的那家吧?那家是我和方靳结婚后,向晟偶尔回来的两次我们去过的地方。那地方可是个讲究情调的高消费场所!我靠!剧组这么多人,这货真的想让我大出血啊!   向晟开口以后,剧组的人当然没有异议,我则不好意思这个时候说煞风景的话,于是只好捂着心肝跟着去了。   可是当我看见向晟点的包房时便愣了一愣,那房间不知他是有意还是无意,竟然是我们曾经聚会的房间。   我正低着眼略有思索,便感觉到身旁一点灼人逼迫的视线,我抬头,正好对上向晟漆黑的眼。幸好这时候江瑶这妮子从背后猛拍了我一把,把我推到了屋里,才化解了这场尴尬。   我若无其事地坐到一边,心里却隐约有种危机感。   这时候几个场务嘻嘻哈哈地过来排座位,虽然今晚是我请客,但主位当然是留给向晟的,导演坐在他旁边。大家都想让几个演员趁着这种聚餐的场合培养一下感情,至少要培养出点默契来,所以就安排男女主角坐到了一起,我和女二号宋芯伊坐在一起,其他的剧组人员坐在后面。   服务生刚把餐点端上来,向晟就接了个电话出去了,回来的时候脸色有点不大好看,安排我们再挪个位置出来,说是方靳一会儿要过来。   我挑了挑眉,方靳今天在开拍后没多久就回了公司,反正他不是制片,不需要全天候的在片场盯着,这些工作是向晟的。所以,我以为今晚他不会来的,毕竟聚餐是我请,而且今早我们相遇的一些针锋相对也令人很不愉快。   正心里胡乱哼哼着,就见一个服务生走了进来,问向晟要不要点些节目娱乐一下。   我立刻觉得胃更疼了,这小子今天很反常。他先是来了这家我们以前来过的餐厅,又点了以前点过的房间,也不知道是不是想要回忆一下过往。如果真是这样,那我就要蛋疼了。因为按照我们以前的习惯,房间里会点上首钢琴曲,让人在远处角落里柔和的灯光下慢慢弹奏。这种服务的花费以前当然是不需要我费心的,可是现在不同了,以我目前的财务状况,它真的会令我雪上加霜。   我立刻扯出一个柔美的微笑,让我的脸上不至于看出心疼来,眼睛却望着向晟,几乎要把我两辈子加起来所有的热切都投给他。因为太热切了,我相信里面是有种杀气的,我希望这种杀气能让这货停下——你丫想回忆没有错,可是别拿着别人的钱啊喂!   我内心呼喊,向晟好似有感,终于抬起眼来看向了我。他眼睛黑黝黝的看不出情绪,看了我一会儿,突然眼睛深处一亮,好像心情很好,对那服务生说道:“不用了,谢谢。我们自己有节目。”   我听了这话立刻石头落地,但是这块石头落得太快了,以至于我听见向晟下一句话时,心差点提不起来。   “方总裁等会儿才来,咱们等他来了再聚餐。不过,就这么等着太无聊了,咱们来点节目吧。”向晟在江瑶和几个剧务的欢呼叫好中把目光投向了我,笑得红尘温暖、纯洁无害,“我听说咱们韩编剧钢琴弹得特别好,不如就先请韩编剧先开个头儿?”   钢琴?!我一听这俩字就知道今晚要完蛋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冒了,难受中~天气冷了,大家要注意加衣啊!感冒什么的太痛苦了!另外吼一句:哇咔咔~包子离真相不远了 ☆、第二十章   向晟果然是起疑心了。我不认为他会对韩婷婷的琴声感兴趣,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这家伙起疑了。   可是我不明白,他到底怀疑什么?或许我在医院被他撞见的事还有我爸出院那天的事都叫他有些疑惑,可是他不至于因为这样就怀疑我不是韩婷婷吧?我想了想,觉得如果是我遇上这种事,顶多会觉得这个人目的不纯或者行为很古怪,不可能会想到别的地方去的。毕竟一个人的身体里住着别的灵魂这样的事,在现实里还是太玄幻了点,总之我是不会轻易往这方面想的。   所以,我心思一番急转,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这时候,剧组里的工作人员已经起哄了起来,只有江瑶对着我一个劲儿地挤眉弄眼,又冲着向晟直努嘴巴,我翻译起来意思应该是这样的:你惨了!他故意针对你呢!   我没有办法回应江瑶,因为我此时此刻正被向晟友好地关注着。但是江瑶这女人见我不理她,表情肌调动得更厉害,终于,向晟有所发觉地把关注的眼神分了点给她,然后,她的表情就跟抽了筋似的一瞬间变得蛋疼无比。   我在江瑶掉线风似的表情中笑了笑,说道:“呃,我是很愿意为大家开这个头儿的。只可惜,弹琴现在对我来说是心有余力不足。我车祸至今,手一直在做复健,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再碰钢琴的机会……”   为了表示这一刻我的心是忧伤的,我特意低下眼去,配合着房间里柔和的灯光,这时候再勾起嘴角,自嘲地笑一笑,那效果就十足了!只不过只有我自己清楚,其实这么做最主要的目的是避开和向晟对视的机会。   我的演技还算把握得到位,因为屋里欢快的气氛明显被我搞沉了,除了向晟黑沉沉的视线锁着我之外,其他人都不说话了,屋里渐渐安静了下来。   我觉得时机差不多了,这才抬起头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立刻提议道:“当然,我也是不好意思扫大家的兴的!虽然钢琴弹不成,唱歌还是可以的嘛!不过,既然是开场,自然要隆重一点!我一个人是压不住场的,所以我要寻求一个对唱!”   这话一出,屋里的气氛立刻复活,我在大家的叫好声中,把深情款款的眼神投给了向晟,“总经理,不知道有没有幸邀请您唱首歌?”   我对向晟伸出手,感觉上我就是舞池里邀请美女跳舞的绅士,而向晟就是那个娇滴滴的大姑娘……   我脑子里一通怪异的画面,正考虑着要不要手放山胸口对他行个绅士大礼,抬眼就看见向晟的脸已经快变成那柔和灯光里的阴影了。   其实我邀请向晟唱歌是有目的的,因为我对流行歌曲不在行,所以以前从来不在这种场合唱歌,宴会上跳支舞还行,唱歌我是能避则避的。即使是和方靳还有向晟在一起的时候,我也是从来没唱过的。所以,今晚我破了这个例,一来是打算打消向晟的疑虑,二来是为了整一整这小子!今天晚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我搞了场这么大的危机,不整一整你,姐就白活了两辈子!   哼哼!小样!一会儿你就等着遭殃吧!   我心里痛快地直哼哼。   剧组的人大多知道我和向晟之间的瓜葛,所以在听见我选了向晟对唱的时候大多都愣了愣,连江瑶都投给我一个“你没问题吧”的眼神。   可是,人是好奇心很强的生物。剧组的人越是知道我和向晟之间不大和睦,就越是想知道我们俩合唱是个什么效果。所以没多久大家就起哄了起来,而向晟在大家兴致高昂的欢呼中已经是不上不行了。   不过,他没把手递给我,而是站起身来大步走到了点唱机前面,然后转过身来用他那黑黝黝的眼珠瞪着我。   我全当没看见,挑眉就走了过去。随手放了首乐曲,然后对剧组的人笑着说道:“大家先听着,我和总经理探讨探讨唱哪首合适。”说完就拉着向晟走到音响旁边,背对着众人借着音乐的掩护小声说道,“总经理,咱们一会儿要对唱不是对打,所以请您把身上打小怪兽的时候释放的威压收一收吧!后面坐着的可不是您在原始森林里遇见的野兽,那可都是您的员工呢,所以,劳烦调动一下表情肌,亲和力!亲和力懂不懂?”   向晟低头看着我,眼神变幻了一会儿,复又寒厉了下来,皱眉说道:“我警告过你,不要用这种语气说话,难不成非要给你个教训你才能记得住?”   “OK!那我什么话也不说了,选歌行么?”我举了举手,表示投降,然后开始欢快地找起了合适的歌曲。   翻来找去,在向晟等得不耐烦的时候,我终于找到了一首堪称经典的永恒金曲——《甜蜜蜜》!   我当然不会给向晟说不的机会,在他瞥了一眼点歌单,眉头跳起来之前,我就欢天喜地地向剧组众人宣布了要对唱的曲目。   场面短暂的安静,接着大家就兴致勃勃了起来。   当八十年代风格的柔美萨克斯小调漫扬在屋里,我用一种甜到发腻的声音对着向晟开始唱:“甜蜜蜜,你笑得多甜蜜,好像花儿开在春风里……”   我一边唱一边在心里啧了两声,觉得这歌词跟向晟此时的表情真是鲜明的对比。这货脸黑得锅底似的,眼神刀子一样在我脸上划了好几个来回,反倒是我的心情跟这歌词挺契合,笑得岂止快开花了,简直要内伤了。   我知道,向晟是不可能和韩婷婷对唱这样的歌的,况且这中甜腻的歌和他狂野的气质实在是不搭,所以我才选了这首歌。要的就是让这包子体会一下我刚才被点到弹钢琴时的那种上不去下不来的心情。   我一边忍着笑唱下去,一边看包子的笑话,倒是很想看看他接下来会咋办。   然后,我就看见他神色动作突然间一下子就放松了,他的手轻松放进了裤子口袋里,看了我一眼,甚至还对着我笑了笑。   嗯?   我觉得有猫腻。   可是剧组的人看见我们俩之间气氛轻松了下来,起哄就更大声了。这时候,我不确定我是不是看到向晟的眼神变幻了一下,但是我确切地看见他表情愣了愣,然后手从裤子口袋里拿出来,手上握着手机,手机铃声正响着,打乱了现场的音乐。   向晟把手机接起来,“喂?嗯、嗯……在天成广场东路的伊人餐厅……什么?唉你真麻烦!我知道了!我去门口站着,你看见我就过来吧!”他口气很不耐烦,说完就挂了电话,大步往外走,走到门口回过头来说道,“我去接一下方靳,他马上就到。”   嗯哼?接方靳?这家餐厅方靳都来过好几回了,他需要接?   我挑了挑眉,觉得向晟快步离去的背影配合着房间里甜蜜蜜的音乐,实在是无比的喜感。我一下子没忍住,蹲在地上就大笑了起来。   或许是我笑得太惊天动地了,等我感觉到肩膀被人拍了两下时,抬起头来正对上江瑶关切里带着调笑的眼神,“你可真行啊,咱们总经理都被你打败了!你是有意整他的吧?不过话说起来,方总裁今晚这通电话来的可真是时候,一场好戏没的看了。不过你也不至于笑成这样吧?我知道你这会儿一定很有成就感,但是拜托考虑下我们的感受,你笑得实在是太惊悚了。”   我全当没听见她那后半段话,只是心说姑娘你前面那段真是真相了,今晚不是方靳来得及时,而是那通电话来的是时候。哈,包子这货还学会这一套了!刚才的演技挺不错嘛!方靳总算给他踩了一脚,派上用场了。   我慢悠悠地站了起来,拍了两下笑疼了的脸颊,说道:“既然方总裁要来,咱们就先入座等着他吧。”只不过他是不是一会儿就来还不一定,这包子出去接人还不知道要接多久呢。   当然,这话我没说出来,只是和江瑶一起回到座位上坐好了。   如我所料,方靳二十分钟以后才到了,向晟和他一前一后进来。方靳对房间里依旧在放着的甜蜜蜜的音乐愣了一愣,眼里有一闪而过的怪异,向晟则把视线投向我,嘴唇抿成薄薄的刀子。我在这刀子里坐着,不动如山。向晟眯了眯眼,最终放弃和我的对峙,自己去把那音乐关了,换了首轻慢的钢琴曲。   方靳的座位挨着向晟,江瑶和舒卓航在他后面坐着,我挨着导演,坐在方靳斜对面。这家餐厅、这间包房承载了我们过去的许多记忆,我从来没想过会有一天和这么多人、以一个完全不同的身份在这里吃饭,心情怎样自不用说,我并不想在方靳面前显露自己的情绪,所以服务生一把菜品都端上来,我就和对面的江瑶拼命地制造现场气氛,怎么说这顿饭都是我请的,如果我再吃的心情不好,那实在是太亏了。   江瑶这女人就是个话题机器,有她在,这顿饭吃得一不小心就会呛死人。我在现场气氛火热起来了以后就很少开口了,只是端着盘子边听他们说笑话边往嘴里塞东西,发誓一定要吃够本!   但是,总有那么一些人是见不得我这样的。在我欢快的掠食过程中,总感觉斜对面和侧面有两道冷飕飕的目光杀来杀去。   咽下碟子里最后一块烤肉,我觉得再被方靳和向晟这么盯着,我很有可能会得胃病,所以我决定先去趟洗手间,给这两个男人眼睛休息一下的机会,不然再这么瞪下去一定会瞪到脱窗的。   我上完洗手间后,在洗手台那里磨蹭了很久,直到整理了一下心情,才转身准备回去。可是,刚踏出洗手间,我就一头撞上了一堵肉墙,顿时鼻子疼得眼泪差点飙出来。   “这谁啊!”我捂着鼻子,语气很臭的抬头,正对上方靳阴着的脸。   我一见是他,短暂的怔愣过后,马上就把手从鼻子上放了下来,嘴角扯出笑来,调侃道:“哟,这不是总裁先生么?您什么时候有这嗜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哦耶~更新鸟~~洗衣服去~苦逼的手洗嗷嗷嗷另外,以下纯属某妍发疯咆哮~与文无关~嗷嗷嗷嗷~重制版太坑爹了!!!!!!!西索殿你粉红色的扑克牌伤不起啊伤不起!!!!!!奇犽你无辜的表情伤不起啊伤不起!!!!!!!!!小杰奶奶你简笔画的脸伤不起啊伤不起!!!!!!!╮(╯▽╰)╭发泄完毕,大家不用在意我在咆哮神马,总之咆哮一下,心情好多了! ☆、第二十一章   方靳听了我的调侃眼神又寒了几分,在洗手间外面这条安静昏暗的过道里,他的脸显得更加阴沉。   我哼笑了一声,说道:“看您的脸色这么臭,难不成是我误会您了?您不是特意在这儿堵我的?那真是太好了!那就请您上您的厕所,别打扰我回去和我的烤肉亲切会晤。麻烦,借过!”   我说完就绕过方靳要往回走,才迈出去两步手腕就被他擒住,我嘶地一声转过身来怒瞪他,他手劲半分不减,我直有种继上次下巴被他卸了之后手腕又要被他拧断的感觉。   “你是跟谁学的这种说话的方式!不准你再学她!”   我疼得眼里差点流出来,眼眶刺痛发热,哪还管方靳在威胁什么。我咬着牙不肯露出一丝一毫的势弱,直瞪着他说道:“你有本事就拧断我的胳膊!不然的话你找我有什么事就赶紧说!我刚在媒体面前澄清和你的关系,你别在这种公共场合又被人撞见我们在一起!否则的话,那些记者胡乱编造我是无所谓,不过,你老婆死后还要背上个丈夫出轨的大笑话,你在不在乎我就不知道了!”   方靳的眼神一瞬间变得有些阴鸷,他英俊的五官在这条打着昏黄灯光的走廊里有些狰狞,“你也配提起她?别以为我相信你会为她考虑,你是个什么样的女人,我再清楚不过!说!你接近叶家人有什么目的?”   我几乎笑出来,盯着方靳,话从嗓子里冲出来的时候几乎有点歇斯底里,“我是什么样的女人,你再清楚不过?那你老婆是什么样的女人你不清楚?我真的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竟然想让她去养你跟别的女人生的孩子!你以为这样就能弥补她有所欠缺的人生、能挽救你们的婚姻?我告诉你方靳,这跟一个女人要不要强和自尊心高低没有关系!只要是个女人,她就不会同意男人的这种以爱为名的自私想法!别说叶媚已经不在了,就算她还活着,只要让她知道你做的这些事,你们的结局一样是离婚!”   我本来没打算说这么多,可是话开了个头的时候,我突然有种说出来也不错的感觉。我和方靳的游戏还没结束,或许我应该透露点东西给他,他越觉得我像叶媚,心里或许就越痛苦。可是,只有我自己知道,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情绪激动得已经超出了我的想象,等我发泄完了,胸口是真的闷到发疼。我扶着墙壁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过道里安静得诡异。方靳的手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松开了,我抬起眼看向他时,他正怔愣地盯着我,眼神里有些惊怔、恍惚、疑惑和不可置信。   “你……你怎么、怎么……”   “怎么好像什么都知道?”我直起身来,无力地笑了笑,心想不管过程是怎样的,目的算是达到了。   “套用一句你的话,你是什么样的男人,我也很清楚。既想要你们的方家的血脉,又想保留婚姻,这种鱼和熊掌都想要的事情以你的手段绝对做得出来。只可惜你错了,你忘记了叶媚的感受,或许你认为她嫁给了你就会什么事都以你为先,可是同样身为女人,我不认为她会同意你的做法。”我望着方靳,笑得笃定。我希望他能从我脸上看出一点高深莫测,他越觉得韩婷婷和以前不一样、越觉得韩婷婷摸不透,对我就越有好处。我从来没想过能瞒他一辈子,但是我至少要在他知道真相之前玩够本。至少,我要把我发现他出轨的那段日子的痛苦原原本本地还给他。   方靳果然望着我不动了,他眼神变幻,看得出人神交战得很厉害。   我勾了勾嘴角,转身就走。他果然没有阻止我,只是呐呐地站着。我慢慢走出走廊,心里的疼痛里生出些畅快,我不知道这种感受有没有延伸到我的表情上,至少我希望我脸上的表情不要太可怕,因为在转出这条走廊的时候,我看见了向晟。   我没想到他也跟了出来,撞见他的那一刻我有些措手不及,怔愣之下我赶紧低下头去,那一刻我没有细想什么,只是本能的不想让他看见我脸上的表情。等我调整好了情绪,想要跟他开玩笑打个招呼时,看见的却是他大步离开的背影。   我回到包间里的时候正碰上服务生端着几瓶酒进来,他把酒送到向晟面前,打开了几瓶。我皱了皱眉,向晟没看我,拿起酒来就灌了几口。这时候,剧组人也发现了不对劲,大家都纷纷停下嬉闹,用一种“发生什么事”了的眼神互相望着。   江瑶递给我一个询问的眼神,看在我眼里这女人不过是发扬八卦精神而已。我对她摇摇头,也不知道要怎么跟她解释,就索性闭口不谈。   方靳过了很久才进来,他进来的时候,向晟面前已经放了三个空酒瓶。剧组的人一见他进来,大多松了口气,看他的眼神简直像看见了救星。或许大家都觉得方靳和向晟很熟,希望他能开口劝劝他,只有我暗暗皱了皱眉,祈祷方靳千万别开口。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祈祷起了作用,方靳真的什么话也没说,他只是看了向晟面前的酒瓶子一眼,略微皱了皱眉,接着就坐了下来,看向了我。   我避开眼去,这个时候没心情跟他玩心理战,只是快速琢磨着刚才在洗手间外头走廊上和方靳的对话。如果我早知道向晟也跟了出来,那些话我一定不会说。车祸半年前,当那些杂志拼命地在报道方靳有出轨嫌疑的时候,向晟曾经打过电话给我,那个时候我也只是怀疑,并没有确定,所以我什么都没说。至于方靳出轨的真正原因,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所以这些事向晟其实根本不清楚那么多,今晚被他一下子听见,我真怕他会做出过激的举动。   正当我担忧着,向晟缓缓抬起眼来,望向了方靳。   他黑漆漆的眼珠紧盯着方靳,黑眉扬着好似刀锋,一股寒厉的气氛弥漫在他和方靳之间,我豪不怀疑这只黑豹下一秒会咬断方靳的喉咙。   我看见向晟的手握成拳头,咔咔作响,顿时眼皮跳了跳,赶忙暗地里拽了拽旁边王导的衣服。   王导咳了一声,说道:“啊,今天这顿聚餐也吃得差不多了,明天要完成的戏份有点多,要不大家早点回去休息吧。向总,你看怎么样?”   王导在剧组里是最年长的,又是圈儿里的老前辈,他一开口,向晟的气势便收敛了下来,他看向王导,稍微点头。或许是心里闷得慌,他拿起桌上最后一瓶酒来又灌了几口。   王导见势叹了口气,说道:“年轻人别仗着酒量好就喝这么多,伤身不说,喝得这么急待会等酒气上来,出去一吹风准得倒下!向总今晚是开车来的吧?不然先把车放在这家餐厅的停车场吧,你今晚跟着剧组走,让剧组的车把你送回去。”   我一听就环视了一下屋里,剧组的人不少,除了江瑶、舒卓航和宋芯伊他们几个艺人各自有车,待会可以跟着经纪人走以外,其他的人包括我在内都是坐着剧组的车来的。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大家住的地方有近有远,等车把大家都送回去估计没个十二点是不行的。我倒是无所谓,可是组里剧务们明天一大早就得到片场忙活,他们今天已经累了一天了。   这时候,方靳冷不丁地说了一句:“我送他回去,你们先走吧。”   哪知向晟立刻拍了桌子站起来,豪不领情,“老子要你送?滚!”   方靳脸色阴沉,向晟怒气冲冲地上前一步,两个人对上,气氛立刻又紧张了起来。   “要不,我送向总回去吧。我住的地方好像和他刚好顺路。”   这时候,人堆里一道温柔的女声出现。我转过头去,见宋芯伊正笑着,仍然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   我略微蹙了蹙眉头,剧组刚开拍,这时候记者跟得紧,出了餐厅肯定有人跟拍,要是被人拍到剧组的女演员和制片这么晚了坐一辆车往向宅去,一定会被写成潜规则上位的桃色八卦的。这和影片拍摄期间一般会传的男女演员间的绯闻不一样,潜规则这样的事在公众眼里一直都是丑闻性质的。这就对影片不利了。   王导毕竟是圈儿里的老前辈,他对这些事比我敏感,听了宋芯伊的提议后就说道:“不用了,你们还是早点回去休息的好,养足了精神明天对戏才是最重要的。向总这边还是我送他回去吧,剧组的车不用等我了,你们先走,等我把向总送回去再打车回去也行。”他说完看了眼剧组的人,然后又说道,“行了,就这么办吧。”   宋芯伊没说什么,脸上看不出一点失望的表情,很顺从地点了点头,大家也没异议,我以为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谁知这时候,向晟发话了。   “不用这么麻烦!”他这时候站着的脚步已经有点晃悠了,眼睛却依旧黑沉,挑眉看向我,说道,“你,你送我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哇咔咔~下章满满的相处~~~ ☆、第二十二章   向晟的这一句话让剧组的人全都把目光投向了我,我被各种古怪的视线包围着,顿时嘴角抽了抽。这时候我没时间去猜这包子是醉了还是别有用意,只能赶紧推脱。   “呃,向总,我当然是很愿意送您回去的。但是,比起我送您回去,我觉得打电话给您的司机,让他来接您比较妥当。今天大家都累了一天了,王导也累了,我的意思是大家都先走,我留下等向家的司机。等司机到了,我再自己打车回去。”虽然王导送向晟回去也不错,可是考虑到大家今天都累了,我觉得还是打电话让司机来接最妥当。这样既不耽误大家休息的时间,又不会惹出什么绯闻来,一举两得。最重要的是向晟今晚这样子也是因我而起,我心里有些愧疚,如果不亲眼看着他回去,我怕今晚会睡不着,所以我留下来陪他等司机是最好的。   我觉得这个法子不错,应该会得到大家的支持,可是当我环视四周时,剧组的人没一个说话的,众人都看着向晟,那样子好像是在说:我们想什么办法都不顶用,关键得看这祖宗乐不乐意。   而事实是,向晟果真不乐意。   他皱着眉,用黑漆漆的眼睛瞪着我,语气很不满,“既然很愿意送我回去,你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走!”   我确定,向晟这货还没醉到一定份儿上,至少他虽然身上有很浓的酒气,但是步子迈得还是很稳的。不仅很稳,而且虎虎生威,拉着我从剧组的包围圈中突出重围一点问题都没有!   我心里暗骂:对!我是说了句很愿意送你回去,可那是场面话!场面话懂不懂!是个人都知道那句话当不得真的。我后面还有一堆“但是”呢,你怎么就有那个本事把它们当废话!   心里骂着的时候,我已经被向晟拉到了门口,回头看着屋里静悄悄的诡异气氛和齐刷刷的注目礼,我顿时尴尬得没法形容,只能故作轻松地一路在“啊哈哈哈”的尴尬笑声中被拖出了包间。   向晟这时候酒劲儿估计还没上来,脑子还算清醒,他到了外头收银台的时候就吩咐服务生把车开到门口。我听了没说什么,虽然这家餐厅后门有条小巷子可以出去,但是我们还是正大光明地从前门走比较好,要是在后门被拍到,说不定就又成了某些猜测的铁证。   服务生去开车过来的时候,我走到收银台去结账,当我看见今晚的消费细目时,眼珠子差点瞪出来。别的不说,我身后那货喝的那几瓶酒就赶上晚餐的总额了。我慢慢把脸转过去,用仇恨的目光杀了向晟一会儿,然后从身上掏出信用卡来,打算刷卡。   这时,一张金卡重重地拍在了我的信用卡上。   “用这张卡结账。”向晟就站在我身后,说话带着些酒气。   我皱了皱眉,回过身去仔细看了看他,打算看出这家伙到底有没有醉,或者说醉到了什么程度。毕竟我现在的身份是韩婷婷,这小子竟然帮她付账?我心里有点不舒服。   向晟皱着眉,他好像头有点疼,正用手捏着眉心,发现我在看他,便有点不耐烦地说道:“算是今晚你送我的酬劳。”   我一听这话顿时把什么不舒服都抛到了脑后,差点去抱他的大腿,“总经理!我想问问你缺私人司机么?我想辞掉编剧的工作给你当专职司机,你看怎么样!呃,要是你不缺专职的司机,让我去和那位司机大哥商量商量,给我个兼职做做也行啊!”   只可惜我没等到向晟的回答,餐厅的服务生就回来了。我跟着向晟出了餐厅,虽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外头仍然霓虹闪耀,只是深秋的风有点冷。我怕向晟吹了风会头疼,赶紧给他开了后面的车门,打算让他坐到驾驶座后面的座位上去。   向晟没理我,径自转过车子,拉开了前门的车门,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我愣了愣,坐进驾驶座,对向晟说道:“呃,身为向总您今晚的司机,我觉得我应该尽到司机的职责。根据研究,车子副驾驶座的位置是最不安全的。为了您的安全,请坐去驾驶座后面的位置。”我找了个很冠冕堂皇的理由,其实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是有点想躲避这种和向晟单独相处的时刻的。   向晟继续捏着眉头,头也没抬,有点疲倦地说道:“你车技不是很好么?开赛车都没问题,今晚又没喝酒,能出什么事。开车吧。”   我顿时无语,心说有那个车技的人是韩婷婷,姑娘我从小到大,赛车的皮都没摸过,别说开了。开赛车我是没那个本事的,开开小车,我自认为还是很稳当的。   我趁着向晟没看我的时候白了他一眼,然后给他系上了安全带,发动了车子。   我怕开得太快他会不舒服,所以特意放慢了车速,尽量开得稳一些。一路上城市的夜景徐徐而过,霓虹将车里映得有些昏红。我没开车窗,封闭的空间里渐渐有了些酒气。向晟坐在我旁边,自从开了车他就没再开口说话,只是低着头,有点像是睡着了的样子。   我巴不得他睡着了,见他不说话,紧张的心情也就略微放松了些。   可是,这货大概生来就是和我作对的,我放松了不到一会儿,他就开了口。或许是喝醉了酒的缘故,他声音不大,有些沙哑。   “你刚才在餐厅里说想做我的私人司机?白天我不需要司机,晚上倒是可以考虑。”   晚上?我斜眼看了向晟一眼,他头转在一边,正望着车窗外的夜景,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也听不出他话里的真假。其实那句给他做兼职司机的话不过是我随口开的玩笑,谁知道这家伙是不是喝多了,这会儿正说醉话呢。   我没当真,也没回话,过了一会儿,向晟又说道:“我习惯自己开车,本来是不需要司机的。可是晚上很多时候我会去工作室里洗一些照片,很晚才回去。有时候太累了想在车里休息一会儿,所以晚上找个司机也不错。”   我听了这话才一愣。他有个工作室?什么时候开的?看来他回来自家公司以后还是放不下他的摄影……   我心里突然升起些愧疚,如果不是我出事了,他应该还在做着自己喜欢做的事。   我轻咳了咳,心里除了愧疚还有点不确定,不知道这家伙怎么会有让我给他当司机的想法。   由于摸不透向晟的心思,我不敢随便答应,只能开玩笑地说道:“呃,也不是不可以啦。只不过人家出租车司机晚上出来拉活儿还收费加价呢!晚上给人当司机不容易啊!责任重大啊!呃,我的意思是说,有双薪的话,我还可以考虑考虑。”   做兼职还要双薪,这么过分的要求没有哪个缺心眼的老板会答应。包子比大学那会儿智慧多了,应该不会答应的。我心里笃定着,为了表明我这番话说得有多勉为其难,我还摸了摸下巴,以求尽量让向晟产生一种是他在求我给他当司机的错觉。然后最好他怒发冲冠,大骂我不知好歹,这样事情就可以解决了。   可是,向晟没按我期望的方向去,他竟然笑了起来。因为嗓音有点低哑,所以笑声有点沉,像是从胸腔里发出的低沉的笑意。   “真像……”   “什么?”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向晟不说话了,他低着头没看我,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过了好一会儿,当车里的空气有些凝滞的时候,他才低喃道:“真像。她也是这样的,一点亏都不肯吃。脑袋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总觉得跟正常人的思维不太一样。每次跟她说正经事的时候,话题都会跑偏到很奇怪的方向……”   我心里咯噔一声,不敢说话了。   向晟仍然低着头,又过了好一会儿,他嘴角的笑意渐渐冷淡了下来,“你真的和以前很不一样。到底是你演技太好,还是我的感觉出了问题?”   你的感觉出了问题!我很想这样说,可是却说不出口。   “你如果想今晚一直呆在车里,你可以尽管回避我。”   我感觉一道黑沉沉探究的视线射过来,让我不得不尴尬地笑了两声,暗道这小子今晚果然是有预谋的!于是我咳了咳,随口说道:“开车不适合聊天,尤其是晚上开车。”   “那就找个地儿靠边停车!聊完了再开回去!”向晟皱着眉语气很不耐。   当车慢慢停靠在市郊的路边,我瞟了眼时间,已经快要十二点了。车子一停下,向晟就开了车窗,深秋夜里的冷风吹散了车里闷着的酒气,也让人觉得有点冷。我赶紧按了按钮把车窗又关上了,原因是向晟不停地捏着眉头,好像头很疼。他的酒劲儿明显上来了,头很重地仰靠在椅背上,眉头紧紧皱着,眼睛闭着,声音比刚从餐厅出来时含混不清了许多。   “叶伯父出院那天去医院门口探望的人真的是你对不对?如果不是你,你不会看见有记者要围过去就让司机开车跑掉……为什么你会去?别跟我说因为愧疚。那天在医院里也是……我觉得你和叶归之间好像有什么事……那小子不肯跟我说实话……我觉得你好像没有恶意,为什么我会有这种感觉?太奇怪了……我是说,你太奇怪了。”   我被问得无话可说,身子尽可能地往车门处靠着,想拉开与向晟的距离。老实说,在车里这种密闭的空间里,我有种随时会被看穿的压力。可是,我又不能完全不顾他,眼睛不停地在他脸上观察着,如果他继续这样一副很难受的样子,我必须要考虑一会儿是不是要把他送去医院。   “阿媚……”   就在我仔细观察向晟的时候,他喉头咕哝了一声,低低哑哑地喊道。我顿时惊了,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死命地瞪着向晟。他他他他……他刚才说什么?   向晟很重地呼吸着,车里又开始被酒气包围,路灯的光照进车里,变得有些昏暗。整个车厢里只能听见他浓重的呼吸声,还有扑通扑通的声音,好像是我的心跳声。   “阿媚……”就在我的心快要跳出嗓子眼时,向晟又咕哝着开了口,“我这样闭着眼,感觉就好像阿媚坐在我身边……我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感觉……”   “你……喝醉了。”我不知道说什么,只能说道,“我送你回去吧,你把你们家里家庭医生的电话给我,我打给他,让他先去等着,你一回去就可以醒……!”   我话没说完就卡在了嗓子眼儿里,差点蹿起来。原因是向晟毫无征兆地握住了我的手,他的身子像是支撑不住般向我滑了过来,脑袋差点就枕上我的肩膀,倚靠在了驾驶座的椅背上。   他闭着眼,鼻息里带着酒气,撩拨到我的脖颈上,有些灼人。   我的心不可遏制地跳了起来,有点无所适从。   “阿媚……”他又低低地唤了起来,因为离得很近,声音就像吐在我耳旁。我惊愣着,一动也不敢动,感觉浑身的肌肉都僵硬了,眼珠子直直地透过车玻璃盯着前方车辆稀疏的公路,连转都不敢转一下。也正是因为这样,我从车窗玻璃上看见了向晟皱紧的眉头和痛苦的表情。   “对不起……”他喃喃地说道,“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当年我不应该放手的,如果我和方靳抢定了你,或许你就不会死了……”   我觉得向晟真的是醉了,他有点分不清我和韩婷婷。面对他突如其来的话,我有点反应不过来,只觉得他握着我的手心很烫,力道很紧。我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他继续喃喃自语:“是我的错……我骗自己把你让给方靳是为了让你幸福……可是,我看着你披着白纱走在红毯上牵手方靳的那一刻,我才知道我没有那么心胸豁达……我只是……只是一个胆小鬼。我知道你爱的人是方靳,我怕跟你表明一切我们会连朋友都做不成……呵呵,我那时候竟然觉得被你当成哥们儿也不错……我竟然觉得不错……你知道么?我在外头的这些年,我不是不想回来,我只是……没有办法面对……可是,当我赶回来的时候,连你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我看见你的骨灰装进骨灰盒,葬在方家的家族墓地里。你的墓碑上刻着方太太的名字,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去看你,只能以朋友的名义送上一束花而已……”   向晟摇了摇头,在我的记忆里,他从来都爽朗地笑着,这么痛苦的表情我从来都想象不到会在他的脸上看到。   “我怪方靳……可是我有什么资格怪他,我最应该怪的人是我自己……如果当年我和他抢定你,或许现在的结果……会不同……”   向晟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顿,他一直闭着眼,呼吸感觉也越来越浓重。车里的气氛很凝滞。突然听到他的心思,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本能地摇着头。   不是这样的,他根本没有必要自责。我的性子我最清楚,当年我认定了方靳,就算向晟跟我表明心思,我也不会改变选择的。我和方靳的婚姻出了问题,原因在我们,跟他没有关系,我真的没有想到他内心会这样责怪自己。   回想以前我们勾肩搭背哥俩好的日子,我真的没办法相信向晟会喜欢我。如果那个时候他跟我表白,我一定觉得他是在跟我开玩笑。有哪个男人会喜欢整天跟自己搭肩拼酒撒泼聊天话题荤素不忌的女人?这不是他在跟我开玩笑就一定是他口味太重……好吧,事实证明,他口味可能是重了点……   我知道,我的事一定会让向晟很难过,可是我从来没想到他会这样受伤。听着他这些醉话,我心里渐渐被前所未有的愧疚包围。以前,我选择瞒着他是因为我有自己的理由,可是这一刻我才知道,这些理由无法让我理所当然地视他的感情于不顾,我突然觉得,或许我应该告诉他实情。   可是世界上有些事就是这样,一开始就开口会好很多,一旦隐瞒了,再开口会觉得很困难。   我坐在车里挣扎了很久,这期间向晟一直没再说话,气氛带着令人窒息的煎熬,尤其是他浓重的鼻息,那灼热的温度每每袭上我的脖颈,都像是拷问着我的良心一般。   “包子,”声音突然就突破了喉咙,我咳了一声,深呼吸了几口气,才说道,“我是阿媚。”   我本来想说几句歉意的话,可是却再难开口。这时候,我连呼吸都屏住了。我等待着向晟的反应,如果他跳起来揍我几拳,我一定不会说什么。   可是,我等了很久,他一点反应也没有。   我觉得不对劲,脑袋机械式地一点一点转过去,向晟的脸离我只有一指的距离,他闭着眼,眉头皱着,依然握着我的手,呼吸却很平稳。   我愣了愣,眼珠子眨了两下,从车窗玻璃上看见了自己很囧的表情。   这个时候,向晟的身子很自然地向我滑了过来,脑袋彻底枕到了我的肩上。这一刻我是真的确定了,这货竟然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发的有点晚了,内容有些多。本来打算分成两章发,挣扎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一章发出来了~大家表扬我吧~哇咔咔~~ ☆、第二十三章   我把向晟送回去的时候,是他大哥向天旻开的门。他穿着身高领的毛衣,比平时在公司里看见的感觉多了几分温暖的居家味道,可是他脸上的神情却依旧礼貌而疏离。   我简单地跟向天旻说明了下情况,他对旁边的佣人说道:“把阿晟扶进去。”边说边拿出手机来拨了个号码,“喂,周医生么?这么晚抱歉打扰你休息了。阿晟喝醉了,请你过来看看。嗯,嗯,多谢,一会儿见。”   电话挂了以后,向晟已经被扶了进去。我站在向家的大门外,笑了笑说道:“既然向总回家了,那我也该走了。”   “这怎么好意思,阿晟毕竟是劳烦韩小姐送回来的。现在已经很晚了,如果不嫌弃的话,我让人准备客房,韩小姐今晚就留宿在这儿吧。”向天旻说话客气里带着疏离,可是他说出来的话却叫我愣了愣。   “不用了,我打车回去。”虽然向天旻说我可以留宿在这里,不过我不会这么不识趣的。毕竟我留在这里不太好。如果没被拍到还好,如果被拍到了就不知道会被写成什么样了。向天旻这个大哥一直很维护向晟,他一定不希望向家跟我牵扯过多。   向天旻果然没再开口留我,只是说道:“既然这样,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多谢总裁。不过现在很晚了,我也不想打扰司机休息,一个人打车回去就可以了。”我笑了笑,冲向天旻微微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就走了。   向家别墅的位置在市郊,路旁大片的绿化树木,布置得像一座小花园。我顺着路绕着往下走,两旁昏黄的灯光,四周寂静得只有我的脚步声。虽然有点冷,我走得却不急,刚才在车里闷久了,情绪波动得太厉害,现在脸还是烫的,吹吹风也不错。   走了有一会儿,我突然听见身后有车子驶过来的声音,不由转身往后看,车灯晃着我的眼,我抬手挡了挡,那车子已经在我身边停下。车窗缓缓摇下来,我很惊讶看见的是向天旻的脸。   “上车吧,我送你回去。”他说话很冷淡,说完又补了一句,“阿晟怎么说都是劳烦你送回来的,虽然司机睡了,我还没睡。我们向家怎么说也没有让客人在深夜独自回家的道理。”   我还是有点惊讶,向天旻难道就不怕他深夜送我回家被那家杂志社的狗仔拍下来?记忆中,这个男人好像从来没有和哪个女人传过绯闻,私生活严谨到不可思议的那种男人。   不过这些事也只是在我脑中一掠而过,看这情形我再推托就不好了,于是只是说了声谢,然后上了车。   车里放着轻慢的俄罗斯小调,向天旻似乎真的像他所说的那样,只是送我回家而已。一路上他一句话都不说,我只是向他报了地址以后就假装闭目养神。等车子慢慢停下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公寓楼下。   “多谢总裁送我回来,回去的路上请慢点开车。”我道了声谢,就准备下车。   “韩小姐。”这时候,向天旻开了口,“你和方氏总裁的事我了解一些,从商人的角度,我不管你们之间有着什么样的瓜葛,也可以不管你是怎么让阿晟把你签进公司的,只要你对于公司来说是个优秀的员工就可以了。但是,从家人的角度,我不希望你的事过多地影响到阿晟。你是个聪明的女人,你明白我话里的意思,对吧?”   “……当然。”   向天旻不希望我接近向晟,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我就知道他亲自送我回来不可能一点目的没有,果然。   不过我也不生气,以向天旻对弟弟的维护,他当然不希望我跟向晟有瓜葛。   笑了笑,我便下了车。   可是回到公寓,我却怎么也睡不着。想起今晚在车里对向晟的坦白,我也不知道该恨这小子睡着了,还是该庆幸他睡着了。他不知道一切或许比知道要好,如果他知道了,我们一定会有很多相处的机会,以我现在的身份,向晟可能会受到舆论很大的压力。可是,如果他不知道,继续这样痛苦自责下去,我又觉得一切是我造成的……   这一晚上,我纠结着这件事,辗转难眠。早晨顶着两个黑眼圈去了片场,但是我很快发现,我不是唯一脸色不好的人。   向晟皱着眉头,不停都按摩着太阳穴,想来是昨晚宿醉的后果。他看见我,眼神里有点尴尬,趁着片场休息的空挡悄悄挪到我身边来,低声问道:“呃,昨晚在车里,我没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举动吧?”   有!你摸了我的手,说了一大通,最后还睡着了。   我在心里咕哝了一通,抬眼见向晟有些不确定地看着我,神情里似乎还有点焦躁,我一下就来了兴致,也不知道怎么在这时候生出了些恶趣味,特别像要捉弄捉弄他。于是我把刚才在心里咕哝的话加加减减地说了一遍:“有啊!你摸了我……然后说了一大堆肉麻重口的话,最后……你还在关键的时候睡着了!”我故意加重“关键的时候”这几个字,至于这货想歪到什么地方去,那就不归我管了。为了表示我的哀怨,我酝酿了一个泫然欲泣的表情,其效果就是向晟当场化做了青黑色的石雕,我仿佛看见天上劈下一道雷,他华丽丽的裂了。   不等向晟消化过来,我已经忍不住了,抱着肚子就笑了起来。尽管我已经笑得很低调了,但是还是引来了剧组人员的侧目。只不过这些目光再古怪也比不上我头顶上的一道杀人视线。   向晟反应过来被我耍了,直起腰来的时候我看见了他嗖嗖的眼刀,我打哈哈地笑了笑,“总经理,你天真了!这话你都信!”   话一出口,我毫不怀疑向晟想拧断我的脖子,我不想被他的眼刀杀来杀去,脚底抹油之前给他吃了颗定心丸,“我们俩昨晚上在车里,简直就是那小葱拌豆腐,一清二白。啥事也没有!放心吧。”   离开向晟身边的时候,我心底深处慢慢生出些沉重,脸上的笑容很快就散去了,好像刚才的玩笑并没在心底留下一丝欢快的痕迹。果然,对于昨晚的事,我内心深处还是纠结的。   我低着头离开向晟,走过化妆间的时候,正好碰上江瑶从里面出来,她已经补好了妆,看见我就拉着我说道:“你可是说了今晚咱们去约会的!我觉得海边有家餐厅不错,咱们去那家?”   我突然有种我要和江瑶这妞儿百合的感觉,顿时有点黑线,不过还是点头说道:“行。既然你有想去的地方,那我怎么也不会扫你的兴的。晚上咱们一起去,记得穿漂亮点。”话说完,我自己都笑了出来,江瑶很配合地丢给我一个柔情万种的眼神,我顿时呕着远离了她。   傍晚,片场一收工,我们俩就开着江瑶的车子去了海边餐厅。到了餐厅以后我才知道她已经把位子订好了,开放式的座位,透过身边的落地窗可以远眺海景,晚上城市的霓虹映照在海里,有些朦胧的梦幻。   “先说好了,这一餐我请!我说过要答谢你帮我拿到这个角色的,说话就要算话。”刚坐下来,江瑶就说道。   我听了笑了笑,说道:“你拿到这个角色是凭你自己的实力,我没帮你什么。其实说起来有点惭愧,那天是你帮了我的忙才对。我是有意告诉你方靳和向晟在阳台的,因为他俩之间的气氛火药味很浓,你也知道,如果他俩打起来,后果会怎样。”   江瑶却一点也不意外,反而一副我早就知道了的样子说道:“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那时候我跟你非亲非故,你不可能无缘无故帮我的。只能说我运气好,正好被你需要了,然后我们俩就互惠互利了,之后还交上了朋友。”   我正喝着服务生端上来的果汁,差点喷出来,“拜托!你说话正经一点,什么叫被我需要了。”   “得了吧,这话轮不到你来说。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道貌岸然的外表下隐藏着怎样一颗阴暗邪恶的心。”江瑶好像在背哪本武侠小说的台词,一副我看穿你了的样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今天在片场休息的时候跟咱们总经理说了什么,虽然那时候我在化妆间呢,但是一个剧务正好在你们不远处经过,她听见了一点。”   我愣住。被人听去了?我明明说的很小声啊!难道这就应了那句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的至理名言?   正郁闷着,就看江瑶凑过来,八卦兮兮的问道:“喂!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剧组的几个姑娘可是在传你和咱们总经理之间有奸|情呢!昨晚向总拉你走的时候,根本就像是早就想让你送他的样子。你没看见你走了以后,方总裁的脸色有多难看!你们三个人到底是怎么个纠结啊?我看得都有点糊涂了。原本我以为咱们总经理是GAY,可是现在看来不像啊,难不成他是双性恋?先暗恋方总裁,后来在怨恨你的过程中就产生了那传说中的爱意?那方总裁昨晚为什么脸色难看?他是因为旧爱被暗恋自己的人拉走了,因而产生了一种被抛弃的仇恨心理?”   我觉得,江瑶这女人的脑子组成一定和一般人不一样,这样的思维逻辑,她到底是怎么形成的!   我实在无法回答她这么脱线的猜测,她的好奇心却并没有衰减的意思,继续问道:“还有,昨晚你们之间发生什么事了?对了,你们回去没遇上记者么?我们回去的时候都被跟拍了,今天还上杂志了呢。我以为会有你和咱们总经理的绯闻的,结果瞅了一眼,没有。”   这件事不难想象,我早晨看见杂志的时候虽然也有点意外,但是很快就想通了。杂志上也没有向天旻深夜送我回去的八卦,如果不是我和向晟运气好到没遇上跟拍的,那么唯一的解释就只能是向天旻把这事压下来了。   我自顾自地想着,江瑶看我不回话,也不生气,只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刚才一副八卦的笑意收敛了一下,说道:“好吧,你私人感情的事,不想说也是正常的。不过,我可是看着有点复杂啊。你要是哪天撑不住了,需要帮忙的话一定别跟我客气。论开导女人,我天生就有硕士学位!”   我心想那倒是,跟你在一块儿想沉重也沉重不起来。这话虽然我没说,心里倒是有些暖意,交到江瑶这个姐妹,应该算是我重生后最幸运的事了吧。   江瑶很痛快,说不问了立刻就换了话题,说道:“对了,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选在海边的餐厅么?”   我挑挑眉,“为什么?别告诉我你是为了咱俩的第一次约会特意找了个浪漫的餐厅。我会真怀疑你有百合倾向的。”   “你想得美!你还真以为自己男女通杀啊?迷倒了有妇之夫和双性恋男人不算完,连我都成你裙下之臣了!醒醒吧大编剧!”江瑶翻着个白眼看我,“说起来我来这家餐厅可都是你害的!你知不知道你剧本里面那个男女主角在海上又是朗诵诗歌又是学跳舞的场景给我多大的压力?我天生就跟水犯克!我家是内地的,从小到大没坐过几次船,我一看见海水就晕。那个场景还必须是在海上完成的,把游艇停在海上,随着海浪漂啊漂……啊,这个场景想起来我就头晕……”   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跟你来海边的餐厅有多大关系?你不会是打算在这里解决晕船的问题吧?”   “对!”江瑶点头。   “……”我发誓,如果江瑶不是我剧本里的女主角,我一定在她漂亮的脸蛋上揍几拳,“可是晕船应该到海上去才可以学会适应吧?你坐在海边的餐厅里只是看着它有什么意义?!”   “那还不是因为我们最近要拍的戏都在白天,只有晚上有时间出来?晚上出海的船不是客轮就是那些富家公子哥儿用来开派对的游轮了,而且那些游轮不是天天都在的。就算是有,到了那上面除了被人比来比去就是无聊的应酬了。以我晕船的程度,肯定什么事都做不了,你不想看见星际娱乐上刊登着我晕船呕吐的照片吧?搞不好会被人写成孕吐的。这还不算什么,万一我晕乎乎的时候被人占了便宜怎么办?”   我皱了皱眉,这些确实是个问题。   我慢慢沉默了下来,想了好一会儿才说道:“要不这样吧。这部戏在校园的部分有几场是晚上的,我明天跟王导说说,实在不行就先拍拍晚上的,然后咱们尽量找个白天的休息时间,我陪你跟着海上旅游线路的快艇去海上兜两圈儿,应该会对你适应那天的戏有好处。”   作者有话要说:过渡章节难写死了,抱头~~~~~下章契机来临,哇咔咔~ ☆、第二十四章   第二天,我跟导演提了一下江瑶晕船的事,建议他把几场在校园里晚上的戏份先拍了,白天我带着江瑶去海上做些适应性的训练。说这事的时候,向晟也在场,他听了以后说道:“可以先挑几场晚上的拍,至于白天,我不建议你们去租旅游线路上的游艇,如果需要游艇,我可以提供。本来是拍那场戏的时候用的,现在用来给江瑶适应一下也可以。剧组的人一起上去,可以避免很多麻烦事。”   我和江瑶一听都有点惊喜,向晟提供游艇的话那是最好不过了。原本我们俩还在考虑,租了游艇去海上还要防止被跟拍的事,万一晕船可能会被写成孕吐,江瑶的娱论风评一直不是很好,经常有八卦杂志爆她和某某投资商陪睡上位,否则她也不会被人叫做“瑶姐”了。   向晟的考虑还是很周到的,我们乘游艇出海那天,剧组的人一起跟着去了,外界以为我们是要拍摄海景,剧组对外宣称是提前适应一下,以防剧组有的工作人员晕船,并没有单独挑出江瑶来说,很容易就把娱论导向了不错的地方,至少可以预见到明天的报道一定是正面的,可能会说剧组人性化、关爱演员和工作人员等等。   向晟提供游艇是家庭型的,并非那种贵族、巨商举办宴会的豪华游艇,倒是挺符合男主角带着女主角单独出海的游艇尺度。但是这种尺度小些的似乎更戳中江瑶的死穴,她一上船就抚着栏杆不肯动了,尽管剧组的工作人员已经先让她吃了晕船药,她在出海二十分钟还是开始脸色发白。   “感觉怎么样?别太逞强,今天是第一天,你要是觉得不舒服就去那边椅子上坐坐。我去跟向总说一声,让他再开慢一点。”   虽然我跟江瑶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是她的性子我也算有些了解。她其实骨子里是个很要强的人,什么都要争个好。像这种事情,她是宁可站着吐死,也绝对不会在躺在椅子上打蔫儿的。   果然,江瑶白着脸色摇了摇头,拍了拍胸口,说道:“我站着就行。我就不信,我江瑶还有死穴?今天我就跟它杠上了!你别再让向总开慢了,他已经开得很慢了。你可以让他飙起来,给我一次吃剂猛药,最好今天直接晕死在船上。那样说不定明天我再上船就会发现奇迹般地不晕了!你说怎么样?”   “好主意!”我立刻附和她,很赞同的拍了拍她的肩膀,“不过,我有个更好的主意,你要不要听听?”   “什么?”江瑶果然被我的话吸引了,我几乎看见她惨白的脸色上忽然泛起了红光。   “我把你一巴掌拍到海里,你看怎么样?也省得你晕死在船上了,直接下水,药到病除!”我在江瑶红光满面目露生机的时候冲她灿烂地笑了笑,然后拍在她肩膀上的爪子使了使劲儿,作势要把她推到海里。   她立马尖叫了起来,我终于在这妞儿脸上看见了属于女人的那种紧张兮兮、胆小的模样。我心情大爽,如果不是江瑶现在晕着船,脚下发软,我豪不怀疑她会用她那漂亮的指甲戳上我的脖子。   “你想谋杀我就直说!”   “那也比你自虐强,想晕死在船上,不如直接下海喝水去!”我白了她一眼,然后转身就走,“在这儿等着,我去拿杯热水给你。”   话虽这么说,我却把这个任务交给了剧务,自己上了游艇的操作室。   向晟今天没穿西装,一身休闲的打扮,袖子绾着,望着远方海平面,眼神专注。上午明媚的阳光射进来,打在他麦色的脸颊上,温暖醇厚。   我有点愣神,反应过来的时候向晟已经转头看了过来。他一见是我进来,脸上那种放松的神情立刻皱了起来,我发现以前他还能对我恶声恶气或者不理不睬,但是自从那天晚上我送他回去起,这几天在剧组里他看见我,多少都有些尴尬。   我和他黑漆漆的眼珠对视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我先打破了沉默,“呃,向总,把船停下来吧。江瑶晕船有点严重,我看今天海上有点风,只是让船在海上漂着,估计都够她受的了。拍摄那天也是要把船停下来的,今天的浪如果她能挨过去,拍摄那天找个天气晴朗的日子,应该问题不大。不过,依我看江瑶的情况,不是一两天能搞定的,我们最好做好长期作战的打算。”   向晟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他似乎很不想看我的脸,眼睛一直看着别的地方,听完我的话便随手操作了两下,游艇就慢慢停下了。   我在一旁看得直想笑,他越是避着我,我心里的恶劣因子鼓动得越快。这个时候我才知道,大学时候养成的习惯真的是很难改,只要这包子在我眼前,不逗逗他,我就浑身难受。只不过,今天算他运气好,江瑶不舒服,我没时间逗他玩。   于是,我忍了又忍,最终决定出去再看看江瑶的情况。   向晟却在这时候叫住了我,我回过头去,听他说道:“我出去看着,你先在这里面看着。”   我虽然有点意外,却也觉得没什么,反正这船已经停了,应该不需要操作,于是便点头答应了下来。   向晟走了出去,我在船室里等了有十来分钟,忽然听见外头有急匆匆的脚步声。我出去一看,来的人不是向晟,而是剧组的一个工作人员小刘,她气喘吁吁,脸色有点白,呼哧呼哧地说道:“Amy姐!江瑶姐吐得厉害,刚才晕倒了!总经理正在帮忙急救,他让你把船开回港口!”   “什么?!”我已经不知道我在惊讶什么了。我知道晕车或者晕船严重的人可能会有头晕、呕吐、体温和血压下降甚至可能晕倒的情况,可是我从来就没想到江瑶会是属于很严重的类型。更让我有点脑袋当机的是,向晟竟然让我把这游艇开回去?   我哪会开这奢华的东西!他是因为江瑶晕倒一时情急忘了我不会开游艇的事,还是……还是说韩婷婷会开这东西?   这些想法不过是在我脑中快速地一掠而过,我担心江瑶的情况,也没跟那剧务说什么,直接就跑出了船室。远远的就看见一堆人围在江瑶身边,她正横躺在甲板上。   我挤进人堆里,看见向晟的外套正盖在江瑶身上,舒卓航也把外套脱了下来,给江瑶盖了上去。向晟发现我来了,皱眉说道:“让你把游艇开回去,你来凑什么热闹!快去!”   我郁闷地无以言表,听向晟这货的语气,貌似韩婷婷真的会开游艇。我顿时在心底把韩婷婷腹诽了个百八十遍,这女人在这些方面就不能不行!   我皱着眉,脑子里快速运转着,说道:“不行,我还是在这里看着阿瑶吧,麻烦向总你去开游艇了。”   向晟皱着眉蹲在地上看了我一会儿,然后站起了身。阳光透过周围人的空隙照在他的脸上,漆黑深遂的眼底似乎有一抹光亮。我也不知这是阳光照射的关系还是我的错觉,总之我见他站起来,赶紧就蹲到了江瑶身边。她脸色很白,眼睛紧紧地闭着,我心里有些着急,尽管如此,我仍然能感觉到后背上被一道深锁的视线灼着。   “你不会忘了怎么开了吧?”向晟的语气似乎有些思索,过了一会儿才说道,“……也对,毕竟是几年前的事了。就算是方靳教的你,几年没开,忘了也正常……”   我帮江瑶掖衣服的手突然就僵了僵,我从来都不知道方靳还教过韩婷婷开游艇,什么时候的事?   我心思有些乱,但是看见江瑶就在地上躺着,不由生出些烦躁来,转头说道:“忘了就忘了!有什么大不了的!救人要紧!快去开船吧!”   这话一出口,我才发觉语气重了,周围的剧组人员都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我,众人看看我,又瞄瞄向晟,像是在确定大制片被我吼了有没有生气。我也觉得有些愧疚,毕竟向晟也没什么错。   我眼神四下里看了看,深吸了几口气,让吹过的海风帮自己清醒了一下头脑,这才歉意地望向向晟,我以为会对上一双愠怒深邃的眼睛,结果却看见向晟眼里有一抹奇光,我心里奇异的咯噔一声,还没想明白,他就转身往船室走了。   接下来大家都忙活着照顾江瑶,我也没功夫细想,大约半个小时后,游艇开到了港口。为了不引起太大的波折,江瑶的经纪人开着剧组的车把她送到了医院,我也跟在车上。而向晟则和导演带着剧组的人先回去。   到了市中心的医院,医生给江瑶量了血压,打了吊针,我和她的经纪人就在病房里陪着,过了一会儿,江瑶的经纪人就接了个电话,之后说道:“韩编,公司里有点事,我先回去一趟,麻烦你在这儿守着阿瑶,我处理完事情就回来。”   我赶紧点了头。   江瑶的经纪人走后,病房里立刻安静了下来。江瑶在病床上睡得安稳,跟平时活蹦乱跳的样子差别好大。我叹了口气,开始琢磨着待会儿打完吊针,问问医生有什么防治晕船的办法。江瑶既然晕船的症状这么严重,自然不能再让她像今天这样直接上游艇了。   正想着这个事儿,病房的门就被敲响了。   我走过去开门,愣了一愣。   “小归?”我有点惊奇,这小子是心脏外科的,怎么跑到这病房来了?   “我刚刚接到向大哥的电话,他说剧组有个女演员晕船晕得厉害,让我来跟经纪人说说改善晕船的法子。正好我负责的病房不忙,就过来了。我没想到……姐你也在……”叶归的声音很小,他说着话还探头往病房里看了看,然后有点奇怪,笑问,“怎么就你一个人?难不成你为了赚钱,兼职做经纪人了?”   要不是不想吵着江瑶,我指定一巴掌拍过去,没好气地说道:“你想什么呢!阿瑶的经纪人刚好有事,回公司了。”   我说这话的时候,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有种奇怪的感觉,可是一时又理不出头绪来。我担心叶归离开工作岗位太久不好,心想着反正也要问医生,那就赶紧问完了这小子,让他赶紧回去。   于是我把叶归让进病房,让他看了看江瑶的情况,并把今天江瑶在船上的大致反应跟他说了。他听后把我拉到了病房里独立出来的洗手间,关上了门,这才小声说道:“按照医学上讲,晕船主要是因为人体前庭平衡器官受到异常刺激而产生的植物性神经反应的症状和体征,由于脑部在环境中受到……”   “请使用白话。”我咬着牙打断他,觉得这小子今天真的很欠揍,他百分百是故意的!   果然,叶归笑了起来,推了推他的金丝眼镜。我咬牙切齿,压低声音,“你非得在你姐面前卖弄么?”   “不卖弄一下,姐你怎么能知道你弟弟有多少才学?”叶归笑着低下眼去,声音慢慢沉了,“刚知道姐出事的时候,我不知道有多后悔没让你看见我学有所成的样子……”   我眼睛突然就热了,过了一会儿,说道:“行了,知道你小子的孝心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阿瑶晕船的情况要怎么缓解?”如果实在不行,我只好改改剧本了……   叶归笑了笑,再抬起头来的时候,脸上又恢复了以往温和的笑意,说道:“简单来说,就是先做些适应性的训练。比如旋转椅或者荡秋千之类,持续训练可以达到减轻症状的作用。这些训练在飞行员的训练里也常用,是比较管用的方法。最后再配合药物治疗的话,应付你们剧组当天的拍摄,应该是没问题的。”   我一听竟然这么简单,顿时松了口气,拍了拍叶归的肩膀,“早知道就早问问你小子了,果然有病找医生是没错的。行了,我知道了。你的任务完成了,赶紧回去吧,翘班太久可不好。”   “嗯。”叶归点点头。   我推开洗手间的门,打算把他送到病房门口,看着他回去。   可是,当我打开洗手间的门时,我和叶归都吓了一跳,怔愣在了当场。   门外,向晟愣愣地站着,他不可思议地盯着我,胸前起伏着,眼里似乎有狂潮翻涌。   我心惊肉跳,脑袋一片空白,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听向晟开了口。   “你,是不是,应该有话对我说?”    ☆、第二十五章   “你,是不是,应该有话对我说?”   向晟的这句话就像锤子砸在我脑袋上,我发现我已经脑袋当机,一片空白。思考不能的情况下,我也不知道我怎么就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有。你在做梦呢,乖!回去洗洗睡吧!”   我好像还咧开嘴巴笑了笑,如果手里有块手帕的话,我估计还会对向晟甩甩手帕,恭送他回家睡觉。   可惜现在似乎是白天,而且向晟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他紧紧盯着我,目光半分不错,眼里的情绪经过刚才的翻涌已经沉寂下来,黑暗的瞳眸深处似乎积蓄着一场狂风暴雨。   我在他这样的视线里,气场顿时弱了几分,眼珠子慢慢地往下移,不敢再接触他的视线。只是视线下移的过程中,却看见他的拳头紧紧地握着,青筋隐现。我顿时又避开,视线转往别处。眼睛转来转去间,感觉衣服下摆被人偷偷扯了扯,我瞥眼一瞧,果然是叶归。   我正打算瞪他,缓解一下向晟给我带来的压力,就听见向晟又开了口。   “你不是韩婷婷。”他声音低沉,胸口的起伏沉浑不定。   我不说话,仍然眼往四处瞄。   “韩婷婷不会开游艇。”向晟的话突然叫我一愣,他紧逼的视线叫人心慌,“今天再船上的事,只不过是我故意试探你的。没错,韩婷婷以前追逐方靳的时候,是曾经偷溜上过游艇。她缠着方靳教她开游艇,但是方靳没理她,甚至把她丢下了船。虽然韩婷婷会游泳,但还是被吓着了,上了岸回去就大病了一场,期间还扮可怜希望方靳去探望她,最终都没能得逞。这件事对于韩婷婷来说,一定印象深刻,这辈子她都忘不了。如果你是韩婷婷,应该在我让你开游艇返回港口的时候就跑来质问我什么意思,而不是跟我说什么‘忘了就忘了,有什么大不了的’。除非,你不是韩婷婷。”   我这才赫然明白过来,今天在船上看见向晟的眼神时,我心里为什么会有种古怪的感觉,原来是被这小子下了套了!   这里一想通,我脑中顿时就闪过光亮,今天叶归来病房的时候,我心里略过的奇异的感觉也明白了过来。   我顿时翻了个白眼,知道今天注定是我叶媚被“抓获归案”的日子了……   “你不是韩婷婷,绝对不是!”   向晟向前迈了一步,紧逼到我面前,一字一句地问:“你,到底是谁?”   “向大哥,其实……”这时候,叶归笑着开了口。   “你别说话!”向晟打断他,眼睛一直盯着我,黑沉逼人,“让她亲口跟我说!”   这时,我的眼珠子才不得已的从天花板转到了向晟脸上。其实我的心里是震动的,至少我明白向晟此刻的心情。可是……可是当着人的面儿伤感,向来不是我的风格。所以一万句像电影对白一样的话也只是在我心里过了一遍,说出口的时候就被替换成了另一套。   “亲爱的包子同志,我最亲密革命友人!你以为亲口说出来是一件很容易的事么?就连上厕所也是需要酝酿的,何况感情?你问我我就能说出来,那我还当编剧干嘛?直接做演员不就得了?你先别让我亲口对你说什么,你先把今天的事说清楚!阿瑶的经纪人是不是你给调回公司的?阿归是你故意打电话忽悠过来的对不对?看不出来啊,你还挺……!”   我话还没说完就被突然袭来的大力震得咬到了舌头,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感受到的是一处厚实温暖的怀抱,和属于男人的阳刚味道。这种味道是属于成熟男人的,只不过,并不难分辨,里面有种我很熟悉的热烈,像阳光一般。我感觉到向晟把我抱得很紧,紧得有点让我呼吸艰难,他胸口的起伏那般强烈地传达给我,抵过我一万句不着边际的话。我突然眼睛有点热,鼻子酸涩得发疼,我觉得一定是刚才咬到舌头的缘故。   “阿……阿媚……阿媚!真的是你?真的是你……”   向晟在发抖,声音透过胸腔震动传达给我,他的身体、声音全是抖的,我只听他喃喃道,“你没事……你没事……你还活着……还活着……”   “呃,不对啊……你的反应不应该是这样的。你应该大怒,然后质问我为什么没早点告诉你的才对……”   我就知道我不适合这种感性的场景,话一出口我就想揍自己一拳,但是不用我自己鄙视自己,我已经在向晟放开我的那一刻,看见了叶归十年难得一见的鄙视眼神。   我摸摸鼻子,心想既然已经有人鄙视我了,我就不跟着凑热闹再去鄙视自己了……   “呵呵。”这时候,我听见了向晟的笑声。他看着我,也不知道是生气还是高兴,话里五味杂陈,“你果然是阿媚!除了你,这个世界上不会有哪个女人在这种时候还这么没心没肺地煞风景……你果然是阿媚……”   我本来是有点忧心的,听他发笑还以为他是受了什么刺激,结果一听这话顿时翻了白眼,“喂!”   我刚板起脸来,凶的模样还没摆出来,向晟就已经先严肃了下来,变脸变得比我还快。   他乌黑的瞳眸沉铁一般,压迫着四周的空气,“你是不是该告诉我,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我在这种压迫感下摆出一副淡定的表情来,“不对,你问错了。你应该先问我为什么没告诉你。”   向晟愣了愣,气势被我打断,顿时弱化了不少,他皱着眉纠结地看了我一会儿,可能是考虑到气势低了,顿时又把嘴唇抿成了刀子,问:“那你说,为什么没告诉我!”   嗯嗯,对!为什么没告诉你,就应该这么问的。   我心里乐得直哼哼,已经看见了胜利的曙光。小样!想审问姐!先发制敌的道理姐懂!怪就怪你太天真善良了,让你先问哪个问题你就先问哪个!   “你丫还好意思问!我那晚在车上难得感性了一回,‘包子,我是阿媚’,”我把那晚的口气学了一遍给他听,“我当时都做好被你狠揍成胖头鹅的心理准备了!结果呢?你丫睡着了!这能怪我吗?你小子要是那时候听见了,哪还用搞出今天这么多事来!”我眉头却恨不能拧出个花来,以增加我的气势,其实心里已经乐得开了花,胜利的大旗杆子都快摇断了。   果然,向晟忧郁了。他似乎需要很久才能消化我的话,我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很宽容地说道:“别太纠结,我不会怪你的。年轻人嘛,谁都有喝酒误事的时候。”   身后传来叶归的闷笑声,我回头狠瞪他一眼,他丢给向晟一个怜悯的眼神。   向晟皱着眉,反应了过来,“不对!就算是我那晚没听见,之前呢?为什么没早点告诉我!”   我嘶了一声,心说向晟果然是聪明了。他要是问我之后为什么没再找时间告诉他,我会告诉他,坦白是需要酝酿感情的。可是他问我之前为什么没早点告诉他,这就不是一两句说得清楚的了。但是,我还是会告诉他:“哎,坦白是需要酝酿感情的!”   “你别给我打哈哈!”   可惜向晟这货不买我的账。   我叹了口气,东望西望,“这事儿我跟你一两句也说不清楚……”   “那就慢慢说,我有的是时间听。”向晟笑了起来,露出森森白牙,“放心,你说的话,哪句真哪句假我听得出来,你别想糊弄我。”   “你有的是时间在这地儿听?”我郁闷了,侧过身去让出了一大片空间,为的就是让向晟看明白我们现在所处的地点——医院单人病号房的洗手间。   话说起来,今天真是出门没看黄历,这个相认的地点,真的称不上美好。   “好!我给你找个合适的地点,走!”向晟拉着我就往外走。   我急忙喊住他,“停!我在这儿陪着阿瑶呢!”   “她经纪人就在医院门口。”向晟头也不回。我听了这句话差点没大脚丫子踹他,这时候,我已经被他拉着走到了病房门口。情急之下,我赶紧给叶归使眼色,让他去看看江瑶的情况。他点头朝江瑶走了过去,我猛地甩了甩手,没想到向晟握得很紧,我竟然没甩开。   “行了!放手!你先让我看看阿瑶的情况,让她经纪人进来了,我再走。”   向晟这才停下来,手却没有放开,只是牵着我的手一起走到了病床前,我清楚地感觉到他掌心的热度,甚至都热得出了汗。   叶归正立在病床前,手放在白色医生外套的口袋里,只是垂眸看着躺在病床上熟睡的江瑶,一句话也不说。   我瞧着叶归的样子有点不对劲,便问道:“怎么了?”   叶归看了我一眼,笑了笑,然后又低头看向江瑶,语气一如既往的和煦,“江小姐,你已经醒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经过和编辑的协商,本文从这周末(11.6)起入V,入V当天双更,之后日更到完结!按照文章的大体字数,大概日更一个月左右就可以完结,在此感谢大家这么长时间以来的支持!   另外,因为文章字数的关系,入V的时候,需要倒V三章   23.24.25三章会成为倒V章节,请看过的大家千万不要购买!   需要说的事情就是这些,最后厚脸皮滴求一下包养~不管留下的还是决定离开的,都把阿妍抱回家吧~很好养的很好养的~\(≧▽≦)/~绝对有肉无和谐哟! ☆、第二十六章   叶归的话音落下没多久,江瑶的眼皮子便动了动,然后嘴角抽了抽,慢慢睁开了眼。   我顿时觉得,大家都尴尬了。   “对不起啊,我也是刚醒没多久……你们的话,我应该没听全。我发誓,我真的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虽然我努力地猜测了很多种可能……”江瑶声音还有点虚弱,但是说话依旧带着这妞儿特有的风格。   我满脸黑线,接下来要怎么办?江瑶既然已经听见了,我当然要跟她解释一番的。如果是别人,我还会考虑编个瞎话圆过去,可是,江瑶毕竟跟我算是朋友了,事情都到了这份儿上,再瞒以后就必然要生分了。而且看这情况,我要跟向晟解释,还要跟江瑶解释,难不成我要解释两遍?   思来想去,我叹了口气,蔫蔫地坐到了病床旁边的椅子上,举手投降,“OK!看来今天就是传说中那真相大白的日子。好吧,我坦白,我认罪。我会完完整整地叙述案发经过和逃亡路上的悔恨心情,请党和人民看在我良好的认罪态度上,给予我宽大处理。”   我贫了一大段,突然发现这些个家伙一点幽默细胞也没有,向晟皱着眉头紧盯着我,就像真的在瞪一个逃亡的不法分子。江瑶这妞儿也是,眨巴着眼,一副“我很虚弱,你的幽默我永远不懂”的样子,可是她眨巴着的眼里明明就有很强烈的好奇。我差点咆哮,这群货太不给力了!   叶归闷笑一声,拍拍我的肩膀,好笑地看我,“姐,我在这儿陪你,怎么说也算是你的亲友团。你别太紧张。”   “谁告诉你我紧张了!”我马上反驳,话一出口才发现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顿时噎住,咳了咳才瞪向叶归这臭小子,“又不是上台打擂,要什么亲友团啊!你别在这儿搀和!赶紧回你的工作岗位上去!”   叶归被我从病房里撵了出去,等我关上门转过身来时,向晟已经拉了把椅子坐了下来,江瑶直勾勾地盯着我,两眼放光。我顿时无语,慢悠悠走过去也找了把椅子坐下,直到病房的天花板快被我看出个洞来,我才支吾着开了口。   我从那天被韩婷婷约到那家高级私人会所谈判的事开始说起,车祸发生的过程、我醒来以后发现在自己身上发生的变故以及之后我遇到的种种事情,其间我故意把和方靳几次交锋的事避而未谈,车祸前和他感情上的波折也没有提及。但是,只是这些断断续续的讲述,就足以叫病房里的气氛凝滞得让人难受了。   我故意忽略向晟投在我身上的视线,只是见江瑶嘴巴张着,好几次想开口说话,结果都没能发出声音。   我心里觉得有点好笑,心想这妞儿能惊成这样,看来我今天扮演了一回祥林嫂也值了!只是这种有成就感的心情还没来得及多体会一会儿,就见江瑶扬起一只手来,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   “啪!”   这一巴掌响亮清澈,脆生地在病房里恨不能有回音!   我大惊,站起来的时候椅子都差点被我掀翻了,只想知道这孩子是不是被这故事给吓着了。   但是,还没等我扑过去查看,江瑶自己就嚎了起来,“好疼!太他妈的疼了!我果然是醒了!不是还在晕着呢!”   我顿时体会了心情在一秒钟之内天上地下的巨大落差感,直恨不得再给她另一半脸上来一巴掌!这样十个手指印,才足够对称!我心想这妞儿太不着调了,换成是我,我扇的一定不是自己。她咋能对自己下得去这狠手呢?但是,这种疑问很快在我想起病房里都有谁的时候,就明白了过来。向晟怎么说也是江瑶的顶头上司,她哪敢扇他一巴掌!当然,如果她改成扇我,我一定会跟她丫的拼命的!   我笑了笑,把江瑶的手掖进被子里,叹气说道:“哎,我有点后悔早早把叶归撵出去了,要不然我可以把这小子贡献出来给你扇的。”   我以为我这么有奉献精神,江瑶至少会感动一下下的,结果她嘴角抽了抽,说道:“我现在是病人,扇医生这样的事,我又不是活得不耐烦了!”说完,她又咕哝道,“我以前在娱乐杂志上看见过方太太的照片,当时觉得她长得也算不上美女。没想到,今天看见她弟弟倒是觉得挺……那什么的。”   “喂!”我一脸黑线,不想去问她嘴里那句挺那什么的是什么意思,反正按照经验,我还是不要问的好,一定不是什么好话。   江瑶嘿嘿地干笑了两声,接着就看着我的脸不动了,过了好一会儿才问道:“你……真的是……方太太?可是、可是这种事情,实在是太、太……”   “太玄幻。”我帮她说道。   她很努力地点头。我身后却突然传来向晟的声音:“她不是方太太!”   他声音很沉,又很突然,江瑶尴尬地瞄了向晟一眼,又看看我。我继续给江瑶掖被角,眼睛左转右转,就是没那个决心往后看。   我经历的这些事情,有时我自己回想都感觉有些往事不堪回首,向晟一直很维护我,我不知道他听了这些心里能有多难受。因为不想看见他的表情,所以我一直跟江瑶打哈哈,希望能蒙混过关,可是我始终都无法忽视身后那一道深锁的视线。   “她不是方太太。”向晟又重复道,我几乎能想象到他的表情,只听他说道,“方靳已经把方太太的骨灰埋进了他们方家的公墓。他没有照顾好她,已经失去了她。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什么方太太。”   “哎,不要这样说嘛!”我明白向晟的意思,可是都怪这包子说这种话,害得我现在连江瑶都没有办法面对了,这妞儿眼睛发亮,正用一种饱含着猥琐笑意的眼神审视着我,我被她看得浑身不舒服,感觉还不如被向晟盯着来得舒服。于是我慢悠悠地转过身,低着眼咳了咳,拍了拍向晟的肩膀,说道,“革命同志的心胸应该是宽广无私的,怎么可以说出这么绝的话呢?什么叫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方太太?难道你还不许人家寻找第二春么!”   这话一出口,我自己都觉得自己没心没肺了点。为了缓解尴尬,我抬起眼来,冲向晟嘿嘿笑了笑,却看见他皱着眉,眼里却有抹奇异的亮色,“你不在乎他再娶?”   “呃?”我愣了愣。   向晟却已经从椅子里站了起来,身高的优势所带来的压力逼迫而来,我忍不住后退了一步,向晟却攥住了我的肩膀,我感觉到从他手上传来的力道,他眼睛里的希冀耀着我的眼,“那是不是说明,你也会寻找第二春?”   我眨巴了两下眼皮子,心里嗷地一声。如果不是肩膀正被向晟按着,我一定一下子蹿起来!我心说你这货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什么第二春?这里是医院病房啊喂!你要说也找个没有第三者的地儿,说不定我还会慢慢跟你探讨探讨!可是现在是什么地点啊嗷!你要给人看戏别拉上我啊喂!   “你还会嫁人的?对不对!”我内心的呼嚎向晟听不到,他像是在要求一个答案,语气恳求。我张了张嘴,想要说出口的话淹没在他眼神令人动容的坚定里。向晟握在我肩膀上的力道向我传达着男性原始的力量,他说,“我不管你想不想再嫁人,就算你心里可能还想着方靳,这一回我也不会再放弃!我不会允许你从我的生命中再一次溜走!这一次,我真的抢定你!”   我脑子嗡地一声,刚才心里的呼嚎不知道为什么一瞬间被删除了个干净,只剩下怦怦跳动的声音。   我一时间没有办法思考,还好这个时候病房的门打开了。   叶归带着和煦的笑容出现在病房里,江瑶的声音从病床上传来。   “医生,我要求换病房。你们医院怎么能让病人在这种病房里休息呢?这分明就是你们医院收了我们剧组的钱,把这里变成了片场了吧?”   “是么,按照医院的规定,是不允许将病房作为场地对外租用的。我想,我们医院应该不会有人违反规定的。况且,江小姐身为演员,适应片场应该比适应病房要容易吧?”叶归说着话,已经走到了病床边。经过我身旁的时候,冲我笑了笑。   我本来很尴尬,看到这小子没先取笑我,反而是先维护起了我,心里顿时大为安慰!心想果然还是亲友团好!   江瑶看见没人附和她的玩笑,愣了一愣,马上又不甘心地说道:“就算我是演员,我也是病人吧?你身为医生,怎么能对这两个人对我的打扰视而不见呢?”   叶归笑了笑,手从衣服口袋里放下来,把江瑶手上的点滴拔了下来,帮她处理好之后才说道:“现在江小姐不是病人了,点滴已经打好了,你可以回家休息了。”他话一说完,门口就进来一名护士,把用完的点滴收起来端了出去。   江瑶肉疼地观察了一下她手上的针眼儿,抬起眼来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叶归,哼哼道:“果然是姐弟,一家亲就是一家亲,唉!比不了!”她说着,忽然眼珠子一转,笑着看向了叶归,笑容里有点狡黠的味道,“不过,你这个姐不地道啊不地道。你不知道,她刚才差点把你给卖了!她还说后悔把你早早撵出去,不然的话,可以把你借给我扇两下!正好我现在脱离病人的身份了,所以……”她摇了摇手腕,看向我,笑着眨眨眼,“怎么样?现在还把大外科医生借给我扇么?”   我嘴角抽了抽,不等说话,就看见叶归转过身来看我,脸上带着如沐春风的笑容,然后我看见他推了推鼻梁上眼镜,对江瑶说道:“啊,看来是我弄错了,的确是有人违反了医院的规章。打扰了江小姐的休息,实在是不好意思。感谢您提的意见,我会和院长反应的。至于这两个打扰您休息的人,您想怎么处置?我让医院的保安给轰出去吧,您看怎么样?”   江瑶眼都笑眯了,一个劲儿地点头。   我满脸黑线,正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这一场闹剧呢,就听向晟对江瑶说道:“今天剧组休息,你也回去好好休息吧。一会儿你的经纪人负责送你回去。”说完,他又看向我,“这里确实不是说话的地方,所以,我们去你住的公寓。”    ☆、第二十七章   我嘴角抽了抽,默默望着向晟,去我住的公寓?这话什么意思?我脑中尽可能地想象着把这包子带回家里,可能会出现的情况,最后说道:“这不好吧?我现在的身份很敏感,而且剧组目前也被盯得紧,要是给那些娱记拍到你去我公寓的照片,会很麻烦的。”   “无所谓。”向晟耸耸肩,咧嘴笑了笑,“我巴不得。”   我一愣,接着眯眼,“你说啥?”   “拍到更好,正好公开。其实我不喜欢偷偷摸摸,按照我的意思,我们可以直接开记者会,公开关系。之后,随便他们怎么拍!”向晟的语气轻松得就像是在谈论天气。   我苦大仇深地盯着他,希望他能在我眼里看见海洋一般的纠结。那个啥,我记得前两天送他回家的时候,他那个保护欲旺盛的大哥曾经表示不想让我跟他的宝贝弟弟接触过多的。别说开记者会了,今天就是被记者拍到我和向晟在一起,估计明天向天旻就会来找我谈谈人生理想。怎么说向天旻都是向氏的总裁,我的大BOSS、衣食父母,我的巨额债务还要靠着这份工作呢!   “当然,我知道你一定不愿意的。所以,暂时我们就先避着记者吧。你放心好了,如果被拍到了,那些照片我会负责搞定的。”   “人家拍到了当然是偷偷拿去刊登啦!哪有人跑到你面前来甩甩底片告诉你‘我拍了你的东西’,让你有机会搞定啊!”我一拳头捣在向晟胸口,心想:更重要的是什么叫公开关系啊嗷!不要说的好像我们在谈恋爱好不好!   向晟笑了笑,眼睛亮亮地问我:“你别忘了我这些年都是在做什么。”   “你在和大自然为伍。”我立马答。   向晟无语地看着我,半晌叹了口气,无奈道:“哎,我做摄影的时候,结实了不少杂志出版界的朋友,我跟他们打声招呼。你放心就好了,我们的照片绝对不会出现在杂志上的,拍了也没用。所以你就别担心了!”向晟摊摊手,恶劣地咧咧嘴,露出满口白牙,“行了,赶紧走吧。别再想方设法地拖延了,你那些伎俩我早就一清二楚了。”   “我……”我话还没说完,向晟拉着我就大步往门外走,来到医院门口,二话不说把我塞进车里,然后就发动了车子。   我想起被他拉出病房时,叶归和江瑶脸上的笑意,顿时脸上冒血。我坐在驾驶座后面的座位上,磨牙霍霍地瞪着向晟的后脑勺。   向晟抬手调了调车里的后视镜,我看见镜子上出现我的样子,他往那镜子上看了一眼,问道:“你公寓里有吃的么?”   我有点不可思议,这货还想着吃?!   “没有!”我没好气地说道。   然后就听见包子乐了,我几乎能透过他的后脑勺看见他咧开的嘴巴,“那正好!我们顺路去买些食材吧!我想吃你做的面。”   我憋了很久,几乎把我对他的不可思议发挥到了最大值,才泄了气地问他:“你说吧,你到底是想去我公寓里干嘛?”   向晟刚知道我的身份,我就不信他能有那么好的适应力,这么快就跟我像老朋友见面一样。正常人遇到这种事情的反应,至少有很多事情要问、有很多事情要适应吧?如果是我遇到这种事,我的第一反应一定是找个独处的空间先让自己冷静下来,让自己的心情适应了之后,再想办法适应朋友的改变。为毛包子这货先想到的事情是吃呢?我真是……理解不能!他的适应能力也太超常了吧!   向晟好半天没说话,我在心里一通腹诽,也没再开口,车里很快气氛就凝滞了起来。过了很久,向晟才声音有些滞涩地说道:“阿媚,我在外面这些年,学了些很独特的烧菜手艺,以前总是我一个人吃,我以为没有机会做给你吃的……”   向晟说完这些就再没说话,我的心情也沉了下来,之后就只是看着车窗外城市的风景,直到向晟把车子停在商超门口,我陪着他进去买了许多东西,一路上竟然没有去注意身后有没有人跟拍。我想不是我对向晟在医院里做的那句保证有信心,只是我有点改变了一开始的想法,不想去管什么跟拍的事了。向晟的要求其实很简单,我想如果我能做些什么,弥补一下他这段日子受到的伤害,其他什么事也都无所谓了。   我们买了东西,回到公寓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   向晟一进屋就把窗帘拉上了,屋里顿时暗了下来。我怔愣住,问他干嘛拉窗帘,他转过身来笑了笑,“我怕那些人会在对面偷拍,虽然不用担心被跟拍的事,可是你一定不想被人拍,所以拉上也好,二人世界!”   他的笑容在昏暗的房间里格外的耀眼,干净爽朗。   “二你个头!”我把袋子砸到他怀里,用手指戳了戳他左脸颊上的酒窝,大声指挥道,“你不是想显摆厨艺么?去吧!算算自己能吃几碗面,两道菜换我一碗面!少一盘,你只能吃半碗!”   我以为他会抗议,没想到他只是哈哈一笑,然后就很乖地抱着袋子进了厨房。我看着向晟的背影,心头有些酸涩。其实,向晟的主意是对的,去买些东西回来做,至少能让我们有事情可以缓解之间的尴尬气氛,总比相对无言,不知从何说起好。   让我惊讶的是,向晟真的在厨房洗洗切切,做了满满一桌子的菜。我瞪直了眼,觉得世界一下子美好了,这还是大学时候那个只会烧钱的二世祖么?怎么几年不见,变成居家好男人了!他以前可是连根胡萝卜也不会削的!   “给个优惠吧!看在这十菜一汤的份儿上,你多做些面吧!我真的会全部吃光的!”   我笑了笑,看了那一桌子丰盛的菜一眼,转身进了厨房。按照他做的这个数量,我得给他下五碗半的面!他就是不要优惠,也吃不下这么多的。可是却偏偏说得好像在求着我一样,根本就是我占便宜了好不好!   我心头淌过暖流,很快就把面下好了。等我端出来,我们俩坐在餐桌前的时候,已经是吃晚饭的时间了。   这顿晚餐实在是丰盛,向晟的手艺只能说还过得去。他做的菜不像是一般男生拿来哄女生的花哨手艺,味道不怎样,盘子摆的漂亮。这一桌子的菜看着都很家常,就像是平常人家做的家常菜,只不过,有几道的做法很新鲜,我从来没见过,味道也很奇特。   “这道是我去印度的时候,跟一个老伯学的。那时候我刚从斯里那加自然保护区里出来,又累又渴,在那老伯家里花钱买了顿吃的,他做的就是这道菜。我当时觉得这真的是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了,所以我就让他教会了我。”   好像每一道菜的背后都有一个故事,我几乎能从每一个故事里听出向晟在外面经历的艰险。我吃着这些菜,心里七滋八味混着,有些难受。   向晟却是吃面吃得欢快,嘴里塞得鼓鼓的,赞道:“嗯!果然还是你做的好吃。我曾经自己试着做,可是做不出这种味道。”他说着话,抬起眼来,笑道,“还是以前的味道,没变过。”   “是么,没变过就好。很久没做了,我还觉得手艺生疏了呢。”我笑了笑,淡淡说道。其实,这也不过就是普通的面,加了蛋花和葱花而已。因为我妈很早就不在了,我爸要赚钱养家,所以我很小就学着做饭给我爸和叶归吃,虽然吃不起什么山珍海味,但是家常的小菜一样可以做出美味来。我记得在大学的时候,第一回做面给方靳和向晟吃,方靳不会说什么赞美的话,向晟就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什么有家里的味道啦像他妈做的啦……我当时听了以后,差点没用锅铲把他铲出门!   只可惜,我的手艺在嫁入方家以后,好像就失去了作用。只是有时我回家看我爸时,会下厨给他做些吃的,而回到了自己的家,反而用不着亲自下厨了。那些家常小菜在豪门家庭的餐桌上仿佛配不上那华贵的餐厅和昂贵的桌子餐盘,摆上去显得丑陋失色,根本没有办法跟厨师做的菜相比。说起来也很好笑,再怎么有家的味道,在家里竟然还要吃厨师做的菜。我曾经为家人洗手作羹汤的小女人梦想,在我的婚姻生活里因为不高贵便搁浅了。   我默默吃着菜,或许是我的话让向晟猜到了什么,他脸上的笑意顿时冷了几分,眼里似乎有些怒气,过了很久才平息下来。   他放下筷子,望进我的眼里,认真地问道:“如果,我愿意在我的下半生里用两道菜换你的一碗面,你愿不愿意下半辈子一直给我做面吃?”   我的心结结实实地漏跳了一拍,我没有办法忽视心里的感动,但是我更没办法回答向晟。我现在这副样子,我不知道怎么能对向晟做出承诺,至少在我没过心里这道坎儿之前,我不可能做出承诺。况且,我隐隐感觉到,心里某些感情好像变得有点跟以前不一样,我必须要想办法把这些理顺。   于是,我回避开他坚定的眼神,讪讪笑道:“你煽情了啊!这话说的真是……”   “别回避我。”向晟伸出手,越过大半张餐桌,握在了我的手上。他望着我,眼里坚定似铁,“你知道,我是认真的!”   作者有话要说:哇咔咔~满满一章的相处,下章继续啊继续~~JQ啊JQ~ ☆、第二十八章   “阿媚,虽然我以前没说过,可是……你应该知道我对你的感情吧?”向晟握着我的手,话直白得叫我躲也无处躲。   我手没办法收回来,眼往周围瞟了瞟,时间拖延得越久,向晟的手便握得越紧,我感觉那灼人的温度里渐渐渗出了汗,知道今晚如果我不表态,这直肠子的包子是不会放手的。于是我叹了口气,皱眉说道:“不管以前还是现在……总归知道是知道了。可是、可是知道了又有什么用呢?你……你不觉得我这现在这副样子很别扭吗?”我话说到这里才抬眼看向晟,“我的确还是我,可是这副身体,我真的很厌恶!我不知道你怎么能这么轻易就接受了?你现在握着我的手,你不觉得心里有块地方很别扭吗?你现在看着我的脸,你有没有种错乱的感觉?你不觉得很讨厌吗?毕竟这个女人……”   我话没说下去,我想向晟能明白我的意思。这是我的心结,没有办法打开,我就永远不可能有正常的生活。后半生会怎么过,这样的事我根本就没有想过。一切女人期盼的爱情、家庭我都不想要。或者说,我很憧憬,但是没办法用这样的身体去接受。   向晟看了我许久,我第一次没避开他的直视。餐厅暖黄的光线映在他黑沉沉的眼里,透亮清澈。我很奇怪为什么他的眼神依旧这么清澈,为什么他不迷惑?   却在这时候,向晟开了口。   “你想听实话吗?”   我挑挑眉,答:“当然。”这个时候,谁有心情听假话!哪怕他回答是,他会有一些别扭和不适,我都觉得比他告诉我他完全不别扭来得真实。   我盯着向晟,竟然觉得在等待他的答案的时间里,心情有些焦虑。大概我还是怕他会说出讨厌这样的话来吧?我其实很怕他会因为韩婷婷的身体而对我产生隔阂。毕竟,他真的是我很交心的朋友了。   “对男人来说,女人不管长什么样子,作用都是一样的。”   在我焦急的等待中,向晟突然开口说道。   我眨巴了两下眼皮子,费了很大劲才消化这句话,然后我开始低头快速地扫视餐桌上的菜,看看哪道吃得见底儿了,然后盘子可以借我用一下。   这叫哪门子的答案!   正当我搜索着可以当飞盘削过去的凶器时,向晟咧了咧嘴,笑了起来,补充道:“当然,漂亮一点的女人会赏心悦目一些,可是如果我喜欢的人算不上什么美女,难道我就不喜欢她了?如果只看外表的话,世界上永远有更漂亮的女人吧?所以,差不多就得了!只要不是老得皱巴巴的,或者什么□,其他的关起灯来都是一样的。”   我脑中突然“啪”地一声,感觉好像一根弦儿断了,连找凶器的事都搁一边儿去了。这话题不知道怎么让我想起了大学时候和这包子荤素不忌的谈天说地,于是我愣愣地啊了一声,说道:“瞧你这点出息!你这种思想说出去都得让其他男人鄙视死!什么关起灯来都是一样的?尺寸不一样好不好!”   我用极其鄙视的眼神瞥着向晟,他却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笑了笑,说道:“我就知道,跟你说这个你很容易就会跑题的。”   我一愣,向晟接着说道:“我们刚才讨论的问题好像不是为了研究尺寸吧?我记得以前跟你聊天的时候,什么严肃的话题到最后都会跑偏到很奇怪的方向。这种特性我研究了很久,好像在我认识的女人里面,你是独树一帜的。所以,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你的内在依旧没变。是你就好,其他的我无所谓。”他说完,想了想,还特意加了句,“尺寸怎样我都喜欢。”   我愣了很久,摇了摇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向晟。   “你真的……”我想了好半天,还是感觉词穷,最终很郁闷地问道,“我真是不知道怎么说你了,是该说你神经大条,还是心胸宽广到了一定的境界?反正我就是不明白,你怎么会不在乎的?如果是我,我一定做不到。”   向晟沉默了,我看见他眼里的情绪慢慢沉了下来,许多情绪涌了上来,遮了原本清澈的眼神,过了很久,当他开口说话的时候,嗓音有点哑,“阿媚,我知道,这场车祸对于你来说,刻骨铭心。但是,有些事,刻骨铭心的不是只有你。有些感情你体会不到,你知道我当时知道你车祸去世时候的心情么?我赶回来,连你最后一面也没见上,我看见的只有你的骨灰盒。很长一段时间,我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我总觉得你还在。你下葬那天,我甚至没去送你,我始终不愿意相信……当初,就算你嫁给了方靳,我至少还能见到你,知道你过得好不好,至少我还能在电话里听见你的声音。可是一切是那么突然,等我回来的时候,什么都没有了……你了解我那时候的心情吗?一个人没有了,不是离家出走,不是可以期盼她有一天可以回来,而是彻底没了。她在这个世界上任何东西都没了……你了解我那时候心里的恐慌么?你以为我在经历了这些之后,发现你还活着的时候,还会去在乎别的?你知道我发现你还活着的那一刻,心里的狂喜么?我只想抓住你,不想再失去你,就这么简单!”   我没想到他的感情竟然这么深刻,这一次换成我沉默不语,我们俩都好像忘了饭菜还没吃完。   向晟见我不说话,拍了拍我的手。可能是刚才的话题太沉重了的关系,他想要活跃气氛,于是又笑了笑,傻乎乎地挠了挠头,说道:“至于你的样子,我可以当你整容了嘛!反正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   我一听这话顿时无语望天,那个把盘子当凶器砸他个满头包的想法突然又窜到了脑子里,“拜托!我没你那么重口味!我就是想整,也不整成这样啊!”   向晟咧嘴笑了笑,好像觉得是这么个理儿,马上又咳了咳,说道:“反正我没你那么纠结,你要是实在接受不了,我可以帮你慢慢接受,总之,咱们慢慢来。”   我呼出一口长气,决定结束这么沉重的话题。我发现饭菜都冷了,可是这时候我已经没了食欲,于是说道:“我吃饱了,这些菜我再去热一下吧,你再吃点。”   “啊,不用了,先放着吧,等晚上我饿了再去热来当宵夜吃好了。”向晟笑了笑,语气很理所当然。   我琢磨着他这话里的潜台词,皱了眉,“啥意思?你今晚不会打算睡这儿吧?!”   向晟笑得花儿一样,点头。   我见他竟然真的点了头,一脚就从桌子底下踹了过去,忍无可忍地骂道:“你丫给我差不多一点!天天在公司见还不行,你晚上还想住这儿?!你是想让向天旻找我探讨人生是吧!我告诉你,我这儿不缺房客!你丫就是付租金我都不会叫你留在这儿的!乖乖给我回去!”   “我大哥不会说什么的。我有时候睡在工作室,也不是天天晚上都回家的。”向晟耸耸肩,“我看你对现在这副样子挺介怀的,晚上的时候你不会胡思乱想吧?既然刚才说帮你了,就从今晚开始吧。”   哈?我眉头都快打结了,心想这包子到底想怎么帮我?   这时候,就见向晟转身开始找,边找边说:“浴室在哪里,我洗个澡。”   洗个澡……   我顿时有点石化的趋势。   “啊,找到了。”   向晟走进浴室,过了一会儿里面就传来哗啦啦的水声,我越发纠结,脑中很自然地略过一些画面。我赶紧在画面进行得更严重之前猛地对自己的脑袋一通敲打,告诉自己,不许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包子的人品我最清楚了!   想是这么想,我心里还是有着古怪的感觉。如果我不知道他对我的感情,我们还像以前一样,别说他去洗澡,他就是去泡妞儿我也不会觉得怎样,说不定还会勾着他的脖子,鼓励他“嘿!哥们儿!好好干!回来跟姐详尽地描述一下!”,可是现在我肯定不能这么说……   我叹了口气,跑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了,脑子里酝酿着暴力的想法,想着待会儿等这包子出来了,要怎么用威逼利诱外加恐吓的手段把他撵回家去。   可是还没等我想出一个好办法来的时候,向晟便从浴室了走了出来。   我家里没男人的衣服和浴袍,他赤|裸着上身,只穿了条牛仔裤,身上热腾腾的水汽还没散尽。他微微皱着眉头,抓着毛巾正擦着头发,身体线条精实劲干得像只黑豹。发现我在看他,他抬起头来,眉头立刻舒展来,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气息顿时爽朗了起来。   我咳了一声,发现我竟然真的很尴尬,以前我看他上身的时候感觉就像看了同性,完全没感觉。   “有谁虐待你了吗?怎么感觉比以前瘦了。”我故作轻松地调侃,眼神还肆无忌惮地往向晟结实的腹部看了看,一切都好像从前,只是心里却怎样也找寻不到以前的那种轻松自如。   向晟却哈哈笑了一声,眼神却渐渐黑沉了下来。他慢慢走了过来,我竟然感觉到了逼迫感,好在他没有走得太近,只是在我面前停了下来。他看着我,黑黝黝的眼睛里有些沉暗的光。   “我还可以像以前一样给你戳一戳,或者捏一捏,你要吗?”   作者有话要说:O(∩_∩)O~JQ继续~ ☆、第二十九章   我不是情窦初开的小女生了,该经历的我都经历过,一个男人对女人有某种想法时身上的气息我很熟悉。向晟的话是隐含着某种意味,可是他的气息还是很克制的,他只是眼睛看着我,身体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他的气息是沉敛的,并没有攻击性。   这些让我在短暂的惊愣过后,马上又恢复了常态。我站起身来,从向晟身边经过,走到浴室门前,取下他的外套给他送了过去。   虽然我可以远远地给向晟丢过去,但是我还是选择走到身边去递给他。除了我信任他之外,我不想让他因为我的远离而受到伤害。就算我还不能迈过心里这道坎儿,不能接受跟他超越某些程度的接触,但是能做到什么程度我就做到什么程度,我不想掩饰。这是我结婚五年最大的体会。真实和信任,没有这两样东西,再深的感情也会隔阂。我和方靳已经走上了那条隔阂的路,我不想连包子这个哥们也失去了。   “把你的皮穿上!冻感冒了我还得陪你去医院!今天拜你所赐,我们俩的名字大概会在未来几天内写在市区医院的病患拒绝往来名单上。”不管我心里怎么想,嘴上就是说不出感性的话来。   对于我的反应,向晟好像早就预见到了,他脸色虽然没见尴尬,却很郁闷,纠结地看了我一眼,接过外套就穿了上去,边穿边咕哝道:“不懂情趣的女人!我还真能吃了你不成?就不能配合一下!”   我耳朵尖,正好听了个正着,顿时怒目瞪着这包子,“要不要我大脚丫子配合一下,踹你出门?”   向晟穿好衣服,脸色发黑眼神埋怨地看了我一眼,郁闷道:“不用了!”   虽然他脸色语气都很臭,但是战果是我赢了,我很欣慰,挑眉满意地打算对他抛个胜利笑容。但是,我的嘴角刚提起来,笑容还没来得及展开,手腕就突然被向晟抓住。   他恶狠狠地道:“但是!你给我过来!”   他边说边拉着我拉到了沙发上,大手往我肩膀上一按,我就被迫坐到了沙发里。   我皱眉,对他此举有点抵触情绪,顿时蹭地从沙发上蹿了起来,叉腰俯视着坐着的向晟,问:“你干嘛!”   “还能干嘛!帮你解决这该死的心理障碍!你给我乖乖坐下!”向晟声音比我还高,脸色比刚才更臭。再次起来大手一按,这一次没等我炸毛蹿起来,他就顺势一揽,我结结实实地被他抱在了怀里。   他身上还留着沐浴乳的味道,混在阳刚的气息里,熟悉却又有点陌生,很奇怪的感觉。跟以前和他哥俩好、勾肩搭背时候的感觉不同。我结结实实地愣了愣,没弄明白刚才还在吼,怎么突然就变成这种情况了?我心说包子你能不能整一出正常的?!你这说风就是雨的,到底想干嘛!   我很不乐意地挣扎了起来,就听向晟极其郁闷的低吼声吹在我头顶。   “你这女人就不能消停点!乖乖坐着!安静!给我好好感受一下!”   “感受什么?!”我的声音不比他小,只不过现在被向晟把脸按在胸口,吼出的声音有点闷,气势顿时弱爆了一大截。   “还能感受什么!当然是你自己的感觉!”向晟呼出好大一口气,才把气息平稳下来说道,“我这样抱着你,你有什么感觉?讨厌?排斥?还是别的?”   我这才明白过来这货说要帮我解决心理障碍是怎么个意思,心里有些暖意,嘴上却说道:“你一声不响地强行抱过来,想让人感觉好到哪里?好大一块豆腐啊有木有!”   我好不容易放低了音调,结果向晟听见这话又郁闷了起来,吼:“你正经一点!哪个男人在这种时候有心情吃女人的豆腐!况且还是你这种不解风情的女人!”   我一听这话也郁闷了,在他怀里死命地扒拉,扒拉出一块地儿来喘气,喘好了气,吼:“你丫给我差不多一点!你抱着我你还让我正经一点?再说了,我怎么不解风情了?你想让人解你的风情,你倒是弄点情调出来啊!放点音乐,来个深情对视啥的,你倒是给人点心理准备啊!你突然抱过来,我没怀疑你是色狼,用各种方法问候你小弟就算你RP爆发了呀!”我骂了一大通,心里舒畅了,却突然发现跑题了,我要说的重点不是这个,于是马上改口,“你理解错误,我说的豆腐不是我,是你这只包子啊喂!我感觉韩婷婷在吃你豆腐啊有木有!我感觉能好就怪了!”   向晟的身体微微僵硬了一下,抱着我的胳膊松了松,我终于不用把脸埋在他胸前,于是赶紧坐直了,尽量跟他拉开距离。向晟黑亮的眼睛里光亮润泽,气势顿时弱了许多,咕哝了一声,问道:“韩婷婷?”   “对啊。”我撇过脸去,看向别处,“这个女人生前睡我老公,死了竟然还能抱我的朋友,我很郁闷啊有没有!可惜我再郁闷也没办法,我什么事也做不了,惩罚她的身体,现在疼的人是我。”   气氛凝滞了下来,刚才互吼因为声音太大,这时候静下来才反而觉得更静。我撇着脸一直不看向晟,却始终能感觉到他凝望的视线。   我感觉时间过了很久,向晟才动了。他慢慢放开我,站了起来,我以为他终于放弃了,却见他走到我另一边坐下,从背后慢慢抱住了我。   “那……现在呢?”他嗓音竟然有些温柔,这是我以前很少听到的,我们以前的交流向来大咧咧,像刚才那样吼来吼去是常事。   我心里想着有的没的,向晟的胳膊又紧了紧,直接圈在了我肋下,“你现在背对着我,看不见我的样子,会不会感觉没那么别扭?”他问着,手还在我肋下磨蹭了两下。   我低头看了眼向晟的爪子,吸气,“包子,我觉得你以前特别阳光可爱,跟太阳花下面长大的好宝宝似的,最近我才发现你有点狼的特质!你的爪子敢不敢再紧一点?”我边说边转着脖子往后看向晟,呲牙问道,“你是不是觉得咱们在大学那会儿都勾肩搭背了,所以你再近一点,我也不会把你怎么样?”   向晟黑黝黝的眼珠子一抹亮色,半晌咧嘴一笑,花儿一般灿烂,“对!”   我嘶了一声,向晟手不放开,继续说道:“我就是给你打,你也不见得舍得。别人不了解你,我还能不知道?看着大咧咧的脾气又凶,纸老虎而已。”   他说着,又橡皮糖一样的黏近了一点,整个人都贴在了我背上,温热的温度很快传过来,我甚至能感觉到他呼吸时拂过耳旁的气息。   我曲起手肘,往他腹部猛地一撞,以为他会吃痛躬身,然后我就可以趁机从他怀里解脱出来,没想到我这一手肘撞了个结实,向晟只是身子微微一僵,连动都没动。我觉得不可能,又朝他肚子上撞了两下,他肌肉看着不怎么纠结,却硬得铁一样的,不管我撞几下,他就是不动。   “你省省力气吧,我以前独自行走沙漠和那些原始森林拍摄,遇到的危险无数,饿了的时候,蟒蛇我都抓过,就你这点力气,别跟我斗了。”向晟很得意,哈哈笑着的时候,又把我圈得紧了。   我郁闷了,皱眉转头,没好气地说道:“我不是蟒蛇,你不用怕我跑了。话说你不在乎这么近距离的接触,我在乎。我知道你是想让我早点习惯,可是什么事都要慢慢来好不好?不用一下子就这么近距离吧?给我适应的时间,让我做好心理建设,OK?”   我觉得这应该是正常人心理适应的阶段,没想到向晟一口回绝,“不行!”   “为什么不行?”我瞪眼,感觉我们俩又要吵。   结果向晟只是笑得满口白牙,很得意地说道:“别人可以,你不行。慢慢适应对别人来说或许管用,但是在你身上行不通。你这女人,松开一点你就会逃得远远的,别指望你自己会自觉,逼着你才有效果。你不把你的感受说给我听,我是不会放开你的。不过现在我有点不希望你说了,至少我还能多抱一会儿。”   我看着向晟扬眉吐气的样子,恨不能一拳捣上去,我实在郁闷到不行了,难受得在向晟怀里移过来动过去,最后一咬牙,说道:“这可是你逼着我说的!好吧,我跟你说实话。从后面抱着比前面好那么一点点,但是也好不到哪里去。我一想到这身体跟方靳有一腿,我就不想让你碰。好吧,我承认我洁癖和钻牛角尖的毛病又犯了。可是难道你就不难受?我是女人我都在乎,你怎么就不在乎呢?她跟方靳滚过床单,你想想这个,都不会想碰她吧?”   我微微侧了侧身体,转过头去,想把向晟的表情看得真切一点。他望着我,眼睛像一汪深潭黑水,气氛有点黏着,看了我一会儿才开了口。   “你也跟方靳上过床,可是,我还是想碰你。我不嫌弃,当初是我自己放弃的。”向晟看着我,眉头很纠结地皱着,他似乎努力让我明白什么,想了很久才说道,“阿媚,真的爱一个人,是不会在乎这些的。如果有一天,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可以不在乎现在的身份,那就表示你可以把自己这辈子的下半生托付给我了。为了这一天,我愿意等,也愿意做任何事,但是我希望你能和我一起努力。”   说完他就放开了我,自顾自地往沙发上一倒,枕着胳膊说道:“我不想浪费每一天的生活,所以我不会说从明天开始努力。今晚我就睡在沙发上吧,给你守门。”   我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总觉得哪里被震动了。其实我也知道我是在钻牛角尖,虽然我讨厌这身体属于正常心理,可是毕竟是靠着她我才能有第二次生命,生命确实不是用来浪费的。我常常想起那次车祸,一切来得那么突然,我哪里知道那天出门会是生命的终点。灾难和变故永远无法预料,珍惜眼下的生活确实很重要。不是每个人都能得到第二次生命,相比起我对这身体的厌恶,生命本身确实更值得庆幸和尊重。   我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从牛角尖里出来了,反正心情确实是有霍然开朗的感觉。   我从沙发上站起身来进了屋,抱着枕头和被子出来的时候,向晟已经躺在了沙发上。他望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突然想整他,在远处喊了声“接着”就把枕头扔了过去。向晟虽然胳膊枕在头下面,反应却很灵敏,一下就从沙发上坐起来,伸手就把枕头接了个正着。我一看时机到了,趁着他接枕头的功夫用力把被子朝他砸了过去,他身子一歪,想躲到一边,无奈被子太大,他还是被埋在了下面。从远处看,沙发上放着一大团鼓鼓的东西,很像大号的包子。   我哈哈大笑,刚才从这货怀里逃不出来的郁闷一扫而空,心情顿时大好,自信心又回来了。   向晟从被子里面挣脱出来,郁闷地看着我。   我冲他抛了个胜利的笑容,说道:“不管怎么说,看在你这么努力帮我的份儿上,明天早晨我会负责给你做早餐的。早点睡吧,明天一起去公司。”   作者有话要说:亲爱的们,留言够了25字可以送分了,之前的我已经补上,大家可以去看看。 ☆、第三十章   这一天早晨我起来的时候,觉得空气特别的清新,阳光许久不见的明媚。我像往常一样一睁开眼就想起自己在一个讨厌的女人身体里,但这是第一次,我觉得也没什么接受不了的。当我打开房门,看见向晟还窝在沙发上熟睡的时候,突然觉得这家伙的包子脸无比可爱,简直是天底下最亲切的萌物。   我甚至悄悄开了门出去,跑到楼下附近的小超市买了牙膏牙刷和毛巾回来,打算给向晟早晨洗漱用。   但是,很快我就为这个决定后悔了。当包子这货看见了洗漱用具,很开心地拿到浴室去占地方,表示以后会常来的时候,我就开始悔恨今早为毛买的不是一次性的牙刷!   当然,最后我没理他,我觉得他常来的可能性不大,毕竟他还是要回家睡的。向天旻不会允许他的宝贝弟弟整天睡工作室。   吃过早餐,我和向晟便一起去片场。   路上的时候,向晟一脸爽朗的笑容,意气风发。我看着他那张像中了彩票大奖似的表情很无语,赶紧从旁交代说:“打住!你这一脸中奖的表情现在马上打住!一会儿去了片场,咱们还得维持以前关系不佳的样子。所以到时候你就像以前一样,看见我就像见了仇人那样就对了。如果你怕到时候摆不出苦大仇深的表情,那现在就开始酝酿一下!”   向晟皱了皱眉,很郁闷地望了我一眼,问:“为什么?你不会想一辈子都扮演韩婷婷吧?我可以在大家面前宣布要追求你,以后就不用费力扮演什么仇人了,偷偷摸摸的多麻烦!”   我知道向晟性格爽朗,做事喜欢光明正大,可是我也有我的理由,“我怎么可能会想一辈子扮演韩婷婷,但问题是,我是叶媚的事不能公开的好不好!这种事情这么反科学,我会被抓去研究所做小白鼠的。我不在乎别人是怎么看我的,反正你知道我是谁就好了,大白天下的事就不用了。”   向晟愣了愣,接着转过头来看了我一眼,眼睛发亮,笑容阳光灿烂:“你说的对!我知道你是谁就行了!我们不公开,尤其是不叫方靳知道!哈哈!一想起他会一辈子活在愧疚里,老子就觉得很爽!”   我听了有点黑线,这时候听向晟又说道:“不过你放心吧,就算你一辈子在世人眼里都是韩婷婷,我也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呃。”我咳了咳,转头看向车窗外。女人听见这种表白不会一点感觉也没有的,何况我知道向晟的为人,明白他这句话不是说着玩的,所以心里一点不受震动是不可能的。但是我现在真的还没有办法答应他什么,毕竟感情这种事是最不好说的,“总之这件事慢慢来吧,我们在大家眼里向来关系不好的,你千万别说什么追求的话吓到大家。你总要给大家适应的时间吧?”   我也不知道我说的大家是指剧组的人还是指我和向晟,反正我确实需要时间适应。   向晟没答话,我从车玻璃上看见他皱着眉的表情,看样子像是答应了。   到了片场,停好了车,下车的时候我见向晟深吸了一口气,眼神锐利,精神抖擞,我暗地里踢了他一脚,然后,他的表情就苦大仇深了。   我们俩一起走进片场,并没引起剧组人多少的关切视线。毕竟虽然我们俩的关系不太好,可是,冤家路窄、同一时间到公司的可能性还是有的。   向晟看见导演就走了过去,我往化妆间里去,刚走到门口,门就开了。江瑶刚好从里面走出来,看见我先是愣了愣,然后一把把我扯进了化妆间,反锁上了门。   化妆间里没别人,就我们两个。   江瑶两眼放光,问:“快说快说!今天你们是不是一起来的?向总昨晚真住你那儿了?赶紧透露进展!有没有什么激烈的床战?”   我瞥见化妆桌上放着几份今天的娱乐报刊和杂志,便走过去拿起来快速翻看了一下,里面果然没有我和向晟的内容。我这才放下心来,转身笑看江瑶,“你先别给我打听八卦,我正要找你算账呢。昨天在阿归面前出卖我的事,你打算怎么补偿我?”   江瑶一听这话笑容就抽了抽,好像突然对化妆间里的摆设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我任由她看,笑眼盯着她不放,倒要看看这妞儿能耍出什么花样来。   江瑶在望向天花板的时候,突然啊了一声,然后冲我哼哼笑了起来,仿佛她马上成了有理的一方。   “你要跟我算账是吧?那咱们就来算算吧。看看谁欠谁的多。我问你,你应该早就知道咱们总经理不是GAY也不是双性恋了吧?那你不早点告诉我!害得我傻兮兮地在你面前提供娱乐。你不知道,昨天你们走了以后,我问你弟弟关于向总的事,你知道我丢了多大的人么!还有,昨天你们在我的病房里,确实吵到我的了。而且是你自己说把你弟弟借给我的,我只不过是良心上过不去,不想他过着被人蒙在鼓里的日子,所以稍微尽了一点点提醒义务而已……”江瑶讪讪地笑了笑,过来挽我的胳膊,“怎么样?算来算去还是你欠我的吧?这样吧!我这个人也不爱计较,你透露点你和向总之间的事给我听,我就原谅你了!”   “你这还叫不计较?算盘都已经打得啪啪响了。”我笑看着她,转身倒了杯热水,看好戏地对她说道,“可惜啊,你要失望了。昨晚什么都没发生,向总在沙发上过的夜。”   “沙发上?”江瑶一屁股坐到椅子里,一脸不可思议地喃喃,“这怎么可能呢?我听你弟弟说,向总喜欢你很久了!一个男人喜欢一个女人很久,在以为失去她之后又失而复得,是个男人就把持不住内心的激动和澎湃了吧?他怎么可能睡沙发呢?难不成……难不成……”   我最怕江瑶的猜测,直觉得一定是什么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所以赶紧咕咚一声把水咽下去,才问她道:“难不成什么?”   江瑶在椅子里转过来,眼神里有点怜悯,“这不过是我的猜测,你千万别太难过。我怀疑向总是痿男。”   “咳咳!”尽管我已经把水咽下去了,还是给呛了个结实。   “你别不信!面对心爱的女人还能坐怀不乱的男人,不是英雄就是痿男。”   “所以,在二选一的命题里,你就把你们总经理归为了后者?”我哭笑不得,“阿瑶我发现你是不是跟包子有仇啊?不然他怎么在你心里就一直是这么边缘的人群啊?”   “包子?谁是包子?”江瑶一愣,接着眼珠子一转,大笑了起来,“咱们总经理?哈哈!他怎么有这么Q的名字啊?谁给取的?你?”   我不答她,威胁道:“告诉你啊,你的话我可全听见了,你这两天要努力讨好我,不然我就效仿你昨天出卖我一样,指不定哪天也良心爆发,不忍心他这个当老板背地里被下属这么看待,然后在他耳边尽一点点的提醒义务。”   江瑶嗷地一声,脸上马上堆起讨好的笑容,其变脸的速度之快,让我自惭形秽。我以前还觉得我演技可以,哪知道是没找人对比,跟这妞儿一比,我充其量只有预科班的水准。   我笑了笑,手抓上椅背,用力一转,江瑶想要抓过来的爪子就改了方向,死死抓着椅背,惊叫连连。   我大笑一声,觉得欺负人的感觉特别爽,“昨天阿归说了,你没事儿就转转这椅子,对缓解你晕船的情况有好处。”   我又把椅子转了两圈,直把江瑶转得晕头转向,才笑着出了化妆间。   校园的戏份经过这些日子的拍摄,已经接近尾声。今晚在学校后面的小吃街上有一场男女主人公逛街的戏,下午的戏份却结束的时候,方靳来了片场。   他有些日子没来了,所以当看到他出现在片场的时候,我愣了愣,也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只是几天没见他,却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许多事情都变了,就在这几天……   方靳看见我,皱了皱眉,他没有走过来,但是我看见他眼神里似乎有些纠结。我想起前些日子我的表现,不由勾起唇角笑了笑。虽然我的心结解开了一部分,但是我对方靳的怨怼还没着落,在这部戏拍完之前,我不介意继续陪他玩玩游戏。   至于之后,我们就真的该说再见了。   我朝方靳笑着,眨了眨左眼,这是我以前的习惯。方靳远远看着我,并没有怔愣,他的眼深邃得像无底黑潭,身上散发着冷酷的气息,一如既往得令人觉得难以看穿,他永远都是一个高高在上的成功商人,方氏偌大家业的优秀继承人,他俊美的外表给人的感觉永远罩了一层光环,尽管他的性格是那么地差劲,他站着不动的时候真的像优雅高傲的天神。剧组的人员在我们之间忙碌地来来往往,我们只是看着对方,谁都不移开眼。   我手放在大毛衣的口袋里,懒散地冲他挑了挑眉,最终抬脚朝他慢慢走了过去。我走得很慢,透过那些来来往往的空隙望着方靳,脸上懒散地笑着,心里却在盘算着走到他面前,要拿什么话当开场白。   可是,就在我离方靳还有五六步远的时候,眼前突然插过来一个背影。   我停住脚步,愣了愣,那背影是向晟的。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亲戚来了,肚子巨疼,休息了几个小时,发得晚了,抱歉~ ☆、第三十一章   向晟没回头看我,只是严严实实地挡在我身前,对方靳伸出手说道:“方总裁,好久不见。这几天都没看见你,怎么今天有空百忙之中来片场探班?”   方靳伸出手来和向晟握住,语调一如既往的冷淡,“听说今晚有场戏挺重要,我来看看。”   两人说话的时候,我在向晟身后皱了皱眉,对于面前突然冒出一座小山遮挡视线有点不爽,用眼刀朝向晟的脊梁骨一通狠。向晟似有感应,脊背挺直了一些,甚至看着有些僵硬。我顿时乐了,继续用眼刀在他背后杀戮,想让他自动让路。虽然我可以自己绕过他走过去,可是路走到一半被人挡住,自己还要绕路,这实在有点丢份儿,在方靳面前,我绝对不能丢这个份儿!   可是我等了半天,向晟一点要动的意思都没有。而方靳也没有要动的意思,他盯着向晟,连点余光都没分给我。   我郁闷了,在向晟背后实在看不清楚情况,最后也管不了什么丢份儿不丢份儿的事情了,绕过向晟就走了过去。这才发现,这两个男人死死握着手,谁也不放开,我目光往他俩的手上看了看,用力的地方,都已经发白了。   “哎,大家都收工了,咱们也撤吧,找个地方填饱肚子,晚上还有的忙呢!”我赶紧在一旁打哈哈,冲方靳挤了个微笑,手却偷偷在向晟背后掐了一把。   向晟笑得牙齿森森,松手的时候低头瞪了我一眼。我装作没看见他的幽怨,立刻转头,对别的事物表示关注,如果现在我身边有椅子,我还能坐下来,跷个二郎腿,装装淡定潇洒什么的。   可惜向晟这厮永远不给我这个机会。   “走!你不是要吃饭么?我带你去!”向晟忽然抓住我的手腕,拉着我就想片场外头走。   我大惊,心说你丫的看看形势好不!现在在片场呢!   只可惜说话的速度永远比不上向晟的行动力,我声音还卡在喉咙里的时候,已经被他拉了出去。我回头看向片场的时候,除了剧组众人怪异的眼神以外,还正好撞见方靳微微蹙了眉头,眼底有些奇怪的神色。   向晟把我拉到片场后头的小吃街上,我看他大步往前迈的劲头十足,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这才在后面拖着他,说道:“哎哎哎,停下停下!都出来了,你想把我拉哪儿去啊?”   向晟转身,我对上他黑亮炽烈的眼珠,看得出他眼里的郁闷。   “阿媚,刚才你……”   “行了行了。”我打断他,往四周看了看,考虑是吃小笼包好呢还是去吃锅仔饭,最后当我看向向晟的包子脸时,决定今天的晚餐就吃包子了。   “前面有家包子店,我们去吃包子!”我兴冲冲地往前走。   “哎。”向晟在身后叫住我,我回身的时候看见他一脸的无奈,叹气说道,“你走反了。这条街深处有家老字号的包子铺,我回来以后去过几次,味道很不错,去尝尝?”   向晟有推荐我当然不会拒绝,于是就跟着他去了那家老字号的包子铺。   铺面挺大,装修挺有古味,我和向晟在二楼临窗的位置坐了,点了两碗蛋花汤,四屉大馅儿包子。我一看见包子端上来热气腾腾白白软软的样子就忍不住食欲打开,夹起一只来就往嘴里塞。   “小心烫!”向晟在对面喊。   我忍着烫塞进去一只,边嚼边模模糊糊的说道:“吃包子就得趁热!越烫越有味道!”我快速地解决了两只,才停下来鄙视包子,“还以为你受我的熏陶,早就知道怎么品味街边美食了呢!结果还是一外行!”   向晟郁闷了,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你性子急,我是怕你烫着!不知好歹的女人!”说完,他像是要证明他不怕被包子烫嘴,死命塞了两只在嘴里,脸颊鼓起来,眼神飕飕。我顿时笑眯了眼,反过筷子来就朝他脸颊上捅了捅,可惜,没流出什么香浓的汤汁来。   向晟没躲,只是眼神更忧郁了。   我大笑,完全不顾四周座位投来的目光。谁爱看谁看!反正这种街边小吃店,要的就是随意快乐的气氛。   我永远记得第一次带方靳来小吃摊上的那天,他对这里的每样东西都觉得新鲜,却也局促,我也是像这样大声取笑他,结果他很不自在的看了看四周,叫我小声一点。   相比起来,向晟这娃根本就不像是豪门的公子哥儿,他豪爽、大咧咧,就比如此刻,他在四周的视线里吃着包子,完全不觉得尴尬,只是对我的嘲笑表示咬牙切齿,我看见他夹着包子死命往嘴里塞,我豪不怀疑这货是把他嘴里的包子当成我在嚼。   我笑了半晌,笑够了才咳了一声,说道:“行了,我现在心情轻松一点了。你刚才在街上想问我什么,问吧。”   向晟咽下嘴里的包子,皱了皱眉咕哝道:“算了,等你吃饱了再谈吧,免得坏了你胃口。”   “不用了,我之所以提议先找东西吃,就是想边吃边聊。”我低头喝了口蛋花汤,抬头见向晟还在盯着我看,似乎在考虑我这话的真实性,我立刻白了他一眼,说道,“给你十秒钟啊,你不问,今天就没机会了。”   这话果然管用,在时间还剩两秒钟的时候,向晟战败。   “你打算,怎么解决你和方靳之间的事?我看你今天见到他时的样子,难不成你还打算和他玩那些不清不楚的游戏?”   我听了这话笑了笑,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想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你说的对。这游戏是有点不清不楚。我以前要做的事很明确,知道要对方靳做什么,达到一种怎样的目的,因为那时候我除了找点这样的事情做,实在不知道日子要怎样过。我没想到我会有解开心结的一天,所以当我想开了,再见到方靳的时候,我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该用一种什么样心态和态度了。我向他走过去的那一瞬间,曾在心里劝自己,算了吧,一切都过去了。可是我最终没能停下脚步,我还是往前走,那一刻我发现内心深处还是难以原谅的。如果不是你插过来,我可能都不知道走到他面前要对他说什么,所以我任由你把我拉出来了,我也想好好冷静一下。至少我想知道以后该怎么办。”   向晟看着我,一直等我说完,他才默默夹了一只包子放到我碟子里,“阿媚,你知道我喜欢你什么吗?”   “你口味重。”我随口答他,心里对这个问题也很好奇。   向晟对于我这种答案已经习以为常,他只是脸色发黑地瞪了我一眼,才郁闷地说道:“对!我也觉得我口味有问题。不然怎么会喜欢上你这么个没心没肺的女人!”   我完全不尴尬,嘴里嚼着包子眨巴着眼睛好奇宝宝一样地盯着向晟,很难得地心里滋生出一种类似自恋的情绪,然后,向晟在我这种情绪里悲剧了。他很无奈地叹了口气,最后笑了笑说道:“其实,真要说起来,我也不知道我喜欢你哪一点,反正就是喜欢,说不出来原因。但是,我知道我不喜欢你哪一点。”   我差点被包子噎住,掐着脖子拍着胸口死瞪了向晟好一会儿,终于怒了:“拜托!我好不容易滋生点自恋情绪!你要知道,对于一个有婚史的女人来说,要自恋是多么地不容易!结果你就这么让一颗玻璃心碎成粉了?我本来还想说你这些年长进了,至少以前从来不对我说的话,现在可以说出来了。没想到你竟然是说这种话!”我捂着胸口,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继续夸张的演戏,“包子啊包子,你这些年都在大草原上追狮子了么?”   向晟哭笑不得,眼睛死盯着我,嘴角却咧了开,说道:“哎,我可能就是喜欢你这种调调吧。不过,我真的不喜欢你凡事都逞强的个性。你对人对事恩怨太分明,凡事一定讲究个清楚明白,不然你心里就不好受,好像糊弄了自己一样。我也不是觉得你这样不好,相反我觉得这正是你对自己负责任的一面。可是你要知道,这世上不是所有的事都是你一个人能搞定的。不行的时候,你为什么非要死撑呢?你可以寻求帮忙,为什么非要硬扛呢!”   向晟大概是感觉到他有些激动了,所以他深吸了口气,平静了一会儿才又说道:“我记得以前我就跟你说过,要你有事一定要找我帮忙,可是你从来就不听我的。玩闹的事情倒是想得起我来,一旦真遇上了事,你还是闷头一个人扛。我明白,我以前只知道玩摄影、去旅行,你天天骂我二世祖,也许我在你心里就是个不值得依靠的人。可是,这些年我在外头打拼下了一片天地,在摄影界名声不错,还开了两家摄影公司和一间杂志社,状况很乐观。这些我本来打算以后有机会再跟你说的,我今天告诉你的原因是想说,这些年来,我已经有足够的能力离家独自开创一片天地,我不是以前只知道烧钱的二世祖,我现在可以以一个男人的身份告诉你,我的肩膀足够给你依靠。”   “阿媚,我知道你如果不对方靳做个了结,你一辈子都会心里不舒服的。其实我也不想就这么轻易放过他,我还没找他算账呢!我的意思是,这件事你可以算我一份,让我帮着你来做这个了结。只要有我在,我不会你越陷越深,把自己陷入一个麻烦的境地,我会帮你把关的。”   我愣了很久,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只是低头默默吃着已经有点凉的包子,向晟没动筷子,执意等着我的回答。   我笑了笑,“话都让你说了,我还说什么呀?”   向晟一愣,有些欣喜,“你原本打算让我帮忙?”   “那倒不是。”我话一出口,向晟又忧郁了,我摸摸鼻子,接着说道,“你知道我写这部剧本的用意吗?那是我写给方靳和我自己的回忆录。我原本就打算在这部电影拍摄的过程中,对以前的感情做个了断。我还以为你会觉得我婆婆妈妈,没想到你小子也想做坏事?不过,你确定咱们俩搭档能整倒方靳?以前拜你的馊主意所赐,我们这对二人组不知道被人鄙视了多少回!”   向晟听了这话看了我一会儿,知道把我看得有些郁闷,他才问道:“你还记不记得,以前我每次被方靳整得惨兮兮,你都会干嘛?”   我一愣,想起那时候一般恶整方靳的提议都是我提的,可是每回失败倒霉的一直是包子,我虽然每回对这货的馊主意痛心疾首,但是还是忍不住心里的愧疚感,于是每次都和他勾肩搭背地去喝酒吃东西。   我觉得向晟突然提起这件事有点奇怪,回忆着以前的时候,心底深处不知道为什么咯噔一声,然后我瞪大了眼,苦逼地看着向晟,“你别告诉我你以前是故意的……”   向晟黑黝黝的眼望着我,很自负地双手环胸,往包子铺廉价的椅子上靠了靠,俨然这是他的狮子王宝座,说:“难道我就真的那么笨?每次都玩不过方靳?”   我看着他牛逼哄哄的样子,郁闷了。   靠!靠!谁说这货阳光来着!到底是谁说的!    ☆、第三十二章   我和向晟吃过了晚餐,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这条街晚上剧组要拍摄,本来就是要清场的,向晟打了个电话,剧组的人一会儿就来了。清理了场地,演员、摄影师都到位了以后,方靳才开着车子进来。   我和向晟到了包子铺的楼下,方靳站在街上昏黄的灯光里,四周嘈杂,他直愣愣地站着,似乎陷在了回忆里。   而陷在回忆里的,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   夜晚的小吃街上人流熙攘,穿着随意的年轻男女们笑容满面地穿梭于街上各个摊位,这时候还没人注意到人群里有一个年轻的男人与这里显得格格不入,他穿着V领蓝格子的毛衣,套着休闲的西装外套,偶尔露出的腕表在路灯的光亮下有些耀眼,黑亮的皮鞋踩在到处可见垃圾的地上,显得有些局促。他时不时地注意脚下,不想踩到哪家小吃摊倒在街上的污水。而前面一直拉着他的女孩子还没有注意到这些,她拉着他不停地穿梭在人群里,兴奋地从路过的小摊上拿起廉价的首饰和古怪的小玩件给他瞧,她的笑容在夜晚的灯光下生机勃发,吸引着他的眼球。   他开始陪着她看东西,他从不说要把这些买给她,在他心里这些廉价的东西没有戴在身上的价值。   “你要是她喜欢,我可以找设计师按着你喜欢的样子做出一件送给你。”他说。   她愣了愣,笑着摇摇头,“我记得小时候跟着爸妈来逛夜市,我总是停在这些小摊位前不肯走,那个时候这些小玩意儿就是我眼里最漂亮、最有趣的东西。我曾经为了得到它在地上撒泼打滚儿,宁可让我妈打我屁股都要哭闹,我永远都忘不了小时候停在这些小摊位前挪不动脚的心情。有一年我过生日,我爸送了我一条带铃铛和彩色玻璃珠的手链,我足足高兴了大半年,晚上睡觉都捂着那只戴手链的手,就怕别人趁我睡着了把它偷走。”   她说着这些,自己都觉得好笑,“其实那些设计师设计的东西,很多人都喜欢,它代表着品味、价值和身份,可是那些东西再漂亮在我心目中也代替不了某些东西。这些小玩意儿里有我小时候的记忆,我永远不会嫌弃它们廉价。如果让我选择,我宁愿那些价值连城的首饰都戴在别人身上,我饱饱眼福就可以了,如果那些东西在我身上戴着的时候丢了,我会心疼到想要切腹自杀的。所以,这种危险的事情,交给别人做好了。”   她自顾自地说了一大堆,他却看着她不说话。他没有童年,他的童年就是不停、不停地作为一个家族的继承人接受各种熏陶和教育,她说的这些他没有经历过,所以不能理解,但是他心底的某一处深深地受着震动。她的笑容在昏黄的灯光下温暖真实,他甚至有些羡慕她回忆童年时脸上那种幸福的表情。只是这些体会他并没有告诉她,他习惯了把所有的情绪都隐藏起来。   “呃,接下来去哪里?”他问着不搭调的话,话一出口就皱了皱眉,觉得自己有点打扰她的兴致。   她没放过他一瞬间懊恼的神色,立刻毫不保留地嘲笑了起来,“你知道吗?你现在就像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当然,我说的世面是指我们这些小人物的世面。”   他在她乡巴佬的评价里扬了扬眉,表情有点怪异,他从来没想到,这种词会有一天被安在自己身上。   “走吧!今晚我是老大!我带你周游小人物的世界!”她拍拍胸脯,很豪爽地夸下海口。   她带着他钻进了一家炸酱面馆儿,兴冲冲地举手,声音大得街上的行人都听得见。   “老板,来两碗炸酱面!要大碗!”   老板很热情地应了声,她兴冲冲地找到边角的一张小桌子坐下,见他还站着,就招手说道:“快点坐下啊!你站着干嘛?”   他不说话,只是眼睛往那张泛着油光的桌子上看了看,又瞄了眼那把椅子。   她立刻明白过来,顿时用眼白看他,从桌上拿了几张餐巾纸递过去。   他看着她手里的纸巾,不动。   “自己擦。”她说,“少爷,你其实不用怕椅子会弄脏你的衣服的,反正我敢保证,你从小到大没自己动手洗过衣服。但是自己擦擦椅子的事还是能做的吧?这种事三岁的小朋友都会做,你拒绝的话,小朋友都会嘲笑你的。”   他盯着她,漆黑的眼睛看不出情绪,却把纸巾接了过来,默默擦拭着椅子。   她笑了笑,起身把桌子也擦了一遍,等他龟毛地擦好椅子,她已经把桌子收拾好了,甚至还找到老板,要来扫帚把桌子底下的地面清理干净了。   但是,他坐下来以后仍然对这里的卫生条件表示担忧,皱了皱眉,他问道:“你以前经常来这种地方用餐?”他看了看墙壁上的油渍和老板正乐呵呵下着的面,那里的锅和煤气罐看起来很脏。   “什么叫我常来?”她的语气像是在说他是个不懂得民生疾苦的太子爷,“这个世界上,大部分的人都来过这种小店铺。有时候我们也会奢侈一把,去高级优雅一点的餐厅,可是那绝对不是我们经常性的选择,因为性价比会让我们选择来这种街边小摊,或者直接买菜自己回家做。像这种店铺的老板,如果他们有钱开一家高档一点的餐厅,他们也不会愿意每天在这里起早贪黑,从晚上八点就要来铺子里,一直要忙到凌晨,然后打扫一下,第二天早晨还要接着做早餐。尽管这样,这里的老板一般都很热情,又很热心肠,不像那些高级餐厅,你一进去感觉就像一只被分类标签的肉猪,服务生会从头到脚先打量一眼你的穿着品味,他们甚至能一眼看出你穿的衣服是名牌还是街边货。”   他默默听着她的话,眉头依旧皱着,“在你们眼里,有钱人的生活是不是就是那么随心所欲?”   她歪着脑袋想了想,然后说道:“大多数人会有这种想法吧,毕竟有了钱才可以做很多事。如果不是这样,世界上就没有拜金这个词了吧。”她笑了笑,“不过,认识你之后我对有钱人的看法变得有些理智了。因为我知道你为了家族的事业,失去和奉献了什么。你像是生活在金色的牢笼里,每天都坐在办公室里,行程表排得满满的,永远没有度假和休息。就算是哪天想要开车出去兜风,都要看看下一个小时是不是有一场会议。你有你的责任,如果你不努力,很多人的生计就会有问题。有钱人也有家庭,为了家族继续兴旺,他们也要努力。”   她笑得很平淡,不像平时那么大咧咧,但是难得安静下来的她,却让他觉得有一种不一样的吸引力。   “我说这些的意思其实很简单,这个世界上没有哪个人是不辛苦的,有钱还是没钱,大家都要努力工作。所以,不要对这样的店铺太多的挑剔,我建议你把注意力放在老板一会儿端上来的面上,你尝一口就知道了,我敢保证你家里的大厨师也做不出来,真的很好吃!”   她的眼睛璀璨如星子,话音刚落,老板就端着面放到了桌上。   “谢谢老板!”她开心地道谢,欢快地捧过面来拌过了就开始往嘴巴里塞。刚吃了一口,脸上就全是陶醉的表情,“试试看啊!”   他在她的催促下拿起筷子,碗里的酱汁有种诱人的香味,他很少在餐桌上闻到这么浓郁的味道,他试着拿筷子去拌,胳膊却有些不自然地抬起来,远离了桌面。拌好了之后,他把沾满了酱汁的筷子规整地放在一旁,重新拿了一双新的筷子,然后端起了面碗。在把面放进嘴里之前,他习惯性地皱了皱眉头,心里思考着碗筷有没有消过毒的事。   但是,面对她鼓励的目光和这碗里散发出诱人的酱香味,最终他还是张嘴吃了下去。   “怎么样?我没骗你吧?味道是不是一级棒?”她笑眯了眼,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很惊讶这味道。   他点点头,没说话,接着把一碗面吃了个精光。   “哇!你这么喜欢吃?那我再去叫一碗!”她兴冲冲地起身,要招呼老板。   “不用了,一碗就够了。我们可以去其他地方再看看。”他出声阻止。味道是很不错,可是他还是敌不过心里对卫生的担忧,这种味道他记住了,回去请个师傅做要好很多。就算师傅做的味道和这里不太一样,他也会忍住不来。毕竟他已经习惯了自制和忍耐,不过是一碗面而已。   不过这些话他没说出来,她以为他是为她着想,知道她喜欢吃各种各样的小吃,因此便开心地拉着他赶往下一摊了。   这场戏不长,江瑶和舒卓航一次就过了,一些小细节他们把握得非常到位,应该是之前对戏过很多遍。当他们两个从店里走出来,许多工作人员都笑着鼓掌表示祝贺,我和向晟站在对面的铺子望着这一切,这场戏看下来我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滋味。   向晟发现我有些不对劲,问道:“怎么了?”   我摇了摇头,苦笑,“不合适的,我为什么现在才发现……”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光棍节!嗷嗷~~某妍很想赶一次潮流的,11年11月11日11点11分11秒发文,可是我苦逼的码字速度实在是跟不上这个潮流了!锤地!   因为今天是光棍节,所以最近看了很多姑娘的强势签名= =   印象深刻是某位姑娘说:今年谁陪姐过光棍节,姐明年就敢让他过父亲节!   另有某位妹纸说:以后要和我结婚的那位,你现在在和谁谈恋爱呢?别浪费感情了,来姐跟前儿,咱俩聊聊?   OTZ~各种强悍! ☆、第三十三章   我以为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向晟听不懂,没想到向晟看了我一眼,哼一声说道:“天底下热恋的男女都一个德行!告诉他们不合适,他们死都不信。”   我没说话,向晟说得对。那个时候,我们一心只看得到对方的优点,两个人之间所有不同的地方都是新奇和吸引,我们从来没有想过会不合适的问题。怎么会不合适呢?我们明明是相爱的。   那个时候,爱情就是一切,因为有爱在,我们以为一切美好的憧憬都会实现。现实在爱情面前一定会让路,或者说,我们那时候从来就不考虑现实。   婚姻是爱情的坟墓,我们觉得这句话就是扯淡!是所有在婚姻里迷失爱情的人嘴里吐出的酸葡萄。我们从来不相信前人的话和经验,我们只认为我们是幸福的。   果然是当局者迷。   直到今晚我作为一个旁观者站在一旁去看别人的爱情,才发现竟然这么早就已经埋下了不幸的种子。   “你是不是早就看出我和方靳不合适?”我转头问向晟,倒没有怪他的意思,只是想知道,那时候是不是全世界都觉得我们不合适,就我们俩傻兮兮的以为一切很美好。   “那倒不是。”向晟皱了皱眉,显得有点不自在,把脸撇到一边咕哝道,“我从小和方靳一起长大的,他这个人死板,对自己又苛刻,虽然我经常看不惯他,但是不得不说,他一直是个挺自律的人。我见他对你挺包容的,以为像他这种闷得一天不说几句话的人和你这种性格的女人挺互补……”向晟话说一半,很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唉,当然!我其实觉得你跟我更合适!但是谁叫你老早就被那小子抢走了!”   我无话可说。那个时候我常常以吵闹方靳为乐,总弄出一些叫他头疼的事情来,看他把眉头皱起来比看他冷着一张死人脸不知道有趣多少!那个时候我也觉得我们的性格挺合适的。可是我偏偏没有考虑家世和观念的阻隔,因为家世差距太大,成长的环境让我们的价值观念相差太大。   “怪不得老话一直讲究什么门当户对,原来是有一定道理的。”我看了眼向晨,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就想到我和向晟的家世也差别巨大。我们这辈子或许只适合做朋友。   知道向晟对我的感情也就是在这段时间,我一直没时间静下心来好好思考我现在对他是种怎样的感情,或许是我潜意识里回避这种思考,所以当我脑子里蹿出这些想法来的时候,心里顿时觉得有些乱糟糟。   我没开口跟向晟说这些,我想,这里不是说这些的地方。   刚想着,向晟开口说道:“哎,这里不是说这些的地方,要不,晚上我送你回去吧。”   我本来还在惊讶于我们想到一块儿去了,可是听到他的后半句话顿时翻了白眼,尤其是他那黑亮的眼睛和咧开的嘴巴,我恨不能一拳捣在他脸上。   但是今晚算他运气好,剧组还没收工,现场人多,我必须保持我美好的形象。而且,今天方靳在片场,我有点没心情玩笑。   我抬起眼来,方靳站在离片场很远的路灯下,倚在车前抽着烟,昏黄的灯光下,他的脸像是被蒙上了一层雾色,神情让人看不真切。   我打量着他看的方向望去,发现他仍然望着那家面摊,尽管那里被演员和工作人员堵得已经看不到里面,他还是望着那里。   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我只是有点奇怪。这么长的时间了,向晟都已经发现我不是韩婷婷,为什么他仍然一副毫无所觉的样子。这部剧本的场景和我在面前有意的流露,难道他都不会怀疑?这不像方靳的作风,他是个很精明的商人,以前我经常被他一眼就看穿心里的想法。这一次,他为什么就没有怀疑?   我知道这件事一般人不会往这方面想,可是他至少该有所怀疑吧?   我摇了摇头,最终只能叹了口气,心里也说不上来是失望还是什么。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江瑶已经走了过来,说道:“收工收工!刚才那碗面太美味了!我没吃饱,反正这里是小吃街,我们要不要一会儿续摊?”   “你个吃货!”我笑骂了她一句,问,“还有谁不幸被你拉上了?”   江瑶耸肩一笑,“照你这么说,不幸的人可多着呢!舒卓航首当其冲!还有刘姐、小王、孙子和榴莲。”她一连串儿地叫着剧组人的外号,冲我眨眨眼,凑过来说道,“其实是我和舒卓航想弄点料炒作一下,不过那男人的粉丝太可怕了,我名声不好,我怕单独跟他去吃东西就真的成绯闻了,所以就拉上了一堆人。你要不要来凑凑热闹?还是说……你一会儿有别的节目?”   江瑶绝对是还记得今天早上在我面前质疑向晟下半身能力的事,所以这妞儿才在跟我说话的时候,不停地拿眼瞥向晟,时不时的对他酝酿出一个讨好外加狗腿的笑容。   “嘿嘿,向总,不好意思啊,我借Amy到那边去说句话,一会儿就还给你。”   向晟对江瑶的这句话很满意,真的摆出一副所有者的样子,很是那么回事地点点头,笑道:“我只把她借给你五分钟,说完就早点把她还我。”   我就这么被这两个货给交易了,心里咬牙切齿,心说你们俩给我等着!等我过了这郁闷的一晚,明天就是你们倒霉的时候!   江瑶把我拉到一旁去,悄悄问:“哎,我发现你现在的身份很尴尬啊。向总是知道了,可是方总裁呢?他老婆跑到了他情人的身体里,他以后会怎么对你?”   我一听就郁闷了,“闹了半天,你神秘兮兮的把我拉过来就是为了问八卦?”   “这怎么能是八卦呢?我是担心你!关心朋友好不好!你怎么能这样曲解我对朋友关心关注的心情呢?”江瑶捂着胸口,一副心痛的模样。我立刻想到了东施,虽然她比东施美点。   “方靳还不知道呢。你这时候就关心,有点太早了。”我今晚的心情实在不怎么样,于是也不跟江瑶开玩笑,直接了当地说道。   “还不知道?怎么可能呢?”江瑶一脸的不可思议,“可是、可是我看见你和向总刚刚站在一起时,方总裁曾经往你们那边看过,他的眼神怪吓人的……”   “是么?”我有点惊讶,赶紧往方靳所在的地方看了一眼,那里却已经空了。   人和车都已经不在了。   “你别看了,我刚才叫你过来的时候,方总裁就已经开着车走了。”江瑶的表情难得严肃了起来,“反正我就是过来和你说一声,我这个人自认为演技不错,可是我都有点学不出来他看你的眼神。反正、反正纠结又吓人!我看了一眼,都没敢仔细看。”   我点点头,心里却不像脸上表现出来的那么镇定。   “我是想跟你说,要是方总裁还不知道你的身份,你就赶紧找个机会告诉他吧。好歹你内里是他老婆,他总不会把你怎么样的。可是现在这情况,万一闹出什么事来怎么办?”   我拍了拍江瑶的肩膀,“我知道了,你和他们去吃东西吧,我今晚早点回去。”   江瑶点点头,然后就走了。向晟走过来,见我脸色不好,问道:“她跟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我今天有点累,想早点回去休息,就不参加他们的聚会了。”   向晟一听这话来了精神,凑过来咧开嘴巴,“那我们回家吧。”   “不是我们,是我。”我暗地里掐了他一把,“我顶多允许你送我到公寓楼下,你今天晚上必须回家睡。”   向晟立刻郁闷了,一直到把我送到了公寓楼下,他还在车里用一种被抛弃的小狗一样的眼神看我,如果不是车里光线太暗,我真的会看见这丫的在摇尾巴。我顿时哭笑不得,觉得这样子真不适合他。   “行了,你还是赶紧回家吧。你昨晚就没回去,今晚要是再不回去,你那个弟控的大哥会一夜难眠的。乖!”我真的像摸小狗脑袋一样摸了摸向晟,然后他眼神犀利了,我感觉微妙了。也不知为啥,怎么感觉这话说出来味道有点奇怪呢?   我想了又想,终于想明白了,然后内心就澎湃了!果然是近墨者黑!我和江瑶这腐妹子一起才几天,竟然就被她带腐了!   向晟拗不过我,我怕他等我上楼后还在楼下徘徊,所以坚持要看着他开车离开,我才肯上楼。他无奈,摇下车窗对站在楼下的我说道:“到家以后我给你打电话。”   我立刻点头,对他摆了摆手,他皱着眉头,郁闷地瞪了我一会儿,然后开着车走了。我一直看着他的车子驶出了小区门口,才转身准备上楼。   只是刚转身的时候,就听见身后一辆车子发动的声音,我转身看过去,那车是从巷子最后头开过来的,开得很慢,我转头看过去的时候,车子的大灯便打开了,强烈的光照着我,我用手挡了挡,那车子便在我面前停下了。   我皱了皱眉头,手放下来看见这辆车的时候,心奇异地一跳。   车窗慢慢摇下,露出方靳冷淡的脸。   作者有话要说:JJ终于能登陆了!喵啦个咪的!我今天登陆一天了!   昨天白天有事,晚上累了就早睡了,缺的那章下周我找个不忙的时间双更吧,补给大家。 ☆、第三十四章   车窗慢慢摇下,方靳坐在车里转过脸来看向我,月光洒进车里,他坐在驾驶座上,手指在月光下显得温润修长,但这种温润的光泽却绝对不会给人温暖的感觉,就像他的脸,华贵而冰冷,他永远都像高高在上的神祗,冷漠疏离。   “上车。”他说道,语气有点怪异。   我站在车外看了他一会儿,突然笑了笑。曾经有那么一瞬,在我看见他的脸的时候,我以为他发现了我的真实身份。可是,他只是坐在车里,把脸转过来看我。然后,我就明白了。   方靳其实不能确定什么,但是他又有所怀疑。所以他今天自己坐在驾驶座上,车里没有司机、没有保镖,却还是保持着一种疏离。说话的语气带着半命令式,但又缺少我前段时间遇见他的那几次,他对我的残暴和冷酷。   我笑了起来,发现他纠结的不比我少,于是立刻获得了一种变态的心理平衡感。   方靳见我站在原地不动,好看的眉头皱了皱,转过脸来用他那与生俱来的冷淡美丽的眼睛看着我,却一句话也不说。   我仍旧站着不动,不过也不想和他玩哑战,于是说道:“方先生,我记得前段时间我和你有两次遭遇战是在车里,第一回你的保镖打碎了窗玻璃,把我从车里拖出来。第二回还是你的保镖,从背后把我打晕装进了你的车里。今天晚上你莫名其妙的来我家楼下,还让我上车。你觉得如果你是我,你会上去么?”   方靳坐在车里,仍然保持着转脸看我的姿势,目光锁在我脸上端详了一会儿,有些嘲讽地说道:“我不是你。但如果你是韩婷婷,就算我绑架你,你也会很乐意的到车里来的。以前你不就是处心积虑的要接近我么?”   “那是以前,现在不一样了,方先生你已经被我睡过了。你应该理解小孩子哭闹着要玩具的心理吧?得不到的时候死命地想要得到,得到了以后很快就会觉得没意思了。”这话原本我只是想在心里想想,可是也不知道怎么就忍不住说了出来。等我说出来以后我才发现,我对方靳出轨的事还是不能释怀,否则我不会潜意识里想拿这种话挤兑他。   方靳的脸果然在月光下泛起了青色,我瞟了瞟四周,楼下很安静,只有方靳的车停在这里。我的感觉里这里就像恐怖片现场,清冷的月光下,一辆豪华的黑色轿车里坐着一个高贵冷酷的男人,男人脸色青黑,看着车外站着的女人,突然张开嘴,露出两颗吸血鬼一样的獠牙……   我内心把自己一顿猛抽,然后言归正传,“方先生不是说不会让我好过么?您虽然已经跟我索赔了违约金,可是我不认为您会就这么放过我。所以我最近正忐忑着呢,不知道您老下一回又出什么招儿。今晚您还叫我上车,您说我敢上么?”   方靳的脸色没一点缓和,他冷飕飕的眼盯着我,“韩婷婷,你比以前变了很多。”   我一听这话差点把刚才抽自己那顿再还给方靳,我心说那不是废话嘛!看出我变了很多的人多了去了,您老刚发现啊?按理说,您应该是第一个发现的人才对吧?怎么说咱们也夫妻了那么多年啊!   我很不爽,连带着语气也不怎么好,吊儿郎当地翻了翻白眼,哼道:“那是啊,您出个车祸在鬼门关徘徊一圈儿试试看!说不定您对人生的升华比我还多。”   “是么?”方靳似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然后我就看见他从副驾驶的座位上拿了叠东西,从车窗递给了我,“因为出了车祸,行为也变得不合常理,所有的银行账户全部都重新办理了?”   晚上光线不好,虽然我站的不远处有路灯,但是依旧看不清方靳递来的那一叠纸上的内容。我接到手中的时候,只是咋了咋舌,这东西还挺厚!   “方总裁,我不过就是个普通小市民,换个银行账户还违法了?”我拿着那叠纸,抬眼看了眼方靳。这倒是像他的作风,手上有证据和筹码的时候才会跟人谈判,即使谈判的过程中可能出现一些预料之外的因素,他也习惯把这些控制在一定范围内,力求不会脱离他的控制。这一点,方靳和向晟不一样,他永远不会只凭直觉就横冲直撞。   这倒是让我有了点兴趣,我倒想看看他掌握了什么。   “换账户不奇怪,奇怪的是你怎么解释你之前账户上的钱分文未动的事?”方靳盯着我,“我曾经付给你的那笔钱,你一分未动。”   我听了这话一愣,心里某块地方很不舒服。这算什么事?他还给过韩婷婷钱?我心里不可遏止的涌起愤怒和阵阵悲凉,几乎将我淹没。就算今晚的戏让我突然发现我们是多么的不合适,可是我们毕竟是爱过的。我始终不想相信现在在我眼前男人,曾经在和我的婚姻之外,用钱砸过另外一个女人。我发誓,这一刻我真的有连同这辆豪华的轿车和里面的人一起踹烂的冲动。   但是我忍住了。我还记得几个月前我睁开眼躺在病床上的时候,我告诉过自己,死过一次,就什么都挺得住。   我忍住了没爆发,甚至还慢慢笑了起来。   也正是因为我把这股怨气咽了下去,我才慢慢开始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方靳说他给过韩婷婷一笔钱,这件事有可能是真的。但是,也有可能根本就子虚乌有。   这不能怪我乱想,前两天我刚吃过这种亏。包子那货说韩婷婷会开游艇,结果她根本就不会,我被他诈了个正着,然后就暴露了。   虽然我现在想开了些,也不是那么在乎方靳到底知不知道我的身份,可是我在乎他是怎么知道的。我这人就是龟毛,就是爱在一些有的没的的地方钻牛角尖。如果今晚是我告诉他我就是叶媚,或者他有铁证证明我的身份,那我无所谓爽不爽。但是如果我是因为自己笨,跳进了他准备的坑里而被他诈了出来,那我就会很不爽了。在婚姻这件事情里,我已经输给他了,这件事我绝对不能输!   我怀疑方靳的这句话是有根据的,因为我了解他的性格。他如果现在的目的是要羞辱我,那他提出钱的事就十有八九是真的,可是问题就出在他怀疑我身份的时候跟我提这个。假如他因为我这段日子的性格改变和剧本的事,怀疑我不是韩婷婷而是叶媚,那他这句话无异于给自己找麻烦。就算他证实了我的身份,我也会因为他做的这些事跟他彻底决裂。为了一个不确定的推测就冒这种就算是赢了也对自己没多大好处的险,这不像方靳的行事风格。   我开始庆幸自己刚才没被情绪左右,在笑着面对方靳的时间里,我的脑子快速地转着,越发觉得我的猜测很对。   于是,我冒了个险。   “方总裁,你真是越来越有幽默感了。”我哼笑一声,用鼻孔对着他冷酷俊美的脸,“您老人家什么时候看我这么顺眼了?给我钱?给了多少?是不是不多不少刚好二百五十万,正好够抵我要付给您的违约金,然后咱们就两清了?!”   我把这话说出口的时候,心里的胜算就更大了些。按照方靳的手段,就算他会给韩婷婷一笔钱,也一定是在她生下孩子后。可是我肚子现在平坦着呢,家里也没多个小鬼头,这说明那孩子没了。虽然这么说有点对不起那无辜的孩子,但是谢天谢地,我不用养自己的丈夫和情人生的孩子,不然的话,我的人生就真的纠结成一团乱麻,想解也解不开了。   事实证明,我赌对了。当我看见方靳淡淡皱起的眉头时,心里也说不上来什么感觉,更谈不上有庆幸胜利的心情。   但是方靳却还没完,他显然不是会认输的人,但是我没上当这件事似乎让他有些伤感,因为这样就证明我是韩婷婷的几率大一些。所以他眼里有些失望、怅然和痛苦,但这些只是一瞬,他的脸上又只剩下冷淡疏离。   方靳抿了抿他好看的唇,我看见他的指节握了握,然后他的眼神又落到我拿着的那堆纸上。我感觉他好像又燃起了希望。   “你怎么解释电话号码也换了事?别跟我说换号码不犯法,你最好找个亮堂的地方看看那些话单。我在里面找到了叶归的电话,虽然只通过一次话,可是你为什么会和他通电话?”   我想起我爸住院那天早晨,叶归是给我打过电话。   “还有,那些资料底下的一部分是你最近两天和向晟的照片,我很好奇,向晟竟然会和你走这么近。”   我赶紧翻了一眼那叠纸,虽然看不清楚,但是最底下几页确实是照片,看那些样子似乎很像是跟拍的。我心想难不成是那些记者拍到的照片,没登到杂志上结果被方靳给弄到手了?   我边思忖边抬眼哼笑了一声,“方总裁,我离开公司没多久,您就又扩大经营范围了?难不成方氏的下一步进军方向是私家侦探业?那我今天可真算是碰上独家了。明天我找家杂志社,把这消息爆料出去,一定大赚!说不定那些杂志社还能看在我给他们一个这么大的独家的份儿上,往后对我手下留情。”   我边说边拍了拍手里的那叠资料纸,笑着说道:“再说了,我跟向总走得近怎么了?姑娘我就算前科不佳,好歹也是二十几岁青春年华,难不成还不能吸引几个成功男士?您不会因为咱们俩在床上交流过了,就对我产生了一种森森的爱和变态的占有欲吧?”   我拉拉杂杂地说了一大堆,方靳只是看着我,眼里越发闪烁,“我真的觉得,你不是韩婷婷。你是、你是……不,不对!你的脸明明……”方靳摇了摇头,我很少看见他有这么人神交战的时候,他大概内心纠结了好一会儿,然后抬眼望向我,“你到底是谁?”   他望着我的眼竟然有些渴求,想知道答案却又有些退缩,我惊叹着这可真是百年难得见上一次的奇景。那个商场上叱咤风云冷面阎罗的男人,竟然用这种眼神看我。   我慢慢笑了起来,尽管我觉得我笑得一定不怎么好看,但是我还是尽量维持着风度,慢慢俯□去凑近车窗,打算给他一个灿烂的微笑,然后把胡适先生的八字箴言当做今晚对他说的晚安——大胆假设,小心求证!   可是,这话我还没说出来,包里的手机   作者有话要说:呼~总算赶在十二点前发上来了 ☆、第三十五章   这电话来的不是时候,硬生生的把我的微笑晚安计划给打断了。这还不是最主要的,最重要的是这铃声在安静的夜晚里被放大了数倍,而且歌词莫名的喜感。   “大包多来两笼、大包多来两笼、大包多来两笼没关系!大包多来两笼、大包多来两笼、大包多来两笼没关系!吃~了~大~包~感谢~我~妈妈!”   我顿时默了,在这种又软又Q的歌声里风中凌乱。我开始有点愤恨自己为毛为了贪图好玩,就把向晟的手机来电设置成了麦兜的音乐,这货的电话来得太不是时候了!   此时我正弯着腰撅着屁|股,大脸对着方靳的车窗,然后我们俩在这种铃声中气氛微妙了。   “是向晟的电话?”方靳问这话时,我几乎看见他眼底涌出来的强烈渴望。因为如果电话是向晟打来的,那么这铃声几乎说明了一切。   除了我,这世上没人会把向晟叫成包子。   这件事不在我的计算范围内,或许我内心深处就是不想叫方靳这么容易就知道答案,所以我几乎没有思考就快速从包包里掏出了手机、按下通话键,不等里面向晟的声音传出来,就对着那头吼:“尼玛阿瑶你个吃货!我不是跟你说了今晚不吃宵夜了么!你怎么还打电话来啊?我听见这个手机铃声就想起你那旺盛的食欲!身为艺人,小心你的身材!”   我乱吼一通,也不管向晟在电话那头是不是听得莫名其妙,反正我吼完了就挂上了电话,然后在把手机丢到包里的空隙关了机。   “方先生,您的这堆资料我会认真拜读的,现在有点晚了,我想回去休息。拜拜,晚安!”我冲方靳露出一个微笑,拿着那叠纸就转身想要走。   “等等。”   身后车门开了又关的声音,我回身的时候,方靳已经下了车,他身影几乎和夜色融为一体。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方靳倚在车门上站在车子的阴影里,他眼底的黑暗我看不见,却感觉得到那种注视。他显然对我刚才接的那通电话抱有强烈的怀疑。   我哼笑了一声,心里叹了口气,本来那句八字箴言我不打算说了,看样子不说还不行了。我看了方靳一会儿,很不耐烦地冲他摆了摆手,“您老想让我回答什么?您想证实什么就去证实好了。难不成搞了这么一大堆资料只是为了拿来逼问当事人?您一向只做有把握的事的,那您就等有十成的把握的时候再来吧。您尽管大胆假设,小心求证就是了。”   说完我就不给方靳再问的机会,转身头也不回地上了楼。   回到家里一进门我就把手机开了,拨通了向晟的电话,然后瘫倒在沙发上。   电话铃声只响了一声,向晟就接了起来,声音焦急:“刚才怎么了?你出什么事了!”   “没事。我打电话就是为了告诉你一声,我没事,你别担心。你到家了吗?”我问。刚才在楼下的时候大概所有的力气都拿来跟方靳斗智斗勇了,所以进屋一躺下就开始觉得累,说话都有点没力气。   可是,我就是再没力气,听见了向晟的下一句话时,也直接从沙发上蹿了起来。   “我到家了,但是我现在正在往你那里赶呢!你等等我,我一会儿就到了!”   我……靠!   我几步蹿到屋里,把窗帘开了个小缝隙偷偷往楼下望。方靳果然还没走,正倚在车上抽着烟,不知道在想什么。   “喂?包子!你听我说,你现在马上靠边儿停下!不许过来!我跟你说,方靳在我家楼下呢,刚才你打电话的时候我的身份就差点露了,我好不容易装成接江瑶那妞儿的电话给糊弄过去了。你要是现在过来,他指定啥都明白了。”我知道向晟这横冲直撞的性格,要是不跟他说明白,他一定会过来的,所以索性就把刚才事说了。   结果向晟一听这话就说道:“方靳在你楼下?我知道了,我一会儿就到。”   我差点咬了舌头,几乎对着电话吼,“什么一会儿就到?我的意思是让你别来。反正他不会在我家楼下呆一晚上的,而且你刚到家就又回来,你那个弟控的大哥……”   “我大哥的事你别管,我来搞定!”向晟在电话里的声音像是铁了心,“反正我一会儿就到。方靳那里你也不用担心,我搞定!”   说完,他就挂了电话。   我手里捏着手机大约有十几秒钟,然后我就开始想象手里捏着的是一块大饼干,我使劲一捏,它就可以碎成渣渣!   我从来不怀疑向晟的行动力,但他比我预想的还要快。我在楼上忐忑不安地期盼着方靳赶紧走的时候,就感觉楼下有汽车的灯光缓缓滑过窗帘,照进漆黑的屋里。我瞥了眼手机上的时间,离刚才放下电话只过去了二十分钟。   我想象着楼下方靳看见向晟的场景就免不了心怦怦直跳,本来我是打算不看的,可是实在是忍不住内心的忐忑煎熬,最终慢慢把窗帘拉开了个小缝。   向晟的车停在方靳的车对面,两辆车的车头几乎撞在一起,向晟的车灯亮着,方靳站在明晃晃的光里,影子被拉得老长。他和向晟对视着,两人谁也不说话。时间的流逝里,我只觉得楼下的光亮反衬得屋里特别黑,墙上的钟滴滴答答的声音被放大得有点吵人。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方靳先开了口。他和向晟说的话我听不到,只是看见他们两人针锋相对地说了很久,然后向晟锁了车,就往楼上来了。方靳站在楼下抬头往上看,我屋里没开灯,窗帘只是开了个小缝儿,我明知他看不见我的,但还是赶紧放下了。   这时,房门急切地敲响了。   我出去开门之前深呼吸了几次,调整了面部肌肉,打算一开门就把向晟这货揪进来,问问他刚才干嘛挂电话挂那么痛快,然后把我今晚接他电话时受到的惊吓加倍还给他。   可是这一切我没来得及实施,向晟在我开门的瞬间几乎是冲进来的,我只赶紧眼前一黑,人就被紧紧抱住了。   “太好了!你没事!我以为你出事了!”向晟抱得很紧,就像发现我身份的那天,好像怕我随时会消失一样。   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对处理这种气氛就是不在行,于是只是咧了咧嘴巴,笑着说道:“什么出事了,你也太会胡思乱想了。”   “我接到你电话的时候,听你在电话里说得莫名其妙,我就怀疑你是不是被人绑架了或者遇到什么麻烦,不方便求救所以说这些话来提醒我,后来你挂了电话,我又打给你,发现你关机了。我吓坏了,你知道么,要是你中途没再打给我,我、我……”   按照我的性格,这时候我应该嘲笑他的,你丫的警匪片看多了!哪来这么多绑架!哪来这么多求救的暗号!可是我突然说不出来,声音卡在嗓子眼里,嘴巴咧了几下,快要抽筋了都笑不出来。最后我拍了拍向晟的背,感觉像是在安抚一个惊慌失措的孩子。   结果我发现,有的时候我还是没心没肺一点比较好,至少能活跃一下气氛,这下倒好,我说不出话来,向晟又抱着我不放,房间里气氛凝滞得让人连呼吸都小心翼翼。我甚至能听见两个人的心跳声,沉闷却又快速。   “还好,你还在!你知道么,我真的怕我会再次失去你。”向晟抱得越发紧了起来,他的胳膊甚至有点抖。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哪那么容易又出事?行了行了,这么婆婆妈妈的可不像你。”我努力把气氛带回正常的时候,“喂!你抱得够久了啊喂!别以为这样我就可以不和你算账了。”   向晟慢慢放开我,表情很无辜。   我把他拉到沙发上坐下,咳了咳说道:“呃,看在今晚我让你担心了的份儿上,你不听我的话跑过来,还有挂断我电话的事我就不和你计较了。”   向晟皱了皱眉,哭笑不得。   我瞪他一眼,他立马摆正表情,低下头一副受训的样子,我盯了他一会儿,才继续说道:“不过,革命道理教育我们,犯了错误要自省。你不会因为我原谅你了,就真的不做一点点补偿吧?”我边说边笑嘿嘿地把沙发上那叠纸递给了向晟,“方靳查了我的通话记录,今天晚上我虽然不知道你怎么跟他说的,但是他如果去查今晚谁给我打了电话,他就一定明白我对他撒了谎了。怎么样?你要不要帮我个忙,把这个电话记录搞定一下?”   向晟抬起头来,漆黑的眼珠盯着我,看也没看那叠资料,很干脆地点头说道:“这件事你不说我也帮你搞定。不过……我们今晚可不可以不说这个?”   我愣了愣,还以为这货会像以前那样附和我,然后很给力地来上一段检讨,最后咧嘴一笑,问:怎么样?深刻不?不够深刻那就再来!   可是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看着我,看得我感觉手上拿着的那叠纸有千斤重。   好吧,看来今晚我是真的把这包子吓到了。   既然玩笑开不起来,那就只能说正经的了。我把纸丢到一旁,坐下来说道:“好吧,我们不说这个。要不要我去给你下碗热汤面压压惊?呃……最多我破例让你今晚留在这里,想聊到多晚我都陪你。”   向晟听了这话高兴了,刚才的严肃一下子散了不少,眼睛里都快淌出笑意来,得寸进尺地挪过来,漆黑的眼珠瞅着我。   “那你陪我睡沙发好不好?或者,我陪你去睡床。”   作者有话要说:麦兜的歌大家都听过吧,木有听过的亲可以去搜着听听~超萌! ☆、第三十六章   “你想得美!”我立刻蹿起来。   向晟坐着不动,嘴巴咧得老大,笑容阳光明媚,“嗯。我是想得挺美的,而且一直在想呢。”   我瞪眼瞧他,这包子还真敢说!我笑眯眯地又坐了下来,伸手去捏他的脸皮,两边一起捏着拉扯了两下,直到看着这张包子脸慢慢变形,“嗯,果然是比以前厚了不少,揪下几块来真就可以做包子了。”   向晟很无奈地给我捏,眼神很无辜。无辜到让我以为自己正在做一件非常伤天害理的事,捏另外半天终于还是讪讪地放了他。而且为了表示我很抱歉,我的爪子离开他的脸时还努力给他揉了揉,当然,这个力道合不合适我就不知道了。   “阿媚。”向晟揉了揉脸颊,看着我说道,“我知道你还有很多地方不习惯。可是,你总要去习惯。我希望你能学会用看待一个男人的眼神看我。”   向晟伸出手来握住我的手,他的手很大,掌心有种熨烫的温度,指节修长有力,却并不润泽。他的手和方靳的手不一样,或者说和我见过的大多数养尊处优的名门公子哥儿的手不一样。他的指腹和掌心有些粗糙,摩挲着我的手背,微微的痒,却有种令人不可忽视的力度。   我的心跳动得有些奇异,我知道向晟说话一直很直接,可是我就是本能地想回避,我也找不到原因,可能是觉得这一切发展得有点快吧。   “阿晟,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可是你不觉得……我们现在有点、有点……那什么吗?”我四处望,纠结着表达的词语,“我的意思是说,有点快。我有点不适应,毕竟我以前是把你当做朋友看待的。”   “我知道。”向晟笑了笑,一副得逞的样子,“所以你应该多给我亲近你的机会,这样我们才能适应改变。对不?”   我这才知道这货设了个套儿给我跳,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然后就看见他赏了我一个特别太阳花一样的笑容,拉着我的手就往前一带,我嗷地一声就朝他身上扑了过去,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以一种啃泥巴的姿势趴在他身上了。   我大怒,心说你小子还敢来这招!姐今天要是不问候你小弟,你就不知道姐也不是吃素的!   可是当我要用力的时候才发现腰已经紧紧地被向晟的手按住,腿想屈起来却找不到着力点,整个人就只能软软地趴在他身上。但是,我不可能这么容易就屈服。小时候摔倒的时候,妈妈总是告诉我们,要靠自己站起来。姐连扑到泥巴地里都能扑腾着起来,这一次不过是摔在了一个男人身上,他身上的肉比泥巴地里硬多了,先天条件太好,不可能没有爬不起来的道理。   我腰腿上用不上力,手却还算使得上劲儿。向晟一直没说话,正当我折腾得欢快的时候,他很无奈地叹了口气,声音有些低哑地在我耳旁说道:“阿媚,你再折腾可就真要出事了。”   我这才感觉到身下有个硬硬的东西顶着,顿时尴尬。眉头跳了两跳,不肯认输,手撑在沙发上撑起上半身来,怒瞪向晟。   “这是我的错么?谁让你来这招的!”   “我只是想抱抱你而已,征求你的意见你一定不会同意的,所以只好来这招了。”他语气无奈,却带着笑腔,大手在我腰上抚了抚,一只手就来到了我的头上,像安抚小狗一样地摸了摸我的脑袋,“让我抱一会儿吧,就一会儿,好不好?”   他声音很温柔,这要是在以前我听见他对哪个女人用这种语气说话,一定起一身鸡皮疙瘩,然后把那个让向晟变成这样的女人当动物园的国宝看待。但是,这一次很不幸,我发现这个人竟然是我……   这一点也不好笑,我转着眼珠子趴在向晟身上,不知道要说什么。我安静了下来,也正是因为安静了下来,屋里的气氛才开始变得有些暧昧。这个时候,一切感官都比平时敏感得多。   我感觉到身下那巨大的东西还没有走开的意思,于是只能乖乖地趴着不动。大概是我这么听话的时候太少了,向晟很珍惜这一刻。他的手慢慢撩开我的头发,在我的脖颈处抚着,粗糙的指腹摩挲着我的耳垂,带着一种爱抚般的挑逗。我感觉腰间有一只大手慢慢的游走,宽松的大毛衣下腰被压得牢牢的,房间里浸淫着一种毛线纤维被刮蹭的细小声音。   这种气氛让我有些不安,我本能地想要动一动,摆脱这种气氛。   “嘘。”向晟的声音很轻,安抚我说道,“别动,乖。再让我抱一会儿。”   他的胳膊开始紧紧的圈紧我的身体,我的拖鞋掉到了地上,他的双腿将我的腿紧紧禁锢在中间,我就像是被抓住的猎物,他的手臂和长腿对我来说就像是捆绑的绳子,那是一种很原始的力量,男人和女人之间的差距,我没有一点逃脱的可能。   正如向晟所说,我以前一直忽视我们之间的性别,这是我第一次感受到他身为男人的力量,实实在在的感受。这种体验让我更加不安,我试着小心地动了动,可是这次没能动得了。向晟把我禁锢得太紧。   我开始听见他沉重的呼吸,感受他胸膛的起伏和身体的温度,鼻腔里充满着男人很原始的味道。向晟的手又开始抚摸我的脖颈,他慢慢低下头,亲吻了我的额头。   我浑身瞬间紧绷了起来,仿佛全身的细胞都颤栗了起来。我忽然想起了那个夜晚,方靳第一次尝试着吻我,他也是先亲吻了我的额头。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时想起方靳和当初的感情,可是我很自然地想起了方靳还亲吻过别的女人,而这个女人向晟现在正抱着她,吻着她的额头。   我立刻闭上眼,告诉自己不能这样想。我现在占据着韩婷婷的身体,是她的身体给了我第二次生命,我不能嫌弃。这个想法一直支持着我度过了最近一段负担很轻的日子,可是直到现在,当我跟对自己很重要的人有这样亲密的接触时,我才发现,要真正跨越这道心魔,我还有很艰难的路要走。   至少这一刻,我很难受,非常难受。   我开始不顾一切地想起来。   “嘘,别怕,别退缩。”向晟低沉的声音透过胸膛传达给我,他的手抚摸着我的头发,安抚却又不失力道,“阿媚,你一直很坚强,我相信你一定能跨越这道心坎。”   我慢慢抬起头来,向晟闭着眼,这让我有些安心,我不想他看见的是韩婷婷的脸。我不知道他怎么这么清楚我心里在想什么,我只感觉他的手越发紧了起来,然后毫无预警地抱着我翻身,天旋地转过后,我身下触及沙发的柔软和之前向晟躺过的烫人温度。   他压着我,把脸埋在我的脖颈里,声音沉闷,带着恳求,“这一刻,我脑海里是你原本的模样。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一直找得到你原来的模样。所以,答应我,至少这一刻别想其他的。我想抱的人是你,想吻的人是你,想要的人也是你。你要和我一起努力。”   我张了张嘴,嘴唇有些颤抖,眼眶热得发疼。我死命瞪着眼,等着眼睛的疼痛过去。我慢慢闭上眼,可是脑海里一团乱麻,根本做不到想象我原本的模样,我甚至连一片空白也做不到。可是我一直闭着眼,死也不想睁开,因为不想浪费包子的苦心,我要和他一起努力。   但是,我真的没想到,向晟会真的吻我。   当他吻上我的时候,我发誓,我脑中乱七八糟的一团是真的一下子被抽空了。从某种角度上讲,这一刻我真的没想别的。   向晟的吻一开始就是饱含力量的,不是温柔缠绵的,也不是狂风暴雨的,而是一种坚定执着的吻。他的舌长驱直入,带着掌控和力度,开始只是不让我退缩,到了后来情况就有些控制不住了。   屋里开始弥漫着喘息和摩擦,狭小的沙发上,两个人的身体紧紧贴着,向晟的吻开始慢慢变得索求,从一开始的掌控变成了情|欲的纠缠。他的手从下方伸进我宽松的大毛衣里,掌心里埋着一把火,从我的腰际一路往胸线探索,走到哪里哪里就被点燃,身体每一处细胞都在叫嚣躁动。   我明白这种燥热和没着没落的感觉代表的意思,我的心脏开始急速跳动,不安的情绪开始强烈地包裹我,我开始努力喘气,胸前剧烈的起伏,然而我越是起伏得剧烈,那烫热的掌心就越是流连。我感觉到内衣被从内部解开,略带粗糙的掌心溜进去揉捏爱抚,指尖挑逗得触及尖处的敏感。   我的大脑深处开始有个声音叫嚣着“不要!停下来!”,但是这句话冲出嗓子,却变成了“呜呜”的声音,我的舌仍然被有力地纠缠着,我开始不顾身体的反应和渴求拼命地想要反抗。   “乖,别退缩。”向晟离开我的唇,我立刻大口地喘气,房间里顿时充斥着呼吸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翻云覆雨后的喘息。   向晟的眼黑沉似铁,他脱了衣服,挺拔矫健的身体像一只帅气的黑豹,一种天然野性的气息。我很怀疑自己以前为什么会把他看成可爱的包子,他明明就是个拥有狂野气息的领袖。这一刻他盯着我,不允许我逃脱,他说:“阿媚,我爱了你很久了,你不能这样对我。请你至少要为我尝试一次,给我们的将来一个机会。我向晟爱的人是你叶媚,从现在开始,你告诉这身体哪里不是你的,我会吻遍它,我会让它变成你的。如果方靳和韩婷婷对你的伤害是一个咒语,那就让我用今晚来打破它。”   接下来的事情仿佛一场洗礼,房间里烫人的温度、昏暗的灯光、沙发上传来的湿|润舔|吻的响声、我发着抖的不知道是冷还是热的身体,这一切几乎变成记忆里不可磨灭的片段,迷糊迷幻。   可是,当身下被巨物侵入,这些迷糊的迷幻的场景全部在一瞬间破碎。我的脑袋开始剧烈的疼痛,里面全是方靳和韩婷婷交|缠的画面,他们喘息激烈地纠缠,相互索求……那女人的身体跟现在一模一样……这一刻我才明白方靳的出轨印在我心里的伤害真的如同魔咒。   我大叫起来,开始不顾一切地反抗,眼泪不受控制地从眼眶里涌出来,我疯了一样地大喊大叫,拼命地抓挠。   “阿媚!阿媚!”   我根本听不出来是谁在叫我,视线被泪水模糊着,那些眼泪不受我控制地往外涌。我闭上眼,拼命地摇头,一种频临崩溃的疯狂。   “阿媚!睁开眼!看着我!我是阿晟,我是阿晟!”   “阿晟……?”我喃喃着这个名字,感觉手脚被一股掌控的力量控制住,我的头发被一只大手轻轻抚着,温柔缓慢,脸颊被人爱抚地亲吻着,温柔得仿佛在对待一件珍宝。   我慢慢睁开眼,视线渐渐恢复,我看见向晟痛苦地看着我,他的眼里却有一种力量和鼓励。   我摇头,说话喘着气,不清不楚,“阿晟……阿晟……放开我,出来!我求你!我受不了,我真的受不了!”   “你可以!”向晟皱着眉,额头上渗出汗珠,他一直在我身体里不动,我刚才的哭闹对他来说应该是种折磨,他的眼睛漆黑浑浊,情|欲深处却有一抹坚定的光,“阿媚,你可以的!坚强一点,我知道你可以!相信我,相信你自己。阿媚,我爱你。”   我本能地颤抖起来,为了那句“我爱你”。我以为我经历了轰轰烈烈的爱情、刻骨铭心的婚姻,身为一个快活到三十岁的女人,我应该早就磨去了属于小女孩的幻想。爱这个字可以不成为生活中必须出现的字眼,很多人没有这个字,也可以活一辈子。但是这一刻我才明白我错了,女人大概永远都脱离不了这三个字的魔咒。   接下来的事情在我的记忆里是支离破碎的,向晟每一次有力的挺|动对我来说都是一次撞击,不止是身体上的,也是心理上的。每一次快要崩溃的时候,耳边总有一道温柔的声音,把我从深渊中挽回。   “阿媚,我爱你。”   我在这种低低喃喃的话语中和与之相反的猛烈撞击中,体验着一次一次被抛上顶端又落下来的极致。   一场持久的大战,精疲力尽……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一直纠结要不要包子把肉吃掉~吃掉好呢?还是下次呢?= =   最后终于还是把阿媚打包送出去了…… ☆、第三十七章   我不记得是什么时候结束的了,向晟去浴室里面放水,进去前把衣服盖在了我身上,尽管我的腿还暴露在外面,但屋里的空调温度调得很高,我身上的燥热还没有褪去,并不觉得冷。   我瘫软在沙发上,不管是屋里昏黄柔和的灯光还是浴室里的水声,都让我昏昏欲睡。直到我感觉到有人抱起了我,才没力气地抬了抬眼。   “阿媚,我抱你去泡澡,泡个澡会舒服些。”向晟的声音温柔里带着些还未褪尽情|欲的低哑,我连嗯一声的力气都没有,软绵绵地瘫在他怀里,任由他抱了进去。   浴室里的灯光很亮,一下子有些刺眼,我不适应地皱了皱眉头,索性闭上眼。向晟应该是提前试过水温的,他把我放进去的时候,温暖的水流刺激着皮肤,身体立刻放松下来,我手脚软绵绵的,坐都坐不住,懒洋洋地扒着浴缸的边沿,几次险些滑溜进去。   向晟笑了笑,脱了衣服陪我入了水,在我后头坐着,手圈着我的腰身,让我倚靠在他身上,然后趁机在我脸上身上捏了又捏。   我皱皱眉,要躲没力气,脑子里迷迷糊糊的,依稀觉得这货是在趁机报复。趁着我现在没有反抗能力,打算把以前我捏他的都捏回来。   “感觉好些了么?”向晟边问边在水里帮我按摩着腰际,除了偶尔捏我一把有吃豆腐的嫌疑以外,不得不承认他按摩的水准还真是挺让人享受的。   我默默地把他捏我的账记在了心里,打算复活了以后再找他算账。我喉头懒散地咕哝了一声,也不管向晟听明白了没有,只是觉得浑身的骨头像是没了一样,脑袋沉得撑不住,最后索性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歪在了他肩膀上。   向晟在我身后笑了起来,声音还是有些低哑,他大概很爱我这副样子,在我脸上欢喜地亲了一口,手上继续按摩着。   “阿媚,我是问你心情感觉好些了么?”向晟的话响在我耳边,让我迷迷糊糊的脑子开始有点清醒。   我用力抬了抬很重的眼皮,看见浴缸里荡漾的水波以及蒸腾的雾气下面赤|裸的身体。我盯着水里那双女人修长的双腿,脑海中的画面拼接、破碎、又拼接。刚才在沙发上的激烈、方靳和韩婷婷的画面、向晟的安抚和爱语……一切的一切,我甚至拼凑不出画面的顺序,我只知道我和向晟发生了关系,用这副身体。   “阿媚。”向晟的胳膊圈着我的腰身,力道紧了紧。他另一只手帮我理了理打湿的头发,动作温柔得像对待很珍贵的东西,很久才讲故事的说道,“你知道吗?我以前从来不相信这世界上有什么神明,以前我拍摄一些自然和人文景观的时候,曾经去过一些很偏远的部落,那里的人贫穷、封闭,仿佛跟现代的文明社会脱离的存在着。可是没有去过那里的人感受不到他们精神上的满足,他们有着自己信奉的神明,你可以在那些神秘的祭祀仪式上看见他们虔诚的神情。我那时候只是尊重他们的信仰,可是自己从来没有信过。但是现在我开始信了……我解释不了在你身上发生的事,我只是感谢上天把你还给我,我感谢他给我一次对你说爱甚至照顾你一辈子的机会。阿媚,我理解你在这件事情里受到的伤害,可是那毕竟是别人的错误,我希望你别用别人的错误困住自己一辈子……放下吧,只要你能用这副身体接受我,一切就都会好起来的。”   向晟语气平淡,手臂却在水里将我圈得很紧,像是怕我消失一般。我的眼眶又开始刺痛了起来,浴室里说话的声音听起来比外头有些空洞,我耳边萦绕着一些嘈杂的声音,在沙发上那些崩溃疯狂的歇斯底里仿佛就在我耳朵里,怎么也驱赶不走。   我真的没想到这个伤害会在我心里埋得这么深,刚才的歇斯底里掏空了我所有的力气,心里也像是被掏空了一块,连呼吸都变得费力。我张了张嘴,大口的吸气,向晟大概也感觉到了我的不对劲,他开始拍打我的背,“如果觉得不舒服,那就哭出来,别憋着。”   我咬着嘴唇,拼命地摇着打湿的头发,可是一些呜咽的声音还是从我嘴里发了出来。我曾经发过誓的,在我妈去世的时候,我曾经答应过她作为家里唯一的女人,会好好照顾家里两个男人的饮食起居。在我结婚的时候,我挽着我爸的胳膊进入教堂,我在他面前露出世界上最幸福的微笑,答应他我这辈子一定会幸福。可是婚姻只维持了五年,一切就停止在了那场车祸中。醒来以后我也曾告诉我自己,不可以哭,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是撑不过去的。   可是,这一刻我才发现,我大概是真的撑不过去了。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回过身去抓住向晟的,我只记得我开始大哭,在水里死命地扑腾,哭声在浴室里尖锐刺耳,向晟却一直抱着我,抚摸着我的头发,任由我尽情的发泄。   我不知道我哭了多久,直到我累得发不出声音,向晟把我抱出来,用大毛巾擦干身上的水珠,然后就把我抱到了床上,用枕头垫在背后让我倚靠着半躺着。我记得他拿来热水给我喝了一些,然后就又去拿了毛巾进来帮我擦头发,最后又去拿了吹风机进来。我头疼得厉害,只记得吹风机暖暖的风和床头柜昏黄的灯光下向晟认真的脸。   后来我就睡着了,睡梦里总是做着乱七八糟的梦,睡得并不安稳。然而梦里不管怎么混乱怎么艰险,背后总有一双温暖有力的手臂圈着我,要不是这双手臂,我大概已经一脚踩空摔下悬崖了。   大概是这一晚实在太折腾了,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浑身酸痛不说,头还疼得厉害,身上也有些烫,向晟帮我量了体温,果然是发起了烧。   他一副自责懊恼的样子,哄我在床上躺着,然后自己就到屋外打电话去了。   没过多久,叶归就来了家里。   我一见他进屋就皱了皱眉,想要爬起来却被向晟按住了,被子盖过来捂了个严实。   “你怎么来了?今天不用上班么?”虽然喝过热水润过喉咙了,我的嗓子还是发干,声音虚弱又难听。   叶归来到床前重新帮我量体温,说道:“向大哥打电话来说姐你发烧了,看样子你还真是烧得不轻,今天周末,不是我值班。”   我这才知道今天是周末,剧组拍戏要赶明年春天的电影节,才不管什么周末不周末的,我平时一直不看这些的。   我软趴趴地躺在床上给叶归诊断,他来的时候就带了几样药,之后就挑了几种,向晟拿了水来让我吃了下去。   “睡一会儿吧,你刚才已经喝过一些粥了,剩下的我去给你热着。今天就不去剧组了。”向晟坐在床边亲了亲我的额头,又帮我掖了掖被子。我抬眼看见叶归就站在一旁笑看着,顿时有些尴尬。   叶归被我瞪了一眼,赶紧低头咳了咳,然后用一种怪异的笑容望向向晟,问道:“呃,向大哥,你身上的伤要不要处理一下?”   我听了这话一愣,赶紧看向向晟,他受伤了?伤哪里了?不会是刚才打了电话之后在厨房捣鼓的时候切到了吧?我赶紧往他手上瞄,发现他的手指好好的,其他地方也没发现有受伤的样子。   我头疼得厉害,没那么多精神思考,只是皱着眉看向晟。   向晟笑了笑,说叶归道:“你这小子!我哪里受伤了?这时候还开玩笑,没轻没重的。你姐还病着呢,别让她担心。”   叶归笑着咳嗽一声,眼神往向晟的小V字毛衣的衣领处瞄,笑道:“向大哥,你就别装了。你刚才俯身吻我姐的时候,我从你衣领里看见的,我看着可有点像抓痕。如果真是抓伤,我劝你还是处理下伤口比较好。”   我一听是抓伤,脑子里就轰的一声,想起昨晚在沙发上我那通发狂的乱抓乱挠。   “阿媚,不是你的错,别担心我。我到外头沙发上让阿归给我处理下就好了,你现在要做的事就是闭上眼睡觉,乖。”向晟摸摸我的头,眼神安抚。   我顿时血气上涌,从脸红到脖子,差点从床上蹿起来,指着他骂:你丫天然呆是不是!这时候说这个你不是明摆了告诉人家我们昨晚干了啥有多激烈么!   只可惜我现在半死不活,浑身酸痛无力,想蹿起来也没力气,只能被子盖着嘴巴鼻子,露两只眼珠子在外头死瞪向晟。向晟面对我的杀伐竟然还咧嘴笑了笑,很骄傲欢喜一样。我连死的心都有了,正好看见叶归转过头去笑,我顿时明白了这小子的阴谋!他一定是故意的!十有八九是还记得上次我在医院里把他出卖给江瑶那妞儿的事,今天逮着机会就报仇来了。这小子要是在杀人可是逃避责任的乱世里,指定会把“趁你病要你命”的六字箴言发挥到极致,我真的开始怀疑,他学医是不是选错行业了?   我心里咕咕哝哝了一大堆,没一会儿就开始觉得周公来扰,估计是叶归刚才给我吃的药里放进了有安神作用的。我抵不住药力,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打算好好睡一觉,积蓄力量等待复活。   在我睡去前的一刻,我 ☆、第三十八章   这一觉我睡得很沉,醒来的时候想了很久才让一些记忆重回脑海。屋里的窗帘是拉上的,墙上的挂钟时针指向八点一刻,床头的小灯亮着,向晟就坐在我旁边。   他见我醒了,眼里有些欢喜,赶紧递了杯热水给我喝了,然后凑过来用脑门子抵上我的额头试了试体温,咧嘴一笑,“退烧了。”接着就问,“饿不饿?我新煮了粥,你睡了一天了,先吃些东西吧。等你吃完了再给你量量体温。阿归留了药,说是晚上睡前再给你吃一次,明早就没事了。”   我刚醒,还没有胃口,不过我又是发烧又是睡了一天的,如果再不吃东西,估计这包子要急了。我现在还没力气逗他,就只好点了点头。   一会儿过后,我的面前就端来了一碗香气诱人的八宝粥。向晟坚持要喂我喝,我趁着他用勺子调凉的时候往里面瞅了一眼,还真的是红豆绿豆花生红枣之类的都有。   我张了张嘴,一口粥就送进了我嘴里。我鼓着腮帮子好好尝了尝,有点甜味,估计这家伙是放了冰糖的。自从上次向晟做了一桌子家常菜以后,对于他会熬八宝粥的事我已经不是那么惊讶了,但是我总觉得他太贤惠了点……好吧,我承认其实是因为厨房里的事情方靳从来都不会做,所以突然有一个男人端着亲手做的粥来到我面前,让我有些感动而已。   “我让阿归在这里守着你,自己开车去超市买了这些材料回来。虽然是早就配比好的,但是我回来煮了很久,味道我先尝过,应该还不错吧?”向晟边喂我边咧嘴傻呼呼的笑。他这样笑的时候才有些像大学的时候,阳光又带了些憨傻,像个大男孩儿。   我心情特别的平静,笑着把那碗粥喝了个底儿朝天,然后把枕头当靠背倚在床上闭目养神。   向晟把碗送进了厨房,回来就坐到了床边,看了我好一会儿才说道:“阿媚,对不起。我不该那么逼你的。我以为会让你彻底打开心结,却让你生了这场病……是我做得太过了。”   向晟的眼里满是懊恼和自责,就像早晨他发现我生病了时的模样。他皱着眉头,揪着自己的头发,样子有些憔悴,和刚才哄我吃饭的时候完全变了个样。   我摇了摇头,伸手去解救向晟的头发,抓住他的手放到被子上,然后挠他的手心。他一声不响地看着我,我不用看就能想象出他那双黑漆漆的眼珠。我有些不自在地把脸转到一旁,咕哝了一声,说道:“你这招儿是太狠了点,不过……不过我承认你确实帮了我。”   最后这三个字我几乎是从牙缝儿里挤出来的,原因是我感觉这样说,自己真有点贱。   向晟仍然盯着我不说话,仿佛认定我的话还没说完一样。我简直太痛恨他对我的这种了解,心理交战了很久才最终叹了口气,转回脸来望进向晟眼里,“阿晟,如果没有昨晚那次,我一定不会发现这件事在我心里埋得这么深。谢谢你帮我把它连根拔起,我想我以后可以不畏惧这层心理魔障了。”   向晟黑漆漆的眼珠子锁着我,目光半分不错,床头的灯光下,他眼里的光亮让我不忍心去看。   我不是傻子,我不会真的相信向晟会一点也不在乎韩婷婷的身体。就算他再欣喜我还活着,可是正常人的心理他不会一点也没有。他竟然真的愿意为了我和这副身体发生关系,他所付出的行动和牺牲,在我心里留下的已经不仅仅是感动。这件事在我心里的分量足以超过太多太多……   “阿晟,谢谢你。”我倾身过去拥抱了他,眼泪不受控制地又流了下来,只是这次不是委屈也不是发泄,而是一种许久没有尝试过的感动过后的平静。   向晟过了很久才反过来拥抱了我,他抱得很紧,几乎要把我融进身体里,“你想开就好……想开了就好……比起生死相隔,这些事情都不算什么。”   我突然想起佛说的八苦,生、老、病、死、求不得、爱别离……比起生离死别,我至少还活着,有些怨有些恨就有机会化解。确实如向晟所说,比起生死相隔,这些事情都不算什么。   我在向晟肩头点了点头,笑了笑,“上次我以为我想通了,可是直到现在我才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轻松。你放心吧,这一次,我叶媚是真的复活了!”   “真的?”向晟问。   我看他挑眉的样子,顿时往他肩头捶了一拳,问:“你还不信啊?”   “那好。”向晟看着我,难得没顺着我开玩笑,“既然你真的想通了,那你什么时候去见一下你爸。”   我登时就愣了,向晟盯着我不放,我眼睛忘了移开,只是和他互看着。向晟见我不说话,叹了口气,说道:“你睡着的时候,我和阿归商量,你的事也该告诉你爸了。阿媚,比起你还活着的事,我想叶伯父不会在乎别的。你心理负担别太重,我知道你刚过了这一关,现在跟你说这个你可能没有心理准备,但是我希望你能考虑考虑。自从你出事,我去看望叶伯父的时候,他比以前老了很多,他很自责,总说当年不该把你嫁给方靳,否则你就不会出事……”   “我知道了,你别说了。”我低下头去,想起我爸出院那天头上的白发,心里说不出的自责,我抬起头来看着向晟,拍了拍他的手,“我去。”   向晟挑了挑眉,我深吸一口气,点头说道:“我去见我爸。所有的事情,都该过去了。”   我很惊讶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我心里竟然是平静的,而且做这个决定对我来说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以前的那些忌讳抵触,现在都好像变得微不足道。   我眨巴了两下眼睛,觉得世界好神奇。然后我就看见向晟也眨了两下眼,最后咧嘴一笑,张开双臂就把我抱在了怀里,我也跟着傻呼呼地笑了起来,嘴上还不想饶他,笑骂:“好啊!你竟然还趁着我睡着的时候去和阿归那小子密谋!说吧!我给你机会老实交代,你们还密谋什么了?有没有背着我达成统一战线?”   向晟摸摸鼻子,笑得牙齿洁白,特别的欠扁,“没有啊。就是他帮我处理身上这些抓伤的时候说,他小时候你常帮他打架出头,大概昨晚是把我当成那些坏小子了,所以才下手这么野。他以一个医生的角度劝我们下次别这么激烈。”   我嘴巴顿时抽了抽,默默拉过被子就把自己埋了起来,然后就听见向晟像打了胜仗一样的大笑。   我在被子里面咬着牙,觉得这货实在笑得太嚣张了,我这才赫然发觉我埋错了人,不应该埋我自己的。于是我又默默从被子里面钻出来,幽幽地看了向晟两眼,然后用被子把他埋了起来。   这天晚上向晟在被子里被我的梨花暴雨拳问候了一遍以后,他就深深的哀怨了。最后我不得不以割地来安抚他,表示愿意让他占据我一半的床。   但是这货得了便宜还卖乖,义正言辞地表明他绝对不是想要霸占我的床,而是因为我生病了,他睡在我旁边晚上可以方便照顾我。天知道我早就退烧了,根本不需要照顾。所以结果就是这包子舒舒服服地抱着我,一觉到天明。   早晨起来的时候,我精神抖擞,拉开窗帘看了看窗外的阳光,深吸一口气大吼:“我叶媚又回来啦!”   向晟正从浴室出来,发尖儿上还挂着水珠,笑得比窗外的阳光还明媚三分。我见了发现自己竟然有些奇异的心跳,觉得他的笑容简直帅到人神共愤。   我别过眼去,心情有些奇异。觉得好像自从前天晚上和向晟在一起了之后,感觉一下子变了好多。不过两晚上,我现在看他就没办法再保持以前的那种纯粹。   只不过是两天,世界一下子天翻地覆。   所以等我和向晟到了片场的时候,面对剧组里的人八卦的目光,我甚至任由向晟大方地牵着我的手,脸上竟然还感觉有些烧红。   “Amy,昨天向总打电话来剧组,说是你生病了。你已经好了么?我怎么看你好像还在发烧的样子?”江瑶带头起哄。   我一眼瞪了过去,笑骂:“你有那闲心关心我,不如考虑考虑自己怎么办。今天这个片场的部分杀青,明天可就要拍海景那场戏了。你确定你这两天有好好跟你的晕船症做斗争?”   “那是明天的事!就算要舍身取义也是明天!我们今天就说今天的事。”江瑶这妞儿绝对不好打发,马上就笑看向向晟,大声问道,“向总,你把我们剧组的大编剧骗走了,是不是该给我们点补偿啊?碰巧今天这部分戏杀青,咱们剧组搞个聚餐?”   我一听就翻了白眼,这妞儿还真不是一般的吃货!她怎么就这么爱聚餐啊!   向晟心情好到快要飞上天了,很痛快地点了头,麦色的肌肤下笑容爽朗阳光,像一大朵向日葵,“好!没问题!地点你们选。”   剧组立刻欢呼四起。   向晟趁机拉着我往他的临时办公室里走,一进去关上门就给了我个大大的拥抱。   我对他孩子一样的心性哭笑不得,但是却没忍心推他。我明白他这些年终于等到这一天的心情,所以就任由他抱着,等他抱够了放开我,才对他说道:“今晚聚餐,我爸那里我们改成周末去吧。你给阿归打个电话,问问他周末哪天不值班,我们就哪天去好了。”   向晟没意见,表示一切听从我的指挥,然后很乖地给叶归打了电话,结束通话以后跟我说:“周六。”   向晟的手握过来,把我的手包裹在掌心,传达着一种力量感,“别有压力,别多想,那天我会陪着你的。”   我心里感动,脸上笑了笑,说道:“有什么压力啊?我是见我爸,又不是见别人的爸。行了,我们也该出去了,在这里呆久了,谁知道外头怎么八卦呢?而且差不多也该开始拍摄了。”   向晟点头,手却没放开,他握着我的手出了办公室,我们俩一起走向今天拍摄的地点——校园里的一处林荫小路。剧组的人员已经到位了,但是等我和向晟走过去的时候,我敏锐的发觉气氛有点不太对。   江瑶远远的看见我,就开始给我一个劲儿的使眼色,我往她挤眼的地方瞧过去,顿时愣了愣。   方靳正坐在林荫路上的一条长椅上,脸色阴森,眼神正落在我和向晟牵着的手上。   作者有话要说:我恨JJ!没事吞评什么的最可恶了! ☆、第三十九章   我和方靳的眼神对上的那一刻,只是愣了愣,很奇异的是,我心里的波澜只是在看见他的那一瞬稍微动了动,接着就趋于平静了。手上传来向晟手掌心的热度,他握着我的手紧了紧,嘴唇快要抿成刀子,毫不示弱的回瞪方靳,接着就像没看到他一样拉着我就往王导那里走。   王导一如既往的严肃,眼神往我和向晟的手上掠过,然后假装没看见。   我有点尴尬,暗地里甩了甩向晟的手,意思是让他放手。这里毕竟是片场,接下来是工作时间,我们应该各司其职,这样不好。   向晟低头看了我一眼,眉头皱着,凑过来小声说道:“一会儿拍戏,你没事儿就站在我旁边,他交给我来解决,你不用理他。”   我瞪了他一眼,“我要站在你旁边,一会儿拍戏起来指定碍事。我去后头站着看戏就是了,你不用担心我,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这点事我知道轻重。”   说完我就拍了拍向晟的肩膀,然后往后头去了。我坐在了方靳对面的一条长椅上,这个位置拍摄不到。如我所料那般,整个拍摄过程中,方靳都没有过来找过我,他那工作时间不谈私事的习惯一如既往的保持着,只不过整个上午,我都被一种阴郁的视线锁着,瞅着这条校园林荫小路上的满地落叶,我几乎以为我对面的男人是这萧瑟秋风的制造者。   好在方靳一直很忙,他来片场探班从来待不上一整天,临近中午的时候他就开车走了。但是下午拍摄结束的时候,他又回来了。   江瑶这妞儿和几个剧务挑了家日式料理店,剧组的人一起驱车前去。这家料理店的老板是日本人,几个店员也是日本的小姑娘,店里的装修透着浓郁古朴的日式风味。我们挑了个包间坐下,座位本来还想按照上次聚餐那样。但是江瑶带头儿使坏,把她的位置让给了我,让我和向晟凑到一块儿去,正好正对着方靳,王导坐在方靳旁边,江瑶和舒卓航在我旁边坐了,宋芯伊跟着王导坐着。   这回聚餐向晟做东,他点餐的时候直接把菜单给了我,完全不管方靳在场。   我是很爱日式料理的,但我对吃法并不讲究,其实我只是爱寿司沾上芥末放在嘴里那一瞬间的感觉,我就是爱那种刺激的味道。江瑶她们今天真是选对聚餐的地方了,只不过方靳在这里,多少有点坏胃口。   我看了菜单两眼,就把它双手奉给了方靳和王导,笑了笑,内心平静,只是说道:“方总裁、王导,您二位先点吧。”   向晟皱了皱眉,看向我,我回看了他一眼,用微笑安抚他,示意他稍安勿躁。等我回过眼去的时候,正对上方靳深邃的眼睛。   王导很明显不想搀和,说道:“你们年轻人爱吃这些,你们点就行了。”   他这话刚一说完,方靳就把菜单又递给了我,语气冷淡:“你点吧。”   气氛很成功的在菜单的传递中尴尬了。剧组的人知道我和方靳的恩怨,所以大多数人今天才用一种很不解的眼神看待我和向晟,而现在方靳又对我表现出貌似绅士的一面,这让众人更加不解。因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所以我被各种八卦的目光包围着。   我很郁闷,虽然我不知道韩婷婷的口味是怎么样的,但是方靳知道我的口味。虽然他语气冷淡,但是我不认为他会那么好心的在我面前表现绅士风度。从他的眼神里我就明白,这只是他的试探,我点餐的内容或许能说明些什么。   可是当今晚踏进这家料理店的时候我就已经做了决定,我不会给方靳任何提示。不是因为我还恨他,而是因为我是真的放开了。我觉得或许他不知道我的身份对他会比较好,他对我的追念、愧疚、固执的爱也好,还是对韩婷婷的恨、对自己的自责也好,一切的一切总有一天会淡去,他会找个符合方家媳妇标准的女人结婚、生子,继续过着属于他的日子。而我在这部电影结束以后或许会离开这座城市,以后我们两个人婚丧嫁娶各不相干。这是我能想象到的最好的结局,也是我们曾经爱过之后我能给他的最后的东西。   于是我在方靳的盯梢和众人八卦的目光里,一把拽过了江瑶,和她凑成堆,一起研究菜单。   “天妇罗怎么样?我想吃海鳗和蟹肉的。”我问。   江瑶知道我的身份,一见我来勾搭她,立马就明白了。不过这妞儿帮忙的样子实在有点欠扁,她竟然用看闰土的眼神看了我一眼,鄙夷:“你怎么能上来就点炸物呢?咱们应该从菜单的第一大类看起,吃日式料理怎么能少了生鱼片?寿司也不能少!我爱芥末!三文鱼芥末寿司是我的最爱!”   我惊讶了,没想到我们俩的口味居然这么一致。不过,方靳正盯着我,于是我只能鄙夷地回看江瑶,“芥末?你口味可真……真呛人。这东西哪个女人爱吃!小心你一会儿鼻涕眼泪横流。”   “你不爱吃?那太好了!一会儿没人跟我抢!”江瑶的表情如在天堂。   我顿时白了她一眼,在心里默念:上帝菩萨以及老天爷,我发誓我刚才对口味的鄙视是假的,但是我对这个女人的鄙夷绝对是真的!   旁边飘来向晟的闷笑声,听起来像是笑江瑶的,但是我知道这包子其实是在笑我自作自受。于是我立刻给了他一个纯洁的笑容,问道:“向总,我那天好像听说你也挺喜欢芥末的味道?”   向晟以前就不排斥芥末,后来我因为推荐给方靳遭遇了失败,所以郁闷之下就极力忽悠他多吃,结果这家伙吃了以后,眼泪都快飙出来了,还呲牙咧嘴地对我笑着说:“爽!太有真味儿了!”从那以后这货还就真喜欢上了这种味道,所以我现在跟他提这个的意思就是让他一会儿一定要跟江瑶抢食儿吃!   向晟很明显懂我的意思,他很乖的点点头,然后对江瑶露出一个牙齿洁白的灿烂笑容,“不好意思,我喜欢。”   江瑶用她美丽迷人的大眼睛看了向晟好一会儿,森森的郁闷了。   我扬眉吐气,乐颠颠地又点了几样东西,接着就把菜单往下传了。   让我没想到的是,料理都端上来以后,方靳面前的寿司蘸料里面竟然放了绿芥末。他以前很排斥这种刺激的口味,我曾经威逼利诱了他很多次都以失败告终,我不知道他今晚怎么就好像突然有兴趣尝试了。   江瑶和几个剧务一会儿就嬉闹了起来,拉着我抢做一堆。江瑶以为我真的接受不了芥末的刺激味道,于是一个劲儿的逼着我尝试,我半推半就吃了一口,内心满足得不得了,脸上还得摆出吃了砒霜一样的表情,各种痛苦。但是,最让我痛苦的是方靳坐在我对面,默默吃着那些蘸着芥末的寿司,表情很沉痛,像是自虐一样在回忆什么。偶尔抬眼看上我一眼,眼神里那些深沉的纠结的情感几乎让我如坐针毡,不知道该如何自处。   向晟发现方靳看我的眼神后,全程皱着眉,表情很不爽。偏偏他还没忘我的嘱托,时不时地伸手过去跟江瑶抢食儿,江瑶一开始还想护食儿,可是抬眼看见向晟皱着的眉头和黑沉沉的眼神,爪子顿时就僵硬了,偷偷拽了我一把,在我耳边小声问:“你是不是把我那天说向总阳|痿的话告诉他了?不然他怎么感觉像是要杀了我一样呢?”   我欲哭无泪,心说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我左右两边还有对面这三个货对着我不停地吃着芥末寿司,我馋得口水都快流成河了,却只能咬着天妇罗外加啃着烤得焦黑难看的三文鱼头,心里疯狂地念着这该死的聚餐赶紧结束!   可是这次老天似乎听不到我的祈祷,剧组的人一直折腾到晚上十一点多钟才散,等我走出料理店的时候,内心已经被哀怨占满了。   江瑶、舒卓航和宋芯伊各自跟着他们经纪人的车回家,王导自己开车回去,其他的人要么搭地铁,要么跟着剧组的车往回走。我当然是坐向晟的车回家,只是在上车之前觉得背后正被一种诡异的视线盯着。我从向晟车窗上看见是方靳,为了避免尴尬,我没回头,只是装作什么也没发觉,然后就上了向晟的车。   向晟一路上被我哀怨的脸逗乐了好几回,车在我公寓楼下停下的时候他才好不容易忍住,我瞪了他一眼没说话,他这才慢慢严肃了起来。   “阿媚,你老实告诉我,你就打算这么一直方靳?还是说,你其实不忍心告诉他真相?”   我坐在车里和向晟对视了一会儿,才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我觉得我是真的放开了,可是这不代表我会当我们以前的那段感情不存在。我觉得他现在看起来很痛苦,我只是想他不知道真相会对他比较好,总有一天他会慢慢的淡忘。我不知道我这样做是不是真的对他好,可是至少这是我最后能为他做的事。”   我觉得我说出这样的话也算对得起自己曾经的感情了,至少我不是以怨恨将它结束掉的。所以这一刻我心里真的很平静,虽然我也知道可能让方靳不去追求真相很难。   “我尊重你这份认真,只是你应该了解他,他如果不是怀疑你的身份,以他的行事风格,只怕韩婷婷早就下场很凄惨了。”向晟看着我说道。   我明白,如果我之前没做出那些让方靳怀疑的事情,我受到的威胁一定不仅仅只是追债这样的事,恐怕现在早就很凄惨了。所以方靳确实不可能放弃寻找真相。   “如果他真的要追查,那就让追查好了。人总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如果他真的查出来,那他一定会比现在痛苦。”我摇了摇头,慢慢闭上眼,“我管不了他怎么做,我只有管好自己在做什么就可以了。”   我闭着眼深吸一口气,内心真的希望这一切早点过去,我很想开始新的生活。   向晟没说话,车里极端的安静里微微有些衣服摩擦的声音,我皱了皱眉,觉得有点不对劲,等我睁开的时候,向晟的脸已经近在咫尺,我躲也无处躲,被他吻了个正着。   我很不能理解他在这时候怎么能有心情吻我,但是他就是吻了,带着霸道的索求,车里的气氛迅速升温,直到喘息越来越重,我才赶紧推开了他,我可不想在公寓楼下玩车震。   向晟眼里的欲|望还没散去,眼睛黑沉沉的,声音还有些低哑,“阿媚,你也说你管不了他怎么做,所以不要去想那么多了,有时间想想我们吧。”   我看了向晟一会儿,突然明白过来,有点好笑地问:“包子你不会吃醋了吧?”   向晟立刻像是被什么卡住,我笑了起来,只是笑了两声又严肃了起来,说道:“你看我像是那种玩弄感情的人?”   “我知道你不是,你只是对感情太认真了。”向晟郁闷地转过头去,咕哝道,“这算是好处,也是坏处。”   “这至少表明我以后对待我们的感情,也一样会认真的,对不对?”   我只想安抚这包子,没想到向晟听了这话突然愣了愣,然后转过头来,眼里掩不住的惊喜,“我们的感情?你这么说……是不是表明你有点喜欢我了?”   我顿时发觉说漏了话,心怦怦跳了起来,赶紧瞥过头去,“啊,呃,我是说如果!如果!”   我知道这时候解释已经有点晚了,向晟的嘴巴早就咧得老大了,刚才车里郁闷的气氛顿时一扫而空。他转身伸着手从后边座位上捞过一样东西来,塞到我怀里。   我低头一看,是个塑料袋,里面像是打包的东西。我敏感的嗅觉顿时闻出一点寿司的味道,不等我回过神来,向晟就灿烂地笑着说道:“趁着还新鲜,拿到楼上就赶紧吃了,别馋得晚上睡不着。”   我抱着这盒寿司,不记得向晟从料理店里出来时手上有提东西,他到底是什么时候买的?我想来想去,终于想起聚餐结束之前他一个人出去结账,难不成是在那个时候就偷偷放进车里的?   我想着这些,发现眼睛有点热,感动得差点痛哭流涕。   “上楼去吧。到了家打开灯给我打个电话,我接了你的电话再走。今晚我回家有点事,就不陪你了。明早我来接你,一起吃早餐?”   “好啊!”我欣然答应,“我早餐在家里做好早餐,等你来一起吃。”   说完我就下了车,有些不舍的回头看了向晟几眼,然后转身上了楼。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洗衣服打扫家里的卫生,苦逼的更晚了~求虎摸~~ ☆、第四十章   我回到家里给向晟打了电话,从窗户看着他把车开走,这才去浴室泡了个澡,打算出来舒舒服服的把寿司解决掉。可是走出浴室的时候,屋里丢在床上的手机铃声正响着。   我打开一看,上面显示的手机号码没有录入姓名,但是这个号码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我盯着手机屏幕看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接了起来。   “喂?您好,请问……”   我话还没说完,电话那头就传来方靳低沉的声音,“我的号码你不记得?”   我不确定韩婷婷是真的知道方靳的电话,还是这又是方靳的试探,所以我没顺着他的话回答,只是问道:“方先生,您到底有什么事?就请您直说吧。”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阵儿,方靳才说道:“我有些事想问你,现在就在你公寓楼下。你能开门让我上去坐一会儿吗?”   我愣了一愣,走到窗帘边上拉开往楼下一看,方靳果然倚在车门旁,正抬头往上看。我看到他的那一瞬捏着窗帘的手抽了一下,有些发紧,然后便把窗帘放下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时候突然就想起了以前恋爱的时候,方靳经常在楼下等我,他也是像今晚这样,边打着电话边抬头往上看。只可惜现在已经是物是人非。我在往楼下看的那一刻,脑子里甚至闪过向晟刚刚开车离去前对我招了招手的样子,我们约好明早一起吃早餐,而他给我打包回来的寿司还放在桌子上。   “有什么事就在电话里说吧。”我拿着手机背对着窗户坐在了床边上,“我觉得跟您在电话里说比较安全一些。”   电话里又是长久的沉默,虽然隔着窗帘,但是我知道方靳一定还是望着这里,他的视线透过窗户落在我身上,我就仿佛被他盯着一样。   我闭了闭眼,电话那头传来方靳的冷淡又有些嘲讽的声音,“是么,那向晟呢?你让他到你的公寓里,难道就不担心安全问题?”   我皱了皱眉,方靳继续说道:“向晟的性格我清楚,我很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会跟你在一起。”   那我的性格你清楚吗?我在心里默默问了一句,终究还是没能问出口。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我沉默着不说话,方靳似乎对此也没什么意见,他仿佛陷入了回忆里,语气痛苦无望。   “我……是看着阿媚化成灰的。我回来的时候她已经躺在医院的停尸房里,身体冰冷,不成样子……很长一段时间,我觉得这不是真的。可是她在我怀里确实是冰冷的。她化成灰,我抱着她亲手把她放进墓地……她真的已经离开我了,这是事实。可是……你来告诉我,为什么我会有这么奇怪的感觉?现在我没有和你面对面,只是隔着电话,我竟然有种阿媚在另一边的感觉……她明明已经不在了。我从来不相信这些事,起初我只是觉得你这女人故意扮成阿媚的样子,可是时间越久我越觉得……”电话里传出方靳的深吸一口气的声音,他好像很纠结,过了很久他的声音里带着渴求,“我从来不信的,可是只有这一次,我真的很想相信……阿媚,你告诉我,到底是不是你回来了?”   尽管此时我还是理智的,可是当我听到他叫我的名字时,心里某块地方还是抽疼了一下。我最终还是沉默了,就算我回来了又怎样,我们已经不可能回到以前了。   “你告诉我……只要你说,我就信你……”   我很少听到方靳用这种语气跟人说话,如此低的姿态,就像恳求。我握着电话,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心情慢慢的有些沉重。我深吸了一口气,本想让自己平静下来,却闻到桌子上寿司的味道。我愣了愣,眼神落到桌上的时候,脑海里突然出现向晟离开前灿烂的笑脸和发亮的黑眼珠,他说的那句“有时间想想我们”的话一直在我脑海中徘徊不去……   我沉默了很久,最终开了口,“方先生,正如你所说的,你是亲眼送她下葬的人,你应该知道她已经不在了。何苦追着一些虚幻的东西不放呢?再这样下去你会很痛苦的。”   我知道在方靳眼里,我以韩婷婷的身份说这些话可能会让人觉得特别可恨,也特别奇怪,可是我说完之后还是挂了电话。   方靳没再打过来,可是一直到我上床休息他都没有走,我关灯的时候偷偷往楼下看过,他倚着车子站在冷风里抽着烟,远处路灯的灯光映在他黑色的大衣上,整个人显得孤零零的。   我一晚上都没怎么睡,翻来覆去的下来看了好几回,方靳一直在楼下站到三点多,后来才进了车里,直到凌晨五点多,他才开了车离开了。   他走后我更加睡不着,躺了一会儿早早就起了床。向晟来的时候,我的早餐还没做好,出去开门的时候瞅了眼墙上的钟,指针指向六点半。   我有点意外向晟来这么早,但是很显然他对我起这么早也很意外,开门的时候他足足愣了一会儿,然后皱起了眉头。   “怎么这么早就起了?昨晚没睡好么?眼圈都黑了。”   “因为早晨要喂饱你,我有压力,所以睡不着。”我边开玩笑边往厨房走,打算弄点豆浆。   转身的时候向晟一把拉住了我,我皱了皱眉,打算拍拍他的爪子让他一边呆着去,他却几步就来到我面前,一堵墙似的堵着我,手攥着我的肩膀,皱着眉头一脸严肃,问:“出什么事了?”   我挑眉,向晟眉头皱得越发紧了起来,“你别跟我打哈哈,你有没有事我一眼就看得出来。以前你每次遇到事情,开玩笑的时候从来都不看我。”   我歪了歪脑袋,感觉苦大仇深了。我有这么挫么?我还一直觉得我是演技帝来着。   “昨晚我走后,你遇到什么事了?”就在我苦大仇深的时候,向晟忍不住猜测了起来,“是方靳来过了还是怎样?”   我顿时郁闷了,这货太会猜了。好吧,其实能让我郁闷的事现在除了方靳也没别人了。于是我只能把昨晚的事说了一遍。   向晟听了一脸严肃,说道:“阿媚,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不如告诉他实情吧。”   我听了有点意外,笑着问道:“行啊,告诉他以后他一定会追着我不放的,你就不怕我被他追回去了?”   “怕什么?老子这次跟他竞争到底!”向晟看起来斗志满满,“我说过了,这一次我跟他抢定你!”   我笑了笑,低下头去掩饰心里的奇异。要是以前他这么说,我准得说他太直线条,现在不知道为什么,我太爱他的直线条。   “好吧,我也想了一晚上。不过最近事情多,我得先顾我爸的事,等我周六去看过我爸以后,再找时间跟方靳摊牌吧。”我叹了口气,总以为想开了以后事情就简单许多了,结果还有一大堆烂摊子。除了方靳,还有一个人可能也瞒不过去,那就是唐季彦。这小子最近去了意大利,他家在那边的公司有些事情,他这段时间有时会打个电话给我,不过并不频繁,那边公司的事情似乎很忙。我想象不出当他知道我不是韩婷婷的时候会怎样,可是自从我重生在这副身体里,受他的照顾也不少,如果我决定开始新的生活,至少要能堂堂正正的重新开始……   我想着这些事,心情又有点沉重,想起唐季彦还没回来,这件事还能再拖延一段时日,至少不会什么事都赶在一块儿,也让我松了口气。我推了推向晟,打算让这堵墙把路还给我,然后去做早餐喂饱他的肚子。   向晟却堵在我面前不动,皱眉说道:“早餐我做,你现在去床上休息一会儿,快去。”   我愣了愣,刚想说我睡不着,身体就一个失重,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被抱了起来。向晟二话不说把我抱到了床上,然后用被子捂住,说道:“睡不着也要躺一会儿,总之你今天想去片场的话就给我休息,早餐交给我。”   向晟说完还在我额头亲了一口,然后就转身出去了。我盯着关上的房门许久,突然笑了起来,感觉脸上有点热。   我早就过了那种小女生的年纪了,以前恋爱的时候还觉得被男人抱着进屋很浪漫,后来回头想想,觉得那时候的想法现在想想都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可是没想到刚才被向晟抱进来的感觉竟然也不坏。好像女人在恋爱的时候,心态都会不由自主的变年轻。   向晟的早餐做了一个多小时,结果我还是没能睡着,起来后我们一起吃了早餐,然后就去了片场。   海上的戏份是宣传片里的重头,今天天气还不错,海上风浪不大,但是毕竟是秋天了,剧本里的时间还是夏季,江瑶要穿着裙子拍戏,她又晕船,所以到了海边以后,剧组里的气氛有点紧张。因为如果今天拍摄不顺利,明天能不能来还不一定,海上的戏份总要看天气来的,如果海浪太厉害,这场戏就要延后。而越往后天气就越冷,好天气会越来越少,宣传片年前要出,没有多少时间了。   江瑶也显得有些紧张,我看见她的时候她刚把晕船药吃了,一见我就故作轻松地笑了起来,说道:“今天这场戏成不成就看叶大医生的方法管不管用了。”   “那种方法只能减轻症状,可不能根除,管用不管用,因人而异。总之你别压力太大,不然更容易晕船。”我听叶归说这些办法有的是训练飞行员时用的,只不过这跟训练强度和持续训练有关,一旦停止训练就会有可能复发,所以不是个根治的办法。而江瑶很明显是属于晕船严重的类型,所以她这天的拍摄并不顺利,船停在海上的时候她已经脸色有些发白,拍到男主角弹奏完钢琴曲的时候,她就有点支持不住了。之后虽然没那天那么严重,昏在船上,可是表情总让人觉得不够放松自然。   最终这场戏只拍了一半,第二天第三天海上的风都有些大,因此剧组不得不先拍别的,这场戏排到了下周。   周六那天,向晟和我都没去剧组,因为这天是我回家看我爸的日子。   作者有话要说:JJ大抽,发文以后要审核,发了以后据说前面要过几个小时才能看见~于是我现在来发……希望RP爆发,明早就能看见了OTZ~   另外,据说前面显示不了章节的时候,点击上一章,然后从上一章看就能看见了= = ☆、第四十一章   那天一早,向晟便来楼下接我,我们俩一起去商场给我爸买了两件毛衣和外套,又一起去底下的超市买了补品和几样我爸最爱吃的菜,整个过程我都沉默着不说话,心扑通扑通的跳。说不出来是紧张还是别的,总觉得手在发抖。   比起我来,向晟倒是在一旁咧着嘴一副乐颠颠的样子,我瞥了他一眼,他那直线条的心思我猜起来太容易,这家伙现在心里说不定正在高唱着夫妻双双把家还。这场景看起来确实是太喜庆了点,还真有点像是买礼物见岳父。如果不是我今天心里七上八下的,还真的能跟他闹作一团,绝对不会让他这么滋润的。   我家在市区一处很普通的小区里,以前在更偏远的旧楼房里,后来我嫁给方靳,方靳的意思是在市郊买一处别墅,让我爸去住着,后来被我爸婉言拒绝了。他本还想留在那处老房子里,说是有和我妈的回忆,可是那处老房子人多杂乱,原来住在那里的老人现在好多都被子女接了去,空下来的房子租给了人,经常有些打扮时髦流气的男女出入,我觉得那里不安全,于是就在市区的一个很普通的小区里给我爸买了套房子,面积不大,我爸却很喜欢,说是住着舒坦,有家的感觉。   向晟把车停好以后,就陪我上了楼。我脚步发虚,呼吸都有点不顺畅,站到门外的时候,手按了两下门铃居然都没按下去,感觉手指早就脱了力。   向晟一手提着礼品,一手握住了我的手,一种坚定的力道支持着我,他手心的温度不同于我的冰冷,是热的,热得都出了汗。   我和他对望一眼,然后狠狠吸了口气,再次抬手死死按住了门铃。   在等待开门的那段时间里,我的内心前所未有的煎熬,我从来不知道时间竟然可以过得这么慢。   门开的时候,我没看见我爸,开门的是叶归。他脸色有点苦大仇深,嘴角撇了撇,眼神往客厅的方向挤了挤,低声说道:“姐,爸在里面……等你。”   我一听这话就知道这小子一定是在我来之前就跟我爸坦白了,不过这样也好,免得我突然以这副模样出现,我爸会一下子吃不消。   我和向晟进了屋换过拖鞋,叶归关了门在后头跟过来。我走到屋里,硬着头皮抬眼望了过去。   屋里向阳,光线明亮,让人乍一抬头不得不虚了虚眼。或许是我心底深处仍然不敢正视我爸,所以我看见的只是他鬓边的白发,阳光照在他身上,有些刺眼。   我眼睛突然有些酸涩,一时间眼神避了一避。   这一避之间,余光看见我爸已经从沙发上站起来走了过来。   我心怦怦跳,咬着嘴唇不敢看他。   爸……   我心里喊着,嘴上叫不出口。   “啪!”   一声脆响,我耳朵脑袋嗡的一声,眼前一阵黑一阵白。   过了许久,我才听见向晟和叶归的惊喊,耳朵里的嗡鸣声还没散,脸上就开始火辣辣的疼,牙帮子都震了震。刚才咬着嘴唇,这下子连嘴唇都磕出了血,嘴里腥涩的味道充斥着,我爸这一巴掌打得可真狠。   “伯父!您这是干什么?她是阿媚!”向晟往后拉了我一把,半个身子挡在了我身前。   “爸,我不是都跟您坦白了么?您干嘛打姐?”叶归过去扶着我爸的胳膊,观察着他的脸色,顺道帮他抚着胸口顺气。   “就是因为她是你姐,我才打她!”我爸喘着粗气,死死盯着我。他声音发着抖,听起来比以前苍老了许多。   我眼睛热得发疼,捂着半边脸看见我爸紧紧握着的拳头,他的拳头微微颤抖,隐隐可见青筋。   “……爸……”我嘴唇也跟着发抖,这句话不知道倾尽了多少情感,重生以后的一幕幕全在眼前,不管是每天早晨起来心里所受的折磨,还是那天死去活来的冲破心理魔障,我只觉得这一刻站在我爸面前,过程竟然是那么的艰难。但是这一刻我心里是轻松的,我爸打了我一巴掌,我反而轻松了。   “爸,我该打。我是该被你揍。你要是觉得能消气,怎么打我都行……”我强忍着不掉泪,把向晟往旁边推了推,然后往前走了两步。模糊的视线里,我爸盯着我看了许久,我理解他失而复得的心情,我等待着他再打我两巴掌发泄,可是他最终举起了手,却没能落下。   他张开手臂,一把将我拥在了怀里。   印象当中,我爸很久没抱我了。他是个老实又腼腆的男人,我妈过世的时候我还不大,那个时候我撑起家里的家务,做饭洗衣,他从来不会对女儿说声谢,甚至连句“真乖”也不会说,他只是摸摸我的头,笑一笑。连我嫁人那天,他也没能说出什么祝福的话,但是我仍然记得出嫁前一天晚上起夜,看见他在屋里一下一下的擦我妈的遗像。作为父亲,他从来不会说什么贴心话,可是自从我妈不在了,他至今都没有再婚。在我心里,无论是父亲还是丈夫,他都称得上是一个好男人。父爱如山这四个字,我用这些年体会得深切。   今天注定是难忘的一天。   我只记得我爸把我拥在怀里的一刻,我的眼泪就再也止不住。我们父女两人抱头痛哭,我第一次看见他流这么多泪,我妈过世的时候我也只是看见他眼里的泪花而已。他狠狠地骂我,问我为什么不早点回家,甚至说起在得知我车祸的时候,他不止一次的想去见我妈,跟她好好赔罪,可是他还挂念着小归,撇不下他……   我只管听,只管流泪,不管他是骂我傻骂我不孝还是骂我不该这么要强,我都只是听着。   向晟和叶归站在一旁不出声,我也不知道和我爸抱头痛哭了多久,只觉得哭没了力气,脸上被泪浸得发疼,我感觉我爸喘着气,他的身体比以前虚弱多了。   “爸,姐回来了。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子,她回来了。您别再怨自己,别再絮叨着对不起妈,以后咱们一家人的日子还长着。”叶归走过来温声劝着,“您还是先坐下来歇歇吧,姐买了您爱吃的菜,看来今天中午咱们有得吃了。而且向大哥也来了,咱们今天中午庆祝庆祝。”   我哭得说不出话,只能不停的点头,扶着我爸就让陪着他坐到了沙发上。   向晟笑着蹲过来,就蹲在我爸眼前,看着我们父女俩红肿的眼睛,嘴巴都快咧到耳后,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麦色的脸上,眼睛都发着亮。   “伯父,我把阿媚给您找回来了,您放心吧,这次我不会把她弄丢了的。以后我常陪着她过来看您,您可别嫌我烦。”他边说边把纸巾递给我爸,样子像是拿着糖果在哄小孩。   我爸闷声笑了起来,只是气还没顺,说不出话来,他指着向晟,闷声笑,意思大概是你小子打什么鬼主意,我懂!   向晟欢喜的笑着做到我爸的另一边去,然后和我一左一右帮顺着气,叶归转身去拿血压计。   “对了,秦姨呢?她怎么不在?”向晟突然问道。   我一听也愣了愣,想起秦姨似乎就是我爸住院以后,向晟说从向家顾来的阿姨,在小归上班的时候照顾我爸的起居。   我看向我爸,他也愣了愣,然后笑了笑,说道:“小秦我让她今天休息了。小媚回来……我不知道这孩子愿不愿意别人知道她的事,我怕她见了小秦尴尬,我们父女不好说话,就让她回家休息了。正好她女儿听说刚辞了工作回来,人家家里也有事……”   我爸的话说的断断续续,呼吸还有些不顺,我立刻让他先别说那么多了,叶归过来给他量过血压,给他吃了片降压的药,然后便和向晟两人陪着我爸坐着聊天了。   我起身去厨房做了满满一大桌子菜。中午吃饭的时候,我心情前所未有的好,觉得什么都是明媚的,我甚至都忘了现在已经换了副样子,感觉还是以前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只不过餐桌上多了向晟。   我原本以为这次回来,我爸会留我回家里住,结果他半个字也没提。吃过午饭,我陪着他聊到傍晚,走之前他只是拍了拍我的手,说道:“小媚啊,阿晟这孩子不错,爸看着比方家那小子适合你,你可得好好珍惜。”   我一听赶紧往外头看,向晟已经下楼去开车了,好在这家伙没听见这句话,否则他指不定乐到什么程度呢。   “你是大人了,在外租房子住,爸不反对。你以后的人生还很长,总还要嫁人的……”   我突然有点明白了他为什么不让我回家住,心里酸涩了起来,说不出的感动。他看着我要哭的样子笑了起来,摸了摸我的头,就像小时候那样,说道:“你这孩子好强,心思又重,最爱钻牛角尖。有些事,你不该多想,爸都活了这么大年纪了,什么事没看开?天底下哪有在乎子女什么样子的父母?你变成什么样子,都没有你活着对爸来说重要。”   这在我的记忆里,似乎是他说过的最肉麻的话。我乖乖的给他摸着头,然后笑着挽着他的胳膊下楼,说好了过两天剧组不忙的时候,我再来看他。   然而,等我下楼的时候却愣住了。   向晟的车开在楼下,对面停着一辆轿车,几乎和他的车头撞在一起。他和那辆车的主人正冷冷对视着。   我挽着我爸的胳膊站在楼道口,那人正转头,看过来。 ☆、第四十二章   我看见方靳的一瞬间就知道,今天注定是个摊牌的日子。他的眼神落在我挽着爸的手上,阴沉凌厉,我的手针扎了一样的刺痛,不由心里哼笑,不明白我为什么要受他这种眼神的拷问。   我对爸笑了笑,拍拍他的胳膊,然后放开他,向方靳走了过去。   方靳始终维持着转头看我的姿势,脚像钉在地上,动也不动,眼却像暗沉的深渊。   我在离方靳两步远的地方站定,他一伸手就能捞到我,但是我还是站在了他的有效控制范围内。   “姐!”叶归在后头喊我,声音有点担忧,向晟皱着眉看我。我慢慢笑了起来,谁也不看,只是盯着方靳,然后谈论天气一般的打招呼,就像我从医院出来那晚,和唐季彦被他堵在路上那次。   “哟!方总裁,下午好啊。您定力好得真让人佩服。换成是我,大白天遇见这么见鬼的事情,要么撒腿就跑要么翻着白眼就晕过去了。”我盯着方靳的脸,仔细研究了一番,然后恍然大悟,“哦,我明白了您为啥不怕灵异事件了,因为您老的眼神比鬼可怕。”   我话一说完,方靳的眼神就真的比鬼可怕了,语气阴森冷鸷,咬牙切齿,一字一句的问:“这就是你要和我说的话?”   我立刻乐了,在别人生气的时候,我从来不爱跟着他一起生气。于是我慢慢的笑了起来,“方先生,我希望你摆正自己的位置,因为你要跟我说的话,比我要跟你说的,明显要多得多。”   方靳的眼神微微一愣,我过去就开了他的车门,坐上了他的车子,然后摇下车窗探出脑袋冲他笑着招手,“现在我可以放心上你的车了。”   “阿媚!”向晟皱着眉,就要冲过来。方靳听了怔了怔,复杂的神色在眼里一转,立刻又冷硬了起来,往前走了两步,跟向晟对上。   我一手拍在了方向盘上,汽车喇叭的声音让两个男人一同转头,同时皱着眉看我。我完全不觉得此举有多恶劣,从车窗探着头对着他俩笑了笑,“那啥,方总裁您要是再不上来,我就坐到驾驶座上去把车开走,等会你就在后头追着我跑吧。”   方靳眼里的冷寒好像凝结成冰又噼里啪啦地裂开,我挑挑眉,身子往驾驶座的位置挪了挪,方靳眯了眯眼,转身就开了门坐了进来。   “你陪着我爸,这件事我自己来搞定。”我对要冲过来的向晟说道,方靳冷飕飕的看了我一眼,好像对我要向晟照顾我爸的话很有意见,但是他没说什么,当下就发动了车子,好像这次和我独处的机会远比其他事重要。   一路上方靳冷着脸不说话,我倚在副驾驶座上,倒是觉得世界上的事情有趣得很。当我还是方太太的时候,也是常坐这个位置的。我从窗玻璃上看着方靳阴沉脸,然后笑了笑,说道:“麻烦司机师傅,南坪路右转,左苑公寓12#。”   方靳的眼色一瞬间变了数个花样,特别好看。我想起上大学的时候,我就常以惹恼他为乐,只不过现在怎么就找不到那种感觉了呢?   到了楼下,我要开车上楼,手扳上车门,只听咔的一声,车门锁了。   我挑眉,心里有些玩味,我就知道这男人不会总是处于下风。   方靳盯着面前的车窗,透过那上面映着的人影看我,他的嘴角慢慢勾起来,很快的又放下,一个嘲讽的弧度。   “怎么?今天倒是同意我上楼去了?”   我转头看他,懒懒的笑了起来:“能到我家里去的,我把他当客人看待。”   客人这词好像挺刺痛方靳,他转过脸来,眼神电一般射过来。   我继续笑,看了看这车里空间,“你不愿意上去,咱们就在这儿谈也行。在这车里,你是主,我是客。”   方靳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怒极反笑了起来,点头说:“好!好!你果然是叶媚,你果然有本事!”   我挑挑眉,想起在一起的这些年里,方靳向来善于控制自己的情绪,而我向来善于挑动他那根情绪的弦儿,所以我从来都是个叫他头疼的女人。所以当我得知他出轨的消息时,曾经想过是不是因为这样,所以他在别的女人那里寻求不同的感觉的。   “我是挺有本事的,连出个车祸都没能走到鬼门关去,只不过幸运的背后是霉运,到了这么个身体里。”我耸耸肩,撇撇嘴。   方靳盯着我,看起来挺痛恨我这种轻松的态度,我记得包子当初发现我的身份时,眼里闪着的是火花,而现在方靳眼里闪着的是寒冰,足以戳死人的寒冰。   我很好奇他这时候怎么有心情来戳我,怎么也应该是看见前妻还活着,然后对我现在这副样子表示一下不可置信,顺道怀疑一下科学现实之类的理论,再磕磕巴巴的问:“真的是你么?你、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呢?”   我脑中乱想一通,觉得这才是正常人的思维模式。   但是我忘了方靳之前是怀疑过我的,他甚至已经超越理性的认定了我的身份了,只不过我没对他坦白而已。   “你为什么没第一时间告诉我?”方靳的眼神慢慢变得沉痛,“那天出院的时候,那个人就是你了对不对?你为什么……不跟我说?”他握着拳头,好像不能想象那天晚上他的保镖把我从车里拖出来,我跪在玻璃渣子里,他亲手卸了我的下巴。   “我说什么?”我挑眉看他,想象着那段时间生不如死的心情,轻轻问他,“在我从你嘴里亲耳听到你和韩婷婷的事之后,你想让我对你说什么?告诉你我是你的死鬼老婆,然后让你惊喜一下,最后再把我接回去?正好我现在换了副身体,你们方家传宗接代的事情也解决了。然后外头就当我是第三者上位,填房!最乐的是方总裁您,跟情人的身体老婆的灵魂同床共枕,我还是我,您依然爱。而且外皮儿换了换,正好满足男人跟不同女人上床的性|需求。告诉我,您现在是这样打算的么?”   方靳愣了愣,这一愣我就知道,他真是这样想的。他真敢这样想!   “你凭什么以为,我会答应?凭什么以为,我会容忍?”我问他,一字一句。   “阿媚……”方靳看了我一会儿,很少见的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别叫我阿媚。”我打断他,“你看着她的样子,怎么能喊出我的名字?”我特别想知道他怎么想的。直到现在,他欠我一个解释。   方靳看着我,眼神痛苦,后悔、自责,这些平时他控制得很好的情绪在我面前表露无疑,“我知道你心里一定很怨我。”   他似乎打算认错,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下句话大概是想说,我还不能适应现在的样子,他会等我适应,最重要的是我还活着之类的。   所以我没给他说出口的机会,直接说道:“我不怨你。之前有,现在没了。虽然我现在看见你还会生气,可那已经不是怨了。我之所以那天不告诉你,是因为我觉得你没有知道的必要。”   方靳这回愣了很久,他有点不可思议,不相信他听到了什么。他皱起眉来,问:“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即使我现在还活着,也不可能跟你回方家。”   方靳突然低声笑了,笑完了抬头看我,就像是在看一个撒娇任性跑去娘家不肯回来的妻子,说道:“好,我给你时间消气。我知道你气我,我会给你解释,直到你气消了为止。”   这次换成我愣了,我现在的身体除了当初爬过方靳的床,和他没有任何法律上的关系,这个道理我想他明白,不用我多说的。   “你不是这么不现实的人,拜托你别这样。”我觉得这有点不像方靳的作风,他不是这种自欺欺人、分不清形势的人。   果然,方靳的表情慢慢冷了下来,他盯着我,眼神慢慢变得咄咄逼人,问道:“现实?你告诉我现实是什么?现实就是我以为你死了,而你还活着。你遇到了这种事情,一个字都没有对我说。你告诉了向晟,甚至你还爱上了他?”   我愣了愣,为方靳那句是不是我爱上了向晟的话。   我心里突然掠过很难言的感觉,如果说爱上了,这未免有些太快了。我觉得我对向晟这些日子的努力和牺牲,是感动的。人有的时候感情就是这么奇怪,当两个人有了亲密关系以后,感觉总变不回当初的纯粹,界限模糊、暧昧,我承认我偶尔想起向晟来,会有心动的感觉,可好像还算不上爱……我无法预测以后会不会变成爱,但至少我能分辨现在是不是。   我有一瞬间的失神,等我回神的时候,方靳的眼神已经变得凶狠,他暴虐地抓住我的肩膀扑过来。   我顿时撞在车门上,嘶地一声,还没开始挣扎,他的吻已经落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请假一下,今天要出门,一会就要走,明天回不来嗷嗷~后天会出现~不过更新可能会放在晚上。鞠躬~爬走~~ ☆、第四十三章   方靳的吻带着暴虐和掠夺,舌叶进出肆意挑拨。我的下巴被他禁锢住,想咬咬不下,顿时急怒交加,胃里翻江倒海,只觉得一阵恶心。   我不可遏止的想起方靳和韩婷婷的事,不知道他们以前是不是也是这么接吻的,更无法理解方靳怎么能现在吻我吻得这么天经地义。   我的肩膀被方靳按住,下巴也被他擒住,双腿更是被他用腿死死压制在座位上,整个身体都动弹不得。我又急又怒,当然不肯乖乖就范,身体动不了就拼命地摇起头来。方靳禁锢着我的下巴,我的头死死抵着窗玻璃,摇起头来的时候感觉头发蹭着玻璃,拉扯的疼痛。我不管不顾,尽管我的反抗让方靳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我还是拼命地摇头,我在跟他赌,赌他这次是不是也能那么轻易地就卸了我的下巴。   车厢里浓重的喘息、激烈的挣扎和衣服的摩擦声交集着,就在我以为头发快要扯下来时,方靳放开了我,极其突然的。   我根本没那个心情和时间去想他还是不愿意弄伤我的事,心里的愤怒已经占据了一切,就在他放开我的一瞬,我发泄般地一脚踹了出去,结结实实地给方靳的小腹来了一脚。他没躲,只是闷哼一声,抬眼痛苦的看着我。   我喘着粗气恶狠狠地瞪着他,话冲出喉咙的时候才知道情绪差一点崩溃,“你混蛋!”   你这算什么!这算什么!   我想吼,可是所有的力气都耗费在刚才的挣扎和那句混蛋的吼声里,现在只管喘着气,胸间压抑得厉害。有一种情绪堵在胸口,我找不到发泄口,只是四下里看,有种想砸东西想毁灭一切的冲动,可是最后我看见方靳痛苦的眼神,他似乎明白我为什么这么痛苦,他眼里有种惊讶,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好像在讶异为什么刚才会这么对我。我看见他眼里的悔恨和愧疚,他坐在座位上,好像想伸出手来抱我,手往前探了探又放下了。   我们对视着,让时间在车厢里慢慢流逝,只是感觉流逝的并不仅仅只有时间,还有我们过往的一切,懵懂无知的岁月里轰轰烈烈的爱恋和婚姻里不断的摩擦、冷战和争吵。一幕一幕,都在这样的对视里掠过,我的心情也慢慢平静下来。   还是要说清楚的,就算拼上这一天的痛苦,也比往后的日子都这么斩不断要强。   “阿媚……”   在我要开口的时候,方靳竟然先开了口,他声音有些干涩,我索性闭上嘴,听他想说什么。   “那件事情……起初不是我的本意。”他皱着眉不看我,拳头握着,一紧一松,好像提起这件事让他觉得受到很大的压力,可他最终还是说道,“那天我出席一个商业舞会,因为那段时间我们在冷战,我知道你不喜欢参加这些舞会,所以那晚我没让司机回去接你。”   我挑挑眉,冷笑,“所以?总裁先生您就带了韩婷婷作为您的女伴?”   我的质疑令方靳皱起眉来,他摇头看我,“我没带女伴,那晚我是独自一人去的。韩婷婷确实出席了那晚的舞会,是唐季彦带她去的,她是他的女伴,不是我的。舞会之后我心里有点闷,就开车去了酒吧。唐季彦和韩婷婷是之后到的,他们只是过来跟我打了个招呼,我们就各自喝酒了。我那晚喝得很多,后来……后来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大半夜了,韩婷婷就躺在我旁边。我当时……”方靳好像很难开口,他把头埋在双臂里,用手不停地抓着头发,那晚对他来说好像也不堪回首,“阿媚,这件事真的不是我的本意。我们认识了这么久,我是什么样的人,你真的不清楚?”   “……我相信。”我慢慢的点头。酒后乱|性,男人一夜艳遇永恒不变的借口。但是这件事上我相信方靳,韩婷婷不是他的那杯茶,他不喜欢那种女人,这一点我早就知道。   方靳抬起头来,我的回答让他的眼里绽放出期望的神采,仿佛一线生机。我在这线生机里笑了笑,问:“那之后呢?”   之后大约半年的时间,频繁的有杂志爆出方靳带着韩婷婷出席舞会和私下会面的背影,虽然照片都很模糊,可是那是不是方靳,我一眼就看得出来。至于那个女人是谁,我当时是查了一段时间的。当我查到韩婷婷的时候,真的有点没反应过来,我不明白为什么方靳转了性,居然劈腿劈到了她身上。那个时候我相信了张爱玲的话——也许每一个男子全都有过这样的两个女人,至少两个。娶了红玫瑰,久而久之,红的变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还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的一粒饭粘子,红的却是心口上的一颗朱砂痣。   我那个时候真的怀疑自己变成了饭粘子,不止一次的怀疑过。   “后来?”方靳眼里的生机渐渐变得暗沉,“后来她找到了我妈,说她怀孕了。你知道,我妈这些年急着抱孙子,所以就希望我们离婚。我不可能同意,但是为了安抚我妈,我答应她等韩婷婷把这孩子生下来,以领养的名义抱来我们名下……阿媚,我真的已经尽力了。我不想失去你,但是我必须为方家负责。”   “为方家负责?我什么时候阻止过你为方家负责?我不止一次的跟你提出离婚,是因为我知道你的生命里不仅仅只有我,你有你的家人和家里的一切。我不想因为自己让你去承受那些压力和责备,因为那不是你的错!可是你呢?你就是不同意离婚!你让我留下来,你有想过我的感受么?不能跟相爱的人生儿育女,不能做一个完整的女人,还必须得养着丈夫和别的女人生的儿子,我的感受你有想过吗?包括这一刻,你跟我提别的女人怀了你的孩子,你有想过我心里是不是有种被人一脚踩在痛处上的感受么?”   我不管不顾,打算把我这些年觉得憋屈的地方一股脑儿地全都吐出来。   “当我知道这一切的时候,我在韩婷婷的身体里,你知道那天我知道真相的时候的心情么?那一刻我真的恨你!对!你要对方家负责,我曾经很欣赏你对家人的责任心,那至少让你看起来不是那么冷冰冰。可是你为什么对待我就那么自私?你把我绑在你身边,你如愿以偿了,你有想过我吗?你凭什么以为我会答应生活在这种婚姻里?那个女人这辈子最想做的事就是得到你,你拿什么让她放弃她生下的孩子,这辈子都不来骚扰我们的生活!方靳,是你傻了还是我傻了?你告诉我!鱼和熊掌不能兼得的道理你不懂么!”   “我懂。”方靳的眼里全是痛苦,“可是我不想放开你,我不能想象我的生活里没有你。你可以骂我自私、混蛋,你可以恨我,但是我不会放开你,无论用什么方法。”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睁开的时候已经让刚才那些情绪都散了,我尽量平静的看了一眼方靳,说道:“开门吧,让我下车。”   方靳愣了愣,神色竟然有些慌,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我抢在他前头说道:“你不用再说什么。你是自私,可是人没有不自私的,谁都有犯浑的时候。站在你的立场上,你做这一切都有你的理由。或许你没有错,我们都没错。错只错在我们那时候太年轻,把婚姻看得太过简单。”   我见方靳没有开车门的打算,便自己伸过手去开了车门的锁,方靳没有阻止我,但是在我拉开车门的那一刻,他伸出手来想要拉住我。   “别碰我。”我看着他,“以前我跟你提出离婚的时候,最想做的就是在离开你们家的时候还能保留着自己的尊严。但是这件事我上辈子没能做到,拜托你这一次让我离开。”   方靳愣住,我打开车门走了出去,脚落在地面上的一瞬,觉得浑身有点冷。我裹了裹身上的外套,却听见身后一阵刺耳的急刹车响。   我转过身,向晟从车里下来,神色担忧。在看见我的那一瞬,他大步跑了过来。   “出什么事了?我不是让你照看我爸么?难不成他身体又不好了?”我心里咯噔一声,赶紧迎过去问。   “没有。”向晟摇头,“伯父没事,他担心你,让我跟过来看看。你放心吧,阿归……”话说到一半,他突然住了口,眼睛死死地盯着我的脸,眼神暴怒,一瞬间额上青筋都现了出来。   我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听见身后关车门的声音,方靳下了车,眼神阴沉的看着向晟。   向晟突然从我身边大步走了过去,我转身的工夫就看见他握紧拳头,一拳朝方靳揍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我回来了~~出门的感觉真累!今天下雪了,好冷~~~~~ ☆、第四十四章   向晟这一拳揍得挺结实,方靳的后背撞到车门,发出一声闷响,等他直起身来的时候,嘴角已经磕出血来。   “你敢吻她!你还有脸碰她!”向晟的拳头上青筋暴现,趁着方靳没站稳,一拳又揍在了肚子上,“你知不知道这些日子她是怎么挺过来的!我费了多少心思才让她接受现在这个样子!你竟然还敢碰她?你是巴不得她又开始厌恶现在的自己是不是!”   向晟这一拳打得很重,方靳很长时间没能站起来,我站在后面,本来打算劝架,可是听到向晟的话愣了一愣,这才知道他为什么发怒。   我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唇角果然传来刺痛,应该是刚才在车上挣扎的时候磕到的,因为心思全在别处,所以一直没发觉。   我放下手的时候,方靳正弯着腰抬眼看过来,眼神复杂。我不避讳的回望过去,反正事情已经说开了,我不是犯错的那一个,没必要躲藏。他刚才的吻确实令我很不快,现在我还受伤了,我得考虑一下明天去片场怎么掩饰这种伤,毕竟这个位置太容易引人遐想了。虽然向晟用他在摄影界的关系封锁了一切关于我和他还有方靳的一些负面绯闻,可是因为这部戏很受关注,我的见报率依旧很高,好不容易最近有点正面新闻,不知道会不会因为嘴角这点伤又让人想起以前的绯闻。   我的眼神令方靳的脸色变得很难看,视线转向向晟的时候变得冷寒逼人。他蹭去嘴角的血丝,直起腰来把手放进裤子口袋里,眯了眯眼睛,声音冷淡,“我和阿媚之间确实出了些事,但是这不代表我会放弃她。你想乘虚而入?以前你没能得到她,现在你以为你有机会?”   “我就是有!”向晟握着拳头吼,“该死的方靳!我以前脑子被驴踢了才把她让给你!我没有机会?这话你还是留给自己吧!我告诉你,这辈子别说阿媚不会再回到你身边,就算她有这个打算,我也会让她打消这个打算!你给我听好了,只要她没再一次走进你方家大门,我向晟这辈子就跟你抢定她!”   冷风吹过,如果这是动画片,这个时候他俩之间应该有强大的气压激烈的冲击,爆炸,杀气……   我觉得我应该是今天正常的情绪投入得太多了,刚和我爸相认完又跟方靳摊牌,所以现在已经产生不出什么正常情绪来了,我极其需要一点莫名其妙的事情来调节一下心情。于是我在他俩的对峙里,默默掏出手机,拨打了我爸的电话。   “喂?爸。嗯、嗯,我没事,你别担心……方靳?他回去了。包子?包子也被我撵回去了!……哎呀我真的没事。后天中午我回家里吃饭,您别做饭,等我回去做。嗯嗯,好的。”   我站在向晟后头,电话讲得很大声,等我挂了手机,果然被两道纠结的目光盯住。我对打断他们两人之间的杀戮气氛很满意,慢悠悠走过去,说道:“两位讨论我的终身归属问题讨论好了?那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我要上楼去了。”   “阿媚!”   方靳身后急切地叫了我一声,我回过身来,听他说道:“你的伤需要处理,我带你去处理一下。”他说着话就要过来拉我,向晟一步挡在他面前,两人对上,顿时又剑拔弩张。   我悠闲地扯了扯有点疼的嘴角,然后看着方靳已经肿的半边高的脸颊,说道:“我家里有医药箱,这点小伤自己会处理的。还有,方先生,有件事我希望你能明白。你的倒霉太太叶媚已经挂了,她是个有死亡证明已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的人。现在在你面前的女人跟你没有关系,你没有权利纠缠她。请你不要总是阿媚阿媚的叫,很容易让人误会的。”其实我是想说,你这样很容易让人误会你念妻成狂导致精神错乱、脑子有问题的。不过我最终把这句话咽下了,总觉得没什么好说的了。于是我开了楼道的门进去,然后把两个想挤进来的男人一起关在了外头。   回到家,本想自己处理一下嘴角的伤口,可是打开医药箱的时候才发现消毒棉签用完了,我照了照镜子,嘴角已经肿起了一块,虽然不大,不过看着挺难受的。   我走到窗户旁往下望了望,见向晟和方靳的车子都已经不在了,这才掏出手机拨通了向晟的号码。   铃声响了一下就被接了起来,我没等向晟说话就往床上一倒,望着天花板说道:“我说参谋长同志!今天本司令打了两场战斗,先拿下了我方总司令官,又踹掉了敌方将军,所谓英勇凯旋得胜而归啊!可是不幸负了点小伤,现在司令部里找不到医护人员,咱们药品紧缺啊!能不能想个法子供给一下?”   按照我的经验,包子在这种时候一定会配合着喊两句口号,可是没想到电话那头他的声音听起来并不怎么好,甚至有点焦急,说道:“就知道你粗心大意,家里医药箱里的东西用完了都不知道。我现在正在药房呢,一会儿就到,你累了就在床上休息一下,我到了再给你打电话。”   我听了一愣,惊讶这小子被我关到门外去竟然还没走,而是跑去药房了。他怎么知道我药箱里少什么?我咕哝一声,向晟已经挂了电话。   刚放下手机,铃声就又响了起来,我一看,号码显示是方靳的。犹豫一下,还是接了起来。   “阿媚,你嘴上的伤让李医生去看看吧。”他犹豫了一下,又说道,“我知道你现在不想见我,我不会上去打扰你的,你只要开门要李医生去给你看看就好。我刚接到他,一会儿就去你楼下。”   “……不用了。我想我刚才已经跟你说得很清楚了。”我知道方靳不会放弃,但是我不能给他希望,“别说我现在是谁,就算我还是原来的我,你也应该知道我的性格。你和韩婷婷的事一旦被我知道,我们的结局也一定是离婚。你现在就当我们已经离了婚,从今往后各过各的,谁都别再困在以前的事情里了。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方家的家庭医生我还是不要接触的好。就这样吧,我挂电话了。”   挂上电话后方靳没有再打来,我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向晟就来了。我看他带着的消炎药、消毒棉签、白药和一些创可贴,顿时有点乐,问道:“你是不是钻进我家医药箱里看过了?怎么缺什么你都知道?”   向晟看也不看我一眼,低头捣鼓那些药,语气不快地说道:“你这女人就是粗心。我上次在你这里被你抓伤了,阿归给我用过药,我怎么不知道你药箱里少了什么。”说完,他抬起眼来用深仇大恨的眼神瞪了我的嘴角一会儿,突然伸出手来用消毒棉签给我往上一按。   刺痛传来,我一个激灵,差点从床上蹦起来,指着向晟苦大仇深的眉头骂道:“你丫指责人粗心怎么能指责得这么理直气壮?!明明是你把我的药箱给用空了的,你还敢反过来怪我!”   我等着这男人露出招牌笑容,问我:那是谁抓的?然后我就可以恼羞成怒,一脚丫子踹上他的包子脸,我们俩来个卧室大战,把今天那些沉重的气氛统统踢光!   可是今天包子这货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继续他愁眉苦脸的表情,问我:“阿媚,今天我只顾着揍方靳,没先给你处理嘴角的伤,你有没有生我的气?”   我愣了愣,顿时觉得我的脸比包子更加苦大仇深了。我看起来这么情感细腻到玻璃心了么?又不是小女生时代了,还有什么公主情结,非得男人无微不至。就嘴角这点伤,我还真没放在心上,之所以想赶紧处理是因为去片场带着这点伤会很麻烦而已。   不过我今天真的感性过了头,现在怎么也感性不起来了,于是说道:“放心吧!我这人向来恩怨分明!你把我给忘了,我把你关到楼下,两清了!你赶紧笑两下,别再苦大仇深了!”我伸手去捏他的包子脸,把他的嘴角往上提。   向晟的眉头皱得更紧,看了我一会儿,眼神变得有些哀怨,低头咕哝道:“你这也叫恩怨分明?我帮你揍了方靳你怎么不说奖励我?说到底你还是舍不得他,不然的话刚才你就把我拉进来了,怎么会把我和他一起拒之门外。”   我顿时觉得冤枉,我刚才不是真心把这包子拒之门外的,而是我知道方靳不会罢休,如果我让向晟进来,方靳一定不肯,到时候在楼下还会有一番纠缠,这两个男人十有□还会打起来。向晟的身手虽然很好,可是方靳也不是差的,他不会从头到尾都乖乖挨揍的。万一包子挂了彩,他去片场怎么弄?我是因为担心他才把他一起关在了外头,原本就打算上来以后再给他打个电话让他回来的,没想到刚好发现药箱里的药没了,所以就打电话一起说了。哪知道这包子想到那里去了啊。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觉得今天特别累。不过想起向晟今天又是陪我见老爸又是揍方靳给我出气的,我心里又忽然软绵绵的,懒得感性又不想看他失落,于是只能笑了笑,打算安慰他。   可是我话还没说出口,向晟就抬起头来,给了我一个大大的微笑,好像突然间精神起来了,“没关系。反正我知道你药箱里少药,你就是把我关在外头,我也会药房买药,让你放我进来的。”   我看着他灿烂爽朗的笑容,顿时觉得有点耀眼,瞥过头去,不接话了。   因为嘴角受了点小伤,我连着三天都没去片场,美其名曰养伤,实际上养得都快生了懒筋。天气越来越冷,我天生怕冷,眼看着就要入冬,我觉得我有点冬眠的趋势。   可是就算再怕冷,第四天晚上我也不得不出门。因为圈儿里有一场慈善晚会,剧组晚上没事,导演和几个演员都在受邀之列,连我都收到了邀请函。   作者有话要说:JJ的广告屏蔽大家可以用世界之窗极速版,或者360也行,不过阅读页面右边那个土豆视频……好像不容易去掉OTZ 只希望JJ别再抽了   看不到的,说明JJ还在抽搐,我贴在下面了。   向晟这一拳揍得挺结实,方靳的后背撞到车门,发出一声闷响,等他直起身来的时候,嘴角已经磕出血来。   “你敢吻她!你还有脸碰她!”向晟的拳头上青筋暴现,趁着方靳没站稳,一拳又揍在了肚子上,“你知不知道这些日子她是怎么挺过来的!我费了多少心思才让她接受现在这个样子!你竟然还敢碰她?你是巴不得她又开始厌恶现在的自己是不是!”   向晟这一拳打得很重,方靳很长时间没能站起来,我站在后面,本来打算劝架,可是听到向晟的话愣了一愣,这才知道他为什么发怒。   我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唇角果然传来刺痛,应该是刚才在车上挣扎的时候磕到的,因为心思全在别处,所以一直没发觉。   我放下手的时候,方靳正弯着腰抬眼看过来,眼神复杂。我不避讳的回望过去,反正事情已经说开了,我不是犯错的那一个,没必要躲藏。他刚才的吻确实令我很不快,现在我还受伤了,我得考虑一下明天去片场怎么掩饰这种伤,毕竟这个位置太容易引人遐想了。虽然向晟用他在摄影界的关系封锁了一切关于我和他还有方靳的一些负面绯闻,可是因为这部戏很受关注,我的见报率依旧很高,好不容易最近有点正面新闻,不知道会不会因为嘴角这点伤又让人想起以前的绯闻。   我的眼神令方靳的脸色变得很难看,视线转向向晟的时候变得冷寒逼人。他蹭去嘴角的血丝,直起腰来把手放进裤子口袋里,眯了眯眼睛,声音冷淡,“我和阿媚之间确实出了些事,但是这不代表我会放弃她。你想乘虚而入?以前你没能得到她,现在你以为你有机会?”   “我就是有!”向晟握着拳头吼,“该死的方靳!我以前脑子被驴踢了才把她让给你!我没有机会?这话你还是留给自己吧!我告诉你,这辈子别说阿媚不会再回到你身边,就算她有这个打算,我也会让她打消这个打算!你给我听好了,只要她没再一次走进你方家大门,我向晟这辈子就跟你抢定她!”   冷风吹过,如果这是动画片,这个时候他俩之间应该有强大的气压激烈的冲击,爆炸,杀气……   我觉得我应该是今天正常的情绪投入得太多了,刚和我爸相认完又跟方靳摊牌,所以现在已经产生不出什么正常情绪来了,我极其需要一点莫名其妙的事情来调节一下心情。于是我在他俩的对峙里,默默掏出手机,拨打了我爸的电话。   “喂?爸。嗯、嗯,我没事,你别担心……方靳?他回去了。包子?包子也被我撵回去了!……哎呀我真的没事。后天中午我回家里吃饭,您别做饭,等我回去做。嗯嗯,好的。”   我站在向晟后头,电话讲得很大声,等我挂了手机,果然被两道纠结的目光盯住。我对打断他们两人之间的杀戮气氛很满意,慢悠悠走过去,说道:“两位讨论我的终身归属问题讨论好了?那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我要上楼去了。”   “阿媚!”   方靳身后急切地叫了我一声,我回过身来,听他说道:“你的伤需要处理,我带你去处理一下。”他说着话就要过来拉我,向晟一步挡在他面前,两人对上,顿时又剑拔弩张。   我悠闲地扯了扯有点疼的嘴角,然后看着方靳已经肿的半边高的脸颊,说道:“我家里有医药箱,这点小伤自己会处理的。还有,方先生,有件事我希望你能明白。你的倒霉太太叶媚已经挂了,她是个有死亡证明已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的人。现在在你面前的女人跟你没有关系,你没有权利纠缠她。请你不要总是阿媚阿媚的叫,很容易让人误会的。”其实我是想说,你这样很容易让人误会你念妻成狂导致精神错乱、脑子有问题的。不过我最终把这句话咽下了,总觉得没什么好说的了。于是我开了楼道的门进去,然后把两个想挤进来的男人一起关在了外头。   回到家,本想自己处理一下嘴角的伤口,可是打开医药箱的时候才发现消毒棉签用完了,我照了照镜子,嘴角已经肿起了一块,虽然不大,不过看着挺难受的。   我走到窗户旁往下望了望,见向晟和方靳的车子都已经不在了,这才掏出手机拨通了向晟的号码。   铃声响了一下就被接了起来,我没等向晟说话就往床上一倒,望着天花板说道:“我说参谋长同志!今天本司令打了两场战斗,先拿下了我方总司令官,又踹掉了敌方将军,所谓英勇凯旋得胜而归啊!可是不幸负了点小伤,现在司令部里找不到医护人员,咱们药品紧缺啊!能不能想个法子供给一下?”   按照我的经验,包子在这种时候一定会配合着喊两句口号,可是没想到电话那头他的声音听起来并不怎么好,甚至有点焦急,说道:“就知道你粗心大意,家里医药箱里的东西用完了都不知道。我现在正在药房呢,一会儿就到,你累了就在床上休息一下,我到了再给你打电话。”   我听了一愣,惊讶这小子被我关到门外去竟然还没走,而是跑去药房了。他怎么知道我药箱里少什么?我咕哝一声,向晟已经挂了电话。   刚放下手机,铃声就又响了起来,我一看,号码显示是方靳的。犹豫一下,还是接了起来。   “阿媚,你嘴上的伤让李医生去看看吧。”他犹豫了一下,又说道,“我知道你现在不想见我,我不会上去打扰你的,你只要开门要李医生去给你看看就好。我刚接到他,一会儿就去你楼下。”   “……不用了。我想我刚才已经跟你说得很清楚了。”我知道方靳不会放弃,但是我不能给他希望,“别说我现在是谁,就算我还是原来的我,你也应该知道我的性格。你和韩婷婷的事一旦被我知道,我们的结局也一定是离婚。你现在就当我们已经离了婚,从今往后各过各的,谁都别再困在以前的事情里了。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方家的家庭医生我还是不要接触的好。就这样吧,我挂电话了。”   挂上电话后方靳没有再打来,我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向晟就来了。我看他带着的消炎药、消毒棉签、白药和一些创可贴,顿时有点乐,问道:“你是不是钻进我家医药箱里看过了?怎么缺什么你都知道?”   向晟看也不看我一眼,低头捣鼓那些药,语气不快地说道:“你这女人就是粗心。我上次在你这里被你抓伤了,阿归给我用过药,我怎么不知道你药箱里少了什么。”说完,他抬起眼来用深仇大恨的眼神瞪了我的嘴角一会儿,突然伸出手来用消毒棉签给我往上一按。   刺痛传来,我一个激灵,差点从床上蹦起来,指着向晟苦大仇深的眉头骂道:“你丫指责人粗心怎么能指责得这么理直气壮?!明明是你把我的药箱给用空了的,你还敢反过来怪我!”   我等着这男人露出招牌笑容,问我:那是谁抓的?然后我就可以恼羞成怒,一脚丫子踹上他的包子脸,我们俩来个卧室大战,把今天那些沉重的气氛统统踢光!   可是今天包子这货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继续他愁眉苦脸的表情,问我:“阿媚,今天我只顾着揍方靳,没先给你处理嘴角的伤,你有没有生我的气?”   我愣了愣,顿时觉得我的脸比包子更加苦大仇深了。我看起来这么情感细腻到玻璃心了么?又不是小女生时代了,还有什么公主情结,非得男人无微不至。就嘴角这点伤,我还真没放在心上,之所以想赶紧处理是因为去片场带着这点伤会很麻烦而已。   不过我今天真的感性过了头,现在怎么也感性不起来了,于是说道:“放心吧!我这人向来恩怨分明!你把我给忘了,我把你关到楼下,两清了!你赶紧笑两下,别再苦大仇深了!”我伸手去捏他的包子脸,把他的嘴角往上提。   向晟的眉头皱得更紧,看了我一会儿,眼神变得有些哀怨,低头咕哝道:“你这也叫恩怨分明?我帮你揍了方靳你怎么不说奖励我?说到底你还是舍不得他,不然的话刚才你就把我拉进来了,怎么会把我和他一起拒之门外。”   我顿时觉得冤枉,我刚才不是真心把这包子拒之门外的,而是我知道方靳不会罢休,如果我让向晟进来,方靳一定不肯,到时候在楼下还会有一番纠缠,这两个男人十有八九还会打起来。向晟的身手虽然很好,可是方靳也不是差的,他不会从头到尾都乖乖挨揍的。万一包子挂了彩,他去片场怎么弄?我是因为担心他才把他一起关在了外头,原本就打算上来以后再给他打个电话让他回来的,没想到刚好发现药箱里的药没了,所以就打电话一起说了。哪知道这包子想到那里去了啊。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觉得今天特别累。不过想起向晟今天又是陪我见老爸又是揍方靳给我出气的,我心里又忽然软绵绵的,懒得感性又不想看他失落,于是只能笑了笑,打算安慰他。   可是我话还没说出口,向晟就抬起头来,给了我一个大大的微笑,好像突然间精神起来了,“没关系。反正我知道你药箱里少药,你就是把我关在外头,我也会药房买药,让你放我进来的。”   我看着他灿烂爽朗的笑容,顿时觉得有点耀眼,瞥过头去,不接话了。   因为嘴角受了点小伤,我连着三天都没去片场,美其名曰养伤,实际上养得都快生了懒筋。天气越来越冷,我天生怕冷,眼看着就要入冬,我觉得我有点冬眠的趋势。   可是就算再怕冷,第四天晚上我也不得不出门。因为圈儿里有一场慈善晚会,剧组晚上没事,导演和几个演员都在受邀之列,连我都收到了邀请函。 ☆、第四十五章   慈善晚会从来都是圈里的艺人炒作的好地方,有本事的搭上哪个名流投资商的胳膊,借着谈正事的机会炒炒绯闻,没本事的也过去打个招呼,趁机一番巧笑媚眼,被哪路狗仔拍到也能打打绯闻的擦边儿,博点出镜率。实在没本事的,捐点东西也能博点正面新闻,总之怎样都不亏。   江瑶一来就挽着舒卓航,一副亲密的样子穿行在各种闪光灯下,为《光影佳期》的影片造势。宋芯伊也参与到其中,毕竟江瑶和她一个是飞上枝头野性难除的前妻,一个是优雅知礼的名门闺秀,男主角一生中的两个女人。所以当他们三人走在一起时,着实抢足了风头,赚了不少镜头。   我一到会场就拿了蛋糕和香槟躲到角落去祭五脏庙,刚咬了两口就听见身后有人叫我,一转头闪光灯就噼里啪啦地闪,我一摸嘴角,果然沾了点蓝莓酱和奶油,明天这张偷吃的大脸准得成为娱乐杂志上搞笑的风景线。   不过我已经不是第一次面对这种突来的闪光灯了,所以表现还是比较淡定的。我一边等那些记者照完,一边让眼睛适应光线,等着看是谁让我出洋相。   可是当我看清楚的时候却有点意外,这个人我不陌生,确切的说我跟她有点渊源,就是传说中同行是冤家的那么点儿渊源。   这妞儿叫徐菱然,当初我还没成为方太太的时候从德国留学回来刚投入编剧行业,她跟我都属于新人,我们俩同在一家小影视公司。刚进公司什么事都得做,而且小公司虽然有点人脉,但是没什么钱请大牌的导演制片,平时主要拍一些小制作的短片。就是这样的短片,为了博出位,力求创意,当初为了这些短片的主题和内容,我们俩费尽了心思,结果互有输赢,较劲的事常有。我这个人比较要强,工作上踩过她几次,不过下了班我就无所谓了,又是大大咧咧随性人一个。我本来想交徐菱然这个朋友,因为感觉她对待工作挺拼命,而且遇到对手实在是件令人兴奋的事,可是没想到她跟我想法不一样,这妞儿无论是在工作上还是私下里都彻彻底底把我当成了挡路牌,恨不能把我这块牌子劈了拿回家当柴烧。后来我嫁了方靳,从编剧转成在家里写作,跟她的竞争也就少了。这几年我知道她在圈儿里频频露脸,凭借一部古装大戏进入向氏,年年都有力作,俨然已经成了向氏的金牌大编剧。   我把徐菱然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她一身紫色亮片的晚礼服,看起来果然高雅,真不愧是圈儿里的大才女,已经跟当初窝在小公司里时完全不同了。和她一比,我这身随意得像是参加朋友聚会的打扮实在就上不了台面了。闪光灯一照,她光鲜靓丽,我形象暗淡,手里甚至端着蛋糕和香槟,嘴角还不知道刚才那一抹擦干净了没有。我实在不知道徐大编剧找我这个刚入行的小编剧有啥用意?据我对这妞儿性格的了解,肯定不是善意的。不过,坐以待毙向来不是我的风格,于是我在看清楚徐菱然以后就惊喜地冲了过去。   “哎呀!这不是徐姐么?久仰久仰!您是我的偶像呀!”我把高脚的香槟酒杯放到盘子里去和蛋糕挤地方,腾出来的手一把挽住徐菱然的胳膊。那一刻我确定徐菱然皱了皱她好看的眉,递给我的手一个关切而惊悚的眼神,应该是在确定我手上沾着的奶油和果酱有没有抹到她的礼服上。   我有点遗憾她白担心了,因为这个时候我的手上是干净的。只不过我现在离她如此之近,只要我一翻盘子,就能为她紫色亮片的礼服上增加点艳丽的色彩,把圈儿里的金牌大编剧变成奶油女郎。不过我是不可能这么糟蹋自己的偶像的,为了表示我见到她的激动心情,我挽着她胳膊的手几度颤抖,狠狠挤了她两把,然后她的眼神就变得痛苦了。   徐菱然没想到我会先发制人,愣神的工夫我已经挽着她的胳膊在闪光灯下大照特照,俨然一副后辈遇上偶像的兴奋样。   有记者赶紧提问:“韩编剧,您这次的《光影佳期》剧本受到了极大的关注,在明年诸多的开春大戏中,这部戏的关注度已经可以跟徐姐的《宫廷春》剧本一较高下了。不知道在明年的电影节上,您有没有信心胜过您的偶像?”   我一听就想抽这记者两巴掌,她分明是被收买了。提问里听着对我一通褒奖,其实这问题问得实在是太阴险了。我要回答没信心,估计今晚就得被王导严肃的大眼镜瞪穿!可是要回答有信心,难免爆出同门操戈、暗中较劲的新闻。于是我只能打太极,“这两部剧一部是反映现代男女婚姻纠葛的,一部则是反应古代宫廷女人的爱恨情仇,从观众群上来说就是不一样的。我对自己的剧本倾注了很大的心力,对上映以后的成绩肯定有信心。相信徐姐也是一样,而且她写的戏我都挺喜欢,作为后辈,需要向前辈学习的地方还很多。”   我不往重点上说,后面有个记者立刻挤过来,目标转向徐菱然:“徐姐,请问作为向氏的前辈,您对后辈的这部剧本有什么评价么?”   徐菱然已经冷静了下来,这个女人在镜头前很会展现她的优雅,她向我靠了靠,一副前辈提携后辈的温馨画面,笑道:“编剧和导演演员一样,总需要有一部作品让观众记住我们,在这一点上,Amy的这部剧本受到了很大的关注,我衷心希望这会是她的成名作,而且希望她在这部作品之后能好作不断。”   只要是不傻的人都能听出她这话里的另一层意思,可惜我一直就是个傻妞儿,人家祝福我的话,我当然是要当成真的来听的。于是我赶紧举起香槟,邀徐菱然同庆共勉。她从服务生的托盘中端过香槟,我们俩碰过杯,旁边的记者一个劲儿地称赞她提携后辈的美好品德。她妆容精致的脸上笑容美好,眼神温柔和善,但是在我眼里,她的笑容在闪光灯下已经化做激光电炮。   “我这段时间在外地拍摄,看了些关于Amy的报道,没想到今天见了她,感觉她跟报道里说得不太一样。”徐菱然举着香槟对周围的记者笑着说道,“我倒是挺喜欢她活泼率真的性格,你们看,舞会里哪有这么大吃大喝的,只有她敢。这性格真讨人喜欢。”   讨人喜欢!讨人喜欢你妹!   我觉得这女人太阴险了,几年不见,她以前咄咄逼人的样子升级了不少。这话明摆着就是让记者再关注我之前的那些绯闻,还有我现在的这副饿死鬼模样。   “我对甜品没有抵抗力,很多女生对甜品都没抵抗力吧?”我不给那些记者发难的机会,立刻接着话头笑了起来,然后从盘子里挑了块还没开动的蛋糕,狠狠挖下一大块来,笑眯眯地送到徐菱然眼前,“今晚舞会的蛋糕味道真的很正!徐姐要不要尝尝?”   闪光灯噼里啪啦地打过来,记者们眼神凶狠,我几乎能预料到明天的娱乐爆料一定是什么同门秀和睦的话题,也许有的杂志会把我写成努力拍马屁的女投机份子,不过我不在乎,我只是想把徐菱然拉下水。   徐菱然笑了笑,似乎想说她不喜欢吃蛋糕。我当然知道她不喜欢吃蛋糕,我们以前是同事的时候,她出了名的在乎身材,从来不碰这种高热量的食物。不过我今晚不打算给她说不的机会,她一张嘴,我就把那块蛋糕塞进了她嘴里。   那蛋糕我刚才挖得挺凶狠,好大一块,我故意把奶油那一面儿朝着她的嘴角,然后徐菱然精心涂抹的红唇就悲剧了。   她立刻捂住嘴,我一把挽住她的胳膊往下拉,让她那一嘴的奶油和我嘴角残留的蓝莓果酱一起成为闪光灯下的风景线。   明天要搞笑,咱俩就一起搞笑。   徐菱然几乎是跑着去洗手间的,她跑走之后,挖到爆料的记者们也转战下一处。我既然已经被人拍下吃东西的不雅照片了,就索性破罐子破摔,重新换过盘子,拿了几块蛋糕继续去祭五脏庙。   刚一转身,就看见江瑶捂着肚子笑得不行的样子,她走过来冲我比了比大拇指,“你太牛了!我头一回看见徐大牌被人整成这样。”   “大牌?她?”我朝徐菱然走的方向看了一眼,哼哼着一笑。   “你别小看她。”江瑶说道,“她这几年混得还真是顺风顺水,俨然咱们国内一线的红编,几部戏都是大投资大制作。她的戏也应该看过,内容还是不错的,只不过这种内容的,咱们公司也不是只有她一个人有能力写出来,但是为什么只有她的剧本每次都能有这么好的待遇?传说她傍上了几个投资商,商业运作的本事有一把!你知道她今天为什么找你麻烦么?”   我立刻叉起一块蛋糕摆出可爱的造型,“因为我人见人爱一朵花呗!”   我马上被江瑶鄙夷了,她一副要吐的样子,“拜托你关注一下你们行业风向好不好!徐大牌是以古装剧本出道的,前两年她的贺岁剧本都是古装戏,去年她写了部现代都市男女情感的剧本拍了,票房上有点不尽如人意,观众看了不买账,有些偏激的把她批了个一文不值,说她这辈子只适合混古装戏。咱们徐大牌是个不服输的,于是今年又准备了一本都市爱情剧本,没想到和你撞了车。咱们公司最后用了你的剧本,把她的给否了。她现在这部《宫廷春》的剧本听说本来是她用来备用的,没想到拍了这部。她心里不服,刚从外景地回来就来给你个下马威也是正常的。”   江瑶皱了皱眉头,拍了拍我,“总之你小心一点,徐菱然不是个善茬儿。能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不知道踩了多少人才爬上来,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而且我听说这女人挺有野心,她大概想往艺人方面转型,今年她剧本里有个小角色就是她自己费了不是心思,好不容易争取来亲自出演的。”   我听了挑了挑眉,然后笑着哼了哼,“这圈儿里就这样,踩着人上位不是很正常么?我今天只是想让她知道,想上位没什么错,但是不见得人人愿意给她踩。”   “那倒是!”江瑶哈的一声笑起来,语气幸灾乐祸,“说实话我挺希望她找你麻烦的,因为她还不知道你是咱们向总的宝贝蛋儿!到时候你只要装装可怜,让向总收拾她就好了。也算给我们公司这些被她踩得苦哈哈的患难同胞们出口气了。”    ☆、第四十六章   我正在大口吞着蛋糕,那句“宝贝蛋儿”差点成为谋杀我的凶器,我猛灌了几口香槟才让那口卡在嗓子眼儿里的蛋糕咽了下去。瞪向江瑶的时候已经感觉脸皮发涨,不过凭我对这妞儿的了解,她这么想看徐菱然出洋相一定不是出于什么同胞义气,估计是为了打击未来的同行。   阴险!女人都是阴险的生物,这话一点也不假。不过,我就是对她光明正大的阴损讨厌不起来。   “瞧你这点出息!女人的问题就该女人自己解决!你要懂得,离开男人的保护圈,我们女人仍然是战士!”我继续往盘子里夹蛋糕,顺道把刚才江瑶对我的鄙夷还回去。   向晟今晚有别的饭局,我是一个人来的,不管他什么时候会过来,我都希望今晚方靳别来,他那天被包子打肿了脸,现在淤青肯定没消,希望他别来。最近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处理以前的感情遗留问题,真的觉得有点累,现在除了恢复状态,我什么事也不想做。   不知道今晚是命运之神太眷顾我了还是咋地,总之一直到晚会开场,方氏只是派了总经理参加出席。活动过后,媒体的采访时段也结束,会场开始清场,接下来就是私人舞会了。我在方家五年,参加了各种各样的舞会,对踩着华贵漂亮的高跟鞋打扮靓丽地穿梭于各色人群杯光粉影的日子已经厌倦了,只是看上一眼就有一种说不出的疲惫。我见向晟没来,而这个时候我已经吃饱喝足了,于是就去和王导还有江瑶打了声招呼,打算先行离开。   我走到离门口还有七八步远的时候,听见身后传来踩得咔咔响的高跟鞋的声音。我对这种虎虎生威气势逼人的走路步调有点反感,也可能是这种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让我不由自主地想起那天韩婷婷找我摊牌的时候在身后追我的脚步声。于是我皱了眉头,决定转身去看看这人是谁,打算以后离这姑娘远一点。   可是,就在我转身的空挡,那人从我身后一下子撞了过来。我确定她是故意的,因为门口这个位置的人流密度已经低到只有我们俩人,这姑娘凭着直线不走,非得撞到我身上来,肯定不是眼神或者是平衡感出了问题。事实上,她平衡感挺好的,因为她在撞上我的一瞬间还摆动了一下臀部,把我成功地挤出几步去,又马上扭动腰胯走起了模特步。   会场这时候的灯光是柔和的,我透过映在玻璃门上的灯光认出了这人是徐菱然。实际上,当她从我身旁走过的瞬间,我瞥到她那身紫色亮片的礼服时就知道是她了。我想起了和江瑶说的那句女人是战士的话,突然觉得这话放在徐菱然身上很合适。这个女人,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我看见她的时候,她永远在和别人争抢、战斗,任何有可能对她产生威胁的人都会成为她打压挤对的对象。   我一向欣赏有事业心的女人,但是当我自己成为打压对象的时候,我就产生不出什么欣赏情绪了。   同样是女人,我的战斗本能不比她差。   所以,我在被挤开的时候,心里就窜出一股不知道是火气还是战斗意志的情绪来,我立刻站稳,然后大步朝着徐菱然走过去。我相信我的平跟小靴子绝对比她的高跟鞋走得快!在她拉开门走出去之前,我绝对有时间赶上她,然后对准她七公分高的鞋跟狠狠来一脚,让她在开门的一刹那来个重心不稳、以亲吻大地的姿势去亲吻徘徊在门口不肯走的那些记者的照相机。然后我大仇得报,世界大同。   可惜我白兴奋了,这一切的场景没能实现。因为就在我快要追上徐菱然的时候,会场的门被从外面推开了。   向天旻和向晟走了进来。   我一瞬间蔫了,赶紧低下头去,把全身的气势收起来,让自己看起来像是个服帖的小员工。我这样做当然不是因为向晟,而是因为向天旻。自从他上次亲自开车送我回去,在公寓楼下跟我说了那段不希望我和向晟来往的话以后,我就感觉我好像食言了似的。我不但和他的宝贝弟弟来往了,我俩还那啥了。如果是旧时代,我就可以带着媒婆和聘礼去向家跟向天旻说:你弟弟已经是我的人了……   我知道我有在关键时候总是天马行空不着边际的毛病,可是没想到这次偏得这么喜感。我也不知道我为啥要把自己摆在男人的位置上,或许我只是对包子顶着红盖头咬着手帕泪目婆娑的对向天旻说:“哥,人家要嫁……”的样子,和向天旻石化崩裂的表情比较感兴趣。   我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疼痛让我差一点点就笑喷的情绪成功地憋了回去。这个时候,徐菱然已经跟向天旻和向晟打起了招呼,俨然一副偶遇的很有缘分的模样。   向天旻和向晟都只是点了点头,我心里却咯噔一声,后背感觉冷嗖嗖的。   刚才我只是挺气愤徐菱然故意过来撞我,倒是没去想她为什么这时候会往门口走。现在想想才觉得惊险。毕竟徐菱然这样的女人,她不可能和我一样不喜欢这种舞会,所以她这时候一副要出去的架势肯定不是想中途退场。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个女人通过什么途径知道了向天旻和向晟这个时候要进来,所以她才往外走,好上演一场偶遇。我不知道我碰巧这个时候也要出去,看在她眼里是不是会以为我也得知了这个消息,所以她才把我挤到一边去。但是依照我对徐菱然的了解,她刚才在会场里面被我在记者面前整了一顿,应该对我的性格有点了解,所以她刚才才故意挤我一下,因为她知道我会冲上来报仇?   我非常不愿意把一件事阴谋化,不过这件事实在也太巧了。会场外面的天早就黑了,我在里面根本就看不见外头什么人在走过来,如果刚才我走得再快一点踹上了徐菱然,而那个时候向天旻和向晟刚好推门进来看见,那结果就不是现在这样了。   向天旻这个男人在商场上虽然阴险,但是他很反感他的员工玩阴险,尤其是同事相残。曾经圈儿里很红的一姐淘菲菲,串通狗仔揭露向氏旗下的一个新红和投资商打炮的艳照,恰巧那个新红走的是偶像清新路线,艳照一出,打击特别毁灭性。本来有可能赚钱的新红就这么没了,向天旻查出淘菲菲以后,把她的通告全部取消,在公司里雪藏了两年。等淘菲菲去年复出的时候,向氏旗下的新红已经又出了几个,她已经是过了气的老人了,直到现在还处在活不活死不死的难堪境地。但凡是大公司,同事之间因为竞争使些手段打压对手的事很常见,娱乐圈里就更乱。但是这件事出了以后,凡是向氏旗下的员工,大多也只敢在背后耍些小手段,大祸没几个人敢闯了。毕竟艺人这个行业大多是吃青春饭的,这个世界上永远有比自己年轻有潜力的,千万不能把自己太当盘菜。   虽然我刚才只是想踹徐菱然一脚,让她在媒体面前丢丢份儿,也不算玩得大。不过要是不幸正好撞到向天旻的枪口上就不好说了。毕竟我和向晟这段时间来往得这么密切,他不会不知道。虽然有包子在,我肯定不会有事,但是假如我和包子没这层关系,今晚我估计就惨了。   我心里大骂徐菱然这女人太不地道,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听见徐菱然已经在和向天旻提她那个《宫廷春》剧本的事,好像是希望给她自己出演的角色再加点戏,她已经准备了一份剧本的改写版,保证戏份加了以后剧情会更扑朔迷离、人物关系更复杂、更能引起观众对于结局的猜测之类之类。   我心里切了一声,剧本的改动在拍摄的时候常有,影片的片长是有限制的,加一部分到最后就要删一部分,就算是能让剧情的碰撞更激烈,也用不着亲自找老板吧?   向天旻的反应很公事化,这个男人一如既往的淡漠,“你们这部戏的宣传已经开始了,剧本的改动去找你们剧组的导演组和制片组商量,我要看的只是结果。”   徐菱然的意图被看穿了,我正想鼓掌叫好,向天旻就看了我一眼。他这一眼很奇怪,虽然很快,但是我确定我被他从上到下扫描了一遍,我被他看得汗毛倒竖,差点两腿发软,当场跪下来给他磕头认错,告诉他我不该勾引他弟弟,求求他放过我。   徐菱然显然了解向天旻的脾气,在他那里踢到铁板马上就不敢多说,只是说道:“好的,我知道了。只是因为今晚碰巧在这里遇上总裁和总经理,所以我就提了提而已。呃,对了,总裁和总经理是来参加舞会的吧?里面的舞会已经开始了,我刚从里面出来,再带你们过去吧。”她说着话已经让开道儿侧过身去展开手臂往里面做了个“请”的姿势,她这一侧身,紧身的礼服包裹着的曼妙身材展示无疑,我还看见她冲向晟笑了笑。   我顿时皱起眉,心里说不上什么感觉,只觉得揪紧揪紧的。我看向向晟,他今晚一副西装笔挺的样子,帅得有点过了头。只不过这货走到哪里,气场和他哥实在是相差太远,完全不在一个档次。只知道笑得跟朵大向日葵花似的,这么邻家阳光的气息怪不得被人盯上,给人的感觉不是一般二般的好说话!换成是我,我也找他下口。   我凶狠地瞪了向晟一眼,他灿烂的笑脸在我强大的怨念下僵硬了一秒,然后他似乎明白了为毛会从我这里获得这种待遇,于是皱起了眉头,黑漆漆的眼珠望向徐菱然。   不得不说,向晟皱着眉不笑的时候还是挺吓人的。就像我还在他面前装韩婷婷的时候,被他黑沉沉的目光盯上,会有种身为猎物的感觉,这货严肃起来的时候气势刀锋一样,太雷厉了。   “徐编剧跟我们在这里碰上,不是要离开么?既然这样,我们就不耽误你时间了。”向晟手放在裤兜里,皱着眉头说道。   我差点没喷出来,心说你这不是赶人家走么?太不地道了!我瞥了眼徐菱然,她果然笑容僵硬了。不过,这女人的应变能力很不错,她马上又笑了起来,竟然走过来挽住了我的胳膊,就像我刚才在记者们面前亲密地挽着她一样,说道:“总经理误会了,要离开的人不是我。Amy她不太喜欢舞会,所以想回家,我是来送她的,没想到在门口这儿碰巧遇上了总裁跟您。”   我擦!我在心里爆了粗口,觉得“人外有人”这话一点不假,我一直觉得自己脸皮挺厚的,今天遇到了更厚的。   向晟哦了一声,点点头,对徐菱然说道:“那太不凑巧了,我也不喜欢舞会,而且我今晚过来就是来接Amy去吃宵夜的。”   他边说边皱着眉头去盯徐菱然挽着我的手,我明显感觉到徐菱然的身体僵了一僵,然后她就尴尬地笑了笑,放开了我。   我被向晟接收,结果这货居然转头又说了一句,“你带我大哥进去吧。”   这话产生的效应就是向天旻的眼神阴郁了。我估计他现在心里正有一种被他弟弟给卖了的悲催感,于是我狠狠捏了一把向晟的腰,他吃痛低头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看了我一眼,然后抬头对向天旻咧嘴灿烂地笑了笑,说道:“哥,我带Amy去吃宵夜,晚上回家休息,你让陈伯给我留门。”   我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徐菱然的眼神我倒是无所谓,我就是比较难受向天旻的气场,心里已经在哀悼明天可能会被请去喝茶聊人生了。没想到向天旻却说道:“你们别玩得太疯,外头还有记者没走,你们要么在这里面等等,要么就从别的门走。”   向天旻说完就自己往里面走了。我对这么容易就过关有点接受不能,向晟已经叫了个服务生过来,问了会场里别的通往停车场的出口,然后拉着我就走,语气有点兴奋。   “我带你去个地方!”    ☆、第四十七章   我以为这小子要玩浪漫,把我带去诸如海边之类的地方兜风,没想到他的车子停在了市区繁华地段的某处商业楼下。电梯停在12层,我陪着向晟走出去的时候,才发现这是一家杂志社。   《Future》,这是一本跟摄影有关的杂志,从摄影的知识、器材,到世界各地的人文、国家地理、自然风情,再到一些国内外的爱好者们的一些活动、赛事,上面都有介绍。我这几年对这本杂志一直很关注,原因是向晟这些年在外头拍的记录照片大多发表在这本杂志上,我每期都会订,有的时候上面还有这小子的访谈。那时候他整天没影儿,打个电话都不是随时都在,想见他很多时候要找这本杂志。   我有点惊讶,听说这本杂志的公司在美国加州,我倒是从来没去关注过它的幕后老板是谁。不过看眼前这副景象,难不成……   我转身用询问的眼神看向晟,他笑着从背后抱住我,在我脸上亲了一口,说道:“这杂志是我三年前创立起来的,一开始只是在加州,后来在孟买也成立了一家杂志社,这里是第三家。”   “行啊!你小子还有这手儿!我记得曾经在哪本杂志上看过,说是这本囊括全面的摄影杂志发行量很可观,而且发展空间很大。没想到你居然是幕后老板,你藏得够深啊!上回跟我说杂志的事也没跟我露口风说是《Future》,你是不是怕我跟你要钱啊?”我笑哼哼地用手肘撞了向晟一下,从他怀里出来,然后开始戳他的包子脸,“你在国外的那几年,我为了了解你小子到底拍了些什么东西,可是没少在这本杂志上花钱!可是我现在才知道,你这招儿太阴损了,我想了解你的动向还得往你腰包里塞钱!有你这么对待革命友人的吗?来来来!清帐!把我的钱都还回来!”   我一副债主的凶神恶煞样,向晟哈哈一笑,拉着我就往里走,“我带你去看看办公室!”   不就是办公室么,有什么好兴奋的。我心里嘀咕,可是等我进了他办公室,灯亮起来的一瞬,我终于明白这货为什么这么兴奋了。   我曾经对他把向氏的总经理办公室搬成花草养殖基地的那一幕印象深刻,当时我还调侃他别把养殖基地升级成森林。当然我当时是知道他不敢这么干的!因为那毕竟是关乎向氏脸面的总经理办公室,要是他真敢那么干,估计向天旻会活活掐死他。但是,如果是在他自己的办公室,他肯定就敢这么干了。   这间办公室里,除了各种各样的植物以外,墙上贴了密密麻麻的照片。有草原奔跑的角马群、低头吃草的斑马、警惕张望的羚羊、正把猎物往树枝上拖的豹子,还有什么犀牛、鸵鸟、秃鹰,有几张高清的毒蛇和毒蛙的照片,看得我鸡皮疙瘩直竖,最后不得不把目光转向那面贴着人文风情的墙上,上面几张土著的照片很有趣,但是我的眼神最终被一张小孩子耍蛇的照片吸引了。那孩子大约只有十岁,浑身黑漆漆的,瘦得可以看到肋骨,他正跪在地上吹着蛇笛,一条眼镜蛇正用一种攻击的姿势对着他,人和毒蛇之间的距离只有一步。   我看得心惊,向晟从后面过来抱住我,和我一起看照片,“这是我为印度的一个耍蛇家族拍的纪录片。耍蛇这个行业在如今的印度已经是快要消亡的行业,很多年轻人都不愿意再做这种危险的事。可是印度人对蛇的崇拜已经有几千年了,有一些家族还是要以这个为生。这张照片里的孩子,他的父亲因为常年吹蛇笛,患了很严重的肺病,现在一家人的生计全部都要靠这个孩子来维持。他每天必须要赚三四十卢比,否则一家人和蛇的生计就会有问题。”   短短几句话,我听了心里就很不是滋味,很难想象向晟亲手记录这些事的时候,心里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这孩子有多大了?”我低声问。   “当时拍摄的时候有十四岁了。看不出来吧?”   我摇头,完全看不出来。可能是话题让气氛变得有点沉重,向晟把我转了过来,让我面对着他,笑了笑说道:“这本杂志发行一年后,我创立了未来基金,每一期杂志发行的收入里都会有一部分汇入基金里,专门用来帮助一些这样的孩子。现在你这个债主还跟不跟我要钱了?”   我顿时用一种看阴险小人的眼神看他,这货还学会打良心牌了。我眯着眼,向包子一脸的无辜,最后我一拳捣在他胸口,笑骂:“行了!就当我支持你事业了!”   向晟笑了,一脸赞同,“对嘛!夫唱妇要随嘛!”   “什么?”我拧眉。   他立刻灿烂地笑了笑,搂着我的腰就歪着头枕在了我肩膀上,“不是,我是说,你想唱,我也可以随的。”   我顿时鸡皮疙瘩起了一身,纳闷这小子的脸皮什么时候变这么厚了。我想把这粘人的包子推开,推了两下却发现推不动了。他的胳膊紧了紧,然后手就开始在我腰间不安分了。   他的头枕在我肩膀上,灼热的呼吸烫着我的脖颈。我能感觉得到自己的紧张,但是并不觉得讨厌,甚至心跳还有点快。我慢慢闭上眼,感觉脖子上传来湿湿懦懦的亲吻,很烫,烫得就像要把人点燃。可是等他移开,空气又开始让那里的热度覆盖上一层凉意,好像下面的血液是滚烫的,上面的皮肤却是冷的,那种感觉说不出的难受。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一直勾引着,想要得到却有抓不到实实在在的东西,说不出的难耐。   我的腰抵上后面的办公桌,向晟慢慢将我抱到桌上。他俯身吻我,力量里化出一种温柔,唇舌纠缠里实实在在的欲|望。他的手探进我的衣服里,在我的腰间挑逗游移,一种男性的力量抵着我,当他的指尖慢慢触及我胸前的敏感,我顿时一个激灵,一把按住他的手,睁开眼睛呼哧呼哧喘气。   我的眼睛触及天花板上刺眼的灯光,顿时虚了虚眼,只觉得向晟压在我身上,目光黑沉地盯着我,我的手还隔着衣服按住他的手上,时间在我们的对视里流逝,我觉得很抱歉,但是我仍然没有避开,我想让他看见我眼里的抱歉,我不是故意要打断他的,只是那一瞬间我本能地按住了他,本能地不想继续。   “阿晟……”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尴尬地琢磨了很多话,最后还是决定实话实说,“那天晚上过后,我想了很多次为什么我会接受我们发生那样的关系……我想了很多,最终我只能归于可是在我心底深处也不希望某些事一直束缚着我,我想要解脱,所以就接受了那样的方法。我承认,这之后我们之间的感觉确实和以前不一样了。刚才……刚才你吻我我也是接受的,而且我……好像还有点期盼……”我觉得脸上发烧,瞥过眼去咕咕哝哝了几句,然后拍掉向晟的手,“反正、反正本来一开始挺好的,可是、可是刚才我就是本能地拒绝了。我想可能是我目前只能接受到这种程度了,你明白我的意思么?我只是希望我们能慢点来,我真的没有要伤害你的意思。”   我的视线开始在天花板上来回转悠,就是不敢看向晟。我怕看见他受伤的眼神,他等了我这么多年,将心比心,如果换做是我,我可能会很受伤。   向晟没说话,他只是默默帮我拉好衣服,然后把脸埋在了我脖颈处,肩膀开始轻微地颤抖。   我愣了愣,然后有种辜负了良家大闺女一样的罪恶感,不知所措。   “喂……”这包子不会哭了吧?拜托!我除了小时候经常看见叶归那小子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再没见过其他男人哭过。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骨碌着眼珠子觉得这简直就是世界末日,太折磨精神力了!没想到这时候却听见了包子这货沉闷的笑声。   我这才知道被耍了,狠狠地在他腰间掐了一把。他吃痛抬起脸来,脸上的笑容还没散,眼神亮得吓人,“我在你心里就是这么经不起打击么?阿媚,比起以前你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用看待异性的眼光看我,现在我哪会觉得不知足。”他说着,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你看,你都把我磨练成什么样了。”   我哭笑不得,不知道怎么答他,他却笑了笑,又转回认真的表情,“其实,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我挺开心的。我最怕的就是你回避我们之间开始变化这些的感情,但是你没有。”   “……”我以前吃了太多回避的苦头,现在但凡是能面对的,我都不敢回避了。   见向晟没事,我就开始撵他,“行了行了,赶紧起来,死沉死沉的!”   向晟起来,却还是不肯放我,坚持拥着我说道:“其实我今晚带你来这里,是为了告诉你一件事的。”   “什么事?”我问。   “这家杂志社的事。”向晟说道,“以前你总说我是二世祖,只会烧钱不会赚。那个时候我确实只知道带着摄影机四处去旅游拍照,我沉浸在自己的嗜好里,觉得反正还年轻,没什么不可以。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我把喜欢做的事变成一种志向和事业,我用了三年的时间,把《Future》做到摄影领域里举足轻重的位置,那里面每一个栏目、每一张照片都有我的心血。虽然我创立了未来慈善基金,可是我名下的这三家公司的盈利情况和它所延伸出来的产业的发展空间都非常大。再给我三年的时间,我将把它做到不可替代!到那个时候,你愿意嫁给我么?”   我愣住,向晟摆弄着我的头发,眼底有些很认真的情绪,“阿媚,虽然我可以在向氏一直做个二掌柜,反正有我大哥主事,我就是背着摄影机世界各地的跑,向家也养活得了我。可是我不愿意这么干,不愿意总当一个长不大的二世祖。我现在有自己的事业,虽然它的资产跟向氏还没办法比,可是作为一个男人,我可以用它给我将来的妻子和家庭提供很好的生活。我想说的是,我已经做好了承担这些责任的准备,只差你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泪目%>_<%~JJ还是一如既往的抽啊 ☆、第48—49章   我沉默了很久,难以压制住心中的动荡,但是到了最后,我仍然深吸一口气,把理智放在第一位。   “阿晟,我觉得我很幸运,有你一直在等我。可是正是因为你对我太好了,所以我更加不愿意草率地答应你。经历过一次,我明白了很多事。爱情是两个人的,可是婚姻并不是。两个家庭被绑在一起,生活多了很多东西。自从这部戏开拍,我才发现我和方靳的婚姻走到今天这一步似乎是必然。我和他的成长轨迹全然不同,可以说我们是生活在两个世界的人。就算我们是相爱的,生活也会将我们磨砺到这一步……所以,如果现在让我选择再一次进入婚姻,我一定不会只考虑感情,我不想让以前的事重演。”   虽然我经常觉得包子这娃有时候真不像豪门的公子哥儿,可是他毕竟是在那样的家庭里长大的。价值观、人生观,如果这两样有差距,婚姻基本上会是个杯具。与其我们以后可能会变成那样,我宁愿现在龟毛一点,慎重考虑。   “你在担心这个?”向晟皱了皱眉头,突然拉起我往外走。   “去哪儿?”我急急忙忙问。   “去吃宵夜!”   这货总是想一出是一出,我只管被他拉着下了楼上了车,他的车子在市区里转过几条街,然后去了我们曾经作为片场的那所大学后面的小吃街上。停了车,向晟熟门熟路地把我拉去一家小吃摊上,“刘伯,来两碗面!要大碗的!”   他很明显和面摊儿的老板已经混熟了,那老板一见他来了,立马笑呵呵地过来招呼,特意多看了我两眼,“小向,这是你女朋友?你小子行啊!这姑娘瞧着好模样!”   向晟听了抓了抓头发,笑得傻兮兮。   刘伯骂了他一声臭小子,然后就说道:“你小子可真是不地道,怎么带女朋友来这种地方吃东西?”   “这地方怎么了?我特意带她来的。要吃面就得来刘伯这儿!找遍城区也没一家能做出这种味道来的。”向晟边笑边把抹布从刘伯手里接了过来,自己擦了擦桌子,然后赶他去下面。   我陪着向晟坐了下来,却不说话。我大概能猜出来他为什么带我来这里吃宵夜。向晟在这方面确实和方靳不一样,他愿意来这种廉价的小吃摊上消费,而且不觉得丢脸。最重要的是他能和这些小吃摊的老板聊成一片,我记得在大学的时候,许多不错的小吃摊都是我发现的,可是到了最后,和这些人成为朋友的却是向晟。正是因为这样,我曾经觉得这小子是个奇异体。   “阿媚,一个人价值观很多时候是由他的经历决定的。你担心我们会在这方面有分歧也没什么错,但是我和方靳或者我哥,我和他们是不一样的。”向晟坐在我对面,语气认真,“方靳和我哥之所以接受不了这种地方是因为他们没有接触过这些人群。他们一个是独子,一个是长子,从生下来就被家里的长辈寄予重望,他们从小就参加舞会、用很纯正的法语点餐、用流利的德语朗读诗歌,他们品位高雅,这一切都是因为他们要成为优秀的继承人。你如果现在让我想象有一天我大哥会坐在这里吃面,我一定会告诉你这是不可能的。他接受不了这里不是他的错,用你的话来说,谁都没有错,只是大家的价值观不一样,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但是!我和他们不一样。”   向晟说话的工夫刘伯把面端了上来,热气腾腾的卤面,上面放了两大块五花肉、半颗鸡蛋还有一些香菇和木耳,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我看着向晟大口大口地吃了两筷子,然后才又抬起眼来说道:“我这些年在外面拍摄的时候,草原、雨林、沙漠、原始森林,我去过的地方太多,因为没找到计划拍摄的珍贵照片而不得不延迟在里面的逗留时间这样的情况,多得数不过来。很多时候食物和水都是就地取材,眼前的这碗面和那些时候我吃过的东西比起来,实在是美味太多了。每次我独自一人在那种看不见人类文明的地方过夜时,我对生活和生命的体会就会更深刻一点。我不会觉得现在在我手中的这碗面廉价,因为每次我从丛林里走出来的时候,当地的村民会用比这碗面还廉价的食物来给我补充体力。他们给我水喝,做一些叫不出名字的东西给我吃,说实话有些和我的味觉真的合不来,但是我不会嫌弃。因为在我精疲力竭的时候,恰恰是这些东西救了我的命。”   向晟说两句就会吃两口,等他说完的时候,面前的碗已经见了底。我却只吃了几口,索然不知味,只是一心回味着向晟的话和这些话带给我的感触。   “阿媚,我和你一样不喜欢参加那些无聊的舞会。有些事我和你的想法是一样的。我知道你小时候的生活挺苦,可是我见过比你更苦的。我不会看不起他们,也不会有不能融入的感觉。这说明我们的观念还是挺一致的。我知道我这么说,你可能还是觉得我是在劝你,等这部戏拍完了,我想带你出去走走。”   “出去走走?”我挑眉,“去哪儿?”   “去哪儿都行,只要你想出去。”向晟放了筷子,很认真地看我,“阿媚,你有没有想过走出这种圈子?因为当你走出去之后,你会发现世界很大,很精彩。城市的灯红酒绿、公司里的人事竞争、生活的压力、各色各样的男男女女,我们困在这样的圈子里,时间久了以为这就是生活,生活是如此的累。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走出这个圈子,去看看更广阔的天地?”   “……”走出这个圈子,去看更广阔的天地。   向晟的这句话就像魔咒一样印在我心里,我不得不承认这句话打动了我,虽然我们一开始是在讨论两个人的价值观契不契合的问题,可是话题到了这里,我心里真的起了激烈的动荡。我忽然想起了十年前的自己,那时候的自己对人生抱持着的理想,后来经历了恋爱,我开始走进婚姻,再然后世界和生活的圈子就开始慢慢变得狭小。直到今天,好像以前那个满是冲劲儿的叶媚又被找回来了。   这实在是意外的惊喜。我几口扒完了碗里的面,然后被向晟送回了家。我看着他开车离开,然后自己倒在床上傻兮兮的笑。我曾经考虑过在这部戏拍完以后要怎么过以后的日子,现在看来还真的到了该拿个主意的时候了。   这天晚上我激动了一晚上也没睡着觉,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激动个什么劲儿,反正就是止不住心里的那种澎湃。大早晨闹钟还没闹我就兴冲冲地起了床,然后神采飞扬地去了海边,打算看看江瑶海上的那场戏份今天能不能完成。   可是倒霉就倒霉在我今天去的早,当到了片场就有工作人员来跟我说:“Amy姐,总裁的秘书刚才打了个电话来,说是你来的片场以后请你去趟公司。”   我一听,激情立马飞走了一半,向天旻的邀请实在是太有杀伤力。   我一副要死的模样,江瑶把我拉到一旁,小声问:“唉,你说咱们总裁是不是知道什么了?以他那个弟控的程度,你这一去,凶多吉少啊!”   我皮笑肉不笑地哼哼唧唧了几声,然后就往公司去了。昨天晚上在舞会上遇见向天旻的时候我就觉得他看我的眼神和态度都有点不太对,本来想问问向晟的,可是昨晚聊得太多了,就把这事忘了。   不过,女人的第六感往往是个很神奇的东西,我到了公司总裁办公室以后,向天旻问的第一句话就是,“我该称呼你为方太太,还是韩小姐?”   向天旻倒是挺开门见山,我一听他这么问,心里反倒安静了下来,顺着他的指示坐到了沙发上,笑了笑说道:“方太太已经不在了,韩小姐确切的说也不在了。总裁还是称呼我Amy好了。”   向天旻笑了,流露出来的却是强大的气场,“我听阿晟说了你们之间的事,对于这件事,我想听听方太太的打算。”   我愣了愣,然后慢慢笑了起来,“我是什么样的打算,恐怕总裁并不打算听。”他坚持称呼我为方太太,我当然也不是傻瓜,这个称呼足以表明向天旻的态度了。   向天旻听了这话却挑了挑眉,尽管他的眼里有那么一点点欣赏,不过很快就又被淡漠和疏离冲化了,他喝了口秘书送进来的咖啡,姿势优雅,然后叹了口气,听起来有点无奈,“我这个弟弟从小就野,都这么大的人了,还不知道帮着家里,成天就知道玩他的摄影。不过我还真没想到,他会真的背着东西离开家,独自去外头闯荡,一走就是几年。这件事情,方太太应该知道是为什么吧?”   我想起那个时候我和方靳结了婚,然后向晟就走了。向天旻大概也是把这件事归结在我身上吧。我可能是其中一部分原因,但是向晟本身的爱好和志向也占了一部分。我心里想着,并没说话。想先听听向天旻怎么说。   “阿晟这次回来帮忙家里的事,我本来还有些欣慰,想着这小子总算要安定下来了。没想到竟然了解到了这么一件令人震惊的事。”向天旻看着我,笑容淡漠疏离,却又保持着一定的礼貌,“我这个不争气的弟弟,以前没能入你的眼,相信现在你也一样不会选择他,对吗?”   我知道向天旻这个弟控内心肯定不会认为他的宝贝弟弟不争气,这么说听起来是为了给我点面子,带点绅士风度,可实际上还真有那么点嘲讽的意思。我和向晟之间根本就不是谁能入谁的眼这种简单而清高的感情,这个男人虽然维护他家人的心情我很能理解,但是这种说话方式依旧欠扁。   我握起拳头,内心把向天旻胖揍一顿,甚至在我内心,他端着的那杯香浓的咖啡已经成功地以倒扣的姿态装饰在他的头顶。我不管他是不是正挑眉,眼睛意味深长地盯着我握紧的拳头,我只管调动我的表情肌,拉扯出一个应该还能看的笑容来,问道:“那总裁的意思是?”   “我记得我送你回家的那天跟你说过,从商人的角度,我不会干涉员工的私人感情,只要你对公司来说是个优秀的员工就可以了。但是,从家人的角度,我不希望你的事过多地影响到阿晟。”向天旻放下他手中的杯子,语气礼貌温柔,眼神却是冷的,“我很遗憾,对于公司来说,你确实是个有才华又有前途和潜力的编剧,但是人才可以再发现再培养,我那不成器的弟弟就只有一个。我的意思是,这部电影结束之后,我只能辞退你。公司会给你一笔补偿款,但是有一点,你必须离开阿晟。”   第四十九章   虽然我早就猜到了向天旻的态度,但是当他这么清清楚楚地跟我提出这种要求来,我心里还是感觉不舒服。我想起向晟曾经跟我说,他这个大哥比他爸还像个家长,他爸已经卸下公司的担子带着他妈四处旅游去了,他这个大哥却还是坚决站在家长的立场上对他进行管理。当时向晟摆出一副家庭不幸的苦瓜脸说这件事时,我还曾经拍着他的肩膀说风凉话:“在现在这样的社会,你家里还存在着这么个封建大家长氏的大哥,不得不说是你的福气啊!我从小就梦想有这么个大哥,啥事都不用我操心!可惜我爹妈把我早造出来了,后面还带了个整体哭鼻子的弟弟,你知道我多少次站在寒风中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么?”最后我叹了一口气,差点唱我的忧伤你这货不懂。   当然,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怪不得人常说,小时候的梦想虽然是美好的,可是当你长大以后,以一个成年人的心理去看待小时候的梦想,会发现它还是美好的,但是却是不切实际甚至荒诞的。   这一刻,我坐在沙发上,感觉我小时候想要拥有一个向天旻一样的大哥的梦想,破灭了。我只想说,去他的梦想!这个世界果然是有比较才有优劣,现在在我心目中,弟弟的地位扶摇直上,远比哥哥要好很多。至少叶归这小子,他就不敢站在我头顶上指手画脚,妄想干预我的生活。啊啊,我果然不适合被领导。   我内心一番激情澎湃,屋里的气氛就安静了下来。被向天旻这种气场强大的男人盯着不是件好受的事,但是我庆幸我有天马行空的毛病,对付这种男人最好办法就是无视他。一般被我用这种方法对待的人,内心都会很郁闷。但是向天旻这个男人的脸上看不出一点郁闷,他脸上一直挂着让人看不出心绪的淡淡笑容,姿态高贵的喝他的咖啡,好像在给我考虑的时间,而且非常有耐性。   我一招失手,心里不服输的劲头上来,跟他较起了劲!我放松地往沙发背上一倚,决定跟他比耐性。他垂着眼搅拌咖啡,我看;他端起咖啡杯子,我看;他慢慢喝一口,我还看。我内心哼笑:你喝啊!接着喝!你以为你手里拿着的是一加仑的矿泉水桶,喝一天也喝不完啊!我倒要看看你手里的咖啡喝完了怎么办。有本事你把咖啡杯子吃下去,老娘就承认你淡定!   时间在向天旻同学品味咖啡的美好时光中流逝,然后我估计他的咖啡杯子见了底儿,因为我看见他皱了下眉头,很快又松开了,最后把杯子往桌子上一放。   “喀!”声音不大,却好像在敲击着对手的心理防线,屋里慢慢有种威压的味道。   “沉默,就代表默认。”向天旻最终开了口。   我心里欢呼胜利的同时却不赞同他的话,立刻反驳道:“沉默代表默认这样的事,只不过是站在你自己的立场上形成的答案。你做事情一直都这么以自我为中心么?有没有考虑过站在别人的立场,沉默代表的是抗议?”   “抗议?”向天旻大约没想到我会这么说,不过他显然真的不在意别人的感受,直接跳过我的反问直击结果,“也就是说,我刚才提的条件你不同意?”   “我不同意。”我不打算再跟这个男人磨叽,直接了断地说道,“向氏的公司是你的,你要辞退我,我无话可说。这部电影上映之后,我会离开公司。但是我不会答应你离开阿晟,因为我答应你也没用,你代表不了他。如果是阿晟让我离开他,我一定会照办,但是只要不是他的真实意思表示,其他人的话我都不会听。在我最艰难的时候,他一直陪在我身边。如果只是因为你希望我离开他,我就点头答应,那我也太不是人了。如果我今天在这里答应你,我自己都要看不起我自己,出了这个门,我就再没脸见他了。”   我很想从沙发上起来,开门离开这里。但是最终我还是稳稳坐着,等待向天旻发话或者赶人。毕竟他是向晟的大哥,我内心并不想要和他交恶。   向天旻看着我,大概是我的一番话太长了,他显得若有所思,我心里期盼着他可以明白,但是他却叹了一口气,语气很无奈地说道:“照你这么说,你现在就可以心安理得地呆着我弟弟身边?你留在他身边是出于男女之间的感情么?我看是感激居多吧。要真是这样的话,你还不如离开的好。毕竟你以前选择成为方家的人就说明我弟弟不适合你,况且你现在这副样子如果我没记错,她跟方靳还是有过一些关系的。唉!我这个不成器的弟弟,干什么总喜欢捡别人的漏呢?”   最后这句话在我听来,近乎侮辱,我不堪忍受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在和向天旻的视线对上的时候,我从他的眼睛里看见的是强势的狠意,这样的眼神我曾经在方靳眼里看见过,是他打击对手的时候那种毫不留情的残酷和绝决。   我的内心突然就安静了。向天旻大概是把我当成伤害他弟弟的祸害来对待了。我突然就笑了起来,摇了摇头,“总裁先生,我猜你没爱过吧?”   向天旻没说话,用他的思维方式,沉默就代表默认。如果他懂得什么是爱,我和向晟这些年的感情在他眼里就不会是这个样子的。如果他爱过,他就不会用一种处置公司事务的手段来处置他弟弟的感情。   我看着向天旻,直到他的眼神变得不快。我猜大概是我眼中露了什么悲悯的情绪,所以才让这个高高在上的有钱有势的男人觉得屈辱。   我笑了笑,换回平时待人的态度,说道:“事实证明,没有实践就没有发言权。很遗憾,在这件事上,我不会听您的。”我给向天旻鞠了个躬,然后说道,“请允许我告辞。”   向天旻没有阻止我,我走到门口,最终还是回过身来说道:“我明白你担心家人的心情,我也承认你确实是个好哥哥。但是阿晟身为你的弟弟,他早晚会长大,会走出向家的大门走向一片属于他的天地。这片天地跟你的天地不同,他所做的事情源于他的志向,在我看来非常有意义。”   我虽然不想得罪向天旻,但是我大抵还是得罪他了。在我走出公司的时候,我仰起脸四十五度望天,开始体会前段时间某个穿越电视剧里的经典台词:想哭的时候望望天,看看眼泪能不能回到眼眶里。可问题是我发现我哭不出来,而且眼睛还被明媚的阳光给闪了一下。   我虚了虚眼,突然感觉不对劲。现在已经入冬了,阳光不是那么明媚,而且我也没盯着它看,它怎么可能闪了我的眼?刚才是什么东西闪了一下?   我顿时警觉起来,往对面看了看,果然在一辆私家面包车后头发现一颗探头探脑的脑袋。   原来是狗仔。我笑了笑,只当没发现。自从向晟担保以来,跟我有关的报道都不是那么负面,而且今天我只不过一个人从公司大厦里出来,也不知道有什么好拍的。   我若无其事地过了马路,打算搭公车。这个时候旁边却挤过来一个小姑娘,拉着我的胳膊阻止我上车,说道:“韩小姐,不好意思耽误你一点时间。能不能请你去那边的咖啡屋里坐坐?你放心!咖啡我请,而且我不会耽误你太久的。”   我本来不打算理她,可是这姑娘挺有礼貌,而且她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看着小狗儿一样。我向来喜欢小动物,这种女生是我萌的类型,我一下就挪不动脚了,眼睁睁看着公车开走。   这姑娘一见我没走,立刻开心得像是做了件很有成就感的事,然后拉着我就去了临近的一家咖啡屋,点了两杯咖啡,开场第一句就问:“韩小姐,你不认识我了?我在你剧本发布会上还采访过你呢!”   我一听愣了,好生把这妞儿端量了一遍,发现她也就二十出头,皮肤很白,笑容很纯净,身上一点也看不出社会上混久了的人的那种世俗,八成刚大学毕业没多久。真不知道这样的妞儿怎么干上了狗仔这么个行当。我不是看不起这个行业,只是觉得这小姑娘太不像干这行的人了。我一边感慨现在就业压力真大,大到毕了业大家对工作都不敢太挑了,一边慢慢开始觉得这姑娘确实是有点眼熟。   也就只是一面之缘,我记起那时候我刚和向氏签约,发布会上第一次以韩婷婷的身份面对媒体,当时被记者围着问了很多尖锐的问题,其中是有个妞儿的问题很温和,我当时心里还断定她是个雏儿,刚毕业没多久。真没想到,那时候只见了一面的人,今天又见面了。   这姑娘见我想起来了,很高兴地递上名片,说道:“韩小姐,这是我的名片。我叫夏筱薰,大家都叫我小薰,不过是大小的小。”   我看了眼名片,差点激动得吹口哨。这位夏姑娘竟然是星际娱乐的娱记!真没想到,我竟然有一天可以和星际娱乐的记者坐在一起喝咖啡,这世界真是太奇妙了。   我当做纪念品把名片收了起来,然后问:“夏小姐,你找我有什么事么?如果我没看错,刚才我从公司出来的时候,你拍了我一张照片是吧?”   夏筱薰立刻不好意思的笑了,“韩小姐你别介意啊,那张照片就只有你一个人,其实也没什么用。我就是在你们公司楼下蹲守了一上午了,也没看见向总裁出来,我有点无聊的时候就看见你出来了。所以一时手痒就拍了一张,解解闷而已。要是你介意的话,我现在就把这照片删了。”她当着我的面把相机开了,然后把照片给删了。   我对她删不删照片并不介意,让我差点把咖啡喷出来的是话里的另一层意思,“你什么意思?你在盯向天旻?”   夏妞儿毅然决然地点头,然后我看她的眼神就森森的崇拜了。这妞儿太英勇了!勇者无畏大概就是指这种人。   “韩小姐,其实我今天请你来就是为了跟你挖点情报。你刚才进去见到向总裁了么?有没有什么能爆料的事,请你提供给我!我不会亏待你的,我们可以合作,以后你有什么想要炒作的事可以找我,我一定帮你运作得很漂亮!”   夏筱薰的眼里有一种对于工作的热情,我看了很不解,但随即又明白了。大概娱记这样的工作对于年轻人来说很刺激吧。跟踪、偷拍、躲在暗处爆料,对于从小到大都生活在社会道德的条条框框里的年轻人来说,这不得不说是份叛逆的工作。   “夏小姐,你跟踪向天旻,想爆料他什么?”如果我没记错,向天旻这个男人一直没什么花边绯闻,这是不是能说明他很自律我不知道,但这至少说明他手段了得,没什么杂志社敢在这方面抹黑他。不知道星际娱乐怎么派了这么个小女生来做这样一件危险的工作。   夏筱薰一听我这么问她,眼里立刻露出希望的光芒,像抓住一棵救命稻草一样的抓住我的手,“韩小姐,你一定要帮我!我什么资料都需要,只要是关于向总裁的。如果我这一期不能交出一份关于他的爆料来,我就会被炒鱿鱼的!娱记这个工作虽然在别人看起来很讨人厌,但是这是我的第一份工作,我很珍惜的!可惜我总是下不了狠心爆料别人,我只要一想到别人的生活可能会因为我拍的几张照片而被舆论指责,我就狠不下心来……我混了好几个月了,这一次我们总编说让我交一份跟向氏总裁向天旻有关的爆料来,要是交不出来我就得打包回家。我真的走投无路了。我跟了向天旻半个月了,只要不出差,他每天都会加一个小时的班,然后每周三、五去夜店喝酒,每次只坐一个小时,然后他就回家。夜店里的搭讪他从来不理,饭局从来不带女伴,舞会上带的女伴舞会结束后立马就被开车送走……我真的没办法了,我还有半个月的时间,要是我再挖不到爆料点,我的工作就要丢了!我不想太黑他,一般般的爆料就可以了,我查过了,我们杂志上对于他的爆料很少,所以物以稀为贵,只要我能写出点东西来,我这份工作就保住了!”   夏筱薰巴拉巴拉倒豆子似的说了一大堆,我听得一愣一愣的,老实说,向天旻这样的男人,她能跟踪到这种程度已经很不错了。不过,她刚才偷拍了我一张照片都被我发现了,难道她跟了向天旻这么久就没被发现?   我本来想仔细得琢磨琢磨,但是面对夏妞儿小狗儿一般期盼的眼神,我心中正义的天平就倒戈了。   我冲她招招手,让她俯耳过来,在她耳朵旁巴拉巴拉地说了一大堆,然后嘱咐:“我建议你别太黑他,向氏不好惹,免得你以后不好收手。但是你可以采用迂回的方法,把他这些方面写一下,还原给公众一个日常生活中的向天旻。”   夏筱薰听得两眼放光,点头如捣蒜。我则心里大爽,暗自哼哼。我这可不算抹黑向天旻,只是扭转了一下他的形象而已。他不是弟控么?我就使劲鼓动夏筱薰把向氏的总裁先生写成一个爱弟弟爱家庭爱生活的三好男人。这是在歌颂他,所以事后好收场。只不过那些向氏的对手看见向天旻的这种形象会不会笑抽,就不在我的关心范围内了。   我和一个娱记的统一战线就这么建立了起来。夏妞儿答应我等这期的娱乐杂志出来,先送我一本。我欣然接受,只等着月底把向天旻的报道拿去给向晟分享,但是我没想到的是,向天旻的报道还没拿到,月中的星级娱乐杂志上,我就又上了头条。   作者有话要说:修改完毕!昨天JJ把47章的内容抽进来了,于是今天49章在这里更新,替换掉47的内容。   47章大概是3500字,我今天更新的新章节有4800多字,对于昨天已经订阅的姑娘们来说,多出来的一千多字算我赠送的。   虽然是JJ抽搐的结果,但是昨天给大家带来的困扰,还是说声抱歉。 ☆、第五十章   那天我回到片场的时候,江瑶刚从游艇上下来,正和舒卓航笑着击掌,看样子像是这场要她命的戏总算是过关了。   我刚要过去祝贺,向晟就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把我打劫到一边去,问:“我听剧组的人说,你去我大哥那儿了?他跟你说什么了?”   “你猜。”   “别给我打哈哈。”向晟皱起眉头,拉着我不放,“我那天跟我大哥把事情都说了,他答应我不插手我们之间的事。他今天找你,不会在背后给我玩阴的吧?”   “嘿!你挺了解你大哥的嘛!”我用夸一个聪明宝宝的语气夸他,顺道不吝啬我的笑容。   向晟却眼神大怒,“我就知道他会给我来这一套!我去找他!”   “去找他干嘛?吵一架,然后让你亲爱的大哥把我当做祸害,千刀万剐一万遍?”我从后头拉住这个炸了毛的男人,安抚,“我跟你说实话是因为我想开诚布公,不想对你有所隐瞒。但是我绝对不是要离间你们兄弟之间的感情。我们是成年人了,靠争吵和打架解决问题,那是小孩子的办法。你大哥虽然不该干涉你的感情和生活,可是他的确是个好哥哥。他这样做只是因为担心你,我们能打消他的担心的最好办法就是用行动证明我们的坚持是对的。我说你小子平时开导我大道理一套一套的,怎么今天换成自己就炸毛了!”   “我是怕你受委屈!”向晟说道,“我大哥跟方靳从小就较劲,我们之间的事是在你和方靳分手之后,他就感觉在这方面我们向家败给了方家一样。你别以为我大哥有多成熟,他还不是一样玩这种小孩子的战争!”   我一听眨巴了两眼眼皮子,内心奔腾,心想今天让夏妞儿把向老大有多萌写成多萌的主意实在是太好了!   或许是我笑得太奸诈了,等我看向向晟时,这包子正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我。我打哈哈地笑了两声,见劝住了他,又威逼利诱了他几句,恐吓他不准去跟向老大闹别扭,要体贴他爱弟弟的美好愿望。然后我就笑哼哼地和江瑶那妞儿扯皮去了,心里期盼着月底星际娱乐杂志的出现。   剧组接下来要出宣传片,但是宣传片的重要场景还差一场,就是女主角去参加舞会,发现丈夫出轨的情节。这一场江瑶在试镜的时候就成功地演绎过,对她来说这场戏很得心应手,第二天拍摄的时候一遍就过了。接下来宣传片拿去制作,王导说月中的时候公司会召开记者会,连同《宫廷春》的宣传片一起向外界发布。   记者会那天早晨,因为向晟要和向天旻一起到公司去,所以我自己坐公车去了公司,但是等进了公司以后我就开始觉得气氛有点不对劲,原因是我发现我的回头率有点高,而且接收到的眼神都有点诡异。   我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进了剧组的休息间之后发现不仅我们剧组的人在,《宫廷春》剧组也有三两个人在,其中就有他们的编剧徐菱然。他们聚成一堆,看见我进来,眼神都有点奇怪。   “Amy!”江瑶快步过来,一把把我拉到一边去,脸色紧张,“今早的星际娱乐新出的杂志你看了没?”   我愣了愣,这我还真没看。早晨起来我在家里吃的早餐,然后就来公司了,杂志还没来得及买呢。   江瑶看我的表情大概就明白了,二话不说就把杂志往我怀里一塞,“你快看看吧!今天的记者会你最好避一避别出席了,不然你肯定解释不了这件事!”   我把杂志拿在手里一看,顿时倒抽了口凉气。封面上大大的红字写着“偷情曝光!韩婷婷与方氏总裁车内激吻!”标题的空挡处,登的是那天方靳在我家楼下吻我的照片。照片做了放大处理,角度又是从前面拍的,我被方靳压在副驾驶座上强吻的画面拍得清清楚楚,这种偷拍的实力可比夏妞儿好太多了。   我庆幸这时候我还有心情想别的,事实上我已经觉得头脑发热、血压升高了!   这他妈是谁干的!   这件事已经过去大半个月了,如果要曝光,早就在上个月底那一期的杂志上就曝光了,可是月底那一期上没有。我相信是向晟利用他在这方面的关系压了下来。可是现在又为什么被登出来了?是谁授意的?   “这件事总经理已经知道了……你来之前他就来过这里,然后就怒气冲冲地打着电话出去了。”江瑶犹犹豫豫地说道,见我脸色不太好看,又把我拉远了一点,附在我耳边小声问道,“你怎么搞的?和方总裁那边牵扯不清也就算了,还倒霉地被偷拍了。这事你可得好好跟总经理解释一下,不然再大度的男人也接受不了!你没看见总经理今天早晨的表情,太吓人了!”   我听了这话反倒愣了愣,觉得江瑶的嘱咐听着很奇怪。因为那天的事实是向晟后来也去了,还揍了方靳两拳。如果那天的事被偷拍了,那么杂志上应该会把向晟和方靳打架的照片也登上去才对……   我赶紧翻了两下杂志,翻到里面报道的那页,竟然真的没找到打架的照片。整个报道都在围绕着我和方靳在车里的事添油加醋,连韩婷婷之前和方靳的纠葛也被翻了旧账。这整篇报道的中心意思就是要坐实我和方靳之间的奸情,字里行间都透露着对我从头到脚的批判。大抵就是说我以前就介入别人的婚姻,然后把人家老婆害死了还不承认自己当了小三,最后老天有眼,我的恶劣行径终于大白天下之类。从头到尾都没有提到过那天后来向晟赶到,还和方靳打了一架的事。   我一方面庆幸包子没被卷进这次风波来,另一方面又觉得奇怪。按照星际娱乐的作风,不可能这么好的爆料资源不用的。毕竟那天后来的事如果要曝光,绝对是一场二男为争一女大打出手的事件,按照民众对于豪门的态度,这篇报道要是写出来,绝对卖座。何必非要扯以前的旧事呢?虽然这次有照片为证,可是毕竟娱乐这种事就是这样,新鲜度的周期永远很快就过,人对一件事的关注度总有疲劳周期,挖点新鲜的报道比扯旧事要好。   最后我不得不下了个结论,把这件事断章取意地报道出来,一定有幕后黑手。这个人的目的应该就是为了要抹黑我。   会是谁呢?   “这件事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现在没办法跟你说明白那天的经过。等记者会过了,我再说给你听。”我把杂志扔到一边去对江瑶说道,“总之你说的对,今天的记者会我还是不要出席了。”   我和向晟的关系这段时间在剧组是几乎就是公开的,这篇报道一出来,怪不得剧组的人看我的眼神各种各样了。   这种事情我也不是头一回见了,基本上可以做到不去管别人怎么想。我只管找了个地方坐下来,把杂志又拿起来翻,心里琢磨着是谁在整我,有什么目的。   这个时候,听见徐菱然说道:“怎么能不去呢?我劝你还是去的好。遇见这种事,躲是躲不过去的。别指望着过段时间能消停,你什么时候看见过哪个女星和人玩车震的照片被曝光了还能靠躲就躲过去的?最后还不都是开记者会道歉了?我劝你也开个记者会,保住形象要紧!现在这个社会对当小三的女人可是很反感的,万一观众对你反感了,连你的作品都一起抵制了,你的前途可就没了!到时候还连累和你一个剧组的人,人家辛辛苦苦拍出来的戏,结果票房惨淡,连个口碑也混不好。”   徐菱然这女人一开口我就知道她要生事,剧组里有几个工作人员果然被她的话煽动了,好像现在电影还没上映,票房惨淡已成事实,而我就是那个元凶。别的人不说,宋芯伊一直是万年女二,她这次虽然还是女二号,但是之前这部戏的关注度一直非常高,她想借着势头提升一□价倒也是真的。徐菱然毕竟是金牌编剧,她这么一说,宋芯伊就带头劝我开记者会说明事实,而且态度还一定得良好,努力争取媒体和公众的谅解之类之类。   “记者会我会开的,但是今天我就不出席了。毕竟是咱们公司今年两部戏的宣传记者会,我一出席不就给搅合了么?今天你们才是主角。”我这么一说,世界果然清净了。   我趁机看了眼徐菱然。会是她么?   我前两天跟她结了仇,她想要整我也很正常。不过杂志社那边一直是向晟动用关系压着,徐菱然会有本事买通星际娱乐出这一期的爆料?   应该不是她……那会是谁?   “Amy,我要去洗手间,你陪我去吧。”江瑶突然过来拉我,我对她这种明显要拉着我出去说悄悄话的谎言很无语,不过还是站起来配合着她在众目睽睽下尿遁。结果这妞儿还会玩阴的,估计是怕人尾随,于是在去洗手间的路上突然拉着我拐了个弯儿,去了化妆间。   化妆间里没人,江瑶把门反锁住,然后拉着我走到了最里面,小声在我耳边问:“你觉得这件事……会不会是方总裁干的?”   方靳?   我突然愣了。   “上回你和咱们总经理去片场不是牵着手去的么?那时候方总裁是在的,我看他盯着你们的手,眼神就挺阴森。虽然后来你们之间是怎么发展的我知道得不清楚,但是看你的样子,应该是铁了心不会跟他重归于好了,毕竟你这副样子跟他……也太尴尬了。不过你说方总裁能放弃么?他会不会看着你和向总有在一起的趋势,然后就玩了这么一出吧?”   我看着江瑶不说话,心里翻腾。江瑶的推测不是没有道理,照片上我和方靳拍得那么清楚,我想赖都赖不掉。就算我要开记者会,也没办法在媒体面前说我跟他没关系。从这点上来讲,方靳的确是受益者。   虽然我知道以方靳的处事手段,这种事他干得出来。但是从内心来讲,我真的不希望是他,我不希望他会用这种方式来挽留我。因为在我的认知里,这不是挽留而是伤害。我们在一起这么久,难道他会不知道这样的事只会让我们之间越走越远?   我疑惑了,最后觉得还是不要就这么下判断的好。向晟既然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他一定会去查的,我等他的消息好了。   “行了,这件事我再想想吧。”我拍了拍江瑶的手,“走吧,记者会快开始了。”    ☆、第五十一章   我推着江瑶往外走,还没开门,手机就响了起来。一看号码,是方靳的。   电话接起来,他似乎想叫我阿媚,最后又改了口,声音听起来很沉,心情很糟糕的样子,“今天的宣传片记者会你别出席了,来东海岸的酒店,我们以前常去的那家。趁着记者会开始的时候出来,那个时候比较容易脱身。我在那里等你,一会儿见。”说完,他就不由分说挂了电话。   我盯着手机屏幕看了一会儿,对方靳这种近似命令的语气早就已经习惯了。这件事我还必须得去见他,因为如果要开记者会说明那天的事,我必须先跟他达成某种共识。   等我和江瑶回到休息室的时候,一开门,意外地发现里面的姑娘们竟然没扎堆儿,然后我就看见向晟皱着眉大爷一样地坐在里面。   他一见我进来,就站起来走到我面前,说道:“Amy,这件事我会彻查的!如果你愿意,明天我们就召开记者会,我陪你出席,向外界公开我们的关系。那天的事我在场,我帮你解释。”   我听了看了向晟一会儿,忍住嘴角的抽搐,这段话明显不是说给我听的。那天就算向晟后来去了,他也是没办法跟媒体解释的。他这么说无非也就是说给这休息室里的人听,杜绝有人会落井下石而已。   “这件事情我自己解决,你别搀和进来。到时候越闹越乱,影响影片的成绩就不好了。”我拍拍向晟的肩膀,借着他的身体挡着我的机会,对他挤了挤眼色,决定配合着他唱两句双簧。   果然,向晟听了以后,立刻皱眉说道:“怎么可能影响影片的成绩?公司每年这么多的剧本,既然选了你的,就说明这部剧本一定是有市场价值的。而且那些投资商又不是傻子,没事先预估过,他们会投资?别说别人了,单从我大哥这里来说,你以为他会放任这件事影响到影片形象?”   我立刻露出一副受到安慰和鼓舞的表情,表示以向老大的奸商本质,他绝对不会做赔本的生意!   安慰军心的戏演完了,我见记者会就快开始了,便拉着向晟到了外头的走廊上,说明了方靳打电话来的事。   向晟听了眉头皱得挺紧,“你可以不去的。这件事情我还不敢肯定是不是方靳所为,我今早得知这件事就去查了相关的人,但是竟然没有人愿意告诉我谁是幕后推手。好几家杂志社都被收买了,能做到这一点的人有点背景。如果是方靳,他有这个本事做到,但是我还不确定是不是他,所以你还是不要去的好。我已经想好了解决办法,娱论这种事情很多时候要靠运作,那天的事情我们不能公布出全部真相来,但是有一部分的真相我们可以公布。那天的照片你明显是被方靳强迫的,我只要找些朋友帮忙,就能从这方面入手写一些报道出来,牵引住娱论导向,这样至少在这次风波里不是所有的指责都由你来扛!他也要承担一些责任!”   我愣了愣,虽然我一向知道和上层社会的男人交往的时候,没什么背景的女人总是很容易受到指责和攻击,我当初和方靳在一起的时候就没少吃这种苦头。可是件事如今真的只剩这一种解决方法了么?   “你让我想想。今天我还是去见见他吧,如果这件事情不是他干的,我就再想想别的办法。如果是……”我打了个寒颤,不想再往下说。   这个时候,向晟的秘书来提醒说,记者会就要开始了。   向晟带着人去了召开记者会的大厅,我趁机溜出公司,往约好的酒店去了。   海岸酒店十层的贵宾房里,以前我和方靳有时候会来这里,我喜欢坐在窗边看海景,所以即使是晚上,落地窗的窗帘都没有拉上过。但是今天我进来的时候窗帘却拉上了,大白天的房间里显得有些昏暗,方靳坐在落地窗前的圆桌茶几后头,面前一杯香气浓郁的咖啡,他的眼盯着对面的电视,上面正直播着今天的记者会,脸庞在昏暗的房间里有种冷毅的味道。   “你得罪向天旻了?”我一进来,他就问道。   我顿时愣了,觉得方靳绝对不会无缘无故这么问,难不成他的意思是,这件事是向天旻干的?   “很惊讶?”方靳看了我一眼,目光深邃,“你以为你和向晟的事,向天旻会同意?”   我走过去坐到沙发上,顺着方靳的眼神往电视的方向看,屏幕里面一群记者正对今早杂志的爆料围攻向晟,问我为什么没出席这次宣传片记者会,是不是有意躲避之类的。向晟皱着眉头,脸色难看,这个时候向天旻先他一步开了口。   “韩编剧和方总裁的事情改日我想他们会召开记者会向媒体说明,今天是我们公司两部电影的宣传片发布会,我希望大家先关注这件事。今早的爆料我个人的看法是,这不过只是韩编剧的私事,请大家理智对待,公私分明一点。从公事的角度,这部剧本从一开始就受到了大家广泛的关注,可见它是优秀的,而电影的拍摄我们不管从导演、演员还是剧组的工作人员,大家为这部戏倾注了很大的心力,我们相信能为大家带来一部优秀的作品。”   一句公私分明把事情撇得干净,我在一旁看着倒是有点相信这事是向天旻授意的了。毕竟我前两天得罪这位大哥了,他想给我点教训也很正常。这也就能解释照片为什么只有我和方靳的,从头到尾里面都没出现向晟的原因。而且向晟去查的时候,那些关系人还都不肯透露幕后是谁,这样想来,向老大的嫌疑确实挺大。   我揉了揉太阳穴,觉得这位老大这招还真挺狠。不过说实话我倒是挺希望这件事的幕后是向天旻,这样我内心还能轻松点。这至少说明方靳跟我一样只是被卷进来了而已,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不管经历了什么,最终可以好聚好散,不至于像仇人一样。   “我还以为,你离开我能过得多好,结果还是深陷这种风波。”   屏幕上,记者们已经开始把话题转向,问起拍摄上的一些趣事。江瑶晕船的事被舒卓航爆料出来,果然引起了大家的好奇,现场气氛一片大好。方靳关了电视,然后转头盯着我看。我对他的话保持沉默,觉得接这种话没什么意义。   方靳看了我一会儿,然后侧头看了眼他旁边的位置,“你以前总是喜欢坐在这里的。”   我看了看他坐的那处玻璃圆桌,我以前是挺喜欢坐在那里看海景,“以前这屋子里的窗帘是从来不拉上的,今天却拉上了。可见世界上的一切事情都是在变的。”   方靳皱了皱眉头,语气低沉,“我只是不想看见外面那些纷扰,想安静地坐一会儿。如果你想看海景,我把窗帘拉开就是了。”   方靳的神情看起来很疲惫,我立刻阻止他的动作,说道:“你想安静一会儿没什么不对的,而我也只是不想再谈以前的事。我想说的是,现在我们可以不用再这么互相迁就了。”   以前,看到别人分手的时候对对方说希望我们还能做朋友的时候,我总是会对这种话嗤之以鼻,觉得这种祝福未免太高高在上。可是现在我总算能体会一点了,虽然我和方靳以后不一定能做朋友,但是因为我们一起经历了人生中最美好的那段感情,我现在总有种希望他以后也可以过得好的想法。这种心情,果然要经历过才体会得深切些。原来这一点也不是什么高高在上的情感,其中的酸涩和感慨只有自己才能体会。   方靳的手僵在那里,眼里跳动着沉痛的情感,好半天,他的手慢慢收紧,慢慢握成拳,问:“这些天我没找你,我想让你冷静一下。现在看来,你是真的不打算回到我身边了?”   “我以为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方靳的拳随着我的话慢慢收紧得厉害,因为用力过猛而产生的颤抖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有种暴虐的气息,我看着他一拳砸到身旁的圆桌上。   “砰!”玻璃制的桌子不太厚,一拳砸上去伴随着刺耳的声响裂了一条缝,桌上冒着热气的咖啡杯子震了震,咖啡洒了一桌,顺着桌子淌到地上,污了地毯。   “这到底是怎么了!你告诉我,我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方靳情绪失控,他站着,用一种攻击的姿势看着我,眼神暴虐,胸膛起伏得厉害,“不就是那一晚上的错误吗?!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那一晚上就可以毁了?!我已经告诉过你了,那天我心情不好,那晚上我喝醉了!那不是我的本意!就因为这件事你要和我断绝这些年的感情?你告诉我!你是真的因为这件事还是只是拿这件事当借口?”   方靳笑了笑,在我看来有些狰狞,“在我看来这只是借口!你爱上了别人,想要离开我,才抓着这件事当借口!到底我们之间是谁背叛了?”   我坐在沙发上看着方靳狰狞的脸,直到看得他不耐。   “说话!”他吼。   “谁都没有。在我出事之前,我从来没想过今天。尽管我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哪个男人能有本事在醉得不省人事的时候还有本事让女人怀孕,也不知道那晚你是不是醉到分不清站在眼前的女人是我还是别人,但是我相信你从心底应该是不想背叛我的,所以我原谅了你,现在面对你也不会觉得怨恨。”   方靳的脸色一点也不见好,反而有些嘲讽,“原谅?你这叫原谅?原谅我为什么不回到我身边!”   “因为那晚的事对我们来说只是导火索,我们的问题根本不在这件事上。”我叹了口气,然后平静地看着方靳,“别的我先不说。那天心情不好的人不是只有你,我也心情不好,我也想出去喝酒,我也想发泄。假如那天换成是我在夜店里喝醉然后跟男人上了床,我问你,换成是你,你会原谅我吗?”   有些事,社会给予男人和女人的标准永远有两种。我苦笑了笑,然后看着方靳怔愣在了当场。    ☆、第五十二章   我看了眼地上的狼藉,然后从沙发上站起身来,走到了方靳身边。   “阿靳,假如我当初没出事,你和韩婷婷的事我也不责怪你。那你打算怎么解决我们之间的问题?”我尽量让语气平静,“就算一切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过,我们之间的问题也还是存在的,对不对?”   我想让方靳冷静下来,而他的呼吸也确实慢慢平静下来,只是却静得可怕,眼神深邃暗沉地盯着我,声音低沉,“我从来不做无所谓的假设,事情已经发生了,回想过去又有什么用。我只知道,现在的你如果肯回到我身边,我们之间的问题就可以解决。”   “你什么意思?”我有一种很深的无力感,甚至有一种愤怒,“你是说让我用这副身体跟你在一起,帮你生儿育女?你别让我恶心了好不好!我想想韩婷婷以前对你的样子我就觉得是做了场恶梦,你怎么能把这话说得这么轻松?”   “那你和向晟在一起怎么就不觉得恶心?”方靳挑了挑眉,眼神冷得像刀子,他骨节分明的手捏住我的下巴,笑得残酷,“阿媚,你变心了,何必要找这么多的理由?”   我看着方靳,心里的愤怒烧灼着理智,他什么都不知道!他不知道我是怎么走到今天这一步的,他不知道我到现在都没有办法完全接受向晟。他只是下了个结论,过程他一概不管。我伸手拍开方靳的手,这一次他没有死死禁锢住我,我一拍之下就得了逞,然后转身就走。   大概我和方靳之间,已经真的无话可说。   “阿媚。”   我的手放在门把手上的一刻,身后传来方靳的声音。我转过身,他没有动,只是站在原地看着我,眼神疲惫,语气已经不是刚才的咄咄逼人。   无助、彷徨,外界传闻的商场上的冷面阎罗,这一刻就像个迷路的孩子。   我的脚步突然被钉住,静静地听他问我:“阿媚,我不明白,我们之前到底出了什么事。我以为失去了,那段时间我自责、生不如死。可是我发现我可以失而复得的一天,我狂喜、我庆幸,可是一切都变了。你不要我了,也不再走近我身边。对不起,那晚上的事是我错了。我还有哪里做得不够好?你告诉我,我们之间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我看着这个我曾经爱过的男人,直到眼前开始模糊,我才知道就算我跟自己说要放下,就算我下决心不再回头,可是面对这个我真心爱过的男人,我真的没有办法就这么开门离去,把这样的他独自一人丢在这里,让关上的房门以绝决的方式去处理我们之间的关系。   我慢慢走了回去,看着他慢慢抬起手,试探着帮我擦眼泪,我没躲,尽量让自己的嘴角扬起笑。我希望这笑容会是对他的安慰,“你没有错,你比许多人做得都好,你的责任已经尽到了,或许我后悔当初选择走进婚姻是多么的幼稚,但是我从来没后悔爱过你……阿靳你知道么?我有太多太多的委屈。我一直觉得我是个骄傲的人,从小经历的那些生活磨练着我,我靠着这些磨练走了出去,我看见了外面的世界,我为自己能走出这样一条路而感到自豪。我曾经的理想就是写一大堆的剧本,让我爸坐在家里看他女儿写的剧本拍出来的电视剧。我想挣很多很多的钱,用这些钱给我爸买衣服、买房子,我想让我的家人过更好的生活。可是你知道么?我的自豪和骄傲在你的家庭面前永远显得微不足道……我以前从来没把家世放在眼里,因为除去这个,我在其他方面也不丢你们方家的面子,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可是时间久了以后,我发现我错了。当我进厨房的时候,我会被告知家里不需要厨娘;当我陪着你出席舞会的时候,那些名门小姐随便说句自己会弹钢琴会拉小提琴会读普希金的诗,就会被赞誉成才女。而我明明是个编剧,却会被你的家人告知,既然嫁进你们方家就别想用自己的身份去出风头,结了婚的女人要收敛、要懂得藏在丈夫的身后。我所面对的,永远是两套标准。”   “你知道么?那个时候我不知道该怎么做,后来我觉得那是你的家人,我应该努力得到他们的认可。所以我放弃了我的工作,专心在家里做我的阔太太。我陪着她们打麻将、陪着她们逛街、开聚会,陪着她们去舞会上跟人交际,我改变了自己,却无论怎样都改变不了她们那种高高在上的姿态。后来当我只能躲在我们房间,在电脑前打着那些永远也不会被人看见的故事,我才突然间发现这些年来,我变得很卑微!我不敢想象我叶媚也有变成这样的一天,我的世界小到只剩下这样的生活,照镜子的时候我甚至不敢相信那是我。”   “我觉得我们的家很大,但是很冷。唯一温暖一些的就只剩下我们的房间,我可以在那里等待你回来。可是我慢慢发现我们之间话题越来越少,因为我每天的生活都是重复的,我不喜欢那些活动,所以也提不起兴致跟你说那些事。我们之间变得很沉默,直到后来我们冷战、争吵,我才发现我真的累了,我需要的不是一个这样的家,我不想以后每一天都过这样的日子!我想变回原来的我,去做我想做的事!”   有些事不吐不快,当我说出来以后,才觉得心里舒畅了。   方靳怔愣地看着我,过了很久才说道:“这些事,你从来没有跟我说过。”   “我跟你说了就会改变什么吗?他们是你的家人,你无法改变。你维护了我,就会变成他们在你面前闹,事情永远没有休止。我明白你的压力,我不想让你在工作的时候还想着家里的烦心事,所以我什么都没说,可是我的忍耐也确实到了极限了。”   我叹了口气,“阿靳,我们都不是万能的,有些结我们解不开。就算没有韩婷婷的事,我最终也一定会跟你提出分手。我不想一辈子都困在这样的生活里,我想飞出那个豪华的大宅,去看外面的世界、去呼吸新鲜的空气、去实现我想象的那种人生的价值。所以,放开我吧,我不是因为怪你才离开你的,而是我想离开了。”   这对方靳来说可能有点难,可是再回去方家对我来说也很难,我希望能和平解决。   “……离开我,去找向晟吗?”方靳最终摇了摇头,“阿媚,向家和我们方家有什么两样?你选择向晟,最终也不过是走进同样生活而已。”   我笑了笑,“我没想那些,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我也不会愿意走进那样的生活。我其实已经决定在这部电影结束之后离开向氏,我想去国外走走。”   方靳愣了,“你……真的要走?”   “嗯。”我笑着点点头,向晟那天的话真的让我动心了,他说的对,我们的生活不应该只困在这个城市里,世界很大,我们应该去看看。“所以这次的事情我其实觉得不太紧要,如果幕后推手真是向晟的大哥,那他也不过是想给我一个警告而已。这部影片是向晟监制的,他大哥不会真拿这部影片的成绩开玩笑的,所以我不担心爆料的事会对影片有很大的影响,澄清这件事的记者会我们不召开应该也不太要紧。”   “很久没看见你这么有生机的表情了……”方靳的语气感慨中带了些苦涩,他伸出手来想要抚上我的脸,我却在他的手抬起来时也伸出手去,和他握了手。   事情经过今天,该说清楚的都已经说清了,我希望我们之间的关系可以有所改变,可是方靳的这种语气让我觉得他还是很难放开,我希望用这样的方式让他明白。   “公司里有事,我要离开了。”我转身拿起沙发上的包,这一次是真的打算走了。   “记者会还是要开的。”方靳在我身后突然说道。   我回身,觉得就算他不开记者会,也应该会有办法摆平这些事的,他可以不这么直接的面对那些闪光灯。   “我可以找人在照片上做些手脚,证明那些照片是有心人以技术手段做出来的,之后再买通一些杂志社大肆宣传,绯闻这种事,假假真真,过段时间就会被别的事盖过去的。你不会有事的。你嫁给我的这些年里,我没能让你的理想实现过哪怕一次,这一次我一定帮你。能给我一次机会吗?”   我愣住,这一刻心里不能不说百味杂陈。我理解的“机会”指的是方靳想要帮我做一件事,以弥补我们五年的婚姻里我为他牺牲的东西。我想这或许是我们结束的最好方式,谁也不留遗憾,所以我点头答应了。   然而,直到记者会那天,我才知道我理解错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终于可以登录了!来说一句,如果大家在看文的时候发现正文出现【作者可能删除了文件,或者暂时不对外开放】的字样,请自动把它替换成【这是网站抽风,作者桑绝对不会吃饱了撑的把文放上来,又删除掉的= =】好吧,其实我应该养成在作者有话里面再贴一遍文的习惯。   于是,正文如下:   我看了眼地上的狼藉,然后从沙发上站起身来,走到了方靳身边。   “阿靳,假如我当初没出事,你和韩婷婷的事我也不责怪你。那你打算怎么解决我们之间的问题?”我尽量让语气平静,“就算一切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过,我们之间的问题也还是存在的,对不对?”   我想让方靳冷静下来,而他的呼吸也确实慢慢平静下来,只是却静得可怕,眼神深邃暗沉地盯着我,声音低沉,“我从来不做无所谓的假设,事情已经发生了,回想过去又有什么用。我只知道,现在的你如果肯回到我身边,我们之间的问题就可以解决。”   “你什么意思?”我有一种很深的无力感,甚至有一种愤怒,“你是说让我用这副身体跟你在一起,帮你生儿育女?你别让我恶心了好不好!我想想韩婷婷以前对你的样子我就觉得是做了场恶梦,你怎么能把这话说得这么轻松?”   “那你和向晟在一起怎么就不觉得恶心?”方靳挑了挑眉,眼神冷得像刀子,他骨节分明的手捏住我的下巴,笑得残酷,“阿媚,你变心了,何必要找这么多的理由?”   我看着方靳,心里的愤怒烧灼着理智,他什么都不知道!他不知道我是怎么走到今天这一步的,他不知道我到现在都没有办法完全接受向晟。他只是下了个结论,过程他一概不管。我伸手拍开方靳的手,这一次他没有死死禁锢住我,我一拍之下就得了逞,然后转身就走。   大概我和方靳之间,已经真的无话可说。   “阿媚。”   我的手放在门把手上的一刻,身后传来方靳的声音。我转过身,他没有动,只是站在原地看着我,眼神疲惫,语气已经不是刚才的咄咄逼人。   无助、彷徨,外界传闻的商场上的冷面阎罗,这一刻就像个迷路的孩子。   我的脚步突然被钉住,静静地听他问我:“阿媚,我不明白,我们之前到底出了什么事。我以为失去了,那段时间我自责、生不如死。可是我发现我可以失而复得的一天,我狂喜、我庆幸,可是一切都变了。你不要我了,也不再走近我身边。对不起,那晚上的事是我错了。我还有哪里做得不够好?你告诉我,我们之间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我看着这个我曾经爱过的男人,直到眼前开始模糊,我才知道就算我跟自己说要放下,就算我下决心不再回头,可是面对这个我真心爱过的男人,我真的没有办法就这么开门离去,把这样的他独自一人丢在这里,让关上的房门以绝决的方式去处理我们之间的关系。   我慢慢走了回去,看着他慢慢抬起手,试探着帮我擦眼泪,我没躲,尽量让自己的嘴角扬起笑。我希望这笑容会是对他的安慰,“你没有错,你比许多人做得都好,你的责任已经尽到了,或许我后悔当初选择走进婚姻是多么的幼稚,但是我从来没后悔爱过你……阿靳你知道么?我有太多太多的委屈。我一直觉得我是个骄傲的人,从小经历的那些生活磨练着我,我靠着这些磨练走了出去,我看见了外面的世界,我为自己能走出这样一条路而感到自豪。我曾经的理想就是写一大堆的剧本,让我爸坐在家里看他女儿写的剧本拍出来的电视剧。我想挣很多很多的钱,用这些钱给我爸买衣服、买房子,我想让我的家人过更好的生活。可是你知道么?我的自豪和骄傲在你的家庭面前永远显得微不足道……我以前从来没把家世放在眼里,因为除去这个,我在其他方面也不丢你们方家的面子,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可是时间久了以后,我发现我错了。当我进厨房的时候,我会被告知家里不需要厨娘;当我陪着你出席舞会的时候,那些名门小姐随便说句自己会弹钢琴会拉小提琴会读普希金的诗,就会被赞誉成才女。而我明明是个编剧,却会被你的家人告知,既然嫁进你们方家就别想用自己的身份去出风头,结了婚的女人要收敛、要懂得藏在丈夫的身后。我所面对的,永远是两套标准。”   “你知道么?那个时候我不知道该怎么做,后来我觉得那是你的家人,我应该努力得到他们的认可。所以我放弃了我的工作,专心在家里做我的阔太太。我陪着她们打麻将、陪着她们逛街、开聚会,陪着她们去舞会上跟人交际,我改变了自己,却无论怎样都改变不了她们那种高高在上的姿态。后来当我只能躲在我们房间,在电脑前打着那些永远也不会被人看见的故事,我才突然间发现这些年来,我变得很卑微!我不敢想象我叶媚也有变成这样的一天,我的世界小到只剩下这样的生活,照镜子的时候我甚至不敢相信那是我。”   “我觉得我们的家很大,但是很冷。唯一温暖一些的就只剩下我们的房间,我可以在那里等待你回来。可是我慢慢发现我们之间话题越来越少,因为我每天的生活都是重复的,我不喜欢那些活动,所以也提不起兴致跟你说那些事。我们之间变得很沉默,直到后来我们冷战、争吵,我才发现我真的累了,我需要的不是一个这样的家,我不想以后每一天都过这样的日子!我想变回原来的我,去做我想做的事!”   有些事不吐不快,当我说出来以后,才觉得心里舒畅了。   方靳怔愣地看着我,过了很久才说道:“这些事,你从来没有跟我说过。”   “我跟你说了就会改变什么吗?他们是你的家人,你无法改变。你维护了我,就会变成他们在你面前闹,事情永远没有休止。我明白你的压力,我不想让你在工作的时候还想着家里的烦心事,所以我什么都没说,可是我的忍耐也确实到了极限了。”   我叹了口气,“阿靳,我们都不是万能的,有些结我们解不开。就算没有韩婷婷的事,我最终也一定会跟你提出分手。我不想一辈子都困在这样的生活里,我想飞出那个豪华的大宅,去看外面的世界、去呼吸新鲜的空气、去实现我想象的那种人生的价值。所以,放开我吧,我不是因为怪你才离开你的,而是我想离开了。”   这对方靳来说可能有点难,可是再回去方家对我来说也很难,我希望能和平解决。   “……离开我,去找向晟吗?”方靳最终摇了摇头,“阿媚,向家和我们方家有什么两样?你选择向晟,最终也不过是走进同样生活而已。”   我笑了笑,“我没想那些,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我也不会愿意走进那样的生活。我其实已经决定在这部电影结束之后离开向氏,我想去国外走走。”   方靳愣了,“你……真的要走?”   “嗯。”我笑着点点头,向晟那天的话真的让我动心了,他说的对,我们的生活不应该只困在这个城市里,世界很大,我们应该去看看。“所以这次的事情我其实觉得不太紧要,如果幕后推手真是向晟的大哥,那他也不过是想给我一个警告而已。这部影片是向晟监制的,他大哥不会真拿这部影片的成绩开玩笑的,所以我不担心爆料的事会对影片有很大的影响,澄清这件事的记者会我们不召开应该也不太要紧。”   “很久没看见你这么有生机的表情了……”方靳的语气感慨中带了些苦涩,他伸出手来想要抚上我的脸,我却在他的手抬起来时也伸出手去,和他握了手。   事情经过今天,该说清楚的都已经说清了,我希望我们之间的关系可以有所改变,可是方靳的这种语气让我觉得他还是很难放开,我希望用这样的方式让他明白。   “公司里有事,我要离开了。”我转身拿起沙发上的包,这一次是真的打算走了。   “记者会还是要开的。”方靳在我身后突然说道。   我回身,觉得就算他不开记者会,也应该会有办法摆平这些事的,他可以不这么直接的面对那些闪光灯。   “我可以找人在照片上做些手脚,证明那些照片是有心人以技术手段做出来的,之后再买通一些杂志社大肆宣传,绯闻这种事,假假真真,过段时间就会被别的事盖过去的。你不会有事的。你嫁给我的这些年里,我没能让你的理想实现过哪怕一次,这一次我一定帮你。能给我一次机会吗?”   我愣住,这一刻心里不能不说百味杂陈。我理解的“机会”指的是方靳想要帮我做一件事,以弥补我们五年的婚姻里我为他牺牲的东西。我想这或许是我们结束的最好方式,谁也不留遗憾,所以我点头答应了。   然而,直到记者会那天,我才知道我理解错了。 ☆、第五十三章   记者会那天,原本一直都按照方靳的承诺进行。我和他坐在一起面对着闪光灯,感觉很微妙。好像当初我们决定在一起的那段日子,我只管坐着,所有尖锐的提问都由他来面对。只是那个时候我们向所有人宣布我们要在一起,而现在却是告诉所有人,我们没关系。   为了配合方靳,我全程皱着眉,力求让眼睛里透露出对爆料的人大海一般深沉的谴责.   早在几天前,几家大网站的管理人员就已经被买通,帖子里的照片偷偷换上了制作版的,消息一直保密得很好,所以当今天方靳突然提出照片存在问题时,在场的记者大多傻了眼。尤其是方靳冷淡地表示这件事情会保留法律追究的权利时,效果还真不错。一下子许多人准备好的尖锐提问都不知道还要不要开口问了。   但是在场经历过阵仗的记者总有那么几个,有人立刻旧事重提,问:“可是方太太去世前,确实有人拍到您跟韩小姐出入舞会的照片,您不会想说那些照片也是造假的吧?”   “那倒不是。那个时候,韩编剧还是我们方氏的员工,她的父母与我们方家有些交情,我们很早就认识了。我太太不太喜欢出席舞会,所以那个时候,韩编剧就作为我的舞伴出席了一些酒会。”方靳表示,那时他和韩婷婷是纯洁的上下属关系,之所以会有那些报道,纯属有些人居心不良。   我点头配合,继续把镜头当向天旻瞪,心里无比希望他正在看这场记者会,然后他就会通过镜头接收到我对他杀伐的目光。   “那方总裁的意思是,您跟韩小姐一点关系也没有?”   这个时候我听见有记者问。   我心里嘁了一声,心说不到黄河心不死,方靳说了这么久,不就是为了表明我们之间没关系么!   我等着听方靳的盖棺定论,然后结束这场记者会,回片场去。   “目前没有。”   方靳的回答传到我耳朵里的时候,我反应了一会儿才觉得听着别扭,而这个时候已经发现再次的记者们竖起耳朵、神情亢奋了。   我直觉得不好,尽管我就坐在方靳旁边,可是已经来不及阻止了。   “韩编剧其实是个不错的人,无论是从性情上还是从才学上,以前大家对她的报道失真了不少。就我看来,虽然目前还和韩编剧没什么关系,但是我不保证以后不会有。”方靳说完,还淡淡地笑了笑,脸上冷酷的气息瞬间被冲淡了不少。   一个不经常笑的人突然笑了,通常情况下看见这个人的笑容的人会有两种反应。一是抱头逃窜,从此祈祷他别再笑了。二是感觉此男头顶降下一道光辉,世界突然美妙了,从此祈祷他别再板着脸。   我恶毒地希望方靳给人的感觉是前者,但是很遗憾,按照我以前的经验,我知道他是属于后者的。于是惊艳过后,记者们的闪光灯几乎爆了炸。直到从记者会上出来,我的眼睛还没恢复一些功能,总感觉眼前有东西在闪。   “你打算干什么?”我揉了揉眼睛,觉得问这句等同于废话。我真是不该先入为主地去理解方靳的话,他很明显还不想放弃。今天说白了是澄清那次照片的事,可是到后来他还是利用了这次记者会,谁知道明天的爆料会怎么写。   我懒得说方靳卑鄙还是怎样,只能说我自己不该先入为主地以为他会那么好说话。这次真是失策。   “你真以为我打算放过你?”方靳笑了笑,完全不管旁边还有他的秘书和一些工作人员,俯身在我耳旁姿势暧昧地说道,“你想让我看着你就这么离开我,这不可能。向晟以前不是我的对手,现在也不会。你最终还会是我的。”   我往后退了一步,皱了皱眉头。如果是以前,我大概会因为这样的话脸红心跳,但是现在只觉得莫名的愤怒,“你怎么就敢肯定我一定是你的?我是我自己的,请不要给我加上所有物的标签。”我本来还想说什么,但是见周围人多眼杂,怕话里露了什么事让人听了去,于是转身便离开了。   我出了方氏的公司大门,想转到后面那条街上找家休闲座坐一会儿,理理心情。没想到刚走到路口,一辆车就开到了我面前。那车停得很突然,在路口处突然拐了个弯,堵住了我的去路,把我吓了一跳。   “上车。”车窗摇下一些,露出方靳的脸,语气带点命令。   我顿时心里恼火,皱眉瞪他,用眼神表达抗议。   “我只是想送你一程,你一定要跟我这样对立吗?”   “你的命令我一定要服从吗?”我挑了挑眉,打算回身过马路,到对面去坐车。   我脚步还没动,就听方靳说道:“你想在大街上跟我一直耗着也行,我不怕路人围观。”   我这人向来吃软不吃硬,顿时打消了走掉的念头,“您都不怕围观,我一个小编剧怕什么。反正我恶名也一大堆了,不怕再被人戳着脊梁骨。”我当然对被人围观没兴趣,但是我觉得方靳应该更不感兴趣。   方靳似乎看穿了我的想法,不冷不热地说道:“行啊,那就耗着吧。我不介意把车停在这里阻碍交通,或者你走开的话,我会开慢车跟着你的。明天必然要见报,也不差这件事了。不过你可要想清楚,被人拍到我这么跟着你,你再想澄清我们之间的关系可就更难了。”   “这不正是你想要的么?”我气不打一处来,却边说边打开车门坐进了驾驶座后头的位置,为了发泄怒气,车门摔得有点狠。砰地一声隔绝了外头的嘈杂和冷风,车里的气氛却暖不起来。   车里的内视镜里,方靳脸色难看,“你就这么不想和我有关系?”   “上车,这是您的命令。我现在已经在车上了,您不能表现得高兴点么?”我冲方靳咧了咧嘴,看他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方靳也知道瞪我是不管用的,于是只是看了我一眼,就发动了车子。   “麻烦司机师傅,前边右转,我住处外头的商超。”我不想和方靳一起出现在片场,可是也不太想让他送我回家,不如去家外头逛逛商场,等他走了我再回去。   方靳没吭声,可是我慢慢发现他走的路线明显不对。   “我有段时间没去片场探班了,你跟我一起去片场吧。”   这话的语气天经地义,我差点抬脚踹方靳的椅背。他明显就是想和我一起出现在片场,目的很明确,看来从一开始说送我一程的话都是算计好的。只要我一上车,不管我想去哪,他都已经决定了目的地。   你能不能不要总是这么无视我的意愿!我快要冲出口的咆哮再深呼吸之后被压了下去。想来想去我告诉自己要淡定,越跟他发脾气越会把自己绕进去,沉默本身就是最严正的抗议。   可是,在忍了一会儿之后,我终于发现沉默这种事情不适合我,太容易内伤了。于是我瞄着方靳的后脑勺和他的椅背,想起那次被他的保镖打晕绑来车里,曾经把鼻血抹在他车上。这次我再抹点什么出出气?鼻血我是不可能再流了,要不然……鼻屎?   我真心觉得这法子挺祸害人的,所以我是真的打算实施的。但是在我实施之前就听方靳低沉地笑了起来。   “你又在打什么主意?或许那次你把鼻血抹在我车上的时候,我就该怀疑你的。那时候你的眼神让我觉得好像,但是我不敢确认,我觉得世界上不可能会有这种事情。”方靳笑了笑,语气突然有些感慨,“我很少痛恨自己的决定,但是现在我痛恨我当时不敢确认是你,否则也不会让向晟那小子钻了空子。”   我一听他提起向晟,顿时就什么报复的念头都打消了。心情突然低迷起来,说实话我也很少痛恨自己的决定,但是今早我或许应该让包子陪我一起来的。   我没搭腔,方靳也再没有说话,车子一直开到了片场。   今天是男主角和女二号的对手戏,舒卓航正和宋芯伊对戏,江瑶在一旁坐着。我和方靳一起从车上下来的时候难免吸引了剧组人的目光,王导对此视而不见,向晟的脸色有点发黑。   我立马离开方靳身边往江瑶坐着的地方去了,远远地看见向晟走到方靳面前,两个人气氛跋扈地说了几句话,然后就一齐冲我走了过来。   “工作时间,我希望只谈公事。”我抢着开口,一句话把两个男人都打发了。我看着方靳和向晟一左一右各自走开,脸色都极臭。我心里默默念了句佛号,想着戏拍完了以后怎么才能以最诚恳的态度在包子面前深切检讨我今早的一意孤行。   显然我今天的运气还没差到极点,方靳只在片场待了一个小时左右,然后接了通电话就离开了。我苦哈哈地把向晟拉到一棵掉光了叶子的大树后头,表示我可以邀请他共进晚餐,餐费我出,以示歉意。   结果这包子不买账,倚在树上瞪着我不说话,好像在用眼神控诉我今早不带他,结果本来可以解决的局势变成了一波刚平一波又起。   我心说你竟然敢瞪我!于是立刻拧眉瞪眼用眼神对着他杀回去,可是杀到一半看见向晟微微挑起的眉头,我忽然想到貌似我有错在身,于是杀戮的眼神生生又收回来,憋了个内伤,沉痛地说道:“好吧!为了表明姐认错的态度和觉悟性,你说吧!我要怎么样才能赎清我今天犯的错。”   “很简单,我心情不好,你得做晚饭安慰我,然后还得陪我出去散心。”向晟提出条件。   我一听这条件太简单了!不就是做饭嘛!姐擅长啊!散心就更好说了,正好我心情也郁闷呢,你散心我也散心了。于是我立刻点头答应,问:“去哪儿散心?”   向晟看了我一眼,突然咧嘴笑得阳光灿烂,“游乐园!”   作者有话要说:JJ貌似不抽了,文打算月底完结~   还是有姑娘看不到,于是在下面放上。   记者会那天,原本一直都按照方靳的承诺进行。我和他坐在一起面对着闪光灯,感觉很微妙。好像当初我们决定在一起的那段日子,我只管坐着,所有尖锐的提问都由他来面对。只是那个时候我们向所有人宣布我们要在一起,而现在却是告诉所有人,我们没关系。   为了配合方靳,我全程皱着眉,力求让眼睛里透露出对爆料的人大海一般深沉的谴责.   早在几天前,几家大网站的管理人员就已经被买通,帖子里的照片偷偷换上了制作版的,消息一直保密得很好,所以当今天方靳突然提出照片存在问题时,在场的记者大多傻了眼。尤其是方靳冷淡地表示这件事情会保留法律追究的权利时,效果还真不错。一下子许多人准备好的尖锐提问都不知道还要不要开口问了。   但是在场经历过阵仗的记者总有那么几个,有人立刻旧事重提,问:“可是方太太去世前,确实有人拍到您跟韩小姐出入舞会的照片,您不会想说那些照片也是造假的吧?”   “那倒不是。那个时候,韩编剧还是我们方氏的员工,她的父母与我们方家有些交情,我们很早就认识了。我太太不太喜欢出席舞会,所以那个时候,韩编剧就作为我的舞伴出席了一些酒会。”方靳表示,那时他和韩婷婷是纯洁的上下属关系,之所以会有那些报道,纯属有些人居心不良。   我点头配合,继续把镜头当向天旻瞪,心里无比希望他正在看这场记者会,然后他就会通过镜头接收到我对他杀伐的目光。   “那方总裁的意思是,您跟韩小姐一点关系也没有?”   这个时候我听见有记者问。   我心里嘁了一声,心说不到黄河心不死,方靳说了这么久,不就是为了表明我们之间没关系么!   我等着听方靳的盖棺定论,然后结束这场记者会,回片场去。   “目前没有。”   方靳的回答传到我耳朵里的时候,我反应了一会儿才觉得听着别扭,而这个时候已经发现再次的记者们竖起耳朵、神情亢奋了。   我直觉得不好,尽管我就坐在方靳旁边,可是已经来不及阻止了。   “韩编剧其实是个不错的人,无论是从性情上还是从才学上,以前大家对她的报道失真了不少。就我看来,虽然目前还和韩编剧没什么关系,但是我不保证以后不会有。”方靳说完,还淡淡地笑了笑,脸上冷酷的气息瞬间被冲淡了不少。   一个不经常笑的人突然笑了,通常情况下看见这个人的笑容的人会有两种反应。一是抱头逃窜,从此祈祷他别再笑了。二是感觉此男头顶降下一道光辉,世界突然美妙了,从此祈祷他别再板着脸。   我恶毒地希望方靳给人的感觉是前者,但是很遗憾,按照我以前的经验,我知道他是属于后者的。于是惊艳过后,记者们的闪光灯几乎爆了炸。直到从记者会上出来,我的眼睛还没恢复一些功能,总感觉眼前有东西在闪。   “你打算干什么?”我揉了揉眼睛,觉得问这句等同于废话。我真是不该先入为主地去理解方靳的话,他很明显还不想放弃。今天说白了是澄清那次照片的事,可是到后来他还是利用了这次记者会,谁知道明天的爆料会怎么写。   我懒得说方靳卑鄙还是怎样,只能说我自己不该先入为主地以为他会那么好说话。这次真是失策。   “你真以为我打算放过你?”方靳笑了笑,完全不管旁边还有他的秘书和一些工作人员,俯身在我耳旁姿势暧昧地说道,“你想让我看着你就这么离开我,这不可能。向晟以前不是我的对手,现在也不会。你最终还会是我的。”   我往后退了一步,皱了皱眉头。如果是以前,我大概会因为这样的话脸红心跳,但是现在只觉得莫名的愤怒,“你怎么就敢肯定我一定是你的?我是我自己的,请不要给我加上所有物的标签。”我本来还想说什么,但是见周围人多眼杂,怕话里露了什么事让人听了去,于是转身便离开了。   我出了方氏的公司大门,想转到后面那条街上找家休闲座坐一会儿,理理心情。没想到刚走到路口,一辆车就开到了我面前。那车停得很突然,在路口处突然拐了个弯,堵住了我的去路,把我吓了一跳。   “上车。”车窗摇下一些,露出方靳的脸,语气带点命令。   我顿时心里恼火,皱眉瞪他,用眼神表达抗议。   “我只是想送你一程,你一定要跟我这样对立吗?”   “你的命令我一定要服从吗?”我挑了挑眉,打算回身过马路,到对面去坐车。   我脚步还没动,就听方靳说道:“你想在大街上跟我一直耗着也行,我不怕路人围观。”   我这人向来吃软不吃硬,顿时打消了走掉的念头,“您都不怕围观,我一个小编剧怕什么。反正我恶名也一大堆了,不怕再被人戳着脊梁骨。”我当然对被人围观没兴趣,但是我觉得方靳应该更不感兴趣。   方靳似乎看穿了我的想法,不冷不热地说道:“行啊,那就耗着吧。我不介意把车停在这里阻碍交通,或者你走开的话,我会开慢车跟着你的。明天必然要见报,也不差这件事了。不过你可要想清楚,被人拍到我这么跟着你,你再想澄清我们之间的关系可就更难了。”   “这不正是你想要的么?”我气不打一处来,却边说边打开车门坐进了驾驶座后头的位置,为了发泄怒气,车门摔得有点狠。砰地一声隔绝了外头的嘈杂和冷风,车里的气氛却暖不起来。   车里的内视镜里,方靳脸色难看,“你就这么不想和我有关系?”   “上车,这是您的命令。我现在已经在车上了,您不能表现得高兴点么?”我冲方靳咧了咧嘴,看他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方靳也知道瞪我是不管用的,于是只是看了我一眼,就发动了车子。   “麻烦司机师傅,前边右转,我住处外头的商超。”我不想和方靳一起出现在片场,可是也不太想让他送我回家,不如去家外头逛逛商场,等他走了我再回去。   方靳没吭声,可是我慢慢发现他走的路线明显不对。   “我有段时间没去片场探班了,你跟我一起去片场吧。”   这话的语气天经地义,我差点抬脚踹方靳的椅背。他明显就是想和我一起出现在片场,目的很明确,看来从一开始说送我一程的话都是算计好的。只要我一上车,不管我想去哪,他都已经决定了目的地。   你能不能不要总是这么无视我的意愿!我快要冲出口的咆哮再深呼吸之后被压了下去。想来想去我告诉自己要淡定,越跟他发脾气越会把自己绕进去,沉默本身就是最严正的抗议。   可是,在忍了一会儿之后,我终于发现沉默这种事情不适合我,太容易内伤了。于是我瞄着方靳的后脑勺和他的椅背,想起那次被他的保镖打晕绑来车里,曾经把鼻血抹在他车上。这次我再抹点什么出出气?鼻血我是不可能再流了,要不然……鼻屎?   我真心觉得这法子挺祸害人的,所以我是真的打算实施的。但是在我实施之前就听方靳低沉地笑了起来。   “你又在打什么主意?或许那次你把鼻血抹在我车上的时候,我就该怀疑你的。那时候你的眼神让我觉得好像,但是我不敢确认,我觉得世界上不可能会有这种事情。”方靳笑了笑,语气突然有些感慨,“我很少痛恨自己的决定,但是现在我痛恨我当时不敢确认是你,否则也不会让向晟那小子钻了空子。”   我一听他提起向晟,顿时就什么报复的念头都打消了。心情突然低迷起来,说实话我也很少痛恨自己的决定,但是今早我或许应该让包子陪我一起来的。   我没搭腔,方靳也再没有说话,车子一直开到了片场。   今天是男主角和女二号的对手戏,舒卓航正和宋芯伊对戏,江瑶在一旁坐着。我和方靳一起从车上下来的时候难免吸引了剧组人的目光,王导对此视而不见,向晟的脸色有点发黑。   我立马离开方靳身边往江瑶坐着的地方去了,远远地看见向晟走到方靳面前,两个人气氛跋扈地说了几句话,然后就一齐冲我走了过来。   “工作时间,我希望只谈公事。”我抢着开口,一句话把两个男人都打发了。我看着方靳和向晟一左一右各自走开,脸色都极臭。我心里默默念了句佛号,想着戏拍完了以后怎么才能以最诚恳的态度在包子面前深切检讨我今早的一意孤行。   显然我今天的运气还没差到极点,方靳只在片场待了一个小时左右,然后接了通电话就离开了。我苦哈哈地把向晟拉到一棵掉光了叶子的大树后头,表示我可以邀请他共进晚餐,餐费我出,以示歉意。   结果这包子不买账,倚在树上瞪着我不说话,好像在用眼神控诉我今早不带他,结果本来可以解决的局势变成了一波刚平一波又起。   我心说你竟然敢瞪我!于是立刻拧眉瞪眼用眼神对着他杀回去,可是杀到一半看见向晟微微挑起的眉头,我忽然想到貌似我有错在身,于是杀戮的眼神生生又收回来,憋了个内伤,沉痛地说道:“好吧!为了表明姐认错的态度和觉悟性,你说吧!我要怎么样才能赎清我今天犯的错。”   “很简单,我心情不好,你得做晚饭安慰我,然后还得陪我出去散心。”向晟提出条件。   我一听这条件太简单了!不就是做饭嘛!姐擅长啊!散心就更好说了,正好我心情也郁闷呢,你散心我也散心了。于是我立刻点头答应,问:“去哪儿散心?”   向晟看了我一眼,突然咧嘴笑得阳光灿烂,“游乐园!” ☆、第五十四章   我第一次知道,男人也是爱游乐园的。身为一个女人,当我带着一个男人走进游乐园的时候,感觉还真微妙了。尤其是当身边这个男人还一脸兴奋,眼里透露出小孩子一样的疯狂时,感觉就更微妙了。   我觉得,向晟这货到老了可能也会是个老玩童。我笑着抬眼,想笑骂这包子这么大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似的,可是视线转到他脸上的时候却愣了愣。   天早就黑透了,游乐园里灯光霓虹耀人,向晟脖子上绕着厚厚的浅咖啡色的毛线围巾,不远处的灯光照在他头发上,竟然真有一种头发白了的感觉。我忽然恍惚了起来,远处转着的摩天轮和孩子们的欢笑声好像变成了一种时空中的声音,我忽然有一种这一刻看到了我们老了的时候的感觉。   “怎么了?”向晟问我,边问边帮我整理了下捂得严实的帽子和围巾。   我笑了笑,“没什么,就是有种挺奇妙的感觉。刚才好像一下子看见了我们老的时候,后面的摩天轮一转就转了几十年,而我们还会再回到这里,只不过那时候头发都已经白了……”   我语气感慨,向晟愣了愣,接着就哈哈笑了起来,笑声爽朗,游乐园的灯光映在他眼睛里,出奇地亮。   “你知道吗?在自然界里,动物的第六感觉是最准的。因为它们生存在野外,时不时会遇上天敌的威胁,所以它们通常有一种很神准的第六感觉,这种感觉在危机时刻通常起到了很重要的作用。而人类因为长时间生活中文明社会里,第六感觉就已经变得很微弱了,但是有极少的时候还是会出现感应,其中以女性居多,因为女人对感性和一些神秘力量比较敏感。所以说,你刚才的感觉十有八九是真的,这说明你这辈子一定会跟着我的!”向晟哈哈笑了一声,很兴奋地拉起我的手就往云霄飞车的地方跑去。   我死活不肯坐,自从看了《死神来了》系列以后,云霄飞车这种东西我就发誓再也不坐了。最后,我们坐进了摩天轮里。   摩天轮在年轻人的恋爱里总有着很多不同的意义,许多年轻的恋人相信在摩天轮到达最高点的时候亲吻,两个人就会获得幸福。这种童话以前我也相信,但是我和方靳却没有来过,因为在他的眼光里,游乐园是个幼稚的地方,所以这个地方从来都不在我们的约会地点详单上。   “我知道方靳不会带你来这里,所以我带你来。我想让你体会,我给你的和他给你的,是完全不同的体验。”摩天轮慢慢上升里,漂亮的霓虹映在向晟脸上,光影交叠。   我很感动,但是我仍旧戳了戳向晟的脸颊,提醒他,“你错了,是我带你来的,而不是你带我来的。”   向晟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哭笑不得,“你关注的问题点能不能不要总这么偏?”   我默默转过身去欣赏夜景,留给他背影,让他一人郁闷去。过了一会儿,他缠过来,好像已经想明白了我要是不偏话题那就不是我了,但是从眼神上看,他依旧幽怨。   “阿媚,我今天心情不好,你说要陪我出来散心的。”   “我陪你出来了啊,而且我没看出来你心情哪里不好。”我轻轻跺了跺脚下,这个时候我们已经快升到最顶上的高空了。其实我知道这包子打的是什么主意,但是我就是不顺着他说,总有种像欺负一下的感觉。   果然,包子皱了眉头,说道:“可是我心情还没好。你看,我们都快到最高点了。”   我内心乐了,表面上点点头眨了眨眼,抬手去解向晟的围巾,解开后帮他重新围过,“嗯,既然快到最高点了,那就表示快到最低点了。我帮你整理下围巾,这里面没风,可是出去以后外头挺冷,这样你至少不会被风吹感冒。怎么样?够贤惠吧?内心温暖了没?”   我边问边把围巾从向晟的后脑勺处围过来,遮了他大半的脸,然后在他脖子前面缠了一圈,打了个大大的蝴蝶结。   大功告成,美不胜收。   我哈哈大笑,向晟透过透明的玻璃窗上看见他自己的样子,然后眼睛眯了眯,目光霸气了。   我见势不好,转身想逃,无奈摩天轮里空间太小,他手一伸,我就被提溜回来了。原本人在高空的时候就很容易有失重感,在这样的地方活动还真有点晕乎。后来的事情,就更晕乎了。   向晟的吻落下来的时候是带了些惩罚的,但或许是这里面的气氛太好了,夜景太美,于是我们的吻慢慢变得缠绵了。我记得我慢慢睁开眼的时候,我们已经占据了至高点,摩天轮正好走在最高处,世界一下子变得很清静,因为一切的繁杂纷扰都被踏在了脚底下。   “阿媚,我今天看见你和方靳坐在一起开记者会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想到了你们当初在一起的时候,那时候你们也是那样坐在一起。我不知道你是不是也会想起来,但是我那时候心里是真的有点害怕,我怕你想起以前,会有想要回到他身边的念头。”向晟拥着我,他的脸埋在我脖颈里,呼吸有点烫。   “那倒没有。虽然以前的感情真的美好过,但是不合适就是不合适,再走一遍,结局也不过是一样。”我叹了口气,没有推开向晟。有些话,我觉得在不和他对视的时候,反而比较容易说出口,“阿晟,有些东西是没有办法改变的,比如说他的家庭,比如说我们之间某些观念的差异……这些差异不止我和方靳之间有,可能我们之间也有。”   其实那天方靳说的有道理,向家和方家没什么两样。   向晟的身体僵了僵,然后他便推开了我,用漆黑的眼珠子盯着我,“阿媚,这件事……”   “我明白。”我打断他,“我知道事情不能一概而论。即使你们家和方家从家世上都差不多,但是你的父母和方靳的父母性格可能不同,加上你不是长子,不必继承家业。最重要的是你有你的志向,如果我们以后单独组建家庭而不是跟父母生活在一个屋檐下,摩擦就会少很多。”   向晟很明显松了口气,笑着看我,“你不是都明白么?那还担心什么?我常年在外头,我爸妈早就习惯了。他们自己还不是到处旅游?现在我们家里放不下我的就只有我大哥而已,他以后结了婚,哪有时间管我。”   向老大结婚以后什么样子我实在有点想象不能,我使劲逼迫自己从别的事情上抽回注意力,“其实比起这件事情来,婚后两个人的摩擦也会有的。以前从来不会吵架的事情,结婚以后可能因为每天都要见面,两个人共同经历的事情多了,摩擦也就来了。虽然我们现在看起来还不错,但是难保以后不会吵架。”   我知道我这么说挺磨叽的,但是确实是事实。   向晟皱起眉头,然后捧起我的脸,让我的眼睛对着他,“你这女人怎么这么罗嗦!婆婆妈妈!死心眼!”   我顿时跳脚,“你说谁死心眼!”   “说你!”向晟没好气地说道,“你是我见过的天底下最死心眼的女人!凡事你都想那么多干嘛!你没听人说吗?结婚以前睁大你的眼,结婚以后闭上你的眼!”   “什么?”我愣了愣,随后反应过来,好像是有这么句话来着,“闭上眼就等于放弃自我,为了婚姻委曲求全,这我做不到。如果爱情必须伴随着卑微,那么就只能说明两点:要么这不是真正的爱情,要么就是我不适合爱情。”   “所以我说你这女人是个死心眼!”向晟眉头夹得死紧,“谁让你把两只眼都闭上的?你闭上一只不就得了?”   “什么?”我有点无语,这回是真愣了。   “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向晟脸色发黑,活像我是个榆木脑袋,他曲起手指真在我脑袋上敲了敲,“干嘛非得这么较真儿?有些琐事摩擦是难免的,相互睁只眼闭只眼不就过去了?”   我好半天还反应过来,然后摩天轮就到了底。和向晟从里面出来,我最终一圈捣在他胸口,笑骂:“同志,几年不见,造诣见深啊!看来在没有组织的地方你依旧坚持丰富自己嘛!首长对你的表现很满意,打算近期提拔你!你做好准备了吗?”   我声音挺大,惹来身旁经过的几对小情侣怪异的眼神,我回瞪回去,发现他们的目光最终都落到向晟身上,然后笑着走开,一步三回头。我这才发现在摩天轮里光顾着和包子探讨问题了,他至今脑袋上还女人一样得披着围巾,并且脖子处还系夸张的大蝴蝶结。   我顿时大笑,直想挠墙。向晟却一手抓过来,眼神兴奋,“什么提拔?你想干什么?”   我捂着肚子笑够了才说道:“电影在年前就会上映了,然后我的使命就算完成了。我打算离开向氏公司,到国外去走走,过了年就走!原定目的地是非洲大草原,但是由于组织上缺乏向导,所以打算招你来做义工,就看你有没有奉献精神了。”我觉得这次到外头去,不仅可以开阔下视野,也可以当做散心,而且也算是和这包子有了单独相处的机会。   “真的?”向晟的兴奋超出我的想象,他竟然一把将我抱了起来,我几乎被他扛在了肩上,以一种丢人的姿势被他扛着转了好几圈。这货的大笑引来了不少关注的目光,我顿时觉得丢人丢大了。等我被他放下来之后,我立刻决定报仇。   我一指头戳向旁边的旋转木马,恐吓他坐上去溜两圈儿。他竟然还挺乐意,跑着上了旋转木马,在一堆小孩子的包围中,骑着木马在各种古怪的目光中绕了两圈。   我站在一旁看,笑得肚子疼,最终掏出手机咔咔按了几下,保存留念,打算回家以后把这张照片放大,然后发到向晟杂志社的邮箱里去。   大概是我笑得太狠了,有点呛风,之后就一直咳嗽不停,向晟便赶紧开车送我回家了。但是我们走到家里公寓楼下的时候,却碰上了一个人。   这人是去了意大利几个月,刚回来的唐氏三少爷唐季彦。他有点惊讶地看着向晟扶着我从车里出来,看那样子,他似乎在楼下等了有一段时间了。   作者有话要说:虽然可以更新了,但是貌似依旧有看不见的时候,于是正文贴在下面:   我第一次知道,男人也是爱游乐园的。身为一个女人,当我带着一个男人走进游乐园的时候,感觉还真微妙了。尤其是当身边这个男人还一脸兴奋,眼里透露出小孩子一样的疯狂时,感觉就更微妙了。   我觉得,向晟这货到老了可能也会是个老玩童。我笑着抬眼,想笑骂这包子这么大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似的,可是视线转到他脸上的时候却愣了愣。   天早就黑透了,游乐园里灯光霓虹耀人,向晟脖子上绕着厚厚的浅咖啡色的毛线围巾,不远处的灯光照在他头发上,竟然真有一种头发白了的感觉。我忽然恍惚了起来,远处转着的摩天轮和孩子们的欢笑声好像变成了一种时空中的声音,我忽然有一种这一刻看到了我们老了的时候的感觉。   “怎么了?”向晟问我,边问边帮我整理了下捂得严实的帽子和围巾。   我笑了笑,“没什么,就是有种挺奇妙的感觉。刚才好像一下子看见了我们老的时候,后面的摩天轮一转就转了几十年,而我们还会再回到这里,只不过那时候头发都已经白了……”   我语气感慨,向晟愣了愣,接着就哈哈笑了起来,笑声爽朗,游乐园的灯光映在他眼睛里,出奇地亮。   “你知道吗?在自然界里,动物的第六感觉是最准的。因为它们生存在野外,时不时会遇上天敌的威胁,所以它们通常有一种很神准的第六感觉,这种感觉在危机时刻通常起到了很重要的作用。而人类因为长时间生活中文明社会里,第六感觉就已经变得很微弱了,但是有极少的时候还是会出现感应,其中以女性居多,因为女人对感性和一些神秘力量比较敏感。所以说,你刚才的感觉十有八九是真的,这说明你这辈子一定会跟着我的!”向晟哈哈笑了一声,很兴奋地拉起我的手就往云霄飞车的地方跑去。   我死活不肯坐,自从看了《死神来了》系列以后,云霄飞车这种东西我就发誓再也不坐了。最后,我们坐进了摩天轮里。   摩天轮在年轻人的恋爱里总有着很多不同的意义,许多年轻的恋人相信在摩天轮到达最高点的时候亲吻,两个人就会获得幸福。这种童话以前我也相信,但是我和方靳却没有来过,因为在他的眼光里,游乐园是个幼稚的地方,所以这个地方从来都不在我们的约会地点详单上。   “我知道方靳不会带你来这里,所以我带你来。我想让你体会,我给你的和他给你的,是完全不同的体验。”摩天轮慢慢上升里,漂亮的霓虹映在向晟脸上,光影交叠。   我很感动,但是我仍旧戳了戳向晟的脸颊,提醒他,“你错了,是我带你来的,而不是你带我来的。”   向晟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哭笑不得,“你关注的问题点能不能不要总这么偏?”   我默默转过身去欣赏夜景,留给他背影,让他一人郁闷去。过了一会儿,他缠过来,好像已经想明白了我要是不偏话题那就不是我了,但是从眼神上看,他依旧幽怨。   “阿媚,我今天心情不好,你说要陪我出来散心的。”   “我陪你出来了啊,而且我没看出来你心情哪里不好。”我轻轻跺了跺脚下,这个时候我们已经快升到最顶上的高空了。其实我知道这包子打的是什么主意,但是我就是不顺着他说,总有种像欺负一下的感觉。   果然,包子皱了眉头,说道:“可是我心情还没好。你看,我们都快到最高点了。”   我内心乐了,表面上点点头眨了眨眼,抬手去解向晟的围巾,解开后帮他重新围过,“嗯,既然快到最高点了,那就表示快到最低点了。我帮你整理下围巾,这里面没风,可是出去以后外头挺冷,这样你至少不会被风吹感冒。怎么样?够贤惠吧?内心温暖了没?”   我边问边把围巾从向晟的后脑勺处围过来,遮了他大半的脸,然后在他脖子前面缠了一圈,打了个大大的蝴蝶结。   大功告成,美不胜收。   我哈哈大笑,向晟透过透明的玻璃窗上看见他自己的样子,然后眼睛眯了眯,目光霸气了。   我见势不好,转身想逃,无奈摩天轮里空间太小,他手一伸,我就被提溜回来了。原本人在高空的时候就很容易有失重感,在这样的地方活动还真有点晕乎。后来的事情,就更晕乎了。   向晟的吻落下来的时候是带了些惩罚的,但或许是这里面的气氛太好了,夜景太美,于是我们的吻慢慢变得缠绵了。我记得我慢慢睁开眼的时候,我们已经占据了至高点,摩天轮正好走在最高处,世界一下子变得很清静,因为一切的繁杂纷扰都被踏在了脚底下。   “阿媚,我今天看见你和方靳坐在一起开记者会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想到了你们当初在一起的时候,那时候你们也是那样坐在一起。我不知道你是不是也会想起来,但是我那时候心里是真的有点害怕,我怕你想起以前,会有想要回到他身边的念头。”向晟拥着我,他的脸埋在我脖颈里,呼吸有点烫。   “那倒没有。虽然以前的感情真的美好过,但是不合适就是不合适,再走一遍,结局也不过是一样。”我叹了口气,没有推开向晟。有些话,我觉得在不和他对视的时候,反而比较容易说出口,“阿晟,有些东西是没有办法改变的,比如说他的家庭,比如说我们之间某些观念的差异……这些差异不止我和方靳之间有,可能我们之间也有。”   其实那天方靳说的有道理,向家和方家没什么两样。   向晟的身体僵了僵,然后他便推开了我,用漆黑的眼珠子盯着我,“阿媚,这件事……”   “我明白。”我打断他,“我知道事情不能一概而论。即使你们家和方家从家世上都差不多,但是你的父母和方靳的父母性格可能不同,加上你不是长子,不必继承家业。最重要的是你有你的志向,如果我们以后单独组建家庭而不是跟父母生活在一个屋檐下,摩擦就会少很多。”   向晟很明显松了口气,笑着看我,“你不是都明白么?那还担心什么?我常年在外头,我爸妈早就习惯了。他们自己还不是到处旅游?现在我们家里放不下我的就只有我大哥而已,他以后结了婚,哪有时间管我。”   向老大结婚以后什么样子我实在有点想象不能,我使劲逼迫自己从别的事情上抽回注意力,“其实比起这件事情来,婚后两个人的摩擦也会有的。以前从来不会吵架的事情,结婚以后可能因为每天都要见面,两个人共同经历的事情多了,摩擦也就来了。虽然我们现在看起来还不错,但是难保以后不会吵架。”   我知道我这么说挺磨叽的,但是确实是事实。   向晟皱起眉头,然后捧起我的脸,让我的眼睛对着他,“你这女人怎么这么罗嗦!婆婆妈妈!死心眼!”   我顿时跳脚,“你说谁死心眼!”   “说你!”向晟没好气地说道,“你是我见过的天底下最死心眼的女人!凡事你都想那么多干嘛!你没听人说吗?结婚以前睁大你的眼,结婚以后闭上你的眼!”   “什么?”我愣了愣,随后反应过来,好像是有这么句话来着,“闭上眼就等于放弃自我,为了婚姻委曲求全,这我做不到。如果爱情必须伴随着卑微,那么就只能说明两点:要么这不是真正的爱情,要么就是我不适合爱情。”   “所以我说你这女人是个死心眼!”向晟眉头夹得死紧,“谁让你把两只眼都闭上的?你闭上一只不就得了?”   “什么?”我有点无语,这回是真愣了。   “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向晟脸色发黑,活像我是个榆木脑袋,他曲起手指真在我脑袋上敲了敲,“干嘛非得这么较真儿?有些琐事摩擦是难免的,相互睁只眼闭只眼不就过去了?”   我好半天还反应过来,然后摩天轮就到了底。和向晟从里面出来,我最终一圈捣在他胸口,笑骂:“同志,几年不见,造诣见深啊!看来在没有组织的地方你依旧坚持丰富自己嘛!首长对你的表现很满意,打算近期提拔你!你做好准备了吗?”   我声音挺大,惹来身旁经过的几对小情侣怪异的眼神,我回瞪回去,发现他们的目光最终都落到向晟身上,然后笑着走开,一步三回头。我这才发现在摩天轮里光顾着和包子探讨问题了,他至今脑袋上还女人一样得披着围巾,并且脖子处还系夸张的大蝴蝶结。   我顿时大笑,直想挠墙。向晟却一手抓过来,眼神兴奋,“什么提拔?你想干什么?”   我捂着肚子笑够了才说道:“电影在年前就会上映了,然后我的使命就算完成了。我打算离开向氏公司,到国外去走走,过了年就走!原定目的地是非洲大草原,但是由于组织上缺乏向导,所以打算招你来做义工,就看你有没有奉献精神了。”我觉得这次到外头去,不仅可以开阔下视野,也可以当做散心,而且也算是和这包子有了单独相处的机会。   “真的?”向晟的兴奋超出我的想象,他竟然一把将我抱了起来,我几乎被他扛在了肩上,以一种丢人的姿势被他扛着转了好几圈。这货的大笑引来了不少关注的目光,我顿时觉得丢人丢大了。等我被他放下来之后,我立刻决定报仇。   我一指头戳向旁边的旋转木马,恐吓他坐上去溜两圈儿。他竟然还挺乐意,跑着上了旋转木马,在一堆小孩子的包围中,骑着木马在各种古怪的目光中绕了两圈。   我站在一旁看,笑得肚子疼,最终掏出手机咔咔按了几下,保存留念,打算回家以后把这张照片放大,然后发到向晟杂志社的邮箱里去。   大概是我笑得太狠了,有点呛风,之后就一直咳嗽不停,向晟便赶紧开车送我回家了。但是我们走到家里公寓楼下的时候,却碰上了一个人。   这人是去了意大利几个月,刚回来的唐氏三少爷唐季彦。他有点惊讶地看着向晟扶着我从车里出来,看那样子,他似乎在楼下等了有一段时间了。 ☆、第五十五章   “好久不见,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打个电话给我,还来楼下搞突然袭击了。”我和向晟一起走了过去,向晟脸上有些担忧,我握着他的手捏了捏,示意他安心。   唐季彦的眼光往我和向晟握着的手上看了看,眼光似笑非笑,吊儿郎当地笑道:“突然袭击也是要看本事的,这不,你们不就被我抓到了?”   我笑了笑,听唐季彦叹了口气,牢骚道:“唉!我被发配到国外的公司几个月,回来就看见你又惹了麻烦事。本来还想趁机过来安慰你一下,博得点好感呢,看来被人捷足先登了。”他边说边摇头,还真有几分凄惨。   他这个调调我很久没看见了,再看见竟然也有点感慨,想想大半年前我刚醒过来,多亏了他才能走出最开始那段日子。   “你把我说得好像抛弃了你一样,我哪有那么狠心。好歹我们也是朋友,可怜你在这么冷的天儿还来我楼下等了这么长时间,上楼去暖和暖和吧,我泡茶给你们喝。”我边说边招呼他俩一起上楼。   唐季彦耸耸肩,“算了吧,我可没有和男人一起喝茶的嗜好。不过你要是明天肯赏脸单独陪我去茶座坐坐,我一定会到的。”   我一听,这大概就是唐季彦想单独和我谈谈的意思了。正好,我也想找他谈谈。   “那好,明天中午吧。正好片场休息时间,地点你定。”我点头答应。   唐季彦说了地点,上车之前又回头看了眼我和向晟,然后开车走了。   第二天中午,我以不希望再出风头为名拒绝了唐季彦来片场接我的要求,等我去到茶座时,他已经在喝着红茶了。   “尝尝,这是你最爱喝的红茶,刚泡的。”他亲自帮我倒了茶,我看着他倒茶的手艺,竟然不像是外行。很难想象,唐季彦这样一个流连花丛带着浪子气息的男人,竟然会有这么宁静的一面。   我笑着接过茶来喝了一口,心想这样最好,正合适今天聊天的气氛。   我把茶杯放下抬起眼来,正对上唐季彦的目光,他的眼里似乎有些什么情绪涌动着,一闪又沉了下去。   我愣了一愣,他问:“好喝吗?”   “手艺不错。”我顺着他的话笑了笑,答。   这一次我确定我真切的看见了他眼底又浮现出了某些情绪,然后他笑了起来,和平时浪荡子的模样有些区别,笑容里让人有些压力,“婷婷,这几个月我不在,你发生了这么多事,有没有想跟我说的?”   我挑了挑眉,抬眼看了看四周。我们坐着的位置还算有隐私性,身侧和对面都有一道屏风隔着,我身后不远处是一处泉石小景,很远的地方才有另一桌。现在的时间是中午,正好不是喝茶的正经时间,所以茶座里就我们这一桌。   我低头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来,然后递给了唐季彦,笑了笑说道:“这是我昨晚写的,你看完了还得还我,我好把它销毁。本来是怕今天隔墙有耳才写下来的,但是看现在这样子,这里面也没什么人。不过既然写了就不浪费了,你看完信不信就由你了。”其实我用手写的方式是经过考虑的,有些事我说了唐季彦不一定会信,但是笔迹是骗不了人的,我和韩婷婷的笔迹确实不一样。   唐季彦看信的时候,我低头慢慢喝茶,或是抬眼打量屏风上的篆字,他的表情我有意避开。我对他是有些愧疚心理的,毕竟我借着韩婷婷的身份从他那里得到了不少保护。我虽然不知道他和韩婷婷那些纠葛的往事,但是韩婷婷身体还在,灵魂却已经湮灭了,这对爱她的人来说,应该是一种痛苦吧。   我写了好几页,或许是心理原因,总觉得唐季彦看得很慢,每当对面传来翻动纸张的声音,我就忍不住端起茶杯来喝茶。等我一杯茶见底儿的时候,唐季彦便把信收了起来,他慢慢装起来,然后放在身旁,静静坐了一会儿,最终执起壶来往我的茶杯里倒起了茶,只是这一次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有些发白,茶水在满了的时候微微洒出了一些。   抱歉对你瞒了这么久……这句话在我嗓子眼儿里滚了滚,又咽了下去。我觉得这句抱歉分量显得微不足道,这些事不是几句话就可以表达的。   沉默让我们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有些煎熬,又过了很久我才听到了唐季彦的声音。   他看着我面前的茶,眼神有些空洞,“婷婷她……喜欢喝的茶是普洱。红茶是我最喜欢的茶。”   我愣了愣,随即苦笑着摇了摇头,“你其实早就察觉了吧?”他对韩婷婷那么熟悉,我不可能不让他起疑吧?   唐季彦却没回答我的话,只是突然说道:“对不起。”   我不知其意,有点意外,他这是在替韩婷婷给我道歉?   “那天,不是提前计划好的,只是在酒吧里遇到了。方靳喝醉了,婷婷就动了心思。我应该拦住她的,但是从见她第一天起,她想做的事我从来都拦不住……”唐季彦笑得有些自嘲,眼神里却有难掩的痛苦,“我不赞成她做这种事,却也无可奈何。这件事说起来确实有我的责任,你和方靳的感情出现裂隙,我知道不是一句抱歉就可以被原谅的事情。”   我这才记起那天方靳解释当天的事时,好像是提过他去酒吧的时候,韩婷婷和唐季彦正在里面喝酒。   我深吸了口气,很难理清现在的心情。一来我和方靳的事确实不止当天的事那点矛盾,也不能全怪人家;二来韩婷婷不在了,唐季彦是背负她的愧疚最多的人。我醒来后借着韩婷婷的身体得了不少唐季彦的照顾,真要深究起来,我们两人真的算不清谁欠谁多一点。   不过我还是很意外,今天之前我猜测了很多种唐季彦得知真相后可能会有的反应,我猜他可能会接受不了韩婷婷已经不在的事实,也接受不了这么长时间以来出现在他面前的人都是我。直到现在为止,我看得出他内心的痛苦,但是我没想到他还有心情跟我道歉。我对唐季彦多少产生了点佩服,身边有这样的男人是韩婷婷是福气,可是她偏偏不懂得珍惜。不过在这方面我好像也没资格说别人,向晟对我这么多年的感情,我不也是最近才发现么……只能说感情的事谁也说不准。   “事情已经过去了。有些人不在了,有些人即使在也不一样了,我们能做的只有往前看。以前的事,就让它了结吧。”我笑了笑,“之前那段时间,多谢你照顾了。”   唐季彦自嘲地笑了笑,“你这是在讽刺我么?你明明知道我想帮的人是婷婷。”   “我知道,但是我是受益者。”我耸了耸肩,觉得再说就有点矫情了。反正有些事并不是他的错,他可以道歉,我也可以说感谢。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已经就可以了。   “信看完了就还给我吧。”我看了眼放在唐季彦身旁的信封,看着他拿起来递给我。   可是当我接过手的时候,他却拽住信封另一头没放手,“你就不怕我把这封信留下,做一些对你不利的事?婷婷不在了,男人因爱生恨的时候,也是很可怕的。”   唐季彦说话的语气又有些调侃,我笑着挑挑眉,“那我亲口跟你说,难道你就不会弄个录音笔什么的?有的时候防不胜防不如不防。我赌你对韩婷婷的感情,赌你看见我的时候还会想念她,所以不忍对现在的我做出不利的事。”   唐季彦看着我,眼神复杂,嘴角挂着苦涩的笑,“你倒是挺直接的嘛,那婷婷的身体你呆在里面就不会觉得不舒服?”   “会。但是我也很珍惜这条命。”我捏着信封的另一头不放,直盯着唐季彦的眼。   他和我对视了一会儿,然后放了手。   我把信放进包里收好,抬眼见唐季彦已经回复了以往的调调,敲着二郎腿打量我,“下次赏脸陪我去拉斯维加斯赌场吧,我觉得你这方面有天分。”   “算了吧,我怕你赌输了把我压在那里。”我不理他的调侃,表示中午休息的时间快结束了,我得回片场,下回再约他。   “应该不需要我送你回去了吧?你来的时候应该有人护送吧?以一个男人的直觉,我猜那个人还在外头没走。”话是这么说,不过唐季彦本身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我理解他还想要再坐一会儿的心情,于是就表示先走一步了。   只是在我转过身来的时候,他却叫住了我。   “婷婷做错了事,是她罪有应得。她人已经不在了,但是她的身体没有罪,希望你能好好活着,也算她弥补给你的吧。珍惜这条命,希望你能说到做到。”   “……我会的。”我站了一会儿才微微回头说道,回头的时候却看见唐季彦正把脸埋在手心里。   这一天之后,我心里就像堵了块石头,也不知道在难受什么。只是觉得都市里的一切都让人觉得很累,我盼望着电影上映的那一天,因为那天之后就意味着我可以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继续发正文:   “好久不见,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打个电话给我,还来楼下搞突然袭击了。”我和向晟一起走了过去,向晟脸上有些担忧,我握着他的手捏了捏,示意他安心。   唐季彦的眼光往我和向晟握着的手上看了看,眼光似笑非笑,吊儿郎当地笑道:“突然袭击也是要看本事的,这不,你们不就被我抓到了?”   我笑了笑,听唐季彦叹了口气,牢骚道:“唉!我被发配到国外的公司几个月,回来就看见你又惹了麻烦事。本来还想趁机过来安慰你一下,博得点好感呢,看来被人捷足先登了。”他边说边摇头,还真有几分凄惨。   他这个调调我很久没看见了,再看见竟然也有点感慨,想想大半年前我刚醒过来,多亏了他才能走出最开始那段日子。   “你把我说得好像抛弃了你一样,我哪有那么狠心。好歹我们也是朋友,可怜你在这么冷的天儿还来我楼下等了这么长时间,上楼去暖和暖和吧,我泡茶给你们喝。”我边说边招呼他俩一起上楼。   唐季彦耸耸肩,“算了吧,我可没有和男人一起喝茶的嗜好。不过你要是明天肯赏脸单独陪我去茶座坐坐,我一定会到的。”   我一听,这大概就是唐季彦想单独和我谈谈的意思了。正好,我也想找他谈谈。   “那好,明天中午吧。正好片场休息时间,地点你定。”我点头答应。   唐季彦说了地点,上车之前又回头看了眼我和向晟,然后开车走了。   第二天中午,我以不希望再出风头为名拒绝了唐季彦来片场接我的要求,等我去到茶座时,他已经在喝着红茶了。   “尝尝,这是你最爱喝的红茶,刚泡的。”他亲自帮我倒了茶,我看着他倒茶的手艺,竟然不像是外行。很难想象,唐季彦这样一个流连花丛带着浪子气息的男人,竟然会有这么宁静的一面。   我笑着接过茶来喝了一口,心想这样最好,正合适今天聊天的气氛。   我把茶杯放下抬起眼来,正对上唐季彦的目光,他的眼里似乎有些什么情绪涌动着,一闪又沉了下去。   我愣了一愣,他问:“好喝吗?”   “手艺不错。”我顺着他的话笑了笑,答。   这一次我确定我真切的看见了他眼底又浮现出了某些情绪,然后他笑了起来,和平时浪荡子的模样有些区别,笑容里让人有些压力,“婷婷,这几个月我不在,你发生了这么多事,有没有想跟我说的?”   我挑了挑眉,抬眼看了看四周。我们坐着的位置还算有隐私性,身侧和对面都有一道屏风隔着,我身后不远处是一处泉石小景,很远的地方才有另一桌。现在的时间是中午,正好不是喝茶的正经时间,所以茶座里就我们这一桌。   我低头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来,然后递给了唐季彦,笑了笑说道:“这是我昨晚写的,你看完了还得还我,我好把它销毁。本来是怕今天隔墙有耳才写下来的,但是看现在这样子,这里面也没什么人。不过既然写了就不浪费了,你看完信不信就由你了。”其实我用手写的方式是经过考虑的,有些事我说了唐季彦不一定会信,但是笔迹是骗不了人的,我和韩婷婷的笔迹确实不一样。   唐季彦看信的时候,我低头慢慢喝茶,或是抬眼打量屏风上的篆字,他的表情我有意避开。我对他是有些愧疚心理的,毕竟我借着韩婷婷的身份从他那里得到了不少保护。我虽然不知道他和韩婷婷那些纠葛的往事,但是韩婷婷身体还在,灵魂却已经湮灭了,这对爱她的人来说,应该是一种痛苦吧。   我写了好几页,或许是心理原因,总觉得唐季彦看得很慢,每当对面传来翻动纸张的声音,我就忍不住端起茶杯来喝茶。等我一杯茶见底儿的时候,唐季彦便把信收了起来,他慢慢装起来,然后放在身旁,静静坐了一会儿,最终执起壶来往我的茶杯里倒起了茶,只是这一次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有些发白,茶水在满了的时候微微洒出了一些。   抱歉对你瞒了这么久……这句话在我嗓子眼儿里滚了滚,又咽了下去。我觉得这句抱歉分量显得微不足道,这些事不是几句话就可以表达的。   沉默让我们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有些煎熬,又过了很久我才听到了唐季彦的声音。   他看着我面前的茶,眼神有些空洞,“婷婷她……喜欢喝的茶是普洱。红茶是我最喜欢的茶。”   我愣了愣,随即苦笑着摇了摇头,“你其实早就察觉了吧?”他对韩婷婷那么熟悉,我不可能不让他起疑吧?   唐季彦却没回答我的话,只是突然说道:“对不起。”   我不知其意,有点意外,他这是在替韩婷婷给我道歉?   “那天,不是提前计划好的,只是在酒吧里遇到了。方靳喝醉了,婷婷就动了心思。我应该拦住她的,但是从见她第一天起,她想做的事我从来都拦不住……”唐季彦笑得有些自嘲,眼神里却有难掩的痛苦,“我不赞成她做这种事,却也无可奈何。这件事说起来确实有我的责任,你和方靳的感情出现裂隙,我知道不是一句抱歉就可以被原谅的事情。”   我这才记起那天方靳解释当天的事时,好像是提过他去酒吧的时候,韩婷婷和唐季彦正在里面喝酒。   我深吸了口气,很难理清现在的心情。一来我和方靳的事确实不止当天的事那点矛盾,也不能全怪人家;二来韩婷婷不在了,唐季彦是背负她的愧疚最多的人。我醒来后借着韩婷婷的身体得了不少唐季彦的照顾,真要深究起来,我们两人真的算不清谁欠谁多一点。   不过我还是很意外,今天之前我猜测了很多种唐季彦得知真相后可能会有的反应,我猜他可能会接受不了韩婷婷已经不在的事实,也接受不了这么长时间以来出现在他面前的人都是我。直到现在为止,我看得出他内心的痛苦,但是我没想到他还有心情跟我道歉。我对唐季彦多少产生了点佩服,身边有这样的男人是韩婷婷是福气,可是她偏偏不懂得珍惜。不过在这方面我好像也没资格说别人,向晟对我这么多年的感情,我不也是最近才发现么……只能说感情的事谁也说不准。   “事情已经过去了。有些人不在了,有些人即使在也不一样了,我们能做的只有往前看。以前的事,就让它了结吧。”我笑了笑,“之前那段时间,多谢你照顾了。”   唐季彦自嘲地笑了笑,“你这是在讽刺我么?你明明知道我想帮的人是婷婷。”   “我知道,但是我是受益者。”我耸了耸肩,觉得再说就有点矫情了。反正有些事并不是他的错,他可以道歉,我也可以说感谢。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已经就可以了。   “信看完了就还给我吧。”我看了眼放在唐季彦身旁的信封,看着他拿起来递给我。   可是当我接过手的时候,他却拽住信封另一头没放手,“你就不怕我把这封信留下,做一些对你不利的事?婷婷不在了,男人因爱生恨的时候,也是很可怕的。”   唐季彦说话的语气又有些调侃,我笑着挑挑眉,“那我亲口跟你说,难道你就不会弄个录音笔什么的?有的时候防不胜防不如不防。我赌你对韩婷婷的感情,赌你看见我的时候还会想念她,所以不忍对现在的我做出不利的事。”   唐季彦看着我,眼神复杂,嘴角挂着苦涩的笑,“你倒是挺直接的嘛,那婷婷的身体你呆在里面就不会觉得不舒服?”   “会。但是我也很珍惜这条命。”我捏着信封的另一头不放,直盯着唐季彦的眼。   他和我对视了一会儿,然后放了手。   我把信放进包里收好,抬眼见唐季彦已经回复了以往的调调,敲着二郎腿打量我,“下次赏脸陪我去拉斯维加斯赌场吧,我觉得你这方面有天分。”   “算了吧,我怕你赌输了把我压在那里。”我不理他的调侃,表示中午休息的时间快结束了,我得回片场,下回再约他。   “应该不需要我送你回去了吧?你来的时候应该有人护送吧?以一个男人的直觉,我猜那个人还在外头没走。”话是这么说,不过唐季彦本身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我理解他还想要再坐一会儿的心情,于是就表示先走一步了。   只是在我转过身来的时候,他却叫住了我。   “婷婷做错了事,是她罪有应得。她人已经不在了,但是她的身体没有罪,希望你能好好活着,也算她弥补给你的吧。珍惜这条命,希望你能说到做到。”   “……我会的。”我站了一会儿才微微回头说道,回头的时候却看见唐季彦正把脸埋在手心里。   这一天之后,我心里就像堵了块石头,也不知道在难受什么。只是觉得都市里的一切都让人觉得很累,我盼望着电影上映的那一天,因为那天之后就意味着我可以离开了。 ☆、第五十六章   电影的拍摄临近杀青,我却每天都被淹没在花的海洋里。   方靳自从那天的记者会后,就开始了公开的追求。天知道我每天都收到鲜花的时候头皮有多发麻,好在那个送花的服务生没当众念卡片,只是说花是方靳送的,请我接收,并提示里面有卡片。卡片上多是些问候语,除了天凉加衣之类的,还附上了邀约的信息,方靳几乎每天都在一处地方订了餐,约我中午或者晚上一起吃。   当然,我一次都没去。   拍戏的间隙,江瑶蹦跶过来,往我的卡片上瞅了瞅,我把卡片塞进衣兜里,然后把花塞给她,“送你了。”   江瑶赶紧摇头,“我这两天家里都快被你的花给堆满了,再过两天我就可以开花店搞个副业了!”她边牢骚边凑过脑袋来问,“今天又约你去哪家?我说你是不是该去一趟啊?让人家每天都在那里等你,然后点一桌子菜没人来,好像挺可怜的。”   “我不能去。既然决定了不再开始,干嘛还让人觉得有机会?”我皱起眉来叹了口气,“还是坚决一点的好。”我和方靳以前恋爱的时候他也没搞这么一套,况且他平时还是公司的事要忙,我一直不去赴约,希望他过几天就不搞这套了。   “也对。你要是去了,恐怕郁闷就是另一个人了。唉!”江瑶夸张地叹了口气,调侃的语气多一点,眼一直往旁边不远处挤。   我知道向晟站在那里,而且脸色肯定很臭,于是瞪了眼幸灾乐祸的江瑶,听她用一种令人起鸡皮疙瘩的忧伤口气说道:“哎,女人有人追求是件幸福的事,不知道这种好事什么时候落在我头上。我的真命郎君啊,你在哪里?”   我抖了抖,“你想嫁人了?身在圈里,大家大多都不敢提结婚的。”   “干嘛不提?老娘哪天遇上了一定结婚!靠脸吃饭混不了几年的,只有老公才是长期饭票!”   “长期饭票?你想嫁豪门?”我总觉得江瑶这妞儿不像是有这种想法的人。   果然,她鄙夷地看了我一眼,“我这样的名声,哪个豪门敢要?豪门媳妇那么好当,你现在还站在这里干嘛?我的意思是说,要找一个不会天天因为那些八卦杂志就怀疑我的男人!就算照片上都附图了,他也要坚信那是PS的!唉!这种忠犬好男人,你在哪里呢?”   我顿时无语,本来还想跟她探讨下这部戏万一红了,她要不要趁着大好的势头往实力派上转型,可是一听她这种不靠谱的话我就决定暂时还是不要问她了,让她多幻想一会儿她的忠犬好男人吧。   我转身要走,却在一转身的时候瞥见远处几个剧组的姑娘扎着堆儿正往这边看,我和她们目光对上,几个姑娘赶紧散了。   “别往心里去,这世道就这样,不管你做什么,总有人在后面说三道四。唉!谁让这个世界上平凡人太多了呢?只有在批判别人怎么怎么不好的时候,才能感觉自己很优越。”江瑶哼笑着打开随身带着的小镜子,开始检查她的妆容,边照边搔首弄姿,“知道姐平时怎么对付她们么?姐就爱在她们面前逍遥快活!哈,偏偏她们还不敢当面踩我,再内伤,她们也改变不了什么。”   我非常同意江瑶的做法,但是我现在的心情趋于平淡了,总觉得自己快要离开了,于是也就懒得计较了。反正还有三天,拍摄就结束了。   但是向晟的忍耐很明显到了极限,这天傍晚拍摄结束的时候,他就黑着脸给剧组下了条工作时间不得做私事的命令。第二天,那个送花的小哥就被挡在了片场外头。   向晟扬眉吐气、神清气爽,好像总算报了一回仇。可是第三天的时候,他的脸就黑得很有艺术感了。   这天上午,我在一场拍摄快结束的时候去了趟洗手间,正打算出来的时候,听见几个姑娘走了进来。   “刚才那辆花店的车又来了,你们看见了没?”   “看见了,小刘不是已经去找韩编剧了么。”   我本来打算出去,一听这话就停止了动作,心想向晟不是不允许那辆车进来了么?小刘怎么还要叫我?这姑娘性格挺老实,剧组里的规定向来不违反,怎么今天还到处找我?   我估计这里面一定是有什么变故,但是想着包子在外头,倒不如让他去解决。我暂时在这里面当回鸵鸟,等麻烦走了再出去。   正犹豫的当口,洗手间里又进来了不少人,其中有个踩着高跟鞋的声音,一听就知道是演员。因为剧组的工作人员一般都穿平底鞋,片场上踩着高跟鞋到处走的也就江瑶和宋芯伊两个人了。   这时候听外头的姑娘说道:“芯伊姐,您先吧,我等下一个。”   宋芯伊没说话,估计是点头答应的,因为我旁边的地方很快就听见了高跟鞋的声音。   外头等着的姑娘大概是无聊了,于是又说起了话,“你们看见了么?今天来的花店的那辆车上下来的可不是前两天那个兼职的服务生了,是一对好可爱的正太和萝莉!一下车就捧着花问‘艾米姐姐在吗?’唉!方总裁花的心思可真不少,只是不知道怎么看上了这么个女人。还有咱们向总也是,眼光不是一般的差!”   这话一出口,立刻有人附和,“就是!整天跟男人传绯闻的女人,有什么好争的?哪天头发变了颜色都不知道。你们说咱们向总傻不傻!韩编根本就是方总裁的情儿!上次星际娱乐爆料的那些照片,他们开记者会说是PS过的,实际上我告诉你们吧!我有个做网站的朋友跟我说,他们网站的图片她曾经也翻出来看过,根本就不是P过的!而那些大网站上的才是P过的。也就是说当初那些照片几家大网站上的都被偷偷给换了,几家流量小的网站够不成威胁,而且总有漏网的,所以小网站上的图片才是真的。”   “啊?有这种事?你那个朋友没把这件事公开出来么?”气氛立刻炸开了锅。   “怎么没有?我告诉你们,这事要是公开出来,我朋友的网站就赚大发了!流量一下子就能上去!可是她仅仅公开了一个小时,网站就被攻击了。后来她把这事爆料给几家周刊,结果都没有收的,很明显早就被人收买了!”   有姑娘立刻气愤了,正义心爆棚,问:“怎么这样!那你朋友不是太憋屈了?公众有知道真相的权利,你朋友发表真相有什么错?网站被攻击肯定是有人捣的鬼!那后来呢?你朋友的网站恢复以后,有没有继续公开真相?”   “……这就不知道了。哎呀等恢复了早就有别的娱乐新闻报道了,谁还在意这个啊!”那姑娘好像被呛了呛,说得有点含糊其词,然后话题又转到我身上,“反正我就是挺讨厌那种女人,你们看照片上她跟人吻得那个HIGH样儿!后面他们肯定车震了!也不知道那些照片是哪家的狗仔拍的,也太不专业了,要是他们把之后车震的照片曝光,咱们向总肯定就认清这女人的真面目了,就是那些背后盯着方总裁的女人也能把她给踩死!”   我在里面听得无语望天,心想那天我跟人吻得很HIGH么?难道就没人看出我是被强吻的?好吧,那件事自从被曝出来,看见的人也不是一个两个了,可是从来就没人提出过照片上看起来不像是很享受的接吻。在人们的意识里,优质多金的男人从来不缺乏女人,出现这种事情,大多数人会指责女人心怀不轨。   这时我听见旁边那间里面又传来高跟鞋的声音,宋芯伊踩着高跟鞋出去了。   外头一个姑娘立刻说道:“对对!现在圈儿里可乱了,像芯伊姐这样本分的艺人已经很少了。要我说咱们向总应该看上芯伊姐才对,可是偏偏优质的男人眼光都不怎么好。”   宋芯伊没说话,不过也没听见她踩着高跟鞋离开的声音。   我在里面却已经听不下去了,手往门上一拍,推门就走了出去。   然后,外面的一群姑娘表情精彩了。   宋芯伊正抹着她梳着的淑女发型,嘴边还有点笑意,身边众人围着,颇有点众星捧月的架势。只是一见我出来,嘴角立马抽了抽,她反应快,立刻皱起眉来怒斥四周嘴巴都合不拢的剧组姑娘:“都说什么呢!圈儿里的绯闻哪个能当真?你们也不是第一天混剧组了,这点事情都看不透么!”   我似笑非笑地看了眼宋芯伊,然后走上前去看着她身旁的姑娘。有点意外,这姑娘平时在剧组里挺勤快,属她给我送茶送水跑前跑后的勤快,没想到却也是在背后说我最狠的。   那姑娘被我盯得有点结巴,“韩、韩编剧……”   她似乎想说什么,我比她先开了口。   “看图说话是小孩子的游戏,我们是成年人了。照片上的事真真假假,成年人都知道那不是看两眼就能分辨得清的。这个世界上谁都没办法说自己一定了解别人的真相。”我慢慢笑了起来,看了那个姑娘一会儿,最终笑道,“有些事我不得不说你脑补得太严重了。奉劝你一句,说话还是别说得太死,给别人留点余地总是好的。别忘了,当你一个指头戳着别人的时候,剩下的指头可是戳着你自己的。”   说完我就走了出去,宋芯伊却在后面追了上来。   “Amy姐!我刚才可是什么都没说,你应该听见的。我本来就想说她们,可是我还没说呢你就出来了。Amy姐,这次的角色是你提议让我试镜,我才留下来的,我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   我没停下,转头看了她一眼,她神色有点焦急,眼里有点后悔。我刚要说话,小刘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说道:“韩编剧!我到处找你呢。那边花店的车又来了,这次是两个好可爱的小孩子,我、我对小孩子没抵抗力,狠不下心赶人,所以就来找你了。不过现在你不过去也无所谓了,向总已经过去了。”   她边说边往远处指,我顺着她指着的方向看去,向晟蹲在地上,正抬手捏着一个小娃娃的脸颊,好像正玩得愉快。两个孩子身后停着辆车,一堆剧组的人围在旁边。   我走过去一看,果然是两个六七岁大的孩子,穿得像伴郎伴娘一样,小脸儿白里透红,粉嫩粉嫩,两个人一起捧着一束花,肉肉的讨人喜欢。我蹲□来,两个孩子手里捧着的花遮了嘴巴鼻子,两双黑水晶一样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我,各自一只手里正拿着棒棒糖舔着,看见我就奶声奶气地问:“姐姐,你是艾米姐姐吗?我们来给你送花。”   我顿时萌翻了,抵抗力全无,刚想伸手接过来,旁边蹲着的向晟就撞了我一下。   “这位阿姨不是你们要找的姐姐,哥哥是姐姐的朋友,可以把花给哥哥吗?哥哥说过了,找到姐姐就把花交给她。朵朵和帅帅是好孩子,把花给哥哥吧,哥哥这里还有两根更大的棒棒糖呦!”向晟不知道啥时候已经把两个孩子的名字给问出来了,而且还已经做过了贿赂工作,现在正摇着两只棒棒糖,笑容阳光灿烂,一副邻家大哥哥的阳光模样。两个娃娃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盯着他手里的棒棒糖不放,然后又互相看看,舔舔手里的糖果,终于一起决定用花换糖!   我在一旁看得脑门上青筋突突跳,心想只要我这个时候站起来,往他的屁股上踹上一脚,就可以让这位向哥哥抱着他的花去亲吻大地!   但是这货运气好,我看了看四周,周围都是剧组的人,好歹他现在也是我的上司,面子这种东西我还是给他留点的好。于是我只是在他屁股上比量了几下,然后把这笔账记了下来,决定以后连利息一起要过来。   我走到远处去翻剧本,打算看看最后几场戏有没有哪里有漏洞,哪怕是某个词的用法也想再琢磨琢磨,虽然我已经看过很多遍了,但是在真正快要拍摄结束的时候,内心还是期待并且紧张的。   向晟拿着花走过来,犹豫了一会儿递给我,“你自己处理吧。”   我看四周没什么人,这才对这货眨巴了两下眼皮子,问:“这位大哥哥,这花是送给艾米姐姐的,你拿来给我这个阿姨做什么?”   向晟嘴角抽了抽,我仿佛看见他头上掉下一颗豆大的汗珠,他咳了两声,然后咧嘴笑了笑,“好,那我去找她,阿姨您继续翻剧本。”   我一听他还来劲了,顿时皱着眉头就把花夺了过来,朝着他身上就打。只是这一下拍出去,抬起眼来我却愣了。   不远处方靳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那里。   他什么时候来的?   我和向晟都愣了愣,向晟往我身前一挡,方靳慢慢走了过来。   “我为了你这些天花费了这么多心思,就换来你这样的对待?”方靳的手插在口袋里,气势阴沉冷冽。   “有件事你搞清楚,她没求着你送,难不成还得把你送的花供起来?”向晟的脸色也沉了下来,语气火爆,“现在玩这套追女人的戏码有什么用?她嫁给你五年,你哪一天送过花给她?最近送了几天,她就得感恩戴德?”   方靳像是没看见向晟,也不理他说的话,只是眼睛紧盯着我,眼神深邃中有些痛苦的感情,“我这些天每天都在等你,你从来没来过。今天我来了,你却让我看见你完全不在乎的样子。你在报复我,对不对?”最后一句话,他说得很无力,却带了些期望。   我听得也很无力,连希望他能明白的最后一点期望也没了。   “我承认这么对待别人送的礼物是我的不对,这不礼貌。如果是这件事,我可以道歉。但是其他的我已经跟你说过很多遍了,我希望你能明白,可是很奇怪的是,我发现我们的思维方式是不是已经不在一条线上了?”我觉得特别的累,每当方靳用这种眼神看着我,都会让我觉得今天的一切都是我的错,每当他出现在我面前,过去的一切都好像要重新上演一遍。我开始觉得,我已经到了极限了。   “我没有想要报复你,我们已经结束了。别再在我身上花费心力,拜托了。”   大概是我最后三个字里的无力激怒了方靳的情绪,他的眼开始阴冷起来,一字一句地问:“你不后悔?”   我无力地笑了,我和他在一起那么久,这样的结局我对以前的感情都没有后悔过,那今后还有什么可以后悔的。   “不后悔。”   我很坚决,然后方靳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你会知道什么是后悔的。”    ☆、第五十七章   方靳放出的狠话让向晟很是担心,他立刻以保护我安全夫的名义,大摇大摆地打包住到了我家里。   我看着他边往我屋里搬他的衣服,边打开浴室的热水器打算洗澡,其熟练程度俨然这里就是他家。我眼角嘴角都忍不住抽了抽,确定这货其实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包子,看不出来,你竟然是这种见色忘兄的人。”我跑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看着向晟自己在我屋里捣鼓,语气哀怨地对他说道,“你就这么住到了我家里,难道你忘记了大明湖畔的向天旻了吗?他夜夜在家里为你守门,等待着你回家,可是你竟然抛弃了他。唉!蒲草依旧韧如丝,磐石却早就已经转移了!”   向晟蹲在地上,抬起他发黑扭曲的脸,表情风中凌乱。   我乐呵呵地欣赏他的表情,他皱着眉头看了我一会儿,最终低下脑袋,继续捣鼓他的行李,“我哥最近顾不上我,你还是担心一下你自己吧,方靳不是那种无聊到恐吓你的人,他既然说了,你一定有麻烦。”   这我当然知道,但是相比之下,我更想知道向老大为毛顾不上他的宝贝弟弟了。   “你哥怎么了?该不是觉得你要抛弃他了,所有要投大明湖吧?”   “具体的我没多问,听他的司机说,他这段时间被娱记跟踪了,跟得还挺紧,多少给我哥造成了一点困扰。”   我愣了愣,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夏筱薰!想想明天就是月底了嘛!正好电影的拍摄杀青,星际娱乐又出新刊。哈!真是双喜临门啊!   “你不知道,我一开始听说竟然有娱记能给我哥造成困扰,还真有点佩服那个人。按照我哥的为人手段,以前跟踪他的人通常会得到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可是这一次我哥的容忍度有点出奇的好,都这么久了,还允许那个娱记跟着,我有点好奇,跟司机打听了一下,才知道那个娱记是个女的。哈哈!”向晟边收拾东西边抬起头来,爽朗地笑了笑,“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   “代表你哥有失陷的危险?”我说这话时自己都笑了起来,大大摇头。这不可能!向老大是什么人!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失陷。   向晟笑着抓了抓头发,“我也不知道,反正我哥最近没心思管我。至于我是不是即将有个未来大嫂,静观其变吧!反正现在你的安全最重要,从今天起你出门还是回家都要跟我在一起,不许到处乱跑。”   我无语望了望天花板,感觉方靳在向晟眼里现在俨然已经成了恐怖分子,他怎么不想着弄两个保镖看着我?   我总觉得事情没那么严重,方靳正在气头上,做出些事来教训教训我这很正常,但是不至于对我的安全构成威胁,我始终不觉得他会害我,毕竟夫妻一场。   我很快便把这事抛到脑后了,因为第二天便是拍摄杀青的日子。   这天早晨,星际娱乐果然出了新刊,向天旻五好男人的形象在夏筱薰这妹子笔下有一种诡异的萌感,我和江瑶捧着杂志笑得站都站不稳,向晟对八卦杂志向来没兴趣,但是在看见封面是他老哥之后也凑过来瞄了几眼,然后就此失足,加入了我们哈哈大笑的行列。   “不行不行,不能再笑了!”江瑶揉着脸颊,拼命把嘴角往下拉,“今天杀青是场苦情戏,再笑下去今天就完蛋了。知道我们今天杀青,外头一定来了不少记者,要是今天拍砸了,我江瑶就没脸见人了。不行不行,我得离你们远点,去旁边酝酿下感情。”说完,她就跑远了。   我和向晟笑完,他说要把杂志拿到车上放好,以后要珍藏起来,等他爸妈旅游回来拿给他们乐呵乐呵,然后就往停车的地方去了。   刚走两步,他又退回来拉上了我,“跟我一起去。”   我对他的保护很无语,跟着他去了停车的地方,刚把杂志放好,就看见有辆车开了过来。   那是方靳的车。我有点怔愣,还以为那天他说了狠话之后会有一段时间不会出现在我面前,没想到他今天会来。不过今天是杀青的日子,他来也属正常。   我想了想便想通了,向晟却如临大敌一样把我护在身后。   不一会儿,方靳的车子停下,司机开了车门,却有个女人挽着方靳的胳膊走了下来。   那女人打扮得妖艳,精致的妆容下,一双凌厉的眼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然后高高昂了昂脖子,姿态示威。   我愣了愣,然后嘴角有点扭曲,不因为别的,就因为这女人是谁不好,居然是徐菱然。方靳的眼光真是……   我有点无语,觉得方靳今天带着个女人出现我面前的姿态有点赌气,他要是带着个好女孩出现我还会觉得欣慰点,可他现在这是啥意思?难不成这就是他说的我会后悔?   正想着,方靳带着徐菱然走到了我和向晟面前,他不看我,只冷淡地看了向晟一眼,说道:“向总经理和韩编剧感情倒是好,来个停车场都一起。”   “那是自然。”向晟丝毫不让,大方地握起我的手,哼了哼,“我只是眼光比方总裁好那么一点。”   我一听这话狠掐了下向晟的手心,心说你这货看不清形势是不是!别再刺激人了!   果然,徐菱然有点尴尬,不过她立刻娇媚地笑了笑,说道:“总经理,您真会开玩笑。我们剧组的拍摄已经结束了,我是听说韩编的剧今天杀青所以就来凑凑热闹,半路遇上了方总裁,运气好就结伴来了而已。”她话是这么说,手却往方靳的胳膊上挽得紧了紧。   我笑了笑,心里明了。徐菱然不可能没自己的车子,她半路遇见方靳,她的车子停在哪儿?很明显是约好了的。不过她也算是个聪明的女人了,话里听着是在和方靳撇清关系,实际上不过是以退为进而已,她大概是知道方靳不喜欢野心太大的女人吧。   “快到开拍的时间了,我带路过去。”我笑了笑,然后拉着向晟就往前头走了。   今天最后一场戏有些伤感。   女主角在前夫和别的女人举行婚礼前夕,收拾着东西准备离开困了她几年青春的牢笼。   她慢慢打开衣柜,那里面挂着一件件出自名设计师之手的华贵礼服,名牌的衣服、包包,她看着这些,仿佛看见了自己这些年来所有的日子。她立在柜子前,眼神苍凉,嘴角却挂着淡淡的笑。   这些东西,她已经不需要了,留给以后的女人去穿吧。那个后来的女人或许不会喜欢她穿过的礼服,不过她可以再买,也可以把这些丢掉,这已经不关她的事了。她只知道,从今以后她的生活里可以没有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她需要带走的,就只有角落里的这一堆地摊货。   纵使嫁进了这座豪华的宅院,她还是喜欢在地摊上淘那些可爱的小T恤,她偷偷买了许多回来,却从来没有穿过,包括她出嫁前,妈妈最后一次带她去买衣服,两人一起在夜市小摊前砍价买回来的连衣裙。她换上这件连衣裙,镜子里的景象变得雾蒙蒙,她好像看见了少女时代的自己,穿着一件样式简单的连衣裙,笑容明媚而满足。   化妆镜前放着一盒盒华贵的首饰,首饰盒下面压着一张支票。她看也没看上一眼,最终只收拾了属于自己的东西,缓缓走下了楼。   男人并没有回来见她,或许是他不愿意见她,也或许是他还怀着对她的一丝愧疚,无颜出现在她面前,又或许他在准备他的新婚礼,没有时间回来。总之,他没有回来,她独自一人走出这生活了许多年的屋子,带走的却只是一个轻快的小箱子。   爱情没了,好歹还剩下尊严。所有属于他的东西,她不会带着一点。既然要断,那就断得干干净净。   几天后,一场盛大的婚礼在教堂里举行。来参加婚礼的商界名流无数,挤满了整间教堂。两个可爱的花童牵着新娘洁白的长婚纱走在红毯上,新郎一身名贵的黑色燕尾服站在红毯的尽头等待着新娘缓缓走来。   画面忽然有些恍惚,那缓缓走来的新娘依稀慢慢变了模样。好像多年前,那个脸上笑容明媚却坚执的女人。新郎愣了愣,画面再次清晰起来,新娘的步子高贵优雅,笑容温柔。他的新娘,今天起确实已经换了一个人。   新郎最终牵了新娘的手,听神父庄严地问:“你愿真心诚意与新娘结为夫妻,无论安乐困苦、富贵贫穷、或顺或逆、或健康或病弱,你都尊重她,帮助她,关怀她,一心爱她,终身忠诚地……”   教堂里人声寂静,气氛庄严,神父的声音仿佛穿越了时空,画面又有些恍惚,依稀当年另一对新人站在这里,听神父问:“你是否真心诚意与她结为夫妻,无论安乐困苦、富贵贫穷……”   男人点头,“我愿意。”   这声音好像在时空里交错,与很多年前的那声“我愿意”渐渐重合。   当婚礼结束,新郎带着他的新娘走出教堂,祝贺声中,几声响声,他抬起头,看见无数彩色丝带从天上落下,喜庆,却说不出的繁杂凌乱。   而这时,在同一片天空下,一个女人在机场静静地站着,她仰起头,天空澄净湛蓝,远处几朵白云飘过来,美丽、宁静……   最后一场戏结束的时候,欢呼声和掌声传进我的耳朵,却好像离我很遥远。我坐在长椅上,仰天望着天空,心情说不出的轻松平静。后来当我看见方靳神色复杂地望着我时,心里竟然也起不了一丝波澜,我很讶异脑子里能留下的只有澄净湛蓝的天空,除了那平静平和的感觉,什么也不剩。   之后便是记者会、首映式。公司的事并不忙,我自己却忙得团团转。递给公司的辞呈、回家过年的东西、出国的护照、走的时候要带的衣服……   年前我度过了充实的一段日子,外界却一直爆料不断。   这期间方靳和徐菱然交往密切,常有杂志爆料两人一起用餐或者逛商场和出席舞会,由此徐菱然编写的《宫廷春》受到了极大的关注。尽管如此,《光影佳期》在票房上的成绩却足足甩开《宫廷春》一大截,在新年期间上映的电影里,票房持续几周稳坐首席。   有杂志评论说,徐菱然的编剧才能已经出现了瓶颈期,她似乎停留在了某一个位置上,风格已经定型,剧情千篇一律,跟她出道时候的作品已经是换汤不换药了。   这些评论一出,我便接到了几家电视台和杂志社采访的邀请,由于正忙着自己的事情,我对见报率兴趣缺缺,便都婉言回绝了。   可是回绝之后没几天,有几家杂志社就纷纷开始猜测我的下一部作品,有的已经说得有鼻子有眼,说我这部作品可能是跟情感经历有关,之后一定江郎才尽了云云……反倒是又有几家杂志开始给徐菱然平反,大夸她的作品如何如何阴谋诡异,才思不凡等等。   我对这些评论全都置之不理,反正现在《光影佳期》叫好又卖座,明年开春儿的电影节上江瑶这妞儿可是信誓旦旦要捧个最佳女主角的奖杯回来。反正她这回算是真正成名了,而我明年的电影节估计是出席不了,机票已经提前订好了。   这年过年我在家里陪着我爸和叶归过了个欢乐年,然后大年初三,我便收拾了东西,和向晟一起坐上了飞往孟买的航班。    ☆、第五十八章   这一次出去我本来是抱着散心的心情,想着可能几个月就回去,可是没想到这一走就是一年。   我本想去看看非洲大草原,可是向晟却先把我带到了孟买。因为《Future》杂志在孟买有家公司,向晟趁着这次出来需要到公司看看。   孟买是印度的商业大都会,我有点惊讶向晟的公司在市区的繁华商业区里已经有了独立的办公楼,这表示他的公司在孟买这样一个拥有众多报社、电视台、广播电台以及各种英语版报刊和马拉地语报刊的城市里,已经拥有了一席之地。   公司的负责人是孟买本地人,一个高大的印度男人,长相并不像平时看新闻的时候印度男人的那种毛发非常浓密的感觉,这个男人的五官给人一种神秘而英俊的感觉,尤其是眼睛深邃中带着些笑意,鼻梁雕刻般完美。   他向我伸出手,说的话我一句也没听懂。   不过根据经验,这个时候一定是自我介绍之类的话。   我一个头两个大,我最自豪的语种是德语,其次是英语,至于印度人说话的发音我真的不在行。向晟上次说总公司在加州,我还以为他会在分公司派个美国人过来,害我一路上毫无压力地认为不会有沟通障碍。   我笑容有点发苦,可还是伸出手和那个男人握了握。他显得很兴奋,又呜哩哇啦地说了一大堆,连说带比划。   我点头微笑,头顶上飘下手指粗的黑线,旁边传来向晟的闷笑声。我刚想一脚跺过去,抬眼却正对上那印度男人眼里隐着的笑意。我顿时觉得不对劲,心里咯噔一声,然后脑中忽然想明白了什么,慢慢笑了起来。   我狠狠握了握这男人的手,加重力道,趁他怔愣的时候笑了起来,用英文问他:“先生,请用英文跟我沟通,你懂英文的,对不对?”   那男人愣了愣,然后看了向晟一眼,开口用英文问道:“你提醒过她了?”   向晟耸耸肩,笑容无辜,“没。我保证我什么都没说。”   我顿时听明白了,这两个男人似乎为了今天的见面提前达成了什么协议。我转头笑哼哼地看了看向晟,把他看得打哈哈地笑了笑,然后逃离了我一步。   “你怎么看出我懂英文的?”那男人问道。   我笑了笑,挑眉看他,“很简单,阿晟说过他三年内会把公司做到行业内无可替代,既然他有这种想法,那么公司就不可能限于地域性。作为公司的负责人,我不相信你没有国际沟通的能力。虽然我是第一次来孟买,但是我听说这里很多人都通晓几种语言,英语的使用很广泛。我承认,一开始我是被你那一大堆的发音给绕晕了,没反应过来。你如果演技好点的话还能再多骗我一会儿。但是很可惜,你的演戏能力只有两分钟。”   那男人愣了愣,眼睛亮了亮,然后愉悦地笑了起来,他的笑容相当性感,放下我的手拍了拍向晟的肩膀说道:“Adair,你的眼光不错。”   然后他又对我伸出手重新介绍道:“Amy小姐,很高兴见到你,常听Adair说你很聪明,也很幽默,今天一见果然是这样,调侃我的演技的女士你还是第一个。你可以叫我的英文名字Clarence,欢迎来到孟买。”   克拉伦斯很健谈,后来我才知道他是从美国留学回来的,和向晟早在加州时就认识了。   一开始我还有点欣喜,觉得这次出来说不定还能学上一门语言,可是没过多久我就知道我小看孟买腔了。因为那是一种印地语与马拉地语、英语和一些当地人发明的口语词汇的混合,说起来很复杂。直到半年后,我才能听懂一点,那时候才知道克拉伦斯的名字叫做特里帕蒂。大部分时候,我都是乖乖用英文跟人交谈。   对我来说,孟买这座城市就像它的语言一样,充满了各种新奇和不可思议。在岛屿的东海岸,有一大片红树林沼泽,甚至在西海岸还有两座形成期很早的海滩。   我还记得第一次跟着向晟进入红树林沼泽的时候,所受到的视觉上的震撼。我是第一次亲眼看见三十多米高的树,不是一棵,而是连成广阔的一片,它们的根纠结地缠在一起,就像蜘蛛的腿。我记得我们第一次进入的那天,海上有些风浪,可是进入到里面以后就完全感觉不到了,有一些被海潮搬来的淤泥和岩屑被红树林繁杂纠结的树根挡住,久而久之沉积下来就形成了新的土地。   我很奇怪为什么约翰·斯坦贝克会说:“没人喜欢红树林。”事实上,我就挺喜欢红树林,我喜欢那种艳丽的色彩,有点像是一见钟情。半年的时间我差不多来了十几趟,我们前往非洲之前最后一次从红树林里出来已经是傍晚了。   当向晟开着车带着我往市区里走,慢慢看见市区里华灯耀彩、金光万点,感觉上就像是从一个世界走入了另一个世界,微妙的感觉中似乎能让人从心底生出一种对生活的感悟。   “怎么了?明天就要去你心心念念的非洲大草原了,看你现在的样子,好像还舍不得走?”向晟边开车边笑着看了我一眼。   “是有点舍不得。不过我觉得你说的对,我们不应该让自己的生活一生都困在城市的喧嚣里,世界上有很多东西值得我们去看一看,我相信下一站的感觉一定与这里不同。”我心情感慨,不知不觉就想起当初刚来孟买时,向晟带着我去桑贾伊·甘地国家森林公园的那一幕幕。   那座森林公园很大,不可思议的是它三面都被城市人口包围着,是世界上最大的位于城市界限以内的自然区。我去的那一天坐在车里很兴奋,以为会看见壮阔的自然景观,可是到了那里我却愣了。   那里是城市与自然区的边缘地带,边界只用简单的篱笆围着,很多地方已经被人给破坏掉了,而紧靠着边界的地方就是一片一片的贫民区。   “这里是棚户区,因为城市的人口不断增加,迫使居民区往自然区扩张,慢慢侵蚀着野生动物们的生活空间,所以这些年来住在市郊的居民常常受到野生食肉动物的袭击,这些动物都是因为饥饿走入城市郊区寻找食物的,每年都会有失踪或者是死亡的事件。”向晟边解释边从车上搬下摄影器材,他和这里的居民已经熟悉了,有几个人过来很愉快地和他聊了几句,然后便允许他拍摄一些照片。   那天是我第一次近距离地走进向晟的工作,也是第一次走进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我在协助他拍摄的期间认识了一个叫做妮哈的小女孩,她只有六岁,母亲在两年前的一个晚上为了保护她,被一头成年的野生豹子杀死了,现在她跟着父亲生活。她的父亲每天要到城市里工作,父亲怕她出事,白天去工作的时候便把她锁在家里,陪伴着妮哈的就只有床上一本一本破旧的掉了页的童话书。六岁的小女孩已经懂事了,她有点腼腆,我跟着向晟去了很多次以后,她才慢慢跟我熟了,虽然我听不懂她说什么,但是她仍然会抱着童话书指给我看,眼睛里的纯真让人看着心里发酸。   自从常去甘地公园之后,我对向晟的工作内容有了更多的了解。以前我只是觉得他的志向和大多数人不同,值得尊敬和支持,可是当我陪着他走过这大半年后,我的想法慢慢在改变,除了敬重和支持以外,我变得想要去参与。如果不做些事情,心里好像总觉得对不起见过的这些事情。只不过向晟是用他的镜头去记录,而我的方法和他不同。   “为什么我以前没有这样想过呢?”   当我这样问的时候,向晟愣了愣,有点摸不着头脑。   我有些懊悔,“我是说,我以前得知自己生育有问题的时候,为什么从来没想过为孩子们做点事情呢?就算我自己不可以,如果能为孩子们做点事情,人生也可以圆满一点。”   “你该庆幸你有后悔的时间,那代表你有时间弥补遗憾。”向晟笑着看我,“以后的日子,有打算了?”   “嗯。”我点头,“我不想再写那些都市里的爱情故事了,我想走遍世界上那些森林、草原、雪山、沙漠,用我看见的、感受到的去写一些童话故事,带给孩子们快乐和启发。”我想,如果一辈子做这样的事,我也应该对得起重新获得的这次生命了。   我想做的事向晟很赞成,他表示要做我的第一个读者。   向晟似乎算好了时间,我们到达肯尼亚马赛马拉公园的时候刚好是六月份,遇上了角马、羚羊和斑马群的大迁徙。我从来都没这么近距离的见到奔腾的兽群,如果说红树林的美是艳丽的,那么草原的美就是壮阔的。除了草原,还有林地和河岸森林,许多河流在低矮的丘陵和草原上纵穿而过,景色壮美。   我们在肯尼亚逗留了半年,直到年关将近才依依不舍地准备回国的事情。而这个时候我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电脑里已经有了一部童话故事。   “书名想好了吗?”向晟看过以后显得很兴奋。   “想好了,就叫《艾米丽的森林》!”    ☆、第五十九章   当我带着新书《艾米丽的森林》回国的时候,刚好临近年关,差不多是《光影佳期》上映一周年的日子。开春电影节上,《光影佳期》一下子囊括了最佳导演、最佳女主角和最佳编剧三项大奖,领奖的时候我正和向晟在孟买,奖杯是向晟打电话给向老大,让公司人员给代领的,后来我上网看了直播,江瑶那妞儿欢快得不得了,今年又接了一部大戏,我回来的时候刚上映,听说这妞儿在片子里的表现很有大腕儿气场,我本来打算回去后抽时间看一看,但是从到了机场的那一刻就被媒体给围上了。   我和向晟出去了一年,我们两人的事情也不知道是不是从剧组里传出去的,总之那天我们一同下了飞机,算是被当场逮到,各种问题扑面而来。   “韩编剧,听说你和向总早就在恋爱了,请问是真的吗?你会嫁入向家吗?那方总裁呢?他不是在追求你吗?”   “向总,之前方总裁说要追求韩编剧,请问你是横刀夺爱吗?”   “韩编剧,听说你的新书《艾米丽的森林》出版在即,请问你是真的打算转行做童话方面吗?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决定呢?”   “听说有国外的著名导演看上这本书,有意拍一部冒险魔幻题材的电影在明年圣诞节献给全世界的小朋友,请问这是真的吗?”   我几乎被各种问题给淹没,好在向晟挡在我身前,帮我面对那些小山高的话筒,“谢谢大家对Amy的关心,与她的新书有关的事情她会召开记者会的,到时会一一回答大家。现在我们刚下飞机,有些累了,请大家让我们离开。”   向晟一开口闪光灯立刻对准了他,有记者马上追问:“请问向总,您和韩编剧是在交往吗?”   我看了向晟一眼,我们两个人好像从来没说过什么正式交往,因为认识得太久了,我们好像都忽略了这一过程,说实话在国外旅行的这一年,我们之间有太多的浪漫,确实挺像是恋爱的,但我们谁都没有开口提过。记忆当中,自从我说过想慢慢来之后,向晟就再也没问过我,他似乎一直在给我时间,等待我的答案。而我现在对他的感觉早就超越了以前读大学的时候,可是究竟是不是爱情,我一直分不清,也一直没有静下心来想过。   此刻我心情有点忐忑,我怕向晟会公开说我们在交往。虽然他这样说也没什么,我们与在交往也没什么区别,可是我内心可能会感受到一些压力。   正当我忐忑的时候,向晟握住了我的手,冲着镜头露出他特有的爽朗笑容,说道:“我确实正在追求Amy,至于能不能追到手,那还得看她给不给我这个机会。”   我愣了愣,手上却传来坚定的力道。向晟护着我离开记者的包围,我抬头望了望冬季的天空,心里无比温暖。   《艾米丽的森林》确实获得了拍摄电影的机会,这说起来也是我很大的幸运,在肯尼亚回来的飞机上,我和向晟坐在一起讨论故事,没想到引起了前座乘客的兴趣,他兴致勃勃地问我故事的灵感和一些深入的内容,向晟一眼就认出了那人,我则是在讨论过后才知道我遇上了天大的机缘。   但不管怎么说,事情已经敲定,童话书的出版和电影的拍摄机会在这个临近年关的时候对我来说可谓双喜临门,我在记者会上对外公布了这些事,各种报道铺天盖地,随之而来的便是各种赞誉和邀请。《光影佳期》当初拍摄的时候,我都没接到过这么多的邀请。那段时间我算是刚进入编剧行业,而且还深陷各种负面报道之中,除了剧组的聚会,根本就很少有人请我参加什么圈子。现在可倒好,各类邀请不断,连圈儿里以前都没说过话的人开个私人派对都想请我参加。虽然离开了一年,但是我对聚会还是没啥好感,除了和江瑶聚了聚以外,其他的能推则推。   但是很快向氏公司有场年会,是新年前让公司里的主管层和表现优异的员工前往向家主宅开一场派对,我在去年年关前就参加过,可是今年又收到了邀请。虽然我已经不是向氏的员工,但是向老大的面子还是必须要给的。   事实上,江瑶在看过我新书的内容之后,对里面一个神秘的女巫角色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向氏旗下的艺人与国外影片合作的事也是有的,但是童话冒险类的剧因为本身就比较少,所以如果能促成这次合作,对向氏的发展也是有好处的。我猜向老大的商人本能大概是这么考虑的,而我本身也愿意卖个人情给他。   向氏的年终舞会开场一般都是化妆舞会形式的,我从来不准备这些道具,好在我知道向家主宅里会提供这些东西。今年很明显比去年新购置了许多衣物和道具,我一眼就瞄上了堆在角落里的一套臃肿的海绵宝宝套装,幸好因为向氏旗下艺人众多的关系,这样的套装基本上不会有人考虑,很多女人还是愿意穿着高雅的礼服,脸上戴个漂亮的面具。于是当我一身海绵宝宝的臃肿装扮出现在门口时,我和向晟都愣了愣。这包子正一身奶牛的打扮,扮相爆笑。   我立刻很不给面子地狂笑,“恭喜你,你的品位再次刷新下限!我还以为去年那套太阳花的装扮已经是底限了!”   向晟咧嘴一笑,我的脑海中却自动把这笑声配音成了“哞哞”的声音,顿时觉得笑点被戳中,肚子隐隐作痛。   我们俩都不太喜欢聚会,于是一起拿了蛋糕和香槟到阳台去凑作堆。向晟的奶牛套装身后那个用海绵垫子撑起来的大屁股和一条牛尾巴让我跟在身后笑了个够。   阳台下面正好是向家的花园,下面挂着各种彩灯,优雅的音乐响着。因为天气比较冷,大多数人都在室内,在花园里溜达的人很少,所有远处喷泉那里站着的一对男女立刻就进入了我和向晟的视线。   “大哥?!”向晟咬了一口的蛋糕差点喷出来。   我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看见一个中世纪贵族打扮的男人,眼部戴着面具,背影高贵。我顿时瞥了眼向晟的奶牛装,他们兄弟俩的这种强烈的对比让我觉得又有想笑的苗头。正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向天旻的一个动作吸引了我的注意力。他竟然伸出手来,摸了摸对面一个女孩子的头发,那个女孩好像很不满,跺着脚说了一大堆的话,好像在抗议。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气势突然就弱了下来,然后向天旻就转过身来独自往室内走,那个女孩垂头丧气地跟在他后面,而前面的向天旻竟然嘴角弯了弯,露出一副得意的嘴脸。   “你哥、你哥……”我震惊了,因为我发现那女孩的发型有点眼熟,似乎有点像夏筱薰。实在很难形象那种弱妹子被向老大盯上了,还能不能保留住一点儿骨头渣子,说不定就尸骨无存了。   向晟却很开心,手舞足蹈地拉着我举杯庆祝,庆祝他近三十年的人生里,终于离脱离他哥的魔掌不远了。   我嘴角抽了抽,然后很恶劣地想象如果向天旻知道了他弟弟正像过年一样地庆祝要摆脱他,他会是个什么表情。但是之后的聚会里我就发现,今晚向老大的心情出奇地好,跟我谈起合作的事情时,态度温柔得让我觉得离天堂不远了。我最终答应向贾那森导演的工作室推荐向氏旗下的几个一姐,至于能不能被看上就得看她们各自的本事了。   年会散了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向晟橡皮糖一样地粘过来,嘿嘿地傻笑了两声,“太晚了,要不今晚就住我家吧。我带你去看看我从小到大住着的房间。”   “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还是跟你哥好好聊聊吧,有时间多陪陪家人。我们要在一起有的是时间,不差这一晚上。今天阿归也休息,我答应他晚上从你家出来就回家一趟,正好带点宵夜回去,陪我爸和阿归吃点宵夜,今晚应该就在家里睡了。”   向晟听了立刻表示要送我回去,我跟等在远处的江瑶招了招手,“我跟着瑶妞儿的车回去,路上还打算跟她说说一个角色的事,她会把我送回去的,你就不用担心了,我到了家给你打电话。”   江瑶除了要送我,还捎了两个人,三个人站在门口等着,冲我直招手,我怕她们久等了便简单地跟向晟说了两句就跑过去了。   江瑶先把那两人送了回去,我在离家不远的便利店外头买了点吃的,下车的时候说道:“合作的事情肯定要公司去和那边谈,如果谈得拢,你就要好好把握了。那个女巫的角色虽然是个反角儿,但是串了整本书,也算有些分量。书稿我回家发给你,你自己好好琢磨。”   江瑶很是兴奋,恨不得抱着我亲两口,“我说你下车干嘛呀?赶紧上来!看着你这么讲义气的份儿上,我今天一定把你伺候得很销魂!”   我顿时一身鸡皮疙瘩,笑骂:“得了吧你!我爸和我弟都在家里,你想怎么伺候我?太重口的他们受不了的,所以还是改天吧。”   江瑶今天也累了,我走到前面路口拐个弯儿就到了,用不了五分钟的路程,所以就把她打发回去了。   我一个人走过了路口,拐了个弯之后路上的车就少了起来,当初给我爸挑选住处的时候我特意挑了个离主干道有几条街的小区,交通既方便,到了夜里往来的车又不多,不会吵着他休息。   我很久没独自一人走在街道上了,尤其是晚上走在路灯下,城市的喧嚣少了许多,也只有在这样的深夜里才能在城市里听见只属于自己的脚步声。我边走边看着自己长长的影子,心里说不出的轻松愉快,想着一会儿到了家里,一边和我爸吃着宵夜一边给他讲我在国外的经历,他一定很开心。   我加快了脚步,手上提着袋子不自觉地紧了紧。   正在这时,我的影子上慢慢盖过一辆车的影子。这条路上还是有车经过的,我听见身后的车子声响原本也没在意,可是却慢慢觉得有点不对劲,这辆车子开得也太慢了点。如果它是经过这里,那么它应该开在机动车道上,而且早就超过去了。它贴着人行道走,很大的可能是想停车,可是如果它是要停车,那么早就应该停下了,现在的感觉就好像是一直跟在我后边一样。   我觉得不对劲,背后起了冷汗,本能地回头去看,就在回头的一瞬间我发现那是一辆黑色的家庭面包车,也就是在我回头的这一瞬,那辆车突然加速了起来,我心里大惊,以为它要撞过来,赶紧往后退,退了两步想转身跑,那辆车却发出刺耳的刹车声,突然就停了,上面下来两个我不认识的男人一把将我擒住,一块刺鼻的白色东西捂在了我的口鼻上。我只觉得力气渐渐从身体里失去,眼睛合上的瞬间看见手里的袋子掉在里地上。   最后一抹意识里,我在心里骂了一句:靠!老娘的宵夜!   作者有话要说:太久没更新,今天一起更完~ ☆、第六十章(二更)   我被绑架了,这是我被抓上那辆陌生的黑色面包车时所产生的意识,随之而来的就是恐惧。记忆当中,我好像不止一次被人强行弄上车了,上一次是在停车场,醒来以后在方靳的车里,但是我很快就下了车。   可是这一次我知道,我不可能那么容易脱身了。   因为当我醒来的时候,眼前的一切是那么地熟悉,那是我和方靳生活了五年的房间,我正躺在床上,身上不知什么时候被换上了以前我很喜欢的小熊维尼的睡衣,方靳坐在床边抚摸着我的头发,就像以前他回来晚了看见我已经睡着了时那样。唯一不同的是,我的手是被绑在床头的。   双手被绑的状态很快让我从恍惚中回到了现实,醒来的那一瞬我差点以为自己做了一个好长的梦,我现在还在方家里,一切都没有改变。   “熟悉么?有没有想起我们以前生活的感觉?”方靳挨着我坐着,手抚着我的头发,语气温柔,仿佛在对待一件宝贝,仿佛我们之间一切都没有变过。   “你就是为了这个绑架我?”我压制住内心的愤怒,尽量语气不那么冲。因为我觉得方靳的情绪有点不对劲,而且我感觉出现在穿着的睡衣下面没穿任何衣服,我内心有些恶寒,但是还是忍住了没表现出来。   “绑架?我只不过是让自己的太太回家,这不算是绑架。而且你告诉我,除了这个办法,你肯自己回来?阿媚,这都是你逼我的。”方靳的手转到我的脸颊,手指冰凉,眼神冷寒,“我说过,你会知道什么叫做后悔。可是你完全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你是不是认为我不忍心狠心对你?”   “……我始终不信你会不顾我们以前的感情,一定要跟我玉碎到底。”我冷静地和方靳对视。当初他和徐菱然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心里只觉得他是想看看我的反应而已,我不在乎,他自然也就会慢慢明白了。   方靳笑了起来,声音低沉,嘴角带了些讥诮,眼神更冷,“所以,你就带着这点自信毫无顾虑地跟着向晟那小子去了国外,一走就是一年?你有想过这一年来我的感受么。你跟着别的男人离开,任凭我们有再多的感情,你以为我会容忍?”   那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几乎冲口而出,最后还是咬牙闭了嘴。这不是很明显么?方靳今天晚上不可能这么容易就放过我,他给我换的睡衣就是最好的证据。   “这件睡衣还记得么?是你以前最喜欢的,看到它觉得怀念么?”方靳的语气轻柔了起来,但是他的手却顺着我的胸线挑逗,眼神肆无忌惮。   “你觉得我这样被你绑着,感觉还会很好?”我咬着牙挑眉,心里说不出的恶寒。   方靳看着我,眼里带起些狠意,最终笑了笑,“你想要感觉很好?可以啊。”他站起身来,慢慢开始解下领带。   我大惊,他整个人已经压了过来。我的身体被他禁锢住,唇齿被他撬开,疯狂掠夺。我发现脚没被绑住,便用腿和腰身的力量拼命反抗,手腕被绳子绑着的地方生生的疼。   我的反抗让方靳暴怒,被子被他狂躁地扯掉,我双腿一凉,见他眼神血腥,硬生生地用腿把我的腿给分了开。   我大怒,奈何力气上比不过他,我看着方靳,眼眶刺痛,难道我们就真的要走到这一步吗?   “你一定要这样吗?如果你今天这么做了,从今往后我们两个就是仇人!”我咬着牙看着他,身体紧绷,却已经不再反抗,“如果你宁愿我们以后老死不相往来,连朋友都没得做,那你就继续!”   方靳的动作停下来,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神寂寥苦楚,他慢慢笑了起来,“难道我们之间不是早就这样了吗?朋友或者仇人,对我来说有什么区别么?反正你已经不是我的。自从你重新活过来,不管我做什么都显得那么无力,我到底错过了什么,我怎么也弄不明白。”   “那你就要用这么极端的方式?”我反问,然后又挣扎了几下,心急如焚,“方靳,你赶紧放了我!你既然让人把我绑来,你就应该知道我今晚是要回家陪我爸的。我没有回去,他一定会着急的!万一他以为我出了什么事……”   我和包子说好了到了家给他打电话,如果他没收到我的电话一定会打去我爸那里问,我不知道他们会急成什么样子。我上回车祸已经给我爸造成了很大的伤痛,如果这次他以为我又出了事,我不敢想象他的病会不会复发。   “你知不知道,他们发现我不见了很有可能会报警!到时候你就是绑架你明不明白!”   方靳丝毫不动,笑容却有些苦涩,“你什么时候也这么关心我一下?你走的这一年,我不停地换女人,跟你一样的家境,跟你一样的职业,可是没有一个人跟你的性格一样,没有一个人能走进我心里。你知道我的痛苦吗?我不信你没有关注国内的娱乐新闻,你打过电话给我么?你有问过我过的好不好么?”   我很不可思议,“方靳,我们都是成年人了,我们有能力也有责任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是我让你不停地换女人吗?是我让你带着这样的目的跟别的女人交往吗?你能不能不要把这样的事情都往我头上算!”   我深吸一口气,感觉胸口发闷,呼吸有些困难。又是在这间房间里,又是争吵,所有的一切都好像回到了从前。   或许是我的不适引起了方靳的注意,他终于脸色有些变化,从我身上下来,起身倒了杯热水,然后把我的手给解开了。   “喝点水。”他递过水杯,“你家里我打过电话了,放心吧,你爸不知道我是用这种办法把你绑来的。我跟他说我们约好了今天要谈谈。”   我愣了愣,看着方靳,打算从他的表情里探知他这话的可信度。   他苦涩地笑了笑,然后把水杯放进我手中,转身走到窗前,背对着我说道:“太晚了,今晚就睡在这儿吧。明天一早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我有点惊讶他怎么突然这么好说话了,但是我胸口闷得厉害,也就没说什么,喝了大半杯水后,方靳把杯子拿走,把被子重新给我盖上,让我睡一会儿。   我哪里睡得着,想说现在就回去,可是头却晕了起来,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不一会儿就昏睡了过去。   水里被下了药,我后知后觉地骂自己不该这么信他。以至于当我醒来的时候心里还是憋着股怒气,但是头却疼得厉害,浑身软绵绵的没力气。   我发现我已经不在房间里,而是不知什么时候躺在了方靳的车子里,车子停在路边,路灯昏黄萧瑟,城市的霓虹在很远的地方,这里似乎是市郊。   我不知道为什么,脑海中第一反应就是冒出各种恐怖片的场景,里面的倒霉路人总是被杀掉,然后尸体被抛在荒郊野外的路边……   我低头发现衣服已经被穿回了身上,而方靳正坐在驾驶座的位置上抽着烟,望着外面的夜景。   他发现我醒了,便掐灭了烟头,缓缓摇下了车窗。冬夜的冷风吹进来,新鲜的空气冲淡了车里的烟味,过了一会儿车窗才又被慢慢摇上,车里的空调运转起来,温度渐渐又暖和了过来。   我想问他到底想干什么,但是头疼得厉害,浑身乏力。   方靳依旧望着车窗外的夜景,似乎陷在回忆里,声音淡漠萧索,“我还记得小时候,很喜欢让司机开车带我来郊外看夜景,每次看见那些霓虹在很远的地方,都有种自己可以离开的感觉。可是最终我还是会被带回去,面对那些没完没了的家族叔伯、商业对手和各种各样的人。直到遇见了你,我才知道世界上还有别的风景,感情也可以是真挚的。我不顾家族反对地把你娶回来,欣喜地以为每天都会有开心的事,我以为只要有爱就可以,但是我还是失去了你……从今往后我的生活还是家族、公司,没有假期,没有自己的生活,跟以前没什么区别。我今年29岁,这样的日子还要过很多年……”   方靳的声音萧索,我却听得心惊肉跳,他很少有这种厌倦的情绪,我越来越觉得他不对劲,我想劝他别想不开,他却回过头来对我淡淡地笑了笑,说道:“阿媚,陪我一起走好么?我很早就想甩开这些包袱,为自己活一回。我们到一个小镇去,在那里重新开始生活,好吗?”   他边说边发动了车子,车子缓缓开出,向着不知名的远方驶去。车子渐渐驶离了市郊,路渐渐只剩规则矗立的路灯,两旁呼啸而过的车辆,每经过一辆,我的心就抽动一次。   我发现,车子开得太快了些。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基于想离开这座城市的心情才开得越来越快,总之我觉得心惊肉跳。   “阿靳,你的车开得太快了。我答应陪你去个风景美丽的小镇,我们去看风景,去度假。你能放慢些车速吗?路上的风景也是不错的,我们慢慢走,慢慢看。”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浑身无力的关系导致声音有些侬软,但是这一刻我的心也很不是滋味。我明白他的压力,尽管他今晚的做法让我觉得很不受尊重,但是我可以理解他的痛苦。如果可能,我愿意陪着他去度假,只求能排解一下他内心的积郁。   他回头看我,似乎在确定我话里的可信度。   我惊恐地大叫:“别回头啊!前面快躲——!”   但是一切都晚了,我看见刺眼的车灯,听见砰地一声,然后便是天翻地覆……    ☆、完结章(三更)   都说人在死前会看见自己一生的影像,我一直觉得这纯属扯淡!因为上回我车祸的时候,只来得及听见自己骨头碎裂的声音,然后就这么死了,什么也没来得及回忆。这种死法倒是没多大痛苦,也就是一瞬间的疼痛,然后就什么都结束了。   这一次不知道为什么没这么干脆了,我看到了很多东西。   脑中似乎总有刹车的刺耳声音和一些砰砰地响声,伴随着的是杂乱的记忆,各种呼喊,各种声音,隆冬里居然感觉不到冷。   我仿佛置身于温暖的海水里,身体周围是自由地游着的鱼儿,有一条鲸鱼从我身边游过,我只觉得它很温顺,于是伸手去摸它,结果它的尾鳍扫过来,我被一股大力掀上了岸……   身体竟然没有湿,我惊讶地发现自己一瞬间竟然置身于大草原上,一群角马正要渡河,河里的鳄鱼张大了嘴,等待着自投罗网的猎物。受到了惊吓的角马疯狂地奔跑,带出一条条呛人的黄尘。我置身混乱的角马群中,躲避着疯狂的角马,它们的角粗壮有力,任何一只顶撞过来都可以轻易将我击毙,它们的蹄子踏在地上,大地都在轰鸣震颤,我只身一人惶惶不安地四处躲避,才发现自己是多么得渺小。终于,我精疲力尽,躲过了一只角马,却挡住了另一只的去路,它疯狂地向我冲来,我突然就想起了街头的烤羊肉串儿,我就是那串羊肉,很快就会串在角马的角上,让它带着我在奔腾的河水中冲涮,鳄鱼张嘴咬过来的时候,这只角马会把我当做保命的鲜肉丢给鳄鱼,然后它胜利地渡过河去。   就在我这一切的想象快要变成现实的时候,我的胳膊旁边忽然伸出一只手来,那只手的力气奇大,一把就将我拽到了空中。   我回头,想看看是谁救了我,可是我只看到蔚蓝的天空,天空上飘着几朵悠闲的白云,四周什么也没有。微风吹拂过来,身体暖融融的,脚下的角马群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我的身体轻飘飘地落在地上,四周是一望无际的金黄的草原。   耳边渐渐传来一阵阵孩子的嬉闹声,我顺着声音寻过去,惊讶地发现四周金黄的草长得很高,几乎到了我的腰际,但是它们对我来说却是一点阻力都没有,我的身体就像失去了引力的牵引,轻飘飘的。我很快就找到了那群孩子,他们穿着洁白的衣服,肤色有白有黑有黄,眼睛都一样水汪汪的,清澈纯洁。他们盯着我的手看,我的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都了一本书,我看了看书的封面,上面画着一棵参天古树,一个天使一样的小女孩坐在树下的秋千上笑着,她的身边站着一个女巫,女巫的魔法杖上发出灿烂的光芒,变化出几个字——这里是艾米丽的森林。   孩子们很感兴趣地看着这本书,我也很欣喜,立刻招手让他们坐在旁边,我翻开书页,慢慢地读给他们听。这片草原上的时间好像一直停留在了傍晚,金灿灿的色彩一直不变,直到我把故事讲完,天边的太阳还是没有落山。孩子们很兴奋,他们围着我问东问西,问题永远让成年人的逻辑预测不到。他们站起来,邀请我去远方他们的朋友那里,说那里有更多的孩子想听我的故事。我顺着他们指着的方向看了看远方,那里仍然是一片望不到尽头的黄草地。我的心里有点迷茫,仿佛预感到这一走就会走得很远很远,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停下来,可是孩子们的眼中是纯洁的光芒,他们显然没有骗我,我不忍心拒绝,便和他们手拉着手一起走向远方。   就在脚步迈出去的瞬间,我清楚地听见身后有人在喊。   “不要走!回来!”   这个声音很熟悉,而且越来越清晰。   “不要离开!我不准你离开!你睁开眼睛看看我……”   我皱起眉头,对这声音里面的一些命令口吻有些不满,我冲着四周金黄的草地喊:“谁在说话?有本事就出来!姐现在就睁着眼呢!”我掳了掳袖子,打算在这人出现的一瞬间就赏他一脚,先把他踢到天上去,给他点教训。   可是,当那人的身形渐渐出现在远处的金黄里,我的脚却抬不起来了……   那是个男人,长得很高,身形却看起来像投影一样,并不清楚。我只看见夕阳里他细碎利落的短发和麦色的皮肤,五官看不清晰,只觉得眼睛黑黝黝的,一抹光亮从他眼里透出来。   我几乎一瞬间就喊了起来:“……包子……包子!阿晟!”   他似乎听不到我说话,声音不知道为什么听起来很伤心,“阿媚,不要离开我……”   我莫名其妙,一头雾水,冲他喊:“谁说要离开你了?你离我那么远干嘛?快点跑过来!”   但是我们之间却好像隔了一道无形的不可逾越的力量,我看见他往前迈了一步,伸出手来,却怎么也无法离我近一些,我始终无法看清他的脸。   他似乎也发现了这道屏障,他伸出手来想抓着我,但是却离我很远,渐渐的声音里带起了哭腔,“阿媚,你知道么,过了今年就整整十年了。我爱了你十年,等了你十年,在我以为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的时候,你怎么忍心离开我?”   我听了鼻头发酸,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我摸了摸脸颊,还是一头雾水。我明明没想要离开他……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内心里就是有种悲伤的感觉在扩散,四周金色的草原再也不能给我心旷神怡的感受,我只觉得微风吹拂着那些金黄黄的草,世界突然间变得很萧瑟。   “阿媚,我们还有很多地方没有去,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一起做。你很快就可以看见你的新书了,我们不是说好了要带去给孩子们,一起讲故事给他们听的吗?”向晟的声音变得很温柔,不停地跟我说话,“我们说好了要一起去做的,你要抛弃我,自己走吗?”   我心里难受的感觉更重,眼泪不受控制地流淌,我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好像如果这次我跟着这些孩子走了,我和向晟就永远再也见不到了。   这种想法不知道为什么变得很强烈,我开始有点害怕,我转过身去和孩子们说:“你们等我一下,看见那边的包子脸大叔了吗?我和他说好的,没了他一起讲故事,就不好玩了。你们等我,我过去找他!”   当我说完话,我看见了离奇的一幕。站在我身后拉着手的孩子们开始慢慢地透明、消失,他们就在我眼前消失得无影无踪。我睁大眼,这才慢慢觉得眼前身处的世界有些离奇。我惊恐地又转过身,看见向晟模糊的身影仍然站在远方夕阳下,他不停地唤着我的名字。   我开始呼喊他,想要朝他跑去,可是当我迈起脚来的时候才发现脚下似乎在慢慢变硬,我的腿像是要变成石头,沉重得好像长在了地上,怎么也迈不动腿。   身后的草地从远处弥漫来一道白茫茫的光,光的速度很慢,却好像随时都会把我包裹住,我受到了惊吓,不顾一切地想要迈开脚步往向晟站着的方向跑。我不管脚有多僵硬,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迈出那一步。   然后我听见“咔嚓”一声,也不知道是不是腿断了。   反正接下来就是疼痛、疼痛、蔓延到全身的疼痛……   这种疼痛很真实,不像是身处的这个世界时那种虚无缥缈的感觉,我甚至感觉自己出了一身汗,精疲力尽。   但是,所幸,我抓住了向晟的手。   “啪!”我感觉到自己这一爪子很大力,我几乎要开口骂他:你丫怎么不过来!姐爬得多艰难才爬过来你知不知道!   还没等我骂出口,向晟就突然抬起了头。他不知道为什么变成了趴着的姿势,被我一爪子拍过去,惊醒地抬起头来。他的脸颊瘦了许多,下巴上满是胡渣,眼睛里血丝密布,看起来邋遢又颓废。   我皱了皱眉头,第一感觉就是痛心疾首,我想嚎我最爱的包子脸没了!我伸出手想去戳他的脸,看看还有没有手感,可是胳膊稍微一动就传来刺痛。我呲牙咧嘴,嗷一声却没冲出嗓子,只觉得喉咙烧疼,接着就是一阵咳嗽,然后悲剧地浑身都痛了。   向晟一直在旁边呆呆地看着我,也不知道给我拿杯水,他眼睛里的光亮几乎将我吞没,然后我就看见他张开双臂,将我紧紧地拥在了怀里。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会醒过来的……你醒过来了……”他喃喃地说了一大推,先是声音里带着哭腔,后来又变成了欣喜的笑声,我莫名其妙,不知道这货到底干嘛又哭又笑。   直到一个多星期以后,我才慢慢明白,之前我记忆中的那个世界只是我在生死边缘的时候做的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我记起那天晚上和方靳一起出了车祸,而现在我醒了,方靳却仍然昏迷着。   他的伤势很重,医生说能不能醒就要看会不会发生奇迹了。可是他是方氏的独子,他这一出事,尽管医院和方家的公司签了保密合同,但是还是有各种各样的消息流到了外界,方氏公司的未来和归属问题掀起了一阵商业吞噬与诡诈的腥风血雨。方靳这些年来在商界树立的对头开始操纵外界消息,方氏的股票大跌,方家的老爷子不得不重新回到公司坐镇,希望公司能度过这一次的危机。   这些消息都是江瑶这八卦的妞儿来医院看我时透露给我的,我现在病房里每天能看到的报刊和杂志上,关于方氏的消息全都被拿走了。向晟禁止我看那些,他对于方靳对我做的一切很愤怒,如果不是我拉着他,他一定会加入到打击方氏的行列里。   这次的事情我倒是不恨,究其原因大概是出事那晚方靳在车里说的一番话。他有他的苦衷,我一直知道他从小到大的那些压力和一成不变的生活。之前在处理我们之间的关系时,我一直把话说得很明白,然后期望他自己慢慢地能理解。可是我现在才发现今天的结果我也有责任,如果我肯多一点的耐心,多陪着他度过这一关,或许就不会有今天的事。   我希望他能醒来,我希望生活里能看得见希望和美好。如果我和方靳还有向晟,我们三人的结果是有一个人死去,那么剩下的两人这一辈子都将背负着这段心结。   我将我的想法说给向晟听,他没有说话,最后一声不响地走出了病房。   之后我的床头开始每天都摆放着各种完整的报纸和杂志,起初上面只是有一点关于方氏有利的消息,之后这些消息慢慢增多,在我能坐着轮椅出病房的时候,这些报道已经渐渐压过了不利于方氏的报道,而方氏的股价也开始慢慢回升。   我知道这些消息就是向晟在背后所做的努力,我不知道这些是凭他一个人做到的,还是他拉上了向老大一起做的,我只知道他明明那么生气,却能做到这个份上,我心里除了感动,还能感觉到一种更加割舍不断的情感。这种情感是我一直以来很难静下心来去品味的,因为每当我想起来,总会想起我们之前在大学的时候好像哥们一样的友谊,我内心一直不太相信这样的感情会有一天变成爱情,所以我一直抗拒去细细思考。可是,当我身处另一个世界的时候,我想回到他身边,不想让他伤心的愿望是那样地强烈,我现在回想那时不顾一切地要回到他身边,甚至腿被生生掰断的那个画面,每当我想起,都觉得不可思议。   或许,这就是爱的力量。   这种力量让我从生死边缘回来,我也想试试用这样的力量看看能不能让方靳醒来。   阳春三月的时候,我已经可以下地用拐杖走路,但是因为我的胳膊也断了一只,所以即使用拐杖也需要人搀扶。向晟每天会陪着我走一段路,然后便用轮椅推着我到外头呼吸新鲜空气。我不知道他是用什么办法和方家交涉的,总之每次我到方靳的病房里时都没人阻拦。向晟每次都把我推进病房,然后便默默到门外等着。   我坐着轮椅,翻着自己写的书,从第一页慢慢地读给方靳听,我每天只读一个章节,后来书读完了就对他说说我在国外的见闻,我遇见的事,心里的感慨。所有的一切,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我们没有争吵,没有那些谁对谁错,一个人说,一个人听,很安静。   我希望我说的话方靳能听到,希望我在生死边缘里梦到的那个世界每个徘徊在生死的人都会到达,我希望方靳也在那里徘徊,然后这次轮到我站在夕阳下,给他指引回来的路途。我希望他能听到我的声音,希望他会回来。   我相信奇迹,因为我本身经历的事情就是一个奇迹。所以当我看见奇迹的时候,我并不觉得惊讶,连阿归都说,方靳的醒来是一个奇迹,那是我每天的坚持换来的。我淡淡地笑了笑,看向窗外医院花坛里的月季花,只觉得时间确实有些久,久到我的身体已经康复,久到从初春到夏末……   方靳醒来后,我不确定他看见我会不会有情绪上的波动,因而我没再去他的病房。只是在他床头留下了我的书,和一张我亲手写的卡片,告诉他我的手机号码和一切联系方式都没有变,我等着他想见我的时候给我打电话。   这一等就又等到了冬天,向氏已经就《艾米丽的森林》与贾那森导演的工作室达成了合约,江瑶这妞儿很争气,女巫一角被她争取到手,而剧组和出演艾米丽的小女孩也已经在国外挑选好,电影预计在十一月末开拍。   这三个多月来,我每天都忙着,方家也似乎有一场硝烟般的争战。方靳醒来后,坐着轮椅出席了几次活动,和方家老爷子联手打压了几个竞争对手,处置了一些家族叔伯在公司的势力,方氏虽然损伤了些元气,但毕竟根基厚实,动摇不大,却反而因为这次的事情换进了一批新鲜血液,商报上称方家这次算是因祸得福,去除了集团内部的一些瘤子,之后若是改革成功,必定将是一次迅猛发展的态势……   这些我都是从杂志报纸上看来的,每当看见方靳坐着轮椅出现的照片,我都会盯着他的脸看上许久,他看起来依旧冷淡,眼神锐利不减,一点也看不出大伤未愈的样子。   我感觉他一点都没变,所以当我接到他的电话,听见电话彼端的声音竟然很平和时,我足足愣了一会儿,然后便去了医院。   向晟跟着我一起来了,但是他怒气没消,表示等方靳的伤好了,要把他揍到再住一次院,然后才考虑去看望他。我拿这生气的包子没辙,只能安抚了他,让他远远地跟着我,只要确定我不会有事就好。   我到了方靳的病房里,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希望我能推着他出去走走。   我推着他走到外头的草地上,看着远处几个老大爷和老太太边活动边聊天。我一时也不知道该和方靳说什么,总觉得要说的有太多太多,所以便开口问了句近况,“公司的事处理得差不多了吧?一醒来就忙着这些事,有没有觉得很累?”   方靳淡淡笑了笑,望着远处,“总比在床上躺着做个废人要好,再说现在的一切也都是我自己造成的,忙也是应该的。”   我一听心里就有些后悔,早知道就不提这个话题了。   方靳却低头看了看腿上,那里放着一本冒险类的童话书,绿色的封面葱葱郁郁,生机无限,他拿起来翻了几下,说道:“这本书我看过了,很有意思,能送给我吗?”   我笑了笑,“这本书放在你那里几个月了,当然是送你的。要是只是借你看看,你现在就该付我租借费了。”   方靳也笑了起来,笑容虽然很淡,但是身上的锐利气息一扫而光,整个人显得有了些精神。   “电影快要开拍了吧?”他问。   我嗯了一声,见他抚着书的封面,淡淡问:“听说明年圣诞节上映,到时候我一定去看首映。”   “好啊。”我笑着答应,心里却感觉这话里似乎有另一层意味。   方靳抬头又看向远处,关于车祸那晚的事,我们好像都故意避而不谈,不愿提起。现在再说那些对错,好像都变得没什么意义,不过是重复的争吵而已。   我们之间沉默了许久,方靳突然问:“我记得你说答应陪我去个小镇看风景,现在还愿意陪我去吗?”   我愣了愣,然后点头答应:“好啊,等你身体好了,你要去哪里,我陪你。”   这一次,他没回头确认我说的是真是假,只是看着远方,许久,淡淡一笑。   “开玩笑的。我是打算去南边小镇休养一段时间,当做休假,不过我打算一个人去。”   “你一个人?”我惊讶。   “我家老爷子这次是怕了,硬逼着我休假。反正公司和家里的事都已经处置得差不多了,有一些事务我不必亲自过问。”方靳的嘴角有些淡淡的嘲讽,“三十年来,他还是第一次让我非休假不可。”   我对此表示沉默,方靳的父亲是个很严厉的人,他对儿子的期望很高,要求也很高,很多时候显得不近人情。这样的家庭,怨归怨,恨或许也有,但终归血脉是割不断的。这次的事,或许让方家老爷子也看开了许多吧。   “你自己一个人真的可以?”我问。   “南边小镇上有所康复中心,我的腿需要去那里做康复训练,也顺道算是度假了。”方靳的语气很平静,跟那天他话里的萧索意味很不同,我相信他是真的计划好了。   “以后再写了这样的书,可以先寄一本给我吗?”方靳回过头来,笑着问。   我愣了愣,这次是真的确定他话里的意味了。他的意思是,他肯放开我了?   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方靳又已经转过头去了,他的声音隔着后背传达给我,“当我昏迷着的时候,我听见了你的声音。我也不知道那些是不是真实的,但是当我看了这本书之后,我相信那是真实的。看得出……你很快乐,那些经历不是我能给你的。这些天我想了又想,把你绑在我身边,只不过是折断了你的翅膀而已……你值得飞得更远,既然我给不了你,就让向晟陪你吧。”   他这段话不长,我却感觉度过了很久的时间。我一直期盼着我们两个人能有这样的一天,期间经过了多少纠缠多少碰撞,现在突然面对这样的结果,我仿佛置身梦中,一切太不可置信。   “怎么,不敢相信?”方靳转过头去往远处望了望,我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向晟正站在一棵大树下望着这边,“过去吧,别让他久等了。外面风冷,我也该回去了。”   “啊,我推你回去……”我立刻说道。   方靳摆了摆手,冲那边经过的一个护士招了招手,“去吧,你再磨磨蹭蹭,我不保证会不会反悔。”   那名护士过来,推着方靳回了病房,我直到他的身影看不见,才抬头望了望天空,大口呼吸了几下新鲜空气,然后拔腿冲向晟跑了过去。   向晟脸色阴有多云,问:“叙旧完了?他没难为你吧?”   我立刻戳他的脸,“有向大司令您一直不间断地往那边释放杀气,谁敢难为我?”   向晟哼了哼,似乎没完,还想再说些什么。我立刻改用两手捏住他的脸揉捏了一下,“你没完了是不是?知道的明白你那是吃醋呢,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你们俩有奸|情,我是在一旁打酱油的呢!”我边捏边笑眯眯地暗叹包子的脸捏起来手感又回来了,这几个月来逼着他和我一起养身体的举措总算是见成效了。   向晟的脸变形,眉头皱得死紧,额头颜色慢慢变黑。我立刻松手,对于刚才说的话以打哈哈的方式蒙混过关。   “好啦好啦,你就不能考虑考虑我们之间的事?”我挑眉问。   这一问,向晟的脸更黑,“你还知道考虑我们之间的事啊,我还以为一直都是我一头热呢。”   我咳了咳,望天,“那什么,我记得以前有个人说过,三年后,公司怎么样的时候,让我嫁给他来着。是不是我听错了啊?嗯,或许是听错了吧……”   我边说边摸下巴,转身思考状离开。向晟一把拉住我,以极快的速度转到我面前,眼里有掩不住的惊喜,“没有没有!你没听错!”   我挑眉看他,内心快要笑抽,看着他惊喜过后犯了难,一个劲儿地挠头,“可是现在三年的时间还没到,我还没把公司做成承诺的那种规模……”   我内心骂:你这货是今天突然变呆了还是故意的!我瞪他一眼,然后咬牙道:“你笨啊!不会预定啊!姐留个名额给你预定,你要不要先定下来啊?”   向晟的反应是眨了两下眼皮子,然后啊地叫了一声,貌似恍然大悟,咧嘴点头外加拍掌:“还有这个办法啊!阿媚还是你聪明!”   我顿时吐血,越来越觉得这货就是装的!我咬牙切齿,吃了这一亏自然不肯罢休,于是我决定考验他,“那你现在就求婚。”   “现在?”这一次向晟是真的愣了,四周看了看,显得有点窘迫,“阿媚,我今天没准备……花和戒指我一样都没带。呃,其实戒指我早就准备好了,只不过我以为还要两年才能用上,所以我就没带在身上……”   这次轮到我眨眼,四下里搜寻了一番,然后当望向花坛时脑中邪恶的念头一闪,顿时笑眯了眼,“我要求没那么高,戒指可以以后再补,花嘛……要是连花都没有,确实显得不够庄重。要不这样吧,”我随手往远处的花坛一指,“喏,那里不是有月季花吗?你去找朵花苞开得不大的,充充场面,装装玫瑰,去吧!”   向晟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然后嘴角不可遏制地抽搐了。最终他在我的高压眼神之下,不得不去摘了一朵月季花,来到我面前。   他眼睛往四周看了看,然后低头咳了咳。我笑着看了看两旁走动的医院护士和病人,视这一切于不见,然后看着向晟慢慢地单膝跪了下来。   他真的跪了下来,我原本玩闹的心思随着他的膝盖着地,一切都变得不同,我慢慢紧张了起来,手不自觉地握紧。   向晟的神情随着这一刻变得认真,他手里拿着花,看了我很久,才慢慢说道:“我曾经说过,再给我三年的时间,我将把我名下的公司做到不可替代,到那个时候,我希望你能嫁给我。这件事我每天都在想,可我始终不敢真的去想它会成为现实。我用了十年的时间才能让你了解我爱你,我真的不敢奢望我会用三年的时间就能娶到你,但是我愿意一直付出,只要我的生命还在的一刻,我愿意用我的努力去带你过不一样的生活,我想带给你世界的广阔。虽然生活不会每一分钟都是精彩,但是我发誓不会成为你的牢笼,我会给你和我们将来的家庭提供很好的生活,我不保证我们以后没有吵架的日子,但是我保证我会始终抱持着对你的爱,每一分每一秒都承担起一个男人对家庭的责任。现在,我请求你嫁给我,你愿意在今后的生活里,为我闭上一只眼吗?”   向晟的手里握着那支月季花,我一点也感觉不出好笑的地方,我只想哭,感动得想流泪。我颤抖着手接过那支月季花,在我眼里,它比玫瑰还要美丽。我不知道向晟是什么时候站起来的,我只知道我在看着手里的花发呆的时候,他已经张开双臂把我拥在了怀里。   我把鼻涕擦在他衣服上,却只想笑。他紧紧地拥着我,手不住地拍打着我,我们一起激动。   周围不知道什么时候围了一群人,等我们分开的时候,听见的是阵阵叫好声。我惊奇地发现向晟的脸有点红,他握紧我的手不肯松开,嘴巴快要咧到天上,我们牵着手打算离开。   “请等等。”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我和向晟一起回头,都愣了愣。那个男人我们都不认识,他身上穿着制服,看起来似乎是医院的保安。   “这位先生,这位小姐,不好意思。”保安盯着我的手,表情有点扭曲怪异,“我们医院有规定,花坛里的花是不可以随意采摘的。那边花坛里有警示牌,你们没看见吗?”   这次轮到我的面部肌肉往扭曲的方向发展,我默默地看了看那边那个被我忽略了的警示牌,突然发现今天求婚事件的发展似乎正向着离奇的大道奔跑。   “对不起,按照我们医院的规定,这是需要赔偿的。”那名保安上前一步,似乎是怕我们跑掉,他直接拽住了向晟的衣服。   我顿时觉得喜感了,抬头瞄了眼向晟,发现他的嘴角果然抽搐了,他低头很无辜地看了我一眼,似乎在说这都是我惹出来的幺蛾子。   我抬头看天,“看来我们要去一趟保安室了。”   话说完,我自己已经忍不住笑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完结了~呼气~鞠躬!感谢大家这么久以来的支持~~圣诞和元旦都没出现,出去玩去了,给大家补句:圣诞快乐!元旦快乐! 本书下载于书本网http://www.bookben.cn/ 也欢迎您去书本网下载更多优质全本小说:http://www.cndmoz.com/ z.com/